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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爱高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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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想起来了,她回来那天恰好赶上出殡,在跟院方结清账后,又马上飞回去考试了。”
“咦?文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文家没有人了,她毕业后会留在国外等嫁人呢!”
护士的话,一字一句像一枝枝的箭射进心里。这就是真相?
护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美女,即使昏迷还是美的不可思议,像这位先生一样,人长得帅,连生气都好有个性。
生气?后知后觉的护土终于发现徐御征脸上的阴晴不定,嘿笑几声。
“先生,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有事请按铃。”见徐御征一脸冷凝直盯着文珏云瞧,护士赶紧一溜烟退场。
直到双眼紧闭的她微微蹙眉,徐御征才发现自己用力握着她的手掌,力量之大在她白皙的手腕留下一圈箍痕。
她的笑靥以及祠堂里牌位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里交错着,还有他那难产的母亲……
真相揭晓,昔日的甜蜜架构在谎言之上,所以她始终无法交代身世。
徐御征将脸埋进双手里,拒绝再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美好。她是文桧的女儿,已经截断了一切可能!
为什么要骗他?
他一遍遍的自问,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为了赎罪。
文桧欠下的,不是他们区区三条人命可以偿得了的!
好恨哪!恨文桧害他家破人亡,恨她偏偏是文桧的女儿。
文珏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他覆在脸上的手掌,她虚弱的说:“御征?”
徐御征抬起头,望着病榻上浑然不知的她,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你觉得舒服些了吗?‘文小姐’。”
一声“文小姐”震得文珏云呆若木鸡。他知道了?天!他全都知道了?!
“还是说谎久了,你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眼里的鄙夷抽光了体内的温度,一股寒意迅速占据整个躯体,文珏云挣扎的坐起,而他冷眼看着她困难的移动,不肯伸出援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坐稳之后,文珏云坦诚说出:“我是文珏云,文桧的女儿。”
亲耳听到她说出口的震撼,不下于刚听到时,徐御征深呼吸再深呼吸。
所有的辞汇都已空白,只有眼底的伤恸挞伐着她的心。
“我很抱歉——”文珏云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却被他甩开。
打断她的是他的咆哮:“抱歉?为文桧的所作所为抱歉?还是为你自己的欺骗抱歉?二十五年前文桧为了权势毁我全家,二十五年后你又是为了什么?赎罪?”
不是赎罪!文珏云在心底呐喊着。
他怎么能够完全抹煞掉她的感情?他的心已经让仇恨蒙蔽得看不到她的心意了。
所以她何必解释呢?事到如今,他要怎么认定都不要紧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是文家人的事实。
然而,她没有否认彻底的撕裂他的心!
傻呵!竟然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她也有一点动心,但他如何能够要求豺狼的女儿善良?
哈!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她所设下的骗局!
他的咆哮引来护士关切,“先生,病房需要安静……”
徐御征复杂的看了文珏云一眼之后,拂袖离去。
文珏云木然的下床。
护士急得大叫:“哎!文小姐,你怎么自己下床了?”
文珏云认出她,终于知道身份被拆穿的原因了。
被戳破也好,这段日子以来,维持谎言所产生的巨大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文珏云抬起手,坚定的说:“请帮我拆掉点滴。”
终于到了该面对的时刻了。
张嫂跟阿雪莫名地看着他们先后回到家里。
少爷从进门就阴郁着一张脸,害每个人气都不敢喘出声,问阿勇的结果是,他车子一停好,少爷就走出医院说要回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同样也不清楚。
文珏云是自己叫车回来的,见她蹒踞的走着,阿雪连忙要过去扶她,却被徐御征喝退:
“徐家的人不许帮助文家的人!”
谁是文家的人?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文珏云深吸一口气,勉强拉开浅笑,“对不起,我骗了大家。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文桧的女儿——文珏云。”
语毕,文珏云挺起胸预备接受大家的敌视。
结果张嫂捂着脸退到一边,阿勇则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阿雪眼里满是担忧。这段日子以来,她们情同姐妹,阿雪相信她跟她父亲是不一样的。
文珏云感动的递给阿雪一个微笑,谢谢她的宽容。
整个大厅里一片肃穆,文珏云仍有些晕眩,但她努力撑着走到他面前。
“我要怎么做?”文珏云低声问。
她的委曲求全在他眼中成了厌恶的乞怜。
徐御征嗤笑她的天真,“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可以化解二百七十条人命的怨愆?”
