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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要说出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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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没有。”
  “你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嘿,你很小器耶!”
  “这不是小不小器的问题,你甚至让我怀疑在你眼中我是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连我的生日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真是气死她了。“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每年生日都会举行派对,依依会告诉我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每年我生日的时候你都没有反应?”
  “谁敢啊。”她慢下脚步被抛在后头,声如细蚊地咕哝:“第一年就被你妈跟你家那尊老门神挡在外头,丢脸死了。”
  十二月的冬天夜晚拿著一份礼物兴高采烈前去,结果被挡在外头不得入,这时身边还经过不少人,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若不是脾气够硬,不肯在人前哭,早就泪洒当场。
  雷君霆听见她自言自语,但不清晰。
  走回头站定在她面前。“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没事。哎呀,反正我知道,只是忘了而已。”真烦,这种被人拦在门外不让进的丢脸事哪能提啊。“你希望我送你礼物吗?”
  “你已经送了,两巴掌和两个不成气候的地痞。”净是麻烦。
  “我又没有很用力。”会痛才有鬼。
  “我怀疑你是不是有在反省。”
  “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是你说得太过份我才会动手打你。”不过在大街上这样,的确让他很没面子,有点小后悔。“你生气?”
  “废话。”
  “好吧,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消气,我照办就是。”
  “晚上出席我的生日派对。”
  “咦?”
  “在雷家,男孩到十六岁就是成人,往后要当作大人看待,甚至进公司见习,今天算是我的成年礼,我要你参加。”
  “免了吧!”多年前的难堪记忆回笼,吓得她退避三舍。“不要,打死我都不要。”被赶的滋味很难受哩。
  “理由。”
  “我──会怯场。”
  “这世上找不到比你更厚脸皮的人。”
  她瞪他。“我没兴趣。”
  “出席派对要什么兴趣?”不过是场聚会。
  “那──”
  “不是真正的理由说服不了我。你的谎话说得别脚,骗小孩子可以,要想骗我还要再练几年。”
  “我讨厌你的少年老成。”
  “这已不是第一次听说。”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不习惯。”这是实话之一。“反正,我坚决不参加。”
  “就算绝交?”
  “你、你小孩子啊!说绝交就绝交。”
  “过今天才满十六,连法定年龄都不到。”
  气死人的超龄发言。“随你便。”
  可恶!鼻头酸热酸热的。
  为什么要因为他这句绝交难过?不过就是少一个朋友而已,她在难过什么?
  但──她就是难过啊!难过得不得了!
  他应该知道她有多看重朋友,却拿这点来逼她,可恶透顶!
  如果后悔是这种气恼自己的感觉,那么他的确尝到了──在看见她发红的鼻尖、听见细微的一声抽噎之后。
  “别走。”将欲离的她拉回身前。“不想来就算了,我不是那么在乎。”违心论说得有多勉强,他心知肚明。
  他当然想她在场,再怎么冷静自制,今天之于他而言是特别的日子,怎么会不希望她在场?
  而她,会扯这么多谎来塘塞拒绝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说也无妨,夏依会告诉他的。
  “骗人,你刚说要绝交。”控诉的声音好委屈。
  “我是气话。”
  “这种话很伤人。”
  “我向你道歉,真心的。”他从不低头,她又破了他的例。
  抽抽鼻。“我接受,但是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难受的心还微疼著,悸动著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痛。
  真怪,朋友会随著年纪增长、环境的分离失去或新增,这是不变的道理;她一直看得开,为什么今天却不?
  不懂,这样好怪。
  “我不会再说这种话,绝对不会。”
  她点头。“其实我也该跟你道歉。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但一直没有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现在补说可以吗?生日快乐。”
  “我要求一份礼物。”
  “我已经送你啦,两个巴掌跟两个坏蛋。”她回敬他。看见他皱眉的小老头表情,忍不住哧笑出声:“开玩笑的啦,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但是要先说好哦,你得等一段时间,我最近打工的钱全拿来买依依的礼物了。”
  “不用花钱。”
  “咦?”
  两手悄悄扣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圆。“我只要一个吻跟一个承诺。”
  危机感倏地浮上心头,陆云侬退步,腰背贴到勾合的双手。“雷、雷君霆?”
