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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一条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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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面带喜色的卢誉,红嫣才敢上楼去,莫名的有些心虚,亲自站到风扇后头去摇轴。

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儿,惹得丁愚发笑:“你怕甚么?”

红嫣立即发觉他语气亲和了些,大约是上回刺了她一回,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奴家是怕,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丁愚一怔:“你倒乖觉。”

红嫣知道狄公子说的才算,便抬眼看他,见他掂着浅口小杯,凑到唇前,将饮未饮,石青色的杯子,更衬得他唇色寡淡。

红嫣便低声道:“狄公子,奴家出身低贱,唯一所求也就是攒够了银子脱离苦海,不想近日有些谣传,来势汹汹,竟把奴家顶到了风口浪尖上,奴家委实心中惧怕……”

狄公子将杯子放到桌上,脸色阴郁:“怕甚么?”

“怕,怕被牵连着犯了国法。”红嫣心里紧张。一句话说出后,只觉空气都凝滞起来。

“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疑心我等卖官鬻爵,借你做了幌子?”

红嫣听不出他是否动怒,咬了咬牙,承认下来:“是。”

丁愚一旁听着,只觉得这女人倒不算傻,猜得虽不中,亦不远矣,比家中那些只知绣花吟诗的姐妹要强上许多。

狄公子微眯了眼:“猜得也算不错,这么来说,你不想做这个幌子?”

“是。”

“是么?你说,是做个能赚银两的幌子好,还是即刻被缉拿下狱的好,嗯?”

尾音上挑,目光沉沉的。

红嫣面现呆滞之色。

丁愚忍不住道:“由头都是现成的,私营风月,红嫣姑娘,你……”

红嫣欲哭无泪,半晌才憋了出来:“能为公子所用,是奴家的福气。”

她见这狄公子自来波澜不兴,还以为能说得上两句道理,不想此刻翻起脸来这般迅速,便再不敢多言。

等送走了这几人,便虚脱般的坐了下来。娥眉欢欢喜喜的挨着她坐下:“红嫣姐,咱们看看先前卢大人送来的匣里,是什么好家伙。”

红嫣闻言了撑起两分力气,将先前收到柜里的匣子抽出来,打了开来。

娥眉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卢大人倒比当初邹县令出手大方,匣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个金锞子,大约五两一个。这年头一两黄金足足的可兑十两白银,成色好些,兑得还要高。这匣子里折算起来,大约是五百两白银了。

这还仅是事前,若是事成之后,只怕答谢的手笔更大。

娥眉拿起了一锭金子,用手摸了摸:“我还没见过金锞子呢,鎏金的簪子我娘倒有。”

红嫣摸了摸她的头:“过一阵子,我给你打个金簪子。现在这钱攒了还有用,且也不能露了白。”

娥眉忙将金锞子放了回去:“红嫣姐,我不是变着法讨要。”

红嫣笑了:“我自是明白。”

两人正说着,红嫣无意间眼角一瞟,只觉门口有人,一抬头,果然见眉媪恨恨的盯着这边,与红嫣目光遇上,方才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红嫣往门口盯了一阵,忧心忡忡。只怕看得见,摸不着,更教人生怨。

——————————

河对岸的蝉声一日响过一日。

狄公子四人开始频繁的出入舒家。

红嫣每日收礼收到手软,索性停了这卖笑的生意,专只接待狄公子四人,及前来求官的来客。

她也是破罐子破摔,外间已将她传成个红颜祸水,她收一两银子也是收,收一千两也是收,千万别白耽搁了这名声。

心中却划算着,除了攒齐这两千两,还要备一笔体己钱,再诱着舒大签一份父女义绝书,然后索性卷了银子迁到苏州府去。天下之大,他们上那去寻她?

越想越觉这是个好主意,对着狄公子四人便再无一丝怨色。反倒留神听这些人的交谈,从中得出些消息,特地去说给罗再荣听,教他钻着空子贩卖些急需物。初时本钱小,得利也小,但慢慢的累计起来,假以时日,必然获利丰厚。

丁愚觑了个空对她道:“你别是吓傻了?”

