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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老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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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的字迹,紫儿认得的,那么刚才的“鬼”,不正是书记师?
  没错,她真的当他是“鬼”?
  紫儿的双眸流下滚滚的泪珠。
  三个月过去了,紫儿没有再来寺庙。
  而丑洋儿,依住持和尚的指示,日夜虔诚地在佛殿礼佛。当然,那时,他还没有出家,不过却不再恳求这件事。
  也许,他还放不开吧!他的心中,紫儿的倩影,一直萦绕,久久不散……
  这日——
  紫儿没出现,但她的母亲却来了;就在丑洋儿躲在暗处念经的时候。
  他从不明目张胆地在寺庙走来走去,当然,这是为避免“吓人”。所以,纵使他在拜佛念经,也是在角落,用帘子遮着。
  紫儿的母亲跪在佛祖前,哭哭啼啼。“求神明保佑我的女儿,我失去了我的丈夫,可不能再失去我的女儿。”
  丑洋儿正在好奇,莫非紫儿姑娘出了什么事?他撩起一边的帘子细瞧。
  方丈与紫儿的母亲在大厅里谈了好一会儿,紫儿的母亲才离去。住持的神色看来颇为凝重。在他经过小门长廊时,丑洋儿故意藏匿在一角,乘机抓住了师父,想问个清楚。
  师父简单地描述了一遍。“自见到你的那夜之后,紫儿姑娘便病倒了,看遍医生都没用,老夫人也因此陷入愁云惨雾中,特别为女儿祈福。”师父若有所思地看了丑洋儿一眼。
  丑洋儿闻言很难过。“师父,一定是我害了她,我若不出去见她,她也不会被吓得生病。”
  “这不关你的事,别太自责了。”师父看的倒是另一个层面。“可怜的还是老夫人,一会儿丧夫,现在又面临女儿——”他叹了一声。“以世俗的眼光看来,是件不幸的事。”
  丑洋儿好心痛,他对自己说:这是因他而引起的,他一定要去弥补这个错,才能让他的良心过得去。
  “师父,您知道徒儿精通一些草药偏方,请师父转告老夫人,徒儿试试给紫儿姑娘几贴药方好吗?”丑洋儿恳求着。
  师父微微颔首。“好,救渡众生,本来就是我们的义务。”
  说也奇怪,服用了丑洋儿的“草药偏方”,紫儿的病情明显地好转了。
  三个月后,已能下床走路,虽然她还是每天唉声叹气。
  机灵的翠玉,为讨主子欢欣,忙乘机开骂:“破棉袄啊!你惹得我们家小姐不高兴,莫怪丫环把你扔出去!”说着,就要去抓那件棉袄。
  “干嘛!”紫儿急忙抓紧了棉袄。“翠玉,那件棉袄惹你啦!你如此讨厌它?”她算是明理的人,“虽然棉袄有些破旧,但起码也是那位书记师的心意啊!既然我不领情,我也得把衣服还回去,而不是丢掉。”
  丫环赶紧附和道:“是!是!小姐,我们也该去寺庙走一趟,向方丈道谢一番。若没有方丈的草药,小姐的病不会那么快痊愈。”
  紫儿点点头道:“你去向母亲说一声吧!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紫儿到寺庙里,除了拜佛,也不忘向住持感恩叩谢。
  “为何要谢老僧?”方丈笑着道。“我并没有帮助施主您啊!那些草药,全是丑洋儿亲自采集、煎熬的,女施主该谢的是他。”
  “丑洋儿?”紫儿心中一惊。
  “也就是书记师。”老方丈直言不讳道。“那夜吓着姑娘您的事,他一直铭记在心。知道女施主病重,就义不容辞想替您治疗。其实,丑洋儿虽长得丑,但他的心却是十分善良呢!”