  阴影背著阳光罩上她的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云侬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长得比自己还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比她高了。
  一百七十五、六?还是──接著压下的微热搅乱她的思绪。
  生涩的吻落在额心、鼻尖、左颊上的伤、两边唇角,却略过真正象征亲密的唇瓣。
  还没得到她的准允,这两片唇瓣还不属于他,这点尊重他还是有,虽然早晚这都会是他的。
  “别再让任何人碰你,这是我的权利。”他说,认真且比平常更严肃。“保管它,直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我会向你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好像是──他送她回来的。
  那是在作梦吧?关于他要求的生日礼物。
  看著镜中的自己,陆云侬下意识摸摸左颊,缝线过后的痕迹虽然会随时间平复,还是会有凹凸不平的触感,这伤乍看就能见,不是不明显啊。
  是不是因为这样,当年十二岁的他很认真地允诺被自己归类为笑话的嫁娶?
  是不是因为这样,十五──不,应该是十六岁了的他才会说出那种话?
  “什么时候我家小妹学会坐在镜子前面顾影自怜了?”不请自入,陆云妮笑看小妹发愣的脸。“你晚餐吃得不多,发生什么事?”
  好过份!“怎么可以用我吃饭的量定论我的情绪。”
  “谁教你只要心情不好,吃的量就少。”揉乱又剪短的发。“跟送你回来的雷君霆有关?”
  “姐还记得他?”
  “印象深刻。那年你出院之后,他来过我们家,被爸挡在门外不给进,也不准我们告诉你。”
  “真的吗?”那不是跟她在他十三岁生日时被挡在外头一样?
  “我骗你做啥?”
  “他没说。”
  “我想他是觉得这种事很丢脸。”那孩子看起来就是心高气傲,隔几年再见,更孤傲了。“就像你那年冲回家抱著我哭一样。”
  “这么丢脸的事,姐干嘛记得这么清楚。”讨厌。
  “能让我们小妹哭成泪人儿的人不简单,也是从那时开始,二哥对雷家就很感冒,比爸还严重。”
  “雷君霆是说真的。”叹口气,半张脸趴在梳妆台,有气无力将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姐,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嗯,他以前说过要娶你不是吗?”
  “这你也记得?”可怕的姐姐,记忆力好得吓人。
  “他看起来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就是这样才让人害怕。他才十六岁耶。”十八岁的她都还没有这个道行,确立自己未来的人生,十六岁的他怎么能说出那么决断的话。
  好像……非她不娶似的。“他怎么可以确定我就是──不对,他是在意这个。”
  点点左颊,一定因为这个没错。
  “你的伤?”陆云妮并不这么认为。“我想在雷家人的字典里没有‘以身相许’这四个字。”
  “除了这件事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理由。”他的要求太突然,简直没有道理。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她脸上的伤。“我并不在乎脸上的伤,真不懂他在意个什么劲,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傻小妹,我还是老话一句,他喜欢你的可能性颇高,你最好认真看待这件事,扪心想想自己对他抱持什么心态。”
  “他比我小。”
  “年龄不是问题,你担心被人笑说老牛吃嫩草?”
  “我还不想谈恋爱。我想像大哥一样,先四处旅行走走看看。”一直向往大哥的自由自在,像个吉普赛人,有流浪的潇洒帅气。“我连自己将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想嫁娶的问题?这问题对我来说太早了,而且──可恶,他怎么可以说得那么笃定?”
  “你得问他。”她帮不了忙。“小妹,你真的很烦恼。”
  “当然。突然提出近似告白的要求,怎么可能不心慌意乱?”
  “这学期刚开始你也被几个男孩子追著跑,怎不见你像现在这么慌张?”
  “我──”哑口无言。
  陆云妮的话点醒了她。
  同样是追求,只有雷君霆让她不知所措,整颗脑袋乱成一团。
  为什么呢?嗯……啊!“姐,我会慌是难免的。你想想,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换作是你,突然被弟弟告白也会心乱如麻对不?”
  哈!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豁然开朗,陆云侬突然觉得肚子饿。“姐,冰箱还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我有点饿。”
  “天……”陆云妮觉得头疼。
  小妹迟钝如斯,令她汗颜。“你长得像妈,脑袋却像爸。”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什么意思?”好像被贬了?