红嫣忍了忍,笑盈盈的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眼瞧着你胆忒肥了。”她虽不明着要银子,但拿着匣子掂一掂,重了就眉开眼笑,轻了就面无表情,来求官的人那一个不是识得眼色的?下回自是要添厚了几分。

红嫣叹口气:“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丁愚斜眼看了她一阵:“你安心,出不了事。”

红嫣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看这规模,迟早要上达天听。又听说太后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只怕任他是什么铁帽子背景,最轻也要削官去职,她这种小虾米,若不提早退场,就要血溅当场。

她笑着送走了丁愚几人,舒了口气,总算能歇上一回,才要转身,就听得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由探了头去看。

就见两名男子骑着马一路奔来,为首的男子约摸二十四、五岁左右,面容英俊,嘴角含着丝漫不经心的笑,一身蓝色锦衣,夏日刺目的阳光,自他挥手间闪现,衬得他张狂放肆。稍落于后的男子年长一些,约摸三十岁左右,长得圆圆胖胖,一边拍马,一边抹着脸上的汗。

两人一路吸引了众人的注目。

圆胖的男子突然一勒马,鞭子一指:“就是这。”

红嫣见着鞭头直指自己面门,不由吓了一跳。

为首的青年男子轻巧的一拉缰绳,狂奔的马转瞬温驯的停下,他并不下马,而是侧过脸来,与红嫣对了个正着。

第 23 章

他笑着下了马,将鞭往后一扔,后头跟着的圆胖男子连忙接住。

红嫣心中一动。看他这幅模样,全不似前来求官之人。她这阵见得多,那些人小心谨慎,笑容满面,谄媚逢迎。

而这人脊背挺直,望着人时目光凌厉,举手投足间洒脱自如,不像是求人的,倒像在等着人求他。

她不由疑惑起来,不晓得又招来了那路神仙。

来人三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看了她一阵,才笑道:“原来将他迷得七荤八素的,是这么个人——倒也生得不错。”

只一句话,红嫣便想着此人来意与狄公子四人脱不了关系,微垂着头向他行了个万福:“这位公子,可是来寻甄公子几人?可不巧,他们才将走了。公子若驱马向前,追上亦不难。”

这人状若未闻,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来,红嫣下意识的一偏头,却没躲过,被他捏住了下巴,强迫着抬起头来给他打量:“这么说,你还不晓得——”说到这里,又停住了,笑哼了一声。

他的指头十分粗糙,刺得红嫣皮肤生疼,她不曾想到他就这般动手,吓了一跳,伸手挥开:“公子自重!”

这男子哈哈一笑,问后头的圆胖中年男子:“她说甚么?窑姐儿要人‘自重’?”

红嫣落下脸来:“奴家是良家女子,未入贱籍,公子如何说奴家是‘窑姐儿’?”

暗娼比及官妓,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这点:明面上还是良藉。

这男子鲜少见女人在他面前还能声色俱厉的,斜挑了一边眉,上前一步,更为放肆:“装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自顾自的要登堂入室。

红嫣连忙大叫:“哥哥,哥哥!”

舒元不知所以,从上头奔了下来:“红嫣?”

红嫣忙道:“快将他逐出去。”

舒元见来人神色不善,一时就不敢上前。

红嫣气得咬牙:“生为男人,进一步卫国戍边,退一步也要守护家小,你真要做个脓包不成?”