  紫儿听了,深受感动,突然有点怪罪自己,不该以貌取人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将拿在手中的棉袄,又塞进了布包中,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以紫儿这样知书达理的女性,也明白要报恩。
  所以,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破棉袄补一补,甚至一向不喜欢女红包的她,居然也乖乖地待在闺房中,缝制出一件全新的棉袄。
  在腊冬那天,她上寺庙,想亲自把她的“心意”,递到丑洋儿手上。
  丑洋儿依然是不肯见人。但是,紫儿再三的坚持及要求。
  既然紫儿如此坚持,丑洋儿也只好告诉自己:让她再见我一次也好,可让她死了心。
  是吗?也许,打从心底,他何尝不是希望再与紫儿见一次面?哪怕只是一弹指的时间。
  因此,他不再害怕,也不再躲避。
  看那“驼子”远远地走过来,紫儿强迫自己冷静,绝不要再出现落荒而逃的尴尬场面。于是杏眼圆睁,注视着丑洋儿。
  奇怪地,这一次,她仔细端详他,她也不再觉得他丑。仿佛看见他的身上有层光辉。因为,丑洋儿的善良早已掩饰了他外表的不完美。他是这世界再好不过的人了,谁能比得上他的心地?
  一接触到紫儿姑娘的眼睛,丑洋儿立刻把头垂了下来。“对不起,施主,上次——”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大惊小怪了。”紫儿轻轻一笑道。“谢谢你的草药,你是我的恩人。”
  “不!不敢当,是佛祖庇佑您福大命大——”丑洋儿谦卑地道。“紫儿姑娘是很有福报的人。”
  “是吗?”紫儿看向丑洋儿,越看越顺眼,因为她眼里的是他内心的美丽世界,令她尊敬爱慕不已。
  “这送你。”她拿出两件棉袄。“一件,我帮你补好了;另外一件,是我亲手裁制出来的,喜欢吗?”她把棉袄塞到他的手里。
  一碰触她的手,丑洋儿急急后退一步。
  “不!不!这东西我不能收。”他拼命摇手。
  “谁说的,听你的话,是不能接受我的‘心意’喽!那么我下次再病倒了,也不接受你的草药。”紫儿慧黠地回道。
  “这——”他是想说:怎么可以?但却说不出口。
  “收下吧。冬天时,你会需要它的。”紫儿将棉袄硬塞到他手里。看一眼手中的棉袄,丑洋儿抬头与紫儿四目相视,他们看到的是彼此心中的交流。
  “施主,你能等我一会儿吗?”他要求道。
  “叫我紫儿就好。”紫儿俏皮地眨一下眼。“当然,我可以等你的。”丑洋儿羞赧地垂首,不敢再直视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疾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他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幅对联:
  卧倚青山饭白云,谷声鸟语共晨昏,
  空庭有隙载兰蕙,缄户无蹊入怨恩。
  “紫儿——”直接称谓紫儿的芳名,令丑洋儿感到好别扭。“施主,我……没有什么可以相赠的,只能以笔墨与你结缘。”
  “我很喜欢,谢谢。”紫儿把绢纸捧在手掌心上。“以后,我若再来一次,你每次都可以送一首诗词给我吗?”
  “好。”丑洋儿保证道。“这没问题。”
  “这太好了!”紫儿看看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口气中有些依依不舍。
  临走之前,紫儿还不忘再叮咛一遍:“丑洋儿,你要叫我紫儿喔!”
  当丑洋儿知道自己中计时,为时已晚。
  因为,从此以后,紫儿是每天来找他,而他,也要每天以诗词相赠。
  他们两人之间,没太多的言语,唯有真情的注视。
  毕竟一个姑娘家,不能表现得太露骨。因此每次紫儿来庙里,都会上香拜拜,然后,故意在四处绕一绕。最后才绕到膳房前,等丑洋儿把诗词送上。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紫儿书房的绢纸已堆积如山,而她也快十八岁了,面临到终身大事,因此上门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除了早课、劳动、念经,丑洋儿每天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紫儿的到来。
  这天,他按例待在膳房,思忖该写些什么诗词赠给紫儿。不过,一直等到天黑,紫儿却没有出现。
  他开始有些不安,这不是紫儿平常的作风。虽然彼此没有承诺过什么,但是,他们的“心”早已互相允诺;永不分离!生生世世。
  但是,今天为何她没有来?