  “没什么。”
  她有预感,雷君霆不会轻易罢手,而她的迟钝小妹很难不入瓮。
  懒得说,静作壁上观吧。
  “……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毕业的时节。各位同学,还记得你们刚入学时的青涩模样吗?身为校长的我,看著你们慢慢成长,茁壮,从树苗长成大树……”
  礼堂舞台上,圣罗高中的校长叽哩呱啦背诵请人捉刀的演讲稿。
  哈──呼。“除了开学典礼跟今天毕业典礼,我还没见校长在学校走动过哩。”陆云侬悄声对坐在左手边的人说:“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看他就知道了。”
  “噤声。”压她的头靠在肩窝。“想睡就睡,别多话。”
  磨蹭地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陆云侬根本不在乎四周投来的讶异目光。
  反正流言缠身,毕业之即再添一桩也算功德。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传闻事件,还得拜身边的人所赐。
  死雷君霆,原来什么黑道出身啦、她是他的人啦……这类的谣言都是在他的许可下被当成新闻在放、八卦在传,气人啊!
  “你干嘛不坐在台上让毕业生瞻仰两年来为学生喉舌劳苦功高的学生会长?这样我们也不用坐在台下让秃头校长带头念经,荼毒无辜学子。”
  “我三月份就已经卸任,由二年级的人接手。”
  “是啊,把会长的位子丢给依依,也不问她愿不愿意。”
  “这是必要的。”他离校意味夏依失去靠山,如果手上没武器,恐会被圣罗狗眼看人低的恶意吞没。“这对夏姐比较好。”
  这家伙就是不肯多作说明。“幸好我够聪明,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有时候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遭人误解,那可就糟了。”
  “嗯。”漫不经心的虚应。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三年就这么‘咻’地一声过去了。”高中时期在打打闹闹、流言蜇语下流逝,有点感伤。“我这三年做了什么?在高中生涯中留下什么可供日后追忆?”
  “很多,足以让你荣登鸡婆之王的宝座。安静睡你的觉。”
  “回想这三年──”怪,每个印象深刻的片段里好像都有他。“你一直在我身边,哈呼……”
  “废话。”除了他,还会有谁?
  昏昏欲睡的脑袋不适合思考太过深入的问题,也就不想这其中更深一层的原由。
  他的肩窝很舒服,不像以前──“你比起三年前长高好多。以前只能靠在你的肩骨,又硬又不舒服;现在!你多高?一百七十六──”
  “一百七十八,我比你高七公分。”这三年,她只长进了一公分。
  “好厉害,才十六岁就一百七十八。不过再怎么长都要适可而止,太高不好,万一天塌下来,第一个砸到的就是你。”
  “你要表达关切,请用正常的语言,不要说疯话。”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小心上了大学交不到女朋友。”
  “我已经有了。”
  精神倏地一震。“谁?”哪个人这么倒楣?
  “你以为我去年对你说的是愚人节笑话?”
  瞌睡虫全被他带杀虫威力的言论清光。“你是说──”
  “要我重复?”
  “不不!你、你确定?”多久以前?半年多了吧?话如果不是现在他提醒的话,她连想都想不起来。
  搞半天,这家伙是玩真的?
  “再两年。”
  “什么?”
  “等我十八岁,就娶你。”
  “等你──”头颅离开舒服的靠垫。“等等,那时候我都二十一了。”
  “不老。”
  是不老,但重点不在道。
  重点是──“我有说要嫁你吗?”她好歹也是当事人之一,总要问问她的意见吧?“你是存心整我啊!又搞这一套,一点都不好玩。”
  “没人说是在玩。”自始至终,不认真的只有她。“你答应过我。”
  “我没答应过你。”她敢发誓。
  “小声点。”瞄了眼台上,校长责备的老眼已经注意到这边。“你想在毕业典礼上成为主角吗?”
  她乖乖压低声:“我不会因为脸上有伤而自卑,这点你应该看得出来。”
  “我知道。”倘若脸上再多一道伤可以救一个人,她会义无反顾,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你不必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年轻又聪明,长得也好看──”
  “谢谢。”原来在她心中,他的评价还算不错。
  “不要打断我,总归一句话,不要擅断自己的未来──还有我的。”
  “那么我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与夏姐的婚约、放她自由了。”
  “你──威胁我?”她竟然被十六岁的小鬼威胁?