这男子听得一笑:“这话倒不错。”

舒元被她一激,只好上了前来:“快,快出去。”声音绵软,全无气势。

眉媪听到,从里间跳了出来:“你这小贱人,又拿你哥当枪使,我舒家就这一根独苗,我断不许他替你出头!你自家招来的,自去解决。”上前来两步,就拉了舒元往后。

舒大拎着酒壶从厨屋出来,看了一眼,又转头进去。

红嫣还待说话,就见后头那圆胖的中年男子拴好了马,悄声进屋,附到这青年男子耳边,低声道:“公子爷,老爷千叮万嘱,要行事谨慎,不得张狂……您不能打那位的脸啊。”

声音虽低,红嫣却是听清了的,猜出了几分,心中一喜,以为他就要看在狄公子面上,就此离去。

不想他前一刻还笑眯眯的,陡然一回头,拳头疾风般击出,正中这中年男人面门,打得他两管鼻血长流,倒退两步,坐倒在地。

这青年男子又上前两步,一脚踩在中年男子脸上,将他彻底踩倒在地,侧脸贴着地面,动弹不得。

口中却道:“我最烦人在耳边絮叨,你要跟着,便跟着。否则,就噤声。”

红嫣一旁看着,吓得心如擂鼓。

只见他回过头来,斜眼看着红嫣:“你方才要说何话?”

红嫣那敢有二话!憋了一阵,才僵硬的道:“公子爷可要上去喝杯茶水?”

他掸了掸衣角,也不管地上那人的死活,轻笑一声,举步就上楼。

红嫣只好尾随。

上头丽娘跟娥眉听到动静,正要下楼来。

红嫣便朝娥眉招了招手:“去买些果子来。”

娥眉见她眼色有异,有些迷糊的与这男子错过身下来,临到了红嫣身边,红嫣又悄悄伸手捏了她一把。只是不能明说,就看她能不能领悟了。

等娥眉走了,红嫣跟着这男子到了上头,请他在屋中坐定,见着一边小炉上的水滚了,正好给他斟了杯茶,颇有些僵硬的道:“请公子饮茶。”

这男子上下左右打量着屋子,半晌才道:“这般乌糟的地方,亏他也厮混了数月。”

红嫣隐约明白他说的是狄公子,听他这语气如此熟稔,却不知为何态度如此恶劣。若有机会,下回定要问一问狄公子才好。

于是便试着打探:“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这男子洞悉她心思:“想去告状么?我姓费,费衍。你倒去问问他,认不认得。”

红嫣心中生惧,躲避他眼神:“公子说的甚么,奴家不明。”

他哼笑,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搭着扶手,眯眼盯着红嫣:“放心,我不打妇人。”

红嫣闻言,只觉松了骨一般,简直要软倒。立即发觉自己失态,忙又站直了:“公子爷说笑了,奴家从未以为您会朝女人动手,一瞧就是坦荡君子。”

费衍闻言怪笑了两声:“君子?别糟践了我。今日来,原是为着有趣,不近女色的狄秋浔,突然为个女子失了分寸,便想来瞧瞧,是何等国色——倒是有两分颜色的。他许你何言?可曾说过要接你回去?”

红嫣心中一动,她是许了狄公子,要做个幌子。于是此刻,不知这男子是何身份来意,就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便含糊道:“奴家这等贱命之人,从不敢有何企盼。”

费衍目光变冷,偏了偏头,以手支住:“千篇一律啊,矫情得很。果真是些没意思的贱人,说罢,度夜资几何?”

世上有几人听着骂声还觉悦耳的?红嫣心里自然是不爽,但看他一幅脑神经发育不完善的抽风样,不敢把怒色再放到脸上。

“公子爷说笑了,奴乃是良藉,与狄公子也是发乎情,止乎礼。还请公子爷莫以娼|妓论之。”

费衍站起身来:“还是个雏儿?若是真的,待我抢在狄秋浔前头尝一尝鲜,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儿。”

红嫣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退开两步,就被费衍长臂一伸,揽住她的细腰,扣到面前。

他长眉飞扬入鬓,皮肤微黑,双目有神,透着股侵略之意,让人与其目光一对上,就忍不住想躲闪。

红嫣只觉他比寻常男子力大许多,铜臂铁手一般,紧锁住了她的腰,尽全身力气也难撼其分毫。

不由着急:“费公子,还请莫为难奴家。”

丽娘一直在旁静静站着,此时见状也忙上前去掰他手臂,一边哀求:“公子爷,还请饶了奴家这女儿。”

费衍不耐:“我虽不打妇人,但不意推倒,可也怨不得我!”