  丑洋儿忧心极了。紫儿生病了吗?还是,她家有何事故?还是……他胡乱地想着。
  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佳人倩影,他有一股想冲出去找她的冲动。不过,他不敢,只要想到自己的“容颜”,他就会胆怯得不敢出门。因此他只好耐心地在膳房里痴痴地等待、期待,直到次日天亮、天黑、天亮、天黑。
  “不好了!丑洋儿……”寺庙的师兄冲到膳房。“你父母亲和兄弟姐妹……在家乡,被一群土匪袭击,全……死了!”
  这恍若是晴天霹雳,丑洋儿震惊地望向窗外的白雪,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突然,一连串噼哩啪啦的炮竹声响起,远处出现轿子。恭贺声不断。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紫儿姑娘嫁个好婆家,入主富豪官邸,做成了李夫人……”
  原来是紫儿出嫁了。
  老夫人总算了了一桩心事。紫儿嫁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宰相之子李公子呢!老夫人谢天谢地,感谢诸仙介绍的庇荫,故特地来寺庙还愿。
  丑洋儿躲在角落里,无法置信地注视这一切——
  李府娶媳妇是件大事,对方爽快地捐金千两给寺庙。而这名李公子,人品极佳不说,长得更是帅气非凡,丑洋儿和他一比,简直是天鹅与癞蛤蟆。
  丑洋儿凝视着花轿,仿佛看到了美丽动人、风姿绰约的紫儿。
  他伤心欲绝地起身,冲进膳房中……
  没有了亲情,也没有了爱情,从此这一生,他只能孤独地过日。
  三天后。
  “师父,求你成全徒儿,让徒儿出家吧!徒儿已一无所有,了无牵挂,求您答应吧!”他双眼濡湿地恳求道。
  “丑洋儿,你看开了吗?你看透了吗?”师父再三质问他。
  “徒儿已一无所有,还能再看不开什么?”丑洋儿泪仍汩汩流出。“世间变化无常,唯有‘苦’字足以形容,师父!我好苦啊!求你渡我脱离苦海。”
  “丑洋儿,你在出家之后,绝不后悔?”
  “是的,徒儿绝不后悔。”丑洋儿起誓。
  “好。”方丈终于颔首。“既然你已下定决心,为师的就成全你吧!”他转头吩咐小和尚:“准备剃度仪式。”
  第一刀,断除一切恋。
  第二刀,愿修一切善。
  第三刀,誓渡一切众。
  ……
  在剃度中,丑洋儿紧闭着双眸,告诉自己,他要“绝”一切情爱,看“空”一切。
  第二章
  “小姐,你怎么这样偷溜出来……”丫环翠玉跟在紫儿身后叨念着。“你已经是官夫人了,还需要用走的吗?为何不坐轿子呢?何需在天寒地冻中,辛苦蹒跚地——”
  “你别再念个不停好吗?别忘了你的身份?”紫儿露出恼色,随即,又伤心说道:“我一定要去找他,跟他说个明白,我是不得已才嫁人的。天知道!我多痛恨这桩婚姻。”紫儿咬住下唇,抑止自己痛哭失声。“趁现在官府七天七夜通宵达旦的庆祝活动,没有人注意到我,正是我溜走的好时机。”
  “可是,小姐——”翠玉是不忍心。地上的冰都结了三尺深,她实在怕小姐在冰冷的雪地上行走会撑不住。
  “我没关系,挺得住,况且,寺庙离这里不远。”紫儿披着黑色斗篷,在漆黑的的夜里努力走着。
  不一会儿,已来到了寺庙,只见大门深锁着。
  紫儿用力敲几下门,不一会儿,一名小和尚探出头来。“请问施主有何贵事?三更半夜——”小和尚好生狐疑,大半夜里居然有访客?而且还是个女的。
  “请问书记师在吗?我要找书记师。”紫儿表明来意。
  “书记师?”小和尚仍是一副迷惑的表情。
  “是的,你们都叫他丑洋儿。”
  “喔——”小和尚恍然大悟。“你是指洋师兄呀!他现在在侧室诵经呢!”