  陆云侬不敢置信瞪著他,惊讶地发现眼前这张少年的脸竟有著与成熟男人无异的表情。
  有相差十岁及八岁的大哥二哥可供比较,她不会看错。
  他是认真的。错愕的脑袋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而,只因为对她有份责任所以决定以身相许,娶她了事?
  如果当年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伤痕呢?
  他会娶夏依对吧?照原来家人安排的剧本走。
  无关感情存否,对于婚姻,他八成只是抱持“嫁娶是人生必经的路程,早晚都要走上一遭,娶谁其实并没什么差别”的想法。
  这份揣测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苦闷。
  冗长的演讲透过麦克风击打她的耳膜,却只有模糊不明的嗡嗡声波,比不上雷君霆突如其来的亲吻。
  “你──”吓醒神,比起忿怒,陆云侬有的是更多的讶异。
  “嘘,别吵到其他人。”
  他的举动才更引人注意!她气极了,对于四周投来的目光一一狠瞪回敬。
  最后回到始作俑者身上。“你竟然在这里,用这种方式亲我?那是、那是我的初吻哩!”可恶透顶的死小鬼!“你这小鬼──”
  “别把我当小鬼看待。”雷君霆一脸严肃。“我说过,时间到了就会来向你讨。”
  “只隔半年算哪门子的时间到?”她又气又羞。
  “这是毕业礼物。”俯耳低语的嗓音透著笑:“两年,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准备。”
  结果──
  她逃了,逃离台北、逃离台湾,逃离熟悉的环境。
  一逃,就是八年。
  第八章
  “什么?哇啊──”
  碰碰!磅──乒乒乓乓……
  “云侬?”电话线那头传来关切。“你那边发生什么事?”
  “没……”哎哟喂呀──“三更半夜接到你的电话,一劈头就是你要结婚的消息,害我不得不用滚下床、撞到床头柜、踢到床角来表示我的错愕,好痛!依依,想越洋谋杀也别玩这一招。”
  “还好吗?”
  “头上肿了个包,没事。”嘶,好痛!“把话说清楚,你说你要结婚?”
  “嗯。”
  “新郎是──”
  那头轻轻叹息:“除了君霆,还有谁?”
  一股气自丹田提升,赶走剩余的惺忪。“雷君霆?他真把你当成童养媳、某大姐,硬要娶你?”
  混蛋!当年信誓旦旦说要娶她,还一副“非娶不可”的气势。
  啧,骗人嘛!
  放羊的小孩,还好那时她没当真。
  “他事先征询过我的意见,我答应了。”
  “什──你答应?等等,让我先想一想,你跟──”
  “结束了,就当是过去式。我觉得很累,总是一头热的感情没有意义,还会带给对方负担,我早就应该看开,所幸现在还不迟。”
  “所以答应嫁给他?”不会吧?“依依,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不能因为最爱的饭店今日公休就改去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饭店勉强住下。”
  “君霆算得上五星级。”
  还有心情跟她扯淡。“几颗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爱不爱他。”
  “也许──”彼端的迟疑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语:“撇开男女感情不论,像家人一样的相处才能长久,我跟君霆已经一同生活十几年,今后就照同样的模式过下去也未尝不可;你知道的,君霆现在是台湾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
  “是啊是啊,金童转世、投资天才,台湾的华伦。巴菲特。”头肩合作夹住话筒以便鼓掌。“好了不起啊。”
  嘲讽的掌声让夏依发笑:“你人在法国,对台湾的消息还是很灵通。”
  “还好啦!”只是会特别注意而已。
  这不是为他哦,绝对不是。
  试探的询问在敷衍的虚应后提起:“你在乎他娶我?”
  “哎哟!”