红嫣急得脸上涨红,不管不顾的骂了起来:“都说了我是良家女子,你莫不是要逼良为娼?长得人模狗样,不料内里却是淫|虫上脑,即是这般畜|牲,还装甚么人样?扒光了衣衫出去四肢着地,才对得起你的本性!”

费衍神色一变,阴森森的一笑,才要说话。

门口就有人淡淡的唤了一声:“表哥。”

红嫣一怔,就觉费衍松开了她,换上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回过身去:“表弟如何又回来了?”

来人正是狄秋浔,他不理红嫣惊喜异常的目光,有些阴郁的看着费衍:“落下些物件。”身后的老洪走进屋来,在椅子上一阵翻找,拿了块玉佩在手上:“找着了。”

红嫣分明见着这玉佩是从他袖中滑到手心的!

费衍见着了也似无谓,并不在上头纠结,笑着叹了口气:“表弟这回,眼看着对这美人上了心,这可不妙啊。”

狄秋浔转头看着红嫣。

红嫣从他几次眉角微动,悟出他怕是要作出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只是面瘫久了,业务十分不熟练。

为了感谢他有情有义的回头救场,连忙上前两步:“狄郎,奴家无事。”

狄秋浔颔首:“唔。”

又问费衍:“表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从边关回来,可曾去见过老太太?”

费衍哈哈一笑:“才回来,就听说表弟近来迷恋个绝色美人,你知道表哥向来喜爱凑个热闹,忍不住就要来瞧瞧。”

狄秋浔负手往外走:“即瞧过了,就随我回去,见一见老太太,她可是成日里念叨着你。”

费衍不得不随他往外走,却是回头看着红嫣,阴森的笑了笑。

吓得红嫣一阵心惊。

待这几尊瘟神走得人影都不见了,娥眉方才急匆匆的同罗再荣跑了回来,一边跑上楼一边喊:“红嫣姐,我找了罗大哥来,你没被欺负罢?”

红嫣微微一怔,连忙替他们俩倒了杯水,让他们喝口水歇气。

罗再荣在屋里打量一圈没见着人,心中稍安,平息了粗气才问:“红嫣,你没吃亏罢?”

红嫣点头:“还劳烦表哥跑了一趟。”

心下却疑惑,先前她以为狄秋浔回转,是因着娥眉见事不对,趁着他们并未走远,赶去拦了他们回来。

如今看来,娥眉根本没想到这上头,而是去请了罗再荣来。

那么狄秋浔几人,是为何回来?

难不成……他们在此处,派了人监视?

想到这里,红嫣心头一紧,若真是如此,她想卷了银子同丽娘迁居,岂是易事?

等送走了罗再荣,入了夜,红嫣心绪稍平静了些许。这才发现丽娘一直闷不吭声。

便强笑着安慰她:“娘,这不是无事了么?莫太过忧心。”

丽娘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红嫣觉着不对,想起丽娘自打下午起,就有些反常的沉默,细想起来,见着费衍之时,她神色就不对,只是那时红嫣无神分辨:“娘,怎么了?”

丽娘蹙着眉,吞吞吐吐:“……红嫣,今日,这费公子,一双眼,同你生得好像……”

第 24 章

丽娘的人生,说来就是一出悲剧。

少时吃不饱穿不暖,嫁了人又三天两头被舒大拳头伺候,最末了被逼良为娼。残酷的生活将她梳理了一轮又一轮,疲于生活,她能挤出多少心思去向往些明媚美好的事物,实在是难说的事。

但不可否认,红嫣的便宜父亲,确实是丽娘生命里的一缕阳光。大约生得俊秀非常,连指头都是白晳纤长,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只怕她日也想着,夜也回忆,将对方刻入了骨里,不然旁人都没发觉,偏她一照面就发觉了费衍同红嫣双目相似?