  “师兄?”紫儿面色发白。“丑洋儿,他……他……出家了?”“和尚”这两字,让紫儿心碎。
  “是的,是昨天才剃度的。”小和尚道。
  顷刻间,紫儿推开木门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往侧室狂奔而去。“洋儿!洋儿!”她发狂似地敲打着木门,喊叫声是如此凄凉欲绝。“开门啊!洋儿,我是紫儿啊!求求你,开个门,让我见你一面,求求你——”
  门内毫无反应,只有诵经声不断传出。
  “你一定是很伤心之下才会出家做和尚,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没办法抗拒,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说出家就出家,你…不在乎我了吗?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忘了我们共同拥有的诗词了吗?洋儿,求求你,开门吧!求求你……”在雪地中,断肠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不停传出。
  “小姐,回家吧!洋师父不会出来的。”丫环拉着紫儿。“回家吧!”
  “不!我不走,我一定要等到他。”紫儿下定决心道。
  不一会儿,方丈出来了。他对紫儿合掌行礼道:“对不起,李夫人,丑洋儿请我转告你:他现在已是名不理尘世的和尚。李夫人,您还是请回吧!”方丈说完转身离开。
  决提的泪水,倾泻而下。紫儿忍不住在地上哭嚎,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天明破晓,官府的人才将她带回。
  一个月后。
  丫环翠玉一身雪白衣裳,再度来到寺庙。
  初春到了,雪已融化,树枝萌芽,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翠玉在寺庙大厅前,虔心地礼佛后,向一名师父说明来意她要见洋师父。
  “洋师父?”一位师兄告诉她。“现在他正在闭关念经呢!自从当了和尚后,他比任何人都勤加修持。”
  “可是,我一定要见到他,我有一封信,要亲自给他。”翠玉苦苦哀求道。“拜托!师父您就答应我吧!”
  “那——”师兄偏头想想。“施主,你可要碰碰运气了。大概在中午时,洋师父会出来用膳,你就在走廊那等着吧!”
  “好!谢谢你。”丫环翠玉露出感激的眼神,跑到长廊等侯着。
  到了中午,依然不见洋师父。她又不死心地跑去找其他师父,直到问个清楚。
  其中一人道:“洋师父今天要戒肃,你晚上再等等看吧!”
  丫环翠玉又回去原处等,这一等等了三天。好不容易,这日午后,终于见到洋师父了。
  他在经过长廊时,翠玉跑向前拦住他。“洋师父,请留步!”
  不过,丑洋儿他似乎闻而不见。他注视着地面,直直往前走,使得翠玉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洋师父——”
  丑洋儿嘴中念念有辞,他的心思放在念经上。
  这下子可惹恼了翠玉,她忍不住狂吼道:“小姐死了,小姐为你死了!”边说边啼哭起来。
  丑洋儿这才回过头来,随即又冷冷道:“我不知你在说谁,对不起,施主请让一步。”
  “你——”翠玉怎么也不会想到丑洋儿竟会有如此反应。“好!算小姐瞎了眼,为了你,在雪中站了一整夜,回家后,心力交瘁,心病加上身体的风寒,一病不起,在七天前,她香消玉殒。”
  也许,翠玉期待能看丑洋儿有一丝的动容,可是,她却失望了。丑洋儿清澈光明的眸子,拥有的只是不属于这世间的超脱纯净。
  “你难道就不能有些反应吗?小姐为了你,她死了,她死了……”翠玉又忍不住大吼起来。
  而丑洋儿只是缓缓地行个礼,双手合十,头也不回地直往大厅走去。
  “你是天底下最无情的混蛋!小姐会为了你死,她是大傻瓜,大傻瓜——”翠玉在她身后哭嚷着。“这封信给你,小姐好笨,快死了,还写这封信,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我告诉你,我今天是迫不得已才来,这封信交出去,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恶棍!你害我们家小姐死了……你是凶手……”翠玉把这封信丢给丑洋儿,咒骂声不停传来。
  但是,丑洋儿只是往前走,不曾回过头。
  翠玉见他这般无情,心中好恨他。
  月儿明亮,隐约的亮光照入膳房。
  丑洋儿一人躲在膳房的角落,泪痕斑驳紧捏着那封信纸,心痛如绞。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绢纸上,模糊了字迹。
  那绢纸,只有六个字:
  “来生再续前缘!”