  “云侬?”又滚下床了?夏依猜测。
  “没、没事。”她的屁股啊……“我、我理他啊!我关心的是你,你不能嫁一个你不爱的人。”
  “无妨,君霆对我有恩,而且遣事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定下,结或不结端看君霆的意思;现在他决定结婚,我就结婚。”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宿命?雷君霆不能这么霸道,你有你的人生。”她坚决反对。
  “别光为我想。”夏依先不著痕迹为她戴上高帽,再婉转说明雷君霆的处境。“站在君霆的立场想想,黄金单身汉的称号让他成为社交圈诸千金、商业大老垂涎的猎物,提议联姻者众,不堪其扰。”
  “结婚让女人跌价却会使男人升值,你懂不懂?愈有挑战性愈让人觊觎,这年头离婚跟喝水一样容易,就算他不再单身,也不代表能终结来自四方的垂涎,他的魅力不会因为结婚而减损好吗!”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谁啊!”心虚否认:“那是他自己长得一脸桃花,我只是点出事实。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把自己埋进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
  更何况,这手帕交有极高的可能性是她大哥的心上人。
  “你还是老样子,不管对谁都很关心,不会因为距离远近改变。”
  “当然,不管多远,你都是我最好的姐妹,关心你是天经地义的。结婚的消息公开了?”
  “还没,但已有默契。”
  所谓“默契”,就是众人皆知,只差没有搬上台面召告天下而已。
  “……我回台湾。”
  那头传来讶异的反应,仿佛是──意料之中。
  “你确定?”这声质疑隐含刻意造作。
  陆云侬没有发觉,注意力被可能的红色炸弹盘据。“嗯,天一亮我就去订机票。等我,等我回台湾再说,在这之前设法压住消息。”
  “这件事并不是我能掌控的。”
  “那就跟他说!只要你开口要求,他会听的。”
  “能影响他决定的人不是我。”是你啊。夏依差点笑出声。
  不加深思,陆云侬直觉就说:“那就跟他说要是敢发布结婚消息,我就打爆他屁股,死孩子!”
  “他二十三岁了。”
  “照打不误!等我,拜。”
  “叩”一声断线结束对话,夏依放下话筒,回想起她别脚的威胁笑出来。
  背后一身俊挺西装的男人以干净的男低音询问:“她怎么说?”
  “大概明后天就回来。”转身靠坐桌缘,颇有兴味地看著年轻的顶头上司。“她说,如果你敢发布消息她会打爆你的屁股,最后附带一声死孩子。”
  笔直如剑的浓眉往中央拢起。“死孩子?”
  “也许在她的印象中你还是八年前的少年模样。”
  她是不是应该再打个电话提醒云侬,提防眼前这个男人?
  或者别多事,静观其变就好?
  “在想什么?”
  “八年了,你是感情放得太重才会施计引她回来,还是愤恨她逃开你,想骗她回国好略施薄惩?”
  年轻的男人有超乎自身岁数的沉稳,连笑容都内敛浅淡。“若我存心报复,就算她人在南极,我也有办法让她难过。”
  夏依会意,学他唇角轻扬:
  “我开始期待云侬回国了。”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期待她的归来。”
  多等的六年,他会讨回来的。
  “大哥!”
  甫出入境大门的陆云侬一见到熟悉脸孔,立刻冲上前,只差没跳过隔开入境旅客与接机者的栏杆抱住亲亲兄长。“好想你!”
  回家了!成为浪子之后爱上回家的感觉,那瞬间的幸福甜美如醇蜜。
  “小心点。”还是一样莽撞。“都几岁了,还像个小孩子。”
  “我是你永远的小妹啊。”隔著栏杆并行,陆云侬将手提的行李交给兄长,自己拖著行李箱。“爸妈呢?没一起来?”
  “爸陪妈去参加纽约时装展,现在家里只剩我跟云鹏,云妮──”
  “不用说,一定又先我一步出国对不?哥,你说我们一家人上辈子是不是游牧民族?大家都喜欢当空中飞人跑来跑去,没个定点。”
  “或者说我们都有逃离的坏习惯,除了云鹏。”
  “那是因为二哥有惧高症好不好。”噗哧!“真好笑,二哥的名字有个鹏字,鹏是展翅高飞的大鸟,他却有惧高症,不敢坐飞机。”
  陆云槐笑叹纵容小妹的放肆。“这次回来有什么计画?”
  “我接了些台湾的工作,不过这是顺便,最主要的原因是──哥,依依要结婚了。”说话时,陆云侬注意兄长的反应。
  “……是吗?”