红嫣揽镜自照。她双目有如小鹿眼睛,大而莹润,眼尾却有些上挑。左看右想,只觉得费衍的眼形同她确实有些相似,但他目光凌厉,她目光柔媚,寻常人别说一眼,就是两眼、三眼,也难发现个中玄机。

她将手中靶镜扣在桌上,笑着对丽娘道:“娘,你莫想多了,这世间之人千千万万,总有些生得相似的,这费公子身份高贵,不是咱们攀得起的。”

丽娘听了,便垂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过了半晌,又苦笑:“你安心,娘晓得。”

只怕她嘴上说晓得,心中未必不存了份念想。但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恐怕也不敢上前向费衍问半个字。

红嫣这么一想,便觉得由她去胡思乱想,也不算甚么。只求这费衍贵人事忙,莫再想起她这一茌就万幸了。

但费衍看着就不像是善罢甘休的人。

红嫣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

天才露了鱼肚白,她已躺不住了,起身来扶着窗棂,往外张望。

炎炎夏日,也只清晨这会子最为沁凉。

寂静的街道上已有早起路过的行人,细微的传来稀落的脚步声。

慢慢儿天边有了丝金色的光,照得远处山间云烟如翠,红嫣望着,觉着心都舒开了少许,横竖屋里没人,便不顾形象,抻了个懒腰。

只听得隔壁大门吱呀一响,里头走出个男人来,钟三娘披着件衣,妖妖娆娆的扶着门框迈了出来。

娇声软语的对这男子道:“官人莫忘了奴家。”

这男子笑了一声:“明日再来看你。”

钟三娘上前一步,偎到他身侧:“只是才将搬来,缺少盘费,未能好生招待官人。”

这男子也知她意思,多拿了二两银子与她,就站在街头又狎昵了一阵,方才去了。

钟三娘肩头披着的薄衫早落在了地上,她弯腰拾起,一抬头,就见着了楼上站在窗边的红嫣。

红嫣之所以望着她这一处,不过是大清早的只有这一处有动静,下意识的移了目光过来,却不是为着偷窥。

钟三娘却一幅抓贼拿了赃的口气:“红嫣姑娘大清早的,好兴致啊。”

红嫣忍不住一笑。

钟三娘脸色一变,定定的看了她一阵,啐了一声:“也是出来卖的,倒是瞧不上谁啊?”扭头进屋去了。

红嫣冤得很,她不过是因着钟三娘的自以为是发笑,却不知怎的被对方在这笑中安上了多层解释。

顿觉自个大清早的触了霉头,摇摇头,将窗子放下了些。

过得一阵临河街就热闹了起来。

红嫣下去取了门栓,将大门打开,到盈香楼去,让送些早点来。

往大堂里一走,张掌柜一边盯着伙计擦桌子,一面自个拿了个鸡毛掸子四处掸灰。

见着红嫣进来了,忙搁了掸子,笑着招呼:“红嫣,今儿的红枣糕香。”

红嫣点点头:“成,来一笼汤包,两块红枣糕,六个馍,一锅清粥。”

张掌柜收了大钱:“一会让人送你家去。”

红嫣一转身,就见小安哥愣愣的看着她。

她平素起不了早,来叫饭轮不上她,小安哥这阵也避着不往她家去,竟是许久没见着了。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小安哥跟着赶了出来,在后头喊了一声:“红嫣。”

红嫣站住了,有些头疼,慢慢的回过身来。原身和小安哥,许是有些约定的,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不知情。

小安哥站在她面前,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就要走了,我二叔,要领着我去习阳做买卖。”

红嫣怔怔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末了只好道:“唯愿你一路安顺。”

小安哥笑了笑:“红嫣,你变得厉害。”

红嫣心中一紧,凝神望着他。

小安哥没有恶意,他眼看着红嫣一日日的更动人,身边环绕着更多贵气的人,觉着两人越发说不上话:“你同过去,不一样……我是攀不上啦。所以,你不必等我。可要是他们待你不好,你再捎信到我二叔家,我赚够了银子,还回来娶你。”

红嫣一怔,看着他平凡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格外诚挚。

她忍不住一笑,小安哥也笑了起来:“我总是会等你到三十岁的。”