  丑洋儿哭了一整夜……
  就这样,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
  宋洋别过头,不想让释空大师发现到他眼中的泪光。
  “然后——”释空止住不语,凝视着宋洋。
  “师父,然后,他们两人呢?”宋洋迫不及待追问,他很想知道结果如何!在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觉得这好似他自己的故事。
  “尔后每一世,丑洋儿都是名俊俏的和尚,这完全是因为他每世都供奉药师佛的缘故。而那位紫儿姑娘,每一世也都投胎到富有人家为千金小姐,正因为,也喜爱礼佛,并常布施。不过,总是会在拜佛的时候遇见那位与前世有缘的和尚——”讲到这,释空又停住了。
  “然后呢?”宋洋急急道。
  “每一世的结果都一样,不过,这一世——”
  “这一世?”宋洋不懂。“这一世会例外吗?”
  释空大师笑而不答。看看天色,开口道:“晚课的时间快到了呢!宋公子,容许我先告退!”
  “师父——”宋洋踉跄爬起来。“我要做和尚!你还没答应!”
  “对不起,宋公子的机缘还未到——”
  “机缘?”宋洋发怒。“十年前,您如此说,十年后,为什么也是这么说?为什么?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家,不管您答不答应,反正我就一直住在禅房中,直到您答应为止。”他说到做到,冲出了禅房,把停放在禅寺外的破旧机车,一股脑推到山谷中。
  他回过头来得意洋洋道:“师父,没有了交通工具,我不相信,在这深山中,你还能赶我到哪?”宋洋大步走入禅房,坐在木床上,盘着腿。“我一定要做和尚。”
  师父摇摇头道:“你的诚心,岂会感动不了我?更何况,你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他隐约透露出宋洋的前世。
  “既然如此,我生来就是做和尚的命,为何你不允许我出家?”宋洋气冲冲地不平道。
  “宋公子,前债未了,如何了无牵挂出家呢?”师父一语双关。“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我不可能无缘,我不是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吗?老师父,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你是看不起我,看我不顺眼吗?”宋洋怒气腾腾道。
  “我既‘空’,又何来对宋公子有何看法?更遑论宋公子生得清秀俊美,任何人第一次见到宋公子的容颜都地打从心底喜欢,我又哪来讨厌的理由?”
  “假如是这样,为何师父您——”宋洋心中有好多问号。
  “终有一天,你会全盘了解的。禅寺只不过是修行者的驻脚处,禅寺不属于老僧,而是属于众生的,所以,宋公子当然有权利住在此,老僧也没有权利赶你走。”老师父面色凝重。“只不过,望宋公子您,多为禅寺中的清修着想吧!”
  说完,释空大师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宋洋。
  释空大师的话中到底有何玄机?