“我只想尽力,我到底是文桧的女儿。”文珏云幽幽的说,不在乎激怒他。
“小姐……”阿雪为她抱不平。
这个举动让徐御征勃然大怒,气她轻而易举地获得阿雪的原谅,更气自己无法原谅。
他怒吼着:“统统下去!”
阿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让阿勇推出大厅。
张嫂默默的走到厅口,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失去了丈夫还有父母,跟徐家上上下下两百多人来比,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又是一个为她求情的!徐御征狠狠瞪着文珏云。
“怎样?看到自己很能收买人心,是不是觉得很满意?这就是你接近他们的目的?”
文珏云看出他内心的挣扎,轻声的说:“让他们卸下心防的不是我,而是长久以来的禁锢让他们累了。御征,背着那么重的包袱,你不累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不多要迷失在她的温柔里;但,血染成河的滔天之仇如何能忘?!
“这就是你的计划?用你的身体来软化我?”
文珏云让他尖锐的话语割痛了心,“你就这么恨我?恨到不惜污蔑、伤害我?”
他冷哼一声,“污蔑?你该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吧!”现在的他,只想将他所受的痛加倍还回去!
“我承认我骗了你,但你怎么能够否定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我知道你是文桧的女儿,怎么还会碰你?现在我只觉得恶心!”徐御征冷目看着她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继续不容情的打击:“说起来你还是遗传到文桧的阴狠无情,父亲病重都能够置之不理,连后事都是由医院代办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以为文桧没有子嗣。
“怎么?为什么隔了五年又回来了?别费心找些什么孝顺的借口出来,你我都知道文家不兴这种仁义道德!”
他知道话说绝了,可是乍然得知真相的冲击激得他只想反击。
他的误解这么深,最让人心痛的,是他根深蒂固的认定她跟养父是同一种人!这个误解让文珏云连自己是养女也不想解释,反正,就算她身上流得不是文家的血,仍是顶着文桧的姓。
没有理会碎散一地的心,文珏云只想救赎养父母。至于她自己,早在决定化解两家冤仇的时候,就注定将粉身碎骨。
“我只想化解两家的仇恨,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她从容就义的模样,让徐御征从心底升起源源不绝的恨意。如果她鄙弃文桧,撒清跟他的关系,那么,他或许会高兴些,虽然没能直接报仇,但至少知道文桧凄凉到连女儿都不屑他的地步,心灵上或多或少得到些满足。
可是她没有!
徐御征拖着她来到祠堂,她踉跄的模样几乎让他揪心,但只是几乎!无辜亡魂的呐喊加上背叛的感受,使残存的怜惜都化为乌有。
粗鲁的将她扭拽到地上,徐御征拒绝为她微不可闻的痛呼而心软。他怒火腾腾的指着身后的牌位说:
“这些都是拜你父亲之赐而枉死的人们!他为了要挤下我祖父当上区长,不惜踩着我徐家大大小小二百余口的尸体往上爬!”徐御征指着其中三个牌位瞪着她说:
“这是云医师一家三口!云医师济世救人不遗余力,他甚至还救过文桧老婆的命!结果呢?文桧饶过他了吗?枪决那天,云医师夫妻也遭到牵连,就连刚出生的女儿都难逃劫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只因为云医师的女儿跟我有指腹之约!”他咄咄逼视跌坐在地上的她。
“仁心仁术的云医师有什么错?云师母又有什么错?不解世事的女婴又有什么错?文桧竟然下得了手!”
文珏云拼命摇头,他狂暴的恨意撕裂厂她的心!
徐御征灼灼的目光却不肯放过她,他用力一比,“你看清楚!后面这二百七十条人命,每一个都是无辜枉送性命的!”
文珏云抓着胸口,努力压下悲痛的情绪。
区区一寸方地,代表的都是一缕缕无法安息的怨魂哪!