她笑着道:“你也不必等我,有好姑娘,就娶了罢。”

小安哥摇摇头,又点点头,笑着走了。

红嫣想,嫁个人过安稳日子很好,只是她定要寻个自己喜欢的,偏偏她的眼光,和原身不大一样。但存在这么一个对自己怀有诚挚感情的人,无疑是件美好的事情。就算这份感情并不真的属于她,也足以令她心情愉悦。

只这份好心情,一进家门便被打破。

舒大呵欠连天,眼角还留着眼屎,看见红嫣进来,就懒洋洋的道:“叫吃的没?饿死了。”

眉媪正坐在一旁磕瓜子,闻言冷笑一声:“她巴不得你饿死。有些人,就是心狠,宁愿把钱给徐家那丫头片子,也不肯给自家人使。”

舒大最容易被挑唆,眼神就凶狠起来。

红嫣没心情闹,息事宁人:“说的什么话,张掌柜一会就让人送吃的来了。”

舒大闻言就往后靠在椅背上,懒得说话了,最近都在红嫣身上讨不了个好,他闹着也没兴头。

眉媪却恨恨的,她原先以为红嫣好拿捏,谁知她投过河后,倒是敞开了闹,除了每月十两,指缝里一个大钱都不漏,她偏又知道红嫣每日里进帐大把,光看着拿不到,直惹得人害了眼病。但如今红嫣真是不留给人软处拿捏,全身硬得跟个刺猬似的,反扎了人。

红嫣看眉媪眼神不对。

舒大是个莽汉。眉媪却一路来精明许多,以往还沉得住气,到后头眼看着落了下风,近日越发暴躁刻薄起来,盯着红嫣的眼神十分阴渗,红嫣偶尔遇上,都觉心中发慌。不由暗忖,是否要给她画张饼,莫惹急了她,给自己添乱。

想好了,便要笑不笑的道:“要说咱们是自家人,可有事儿的时候,却没人替我出头。怎的说起银子来,就算成是一家人了?再说了,我如今攒着银子,也不过是要给你们养老,自个何曾受用到半分?”

眉媪闻言哼了一声:“说的倒好听。”

“你们心里头也明白,我是不乐意做这皮肉生意的,总有一日要歇了手。如今赚些银钱,要放到你们手里,眨眼就花没了。倒不如让我攒着,等我歇了手,自会付一笔银钱与你们养老。到时你们将它交给村头的王老三,让他拿去放印子钱,每月光等着吃利钱也够了,岂不整好?也算全了咱们这十几年的情份。”

眉媪一怔,与舒大面面相觑。

舒大便犹豫道:“当真?”这阵在红嫣手上吃了不少亏,因她背后有贵人撑腰,再不敢妄动。听得她说要攒钱给他们养老,只是不信。

红嫣不过是将赎身银子换了种说法,此时信誓旦旦:“自是真的!我就是这般打算,若有一字虚假,天打五雷轰。”

两人一见她起誓,虽还有疑,也不由多信了两分。

红嫣又斜眼看着眉媪:“现在,我还可勉强说起‘情分’二字,但要是你们不识好歹,再与我找麻烦,我可就顾不得啦,求一求官老爷替我了了难,那也是容易的事。我劝你们,还是拿着每月十两,该吃吃,该玩玩儿,莫要自找不痛快,落个鸡飞蛋打,更厉害些,性命也难保啊……”语调缓慢,说得意味深长。

第 25 章

胡萝卜加大棒,总算安抚住这两人,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消退了些。

但把银子放在家中,总是不安心,便想寻个钱庄,将钱存起。

有了这层心思,就刻意与人打听,得知如今的钱庄发行的庄票有两种,一种认票不认人,只写金额,凭票兑钱。另有一种庄票上头却要签名画押,兑银时需得本人亲身前往,仔细核对。