  新店坪林宋邸。
  夜欣虽然年纪大了,不过,她的求知欲仍不稍减。
  她往往会在早上十点,打点孩子们早餐后,来到书房中,练习毛笔字及语文。
  咒凡就是她最好的老师,因为宋咒凡本身就是满腹经文,精通英、日等外国语文。
  这天,夜欣看着日文版的产经日报,一字一字的念给咒凡听。
  “……日本清泷家族第八十一代,也就是清泷玉羽的女儿——清泷紫薇,在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上,离奇失踪,震惊日本商界及政界,清泷紫薇的大哥,也就是清泷家族第八十一代的掌门人清泷刚泽,对外并未表明任何意见。
  “清泷家族是日本的黑道家族,堪称日本第一大帮派。而第二大黑道帮派,则是天龙家族,这两大帮派却有着清泷家族的血统。
  “清泷玉羽是日本当今的奇女子,今年六十岁,她打破清泷家族女性必须在二十岁结婚的传统,直到三十岁才与日本首相结婚,生下一子。因刚泽是长男,依照黑道习俗,长男必须以清泷为姓,故取名为清泷刚泽。
  “生子后的第二年,清泷玉羽宣布离婚。隔年,与天龙家族的长男天龙神谷结婚,生下三个女儿,全冠上天龙为姓氏。
  “当清泷玉羽四十岁时,又再度离婚,不顾黑道家族的反对,与一位来自台湾的穷书生结婚,生下紫薇冠以清泷为姓氏,这个婚姻,不到一年,就宣告破裂。
  “因而清泷玉羽被舆论指责为日本最不守妇道的名女人。”
  夜欣念到这,她抬首望向咒凡。他今天显得特别奇怪,平常,他都会很专心的听着,不过,这会儿,他却是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了。
  夜欣不满地瞪了咒凡一眼,这人居然敢睡着?她叹口气,故意装着羡慕的口吻道:“好棒喔!我真羡慕清泷玉羽这种可以跟三个不同的男人,可以尝试,而我也可以……”
  果然——一阵发怒的声音传来。“夜欣!你在说什么?你喜欢别的男人?”咒凡面有愠色道。
  “你可恶,谁叫你不听我念报纸。”整到了咒凡,夜欣得意洋洋。
  “我才没有在睡觉,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夜欣,你刚说……你喜欢尝试别的男人?”咒凡紧张兮兮。
  “骗你的啦!谁叫你要闭着眼睛?”夜欣窃笑道。
  “别吓我,我年纪一大把了,禁不起这种刺激。”咒凡这才松口气,将夜欣轻揽在肩膀。“像清泷玉羽这种不正常的你不要学她,我最不屑这种女人了,所以,才不听你念这段报导。”咒凡有些自圆其说的味道。
  其实,没有人知道,清泷玉羽在二十岁时还曾经选过宋咒凡为她的丈夫呢!可惜宋咒凡不给面子地拒绝了,给整个清泷家族相当的难堪。之后,咒凡回到台湾,与夜欣重聚,娶夜欣为妻,隐居在台湾新店坪林,而清泷玉羽,从此就一直未婚,直到三十岁。
  夜欣这次却很敏感,“是吗?”她不以为然道。“咒凡,别拿你的‘教条’套在清泷玉羽身上。她只不过是名副其实的”大女人主义“一妻多夫制的拥护者罢了!我观念很新潮,虽然我不会像那样做,但是却很佩服不怕被人耻骂的勇气。唉——”她又叹口气。
  “叹什么气?夜欣,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吗?告诉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没什么不如意的,只是……”她具有天马行空的充沛想像力。“咒凡,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贼笑地欲言又止。
  “注意到什么?”咒凡觉得女人的心好可怕,就算年纪大,夜欣的想法也常常是“天外飞来一笔”,令你跌破眼镜。
  “我们没有亲家。”
  “亲家?”
  “是啊!紫暄、雨涵、蓉蓉,我们的三个媳妇,都是孤女!我虽是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不过,也颇遗憾自己没有什么亲家母、亲家公的。
  “这有关系吗?”咒凡不懂。
  “是没啥关系啦!我总希望洋儿能娶个贵族名门的大家族千金,这样,我就有亲家了,而且——”夜欣倒在咒凡的大腿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很希望能与清泷家族有亲戚关系!”