但想起梦中的情景,想起养母的哀切……总是该做个了断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的怨气使得怨灵无法解脱啊!”望着他孤绝的背影,文珏云也只能这么说。
“够了!”徐御征怒吼:“你是凶手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说话!”
来自他眼底的深沉恨意刺痛了她的心。当她身上被贴上“文珏云”的标签时,无可避免地就必须承受养父的包袱。
“但她仍然是她啊……曾有的轻怜蜜爱竟然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直到他发出一声冷哼,文珏云才发现自己把心底的话说出口了。
徐御征的眼神是纯然的不屑,“你以为陪我睡几次,就可以抵销文桧那奸人做的恶事?哼!早知道你是他女儿,我碰了还嫌脏!”
尖刻的话再次出口。他知道这些话能有效的伤害到她,这可以让他暂时忘了舔舐自己心头的伤痕。
一定要这么伤人吗?文珏云努力地在他眼中找寻残余的爱意。没有!她找不到……
强忍着一颗心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痛楚。是她欠他的!
文珏云凄凄的说:“你说吧,要怎样才能化解徐、文两家的恩怨纠葛?”
“凭你?”徐御征由鼻子里哼出。
“文家也只剩我了。”
“二百七十条人命!你赔得起?”
“我可以抵命。”文珏云深深的望着他,“只要你别再禁锢自己。”
她永远只会用这招来软化他!徐御征撇过头,拒绝再被她澄澈的眸子欺骗。
“我不希罕你的贱命!”
“总要解决的,不是吗?”文珏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只要你开口,我都做得到。”
徐御征皱起眉头看着她从容就义的样子。不能心软!想想身后怨灵,他不能再受她的迷惑!
良久,他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你真的想代父偿还罪愆?”
虽然他的笑容让她心惊,文珏云还是挺直身子说:
“不只是替我父母顶罪,也为了救赎徐家众多无法投胎转世的冤魂。”还有你,她在心里默念。
这个结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那好。”他干脆的话让她大为惊讶,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推入地狱,“这里有二百七十个牌位,你只要对每一个牌位掷茭请求原谅,必须连续得到三个允茭,等每一个牌位都应允了,就代表我徐家先人无意继续纠葛下去,所有恩恩怨怨就此了结,我马上请道士作法,恭请他们前往轮回。”
他在赌,押下她的愚孝,赌的是他们的未来。
如果她愿意背离文桧,他可以考虑原谅她的欺瞒。对她的在乎让他退了一步,文桧与他,她必须要做个抉择!
文珏云苍白了脸。连着八百多次的顺茭?在机率上是绝无可能的事啊!
她虚弱的问:“要是有人不肯呢?”
这种选择结果只是将他心里的炸弹埋在底层,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救赎。她要他彻底卸下仇恨——即使代价是恨她!
徐御征直视进她的眼里,“记住,只要有一次的不允,那么,我发誓将缠着文家不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
天哪!发这么重的毒誓!文珏云捂着嘴,他强烈恨意让她心疼不已!上一辈的怨仇,真的要耗上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来追索?
一想到徐御征永世都将活在充满恨憎中……她就百般的不忍!
天啊!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
她真的怨极了养父的自私!但,怨怼又有什么用?养父母早已尝到报应了啊!如果御征知道他们连死后都得不到安宁,应该会赦赎他们的罪吧!
“御征……”
在他不友善的目光中,文珏云嗫嚅着说:“徐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犯错的人在死后会得到应有的罪罚的,你的怨气一天化不去,这些人就跟着你一天不得安宁哪!”
“住口!”徐御征大声斥责:“你又要拿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来唬弄我了?”他脑子里没有天道轮回这回事,若有,文桧早该惨死二百七十次!
文珏云摇头“不!你听我说——”
“够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先是化名来我家,博取我父亲的喜爱,接着处心积虑的搭上我,现在见事迹败露,居然还想编出一套怪力乱神的说辞来蒙骗!”
徐御征用力的抓着她,“你当真以为我这么好骗?”
不在乎手腕传来的痛楚,文珏云努力想要解释:“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养父母往生后真的已经吃尽苦头了!二十五年过去了,当初牺牲的人因为没有好好超渡而四处飘零。御征,何苦禁锢自己跟他们呢?放下吧!”