  有反应了,好现象。“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依依跟雷君霆的婚约吗?”
  柔笑僵了僵。“没什么印象。”
  骗人,她大哥最不会的就是说谎。
  “哥认为两个不相爱的人结婚会幸福?”
  “只要两人有心经营,日久生情也是可能的。”
  “如果有一方心里已经认定某人,之所以答应结婚只是为了报恩呢?”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机场外的收费停车场。
  陆云槐看著小妹,因为找不到话搪塞陷入沉默。
  “大哥?”
  “上车。”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代她关上的车门挡住进一步的询问,坐进驾驶座,他率直的小妹还是紧追不放:“你觉得呢?”
  “那是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权干涉。”这是他的答案,也在提醒自己。
  是的,他无权涉入。
  对于那个高傲倔强的美丽女孩所作的任何决定──
  他只能等待。
  依约来到茶馆,陆云侬四处探看。
  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她招手。
  走近,西装笔挺的男人的脸似曾相识。
  “啊,是你!你是张……”
  “张有亮。”有礼回握,张有亮随即送上名片。
  名片上的职称让她傻眼。“我以为你会继续往体育界发展,成为田径国手。”
  “在台湾当一名运动选手很难不饿死,运动只是我的兴趣;再说我是独生子,接管家业是我的责任。坐,想喝什么?”他招来服务生。
  “普洱茶,谢谢。”服务生颔首离开后,陆云侬回头看著校友:“我还在想我跟‘璀璨’接洽时只有电话联络并没有正式会晤,怎么会约在外头见面咧。璀璨的总经理亲自接待,让我备感压力。”
  “当我知道合作对象是你,就从下属手中把CASE抢过来,我不否认没有私心。我想看看你,高中毕业之后你就离开台湾没有消息,让我很担心;设计部门将企画呈上之后,我才知道这几年你人都在法国,从事珠宝设计,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陆云侬轻松带过。
  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当浪子是有压力的。
  这句话她原先是不懂的,直到自己成为浪子一族,才深切体悟个中真味。
  看似潇洒的自助旅行,要对抗的事物竟然如此多,像是语言的挂碍,气候的差异、人文的适应、自身的安全问题……
  然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对抗自心底窜升浓得化不开的寂寞。
  刚开始在青年宿舍独处的夜晚,因为新鲜还无暇意识到心底的声音;随著时间过去,寂寞的感觉像雪夜里冷却的咖啡,酸涩冷冽的滋味挥之不去,缠得她好几次哭湿枕头;一个人漫步在罗马的卡比托利广场,踩在星芒的图案上,更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
  原来,浪子的压力来自于荧立的孤单,又因为是自己选择的,找不到迁怒埋怨的对象。
  而这种孤独对身边总围绕著朋友谈笑的她来说很难习惯,真不知道大哥怎么会以此为乐。
  所幸那只是前一年的事,之后到法国找当时在巴黎进修的姐姐,跟著一起在法国念书,毕业后从事珠宝设计,混了几年也算小有成就。
  “别光提我。你呢?”
  深深看著她。“我──还单身。”
  这暗示太明显,不能打哈哈带过。“你对我──”
  “欣赏,也喜欢。”
  陆云侬笑得尴尬。“承蒙你这么──”算痴心吗?她不想太抬举自己。“看重我。”这词合用吧?
  张有亮摇头笑著解释:“这段期间也跟其他对象交往过,只是心里多少有遗憾──你是我的初恋,不曾有过完成式的感情总让人难忘。”
  “啊?呃……”伤脑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考虑是否该拒绝璀璨公司的邀约。
  “我不是假公济私的人,这并非追求。只是我认为把话说清楚,以后在公事上相处起来你我会比较轻松,我不讳言自己依然欣赏你、喜欢你,但我也清楚跟你只能是朋友。”
  “谢谢。”除此之外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张有亮晃手要她别在意。“你回国,雷君霆知道吗?”
  心一慌。“怎么突然提到他?”
  宽肩轻耸。“提到你,不知怎地就会联想到他;我记得高中三年,你跟他的关系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揣测和流言。”
  “是这样啊……我不知道,八年没联络了。”
  在国外生活的期间,她不是没有回过台湾,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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