  “别胡扯了——”咒凡急急念道。“这我坚决反对。别忘了!清泷是日本黑道家族,是黑道,‘黑道’——”
  “神经病!”夜欣嘲笑咒凡的“反应”。“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只不过是很佩服清泷玉羽的勇气,心血来潮想到而已。我也知道人家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啦!”
  “好了!我们别再谈清泷玉羽这个人了,好吗?”咒凡转移话题。“不如我们来谈谈宋洋吧!”
  “提到了宋洋”夜欣点点头道。“他不结婚也就罢了,每天出门,都还骑那台十几年的破摩托车,打死也不肯换车,就算我这个做妈妈的愿意给钱他买新车,他也不肯,我都好怕他会出意外。”
  咒凡静思半晌“所以呢?他就算有高等的法学博士学位,又有一表人材的外貌,看起来就是个没有‘行情’的穷酸男人。无怪乎,一直娶老婆。”
  “就是那台老破车害的!”夜欣意有所指道。“这年头,年轻女孩现实得很,没有什么行情的男人,她们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所以呀!以宋洋没车子、没金子、没房子的情况自然只能当个王老五。”
  “这问题可严重。”咒凡道。“这四儿子不像大儿子宋凌那样会存钱。夜欣记不记得,宋洋小时候,我们给他零用钱,他非但不会存起来,还统统送给别人。”
  夜欣接口道:“我们儿子中,就属宋凌最会精打细算了,存了一笔钱后,再拿一部分去生利息,然后,再拿一些借给宋欣、宋耀他们急用,还算他们高利贷呢。但是——宋洋就不同了,每天一拿到零用钱,隔天就花得一毛不剩,还偷偷跑来向我借。我问他:钱都花哪儿去了?他说是看到一个可怜的乞丐,捐给了他。”
  夜欣陷入回忆中,好气又好笑。“我说:洋儿,你有没有想过,给一百元事小,但你若一毛不剩,不是要喝西北风?谁知,宋洋居然理直气壮道:妈咪!乞丐比我可怜,我有爸妈啊!不会饿肚子的。”
  咒凡笑着摇首。“宋洋这毛病,到了一大把的年纪了,还是没改,真是伤脑筋!即使兼差去洗街道、洗大楼窗户,卖命工作,偏偏,存了点小钱,从来不会替自己打算,又都捐去慈善机构。所以,至今依然两袖清风,一无所有。”
  “唉!那台十几年的破摩托车,就这样一直伴着宋洋。真是麻烦——”夜欣实在搞不懂,有什么人会将自己赚来的钱,全部一点不剩捐给别人呢?这种心态到底是什么?
  “宋洋真是个怪胎,他的心思,令我这老头子百思不解,他好像很喜欢把自己搞得两袖清风。”咒凡狐疑。
  “晚上等他回来时,我再好好劝劝他,最起码换个新车,也让我这老妈子安心些。”夜欣决定道。
  日本东京清泷家族豪邸。
  六十岁的清泷玉羽伫立在窗前,凝视着一千坪花圃中的紫薇花。紫薇花,与最小女儿清泷紫薇拥有相同的名字。
  清泷紫,今年二十岁,是她与一位来自台湾研究日本文化的大学教授所生。那年,她都四十岁了,而对方,只有三十三岁。这件事,轰整个清泷家族及日本;因为在当时清泷玉羽的地位是何其尊贵。
  这婚姻却维持不到一年,而婚变原因是清泷玉羽甩了对方。
  清泷玉羽会与穷书生结婚,不外三个简单的理由。第一:这位穷书生来自台湾,她一直对台湾男人有股难舍交织的情感。其二:她好想生下一个具有异国血统的孩子。其三:是——这位穷书匠的外表,跟当年的宋咒凡,有几分的神似。
  宋咒凡——
  这么多年了,为何,她就无法忘怀?
  为了这位桀惊不驯的男人,清泷玉羽不知受尽了多少人的冷嘲热讽,如果不是为了宋咒凡,她怎会拖到三十岁才结婚?她又怎会不将她的哀怨转嫁到别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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