熊熊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熄灭,徐御征越发地瞧不起心机用尽的她。
“既然做不到我刚刚提到的就滚吧!别玷污了我徐家的祠堂!”
走到绝处了吗?文珏云伤心的看着他转过身的动作,即便机率渺茫,总是最后一条路了。
为了养父母,更为了他……
她必须试!
文珏云默默走到红阁桌前拿起筊杯,跪下来诚心的祈祷——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如果还有未偿的罪,请由她受,别再折磨他了!
抛出筊杯的前一刻,徐御征冷然的声音提醒着:“掷了筊杯,代表你甘愿领受文家的罪过,我们之间从此——思、断、义、绝!”
虽然怒火焚心,他却仍然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要是她仍坚持做个孝顺的女儿,那他也该彻底死心了。
文珏云凄然惨笑,“在揭穿我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情分了,不是吗?”
她的话抹煞掉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将仅存的可能也放弃了。
重重的磕头,期望换来亡魂些些的垂怜,深吸一口气,文珏云义无反顾地向上抛出筊杯,在空中翻转的筊杯迅速落下,答案立见是允筊!
文珏云露出一丝释然,诚心诚意地再度磕个响头,然后戒慎的抛出筊杯……
又是允筊!
空气像是凝结住了,只有文珏云沉默的重复着磕头、掷筊的动作,随着一次次的允筊,徐御征心里五味杂陈,既晾讶于先人的不记旧恶,又有些大仇未报的不平。
该死的磕那么用力于嘛!她想以苦肉计骗取同情吗?
一思及文珏云的背叛,徐御征心头不由得一把火烧起。
到头来,所有的恩爱缱绻都是骗人的,都是她为了赎罪所做出来的假象!真不愧是文桧的女儿!
滔天的仇恨掩盖住他所有的感情,想到无辜的亲族,想到枉送性命的母亲和弟弟……徐御征紧握着双手。绝不原谅,说什么他都不会原谅文家的人,绝不!
她的抉择让他完全武装起来,不泄出任何一丝情意。
沉思间,文珏云居然要掷出最后一个筊杯!令人不敢相信地,真的连着八百多次的允受!
用力磕头让她额头渗出血渍,头疼欲裂加上周而复始的动作,使得她有些摇摇欲坠。文珏云撑起身子,默祷着愿化解宿仇,接着抛出最关键的筊杯。
筊杯一掷出,向上攀升,然后像是领受旨意似地直直落下,先后落在地面上,发出两声沉沉的声响——
允筊!
文珏云的如释重负教徐御征脸上越形阴沉,她诚心地再拜三拜,感谢先人的原谅,接着缓缓的站起,稳住摇晃的身子说:
“你会遵守诺言,请来道士作法超渡吧?”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他绝不这么善罢甘休!
文珏云也看出来了,急着追问:
“这是你亲口说的,你会遵守吧?”如果他变卦,她真的就一筹莫展了。
徐御征勾起嘴角,露出魔魅的微笑,“饶过文桧夫妻可以,可是我没说要连你一并饶了。”
文珏云松了口气,“那就好!”得到答案之后,整个人一放松,再也撑不下去地昏迷过去了。
徐御征看着她倒落在地上,她动也不动的身形跟额头上殷红的肿块,狠狠揪痛他的心。
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要把抉择丢回给他!?
即使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他的手依然不由自主地伸向她,不忍她蜷卧在冰冷的地上。
“小姐?!”
张嫂的惊呼唤醒他的理智,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如果张嫂没有出现,他会不会真的抱起她?他受的伤害跟欺骗还不够吗?为什么早该死绝的心还会隐隐作疼?
张嫂没发现他来不及隐藏的情意,一见文珏云倒在地上立刻冲进祠堂,大声喊着:
“阿雪!快点!快帮我扶小姐回房间!”
一阵慌乱,没有人理会一脸铁青的他,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从她们的眼神里,他看到强烈的不认同。
他错了吗?
突然问,神桌上的香炉轰的一声,剩余的香脚竟无故自燃!
发炉?他看着牌位。这是你们的决定?真的要放过文桧?