红嫣自是想要第二种。

但认名认押的庄票为老式庄票,如今已逐渐要被不认名押的庄票给取代,也只有历经几朝的老字号丰台钱庄还有留存。

丰台钱庄在蓿县并无分号,需得到燕京去才行。

红嫣零星夹带了些银子藏在身上,在蓿县的钱庄分批兑成了小额不记名庄票。

但总掂记着要一齐去兑成记名庄票,又想起来自己还从未去过燕京,这还是大齐朝的国都,心思一动,要去见识一番的想头便十分强烈。

于是便对舒家人谎称,要去燕京置办些物件,来日用来待客。

眉媪舒大眼见她近日往来之人不同寻常,要讲究些也是有的,便不疑有他。因怕她们趁机跑了,只不许丽娘同去,晓得红嫣放不下她。

红嫣无奈,只好邀了娥眉同往。

娥眉十分高兴:“红嫣姐!我去过一次,真个好看!”

红嫣大大方方的去寻了村长办路引,寻常地方出百里才需路引,但燕京乃是国都,进入之人都需盘查一番,路引上头记着来人籍贯、外出缘由、体貌特征,是进入燕京必不可缺的。

两人打点好行囊,娥眉按照吩咐,提早立在舒家楼下临河这一边。

红嫣如今钱攒得多,钱箱子里有不少金银和庄票,直接拿了出门,必然惹了眉媪舒大起疑。

只好想了个办法:将钱箱子放到篮里,慢慢从窗口放下,等娥眉抱了钱箱子,她再大大方方的从舒家正门出去。

眉媪见她薄薄的一个包袱,也不疑有他。

两人见瞒过了舒家人,便高兴的牵着手,一路奔到了车马行,这里每日上午有趟马车往燕京,下午还有趟马车回来。

马车自是价格不菲,但胜在快。不然去坐县东头赵家的牛车,得晃颠一整日,天擦黑才能到。

这些都是娥眉打听了来的,红嫣也不惜这点小钱,为免路途折磨,直接同娥眉去坐马车。

这马车是个敞口大车厢,一车里要挤六个人,连腿都伸不开。夏日里又汗多,挤得这般密,气味可想而知,摇摇晃晃的,红嫣隐隐的又有些前世晕车的反应。

最后无法,将怀里抱着的小木箱干脆放在车板上,自己再将它当个板凳坐了上去,腿脚处便没与人抵着了,也算舒服了些。

稍舒坦了些,才有精神去看旁的。

这一辆马车里除了她和娥眉,还坐了一个青年男人和一个中年男人,另有两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

两个男人总是不时的将目光从红嫣身上飘过,红嫣清楚的看到其中的欲念。

两名中年妇人却刻意的并不面对着她,偶尔扫过,也是一脸嫌恶,不时的两人凑到一块窃窃私语。

红嫣知道这是他们看出了她的身份。

她为待客,也不能穿得过于寒酸,虽则一向以素淡为主,并不华丽,但也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打扮得要强上许多,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姑娘。

可大户人家的姑娘,轻易不会抛头露面,怎会同人挤一辆车?身边又怎么会只带个小丫头?

加上这幅花容月貌,极容易被人想歪了去——可巧还真歪打正着。

红嫣无奈,只好不作理睬,只望着马车快些到。

娥眉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丫头,心里不由气哼哼的。

好容易马车到了燕京南城门外,车夫便吆喝着让人下来。

红嫣才走到车门旁,却被人往旁一撞,差些摔了一跤。

娥眉忍不住了:“你没长眼吗?!”

撞人的是那两名中年妇人之一,她撞开了红嫣,抢先下了车去,啐了一声:“可不是没长眼?出门也没看黄历,这么晦气同个乌糟货坐了一车!”

娥眉都气炸了,冲下车去与她理论:“你骂谁?”

这两妇人虽鄙视窑姐儿,但也没想过平白同人在大路上吵起来,朝地上吐了口沫子,扭头走了。

红嫣下了车来,才想要劝娥眉消气,就见同车的中年男人跟了上来,笑嘻嘻的道:“两位姑娘可是头一回来燕京?可要在下替你们带路?”

娥眉跳起脚来骂:“腼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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