好,既然你们同意一笔勾销,一切就这么算了!至于活着的人……他接下来的凌罚,她该心甘情愿的领受。
门外阳光依旧灿烂,天空依旧湛蓝,只有他知道——
风暴即将来临。
第八章
文珏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张嫂着急的声音传进耳里。
“何必把她折腾成这样呢?少爷,继续这样下去,苦了你,也苦了云小姐……”
徐御征不容情的打断她的话:“她不是云小姐!她是文桧那奸人的女儿!”
“少爷……”张嫂还想说些什么,却住嘴了。
文珏云在听见他冷冽的声音时,闭上了眼,假装自己还在昏迷中,唯有如此,才能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场梦。沿着颊边泛滥的泪,却残酷地证明这不是梦!
感觉到有人悄悄的拭去她的泪,搭在肩上的手,像是在默默给予支持。是谁?
像是回应她的疑惑,阿雪说话了,“少爷,不管小姐姓什么,她始终还是这段时间以来跟我们相处的她呀!你为什么要将上一代的罪强安在她头上?”
坐在桌前的徐御征跟站在一边的张嫂因为阿雪的遮蔽,没发现她已经醒了,不过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放软口气吧!
徐御征用力一拍,桌上的茶壶震得嘎嘎响。
“你们家只有三口牺牲,或许你愿意原谅,我徐家无辜丧命了二百多个人,教我如何忍、如何忘!”
文珏云轻轻张开跟,对着不希望她直接面对怒火的阿雪摇摇头,嘴型动了动,无声地跟她道谢。躲不了一世,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她坐了起来,声音虚弱但态度从容的说:
“刚刚在祠堂我已经得到他们每一位的原谅了,难道你想反悔?”
徐御征寒冽的眼光射来,双拳数度紧捏,颈侧浮起的青筋证明他内心的挣扎,但文珏云不怕,只要能让徐家先人以及养父母,甚至……他获得解脱,她不在乎下地狱。
许久许久,徐御征从薄唇里吐出冷冷的话。
“你爱当圣人?很好,我就让你当!我会安排道士超渡他们,但是,你得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张嫂跟阿雪大喊:“少爷!”从他眼里她们知道,文珏云接下来不晓得要承受多少不堪哪!
“没关系!”文珏云清冷的说:“要杀要剐我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他呀!从他眼中传来的不屑早巳将她凌迟殆尽,强撑着一口气只为了完成这件事,既然得到他的承诺,她可以任他宰割。
真那么坦然无惧吗?
错了!文珏云心里是害怕的,她多么希望所有的恩怨都在允筊中化为乌有,甚至还贪心的希望他们能够从头开始。然面,他的言行鞭笞了她残存的希望!
因此,她在赌!赌他的心,还有对她一丝丝的怜惜。
经过了不可能的八百多个允筊之后,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够坚持,或许就能挽回他的爱。
她坚定的神情似乎在嘲笑着他不敢。
徐御征大步一跨来到她床前,粗鲁的掐着她的下巴。
“信不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文珏云忍着痛,“失去了你,我已经生不如死。”
她的话让徐御征迅速退后,仿佛无法忍受触及她,瞠大双眼咬着牙说:
“你还在骗我?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徐家主母的位置?”他仰头大笑,“你也配?连你亲吻我的脚尖我都嫌脏!”
文珏云脸色惨白,却强作镇定拒绝被打倒。
张嫂冲过来,“少爷!你说那是什么话?”激动让她忘了主仆之分,“别忘了,你们是相好过的,说不定小姐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你的骨肉了。”
会吗?会有他的孩子吗?文珏云不自觉的抚上平坦的小腹,脸上露出微笑。
徐御征瞪着她的肚于嗤之以鼻。
“哼!凭她!我多的是可以帮忙生的女人。”她一副幸福的模样就是让他觉得碍眼极了,“要是她有了,我会将他打掉。我不容许徐家的孩子从文家人的肚子里出世!”
决绝的话让文珏云身形晃了晃。他真的就这么恨她?
阿雪伸手护在她前面,“不!就算是老爷在家,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反了、反了!”徐御征咆哮着:“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丫鬟作主了?”
间雪怯怯的低下头,却还是顽固地挡在文珏云前面。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就像姐妹般的亲近,再说少爷只是一时迷失心智,她绝对不让他伤害小姐!
文珏云轻轻推开阿雪,站在他面前,如今的他狂暴地让人不认识了。
她无意识地握住胸前的玉块,好像在无形中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能够给予她勇气,帮助度过这个难关。
“如果有孩子,他也是你的,你有权处置。”事到如今,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她接着说:“文家欠你们太多,我也很遗憾骗了你,但请相信我的真心。”
文珏云拉起他的手放在她心头,“你一直在我这里,让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被她的告白迷惑了。但,理智瞬间回来,拒绝忘记徐家的苦、他受的骗!
徐御征抽回自己的手,冷绝的说:“没有重新开始,我对你只是存心玩玩。”
残忍的话像一枝枝锋利的箭射进她心房,文珏云不敢相信他完全漠视她的真心!
她拉下脸又问一次:“你说的是真的?”
徐御征不耐烦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只臭虫,“如果我对跟我上过床的女人都是真心的,那我的真心岂不很多?”
啪!响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屋里。
徐御征忿忿的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说:“你居然敢打我!”
文珏云豁出去了,她挺起胸膛。“要命一条,来拿吧!”
徐御征的大掌掐上她细致的颈部,“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文珏云在他眼里找不到些微爱意,她相信他的话了。
可笑啊!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早知道他是个狂蜂浪蝶,却执迷不肯相信,以为床第之间的温柔缠绵就叫做爱……
如果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又怎么忍心让她承受这一切?
原来,在他跟里,她始终是个玩物!
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仅剩的尊严也教自己傻傻的献出去,让他狠狠地踩在脚底!
文珏云闭上眼睛,坦然接受死亡的呼唤。只是,悠悠黄泉有她能依靠的人吗?
紧张的情势一触即发,就在他逐渐收紧手掌时,张嫂跟阿雪拉着他的手。
“不要啊,少爷!不要啊!”
徐御征改为箍住她的手,粗暴的把她往外拉。
“走!不要弄脏了我徐家的地!”
“少爷……”阿雪和张嫂在他的怒视之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睁睁的看着孱弱的文珏云被他拖着走。
徐御征开着车在街上兜着,一时没了主意能把她往哪里放。等父亲回来一定会有所质问,而他们一定会发生争执,父亲年纪大了,实在不该再顶撞他,可是,他饶不了她!
思忖间经过迎春阁,他心里有厂主意。这里是父亲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文珏云看到跟前的灯红酒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徐御征从鼻子哼出——句:“我付出真心的地方。”
他拉着她往里走,直接走上艳红房里。
艳红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进来,沉下声说:“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他才得罪她,今儿个又带了个水灵灵的女人来,太过分了!
“一个讨厌的人,借放一下。”
听到他这么介绍自己,文珏云的心有如刀割,但她拒绝示弱,只有握住玉决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的柔弱让他产生不该有的心疼,徐御征憎恨的看着她的手,突然伸手一扯,将毫无防备的她手中的玉块扯下。
“还给我!”文珏云哭嚷着:“这是我父母留下唯一的东西了!”失去唯一可凭凭吊亲生父母的信物,让她强装的镇定决堤。“还给我!你没有权利拿走我爸妈给我的东西!”
徐御征以为她是对文桧夫妇的怀念太深,这让他更不高兴。
他将她摔到床上,收起玉块,用地狱使者般无情的声音说:“我没有权利?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他知道迎春阁有足够的打手,不会让她有机会逃离。
“我要怎么处置她?”艳红追出来说:“迎春阁可不白养人!”
徐御征沉着脸,“随便!”
艳红闷闷走回房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在看到清冷的文珏云时,终于爆发!
她不该长得这么美!
艳红走到她面前,轻佻的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办?御征把你扔在这里了。”
文珏云仿若未闻,木然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反应。
养母说过那个玉殃是她亲生爸妈为她戴在脖子上的。多少年来,不管遭到什么打击,她都会不自觉地摸摸玉琚,然后就仿佛能感觉到爸妈的疼爱。被他夺走从未离身的玉琚,让她像被夺了魂魄,再也没有生气。
艳红又嫉又恨的看着高傲的她。
从八岁被卖进迎春阁之后,她就凭着娇媚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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