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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不灭定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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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早在我意料中了——”姬芳燕说著。
“你何时当起算命仙了?”我白了她一眼。
“何需当仙?这事用膝盖想就知道了,那阮小姐一出现,穆颖就顾不了你了,真是呕!”我知道,芳燕是替我不平,但感情又何只这“不平”两字可说尽呢,
这天,我婉拒了书岩的送行,一个人拎著行囊坐上了返回天津的火车。
第一回感受到孤零零的凄凉,从车窗外吹来的风似乎也懂得我的孤单,以温柔的吹拂抚去我悄然落下的泪珠,仿佛轻轻说著 季雪凝可以输,但不可以哭。
可是,回到了家,看到了爹,我还是哭了。
“丫头,你怎么瘦成这样?”老爹也泛著泪光。
“想你想的嘛!”我重温著小女儿的撒娇。
“哈哈哈——怎么?!上海蜂蜜吃多了,嘴甜成这样!”
老爹的喜悦是溢于言表的,“这次上来就不回学校去了吧?!”
“还没决定呢!不过要是我离开了,那一班子同学铁定放鞭炮加敲锣打鼓。”
“为什么?!”老爹是满头雾水。
“因为从此没人会抢走他们的丰采呀!”
“好好,哈哈哈——咱们季家的女儿真是了得!”
这一晚,我同爹聊得好晚好晚,从柳家的生活点滴到学校的趣事佚闻都是我们父女俩的话题,除了穆颖。
“爹——晓茵怎样了?我好久都没她的消息。”来天津,我没忘记十七年的姐妹交情。
“她很好,已经结婚三个多月了,那次赵家和仇家联姻是咱们天津市难得一见的风光哪!要是哪天丫头你要结婚了,老爹也会卯足了劲给你个毕生难忘的婚礼。”
“真的呀?!”我是指晓茵终究嫁入赵家的事。
“当然是真的——”老爹正算计著我的婚姻大事呢!
“我想见晓茵。”我没忘记始终未告诉她的那件事情。
“可以啊!明天晚上有一场慈善募款餐会,是由官方和地方联合发起的,晓茵她夫家是主办单位之一,所以去那儿一定可以见到她的。”
“我可以去吗?!”我不免为自己担心,“拿个啥身分进去啊?”
“废话,当然是拿我季震的名号去啊!你爹也是座上宾呢!”老爹得意地说著。
“好哇好哇!这下子我可有恃无恐了!”
“不过——”老爹又皱起眉头,面有难色,“不过人家像你这样的闺女,去那种场合身边大都有个护花使者,才不失了面子。”
老爹又在耍计谋了!
“这次又是哪家的倒楣鬼啊?”我干脆挑明了。
“嘿嘿——”老爹奸笑两声,“这附近已找不到人家愿意的了,所以爹只好找你大哥的同学,刚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吔,长得是——”
“爹说行就行——”我这次没有二话,因为,见到晓菌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
“还有啊?!”我有点不耐烦了。
“上次救你的那位穆先生也会去,他和他的未婚妻是这次与会的特别座上宾,届时,你可要当面谢谢人家——”
穆颖?!怎会巧得如此难堪?!
也罢!这到底给了我看透彻的一个机会,只是这次,我的脆弱不会带到会场让他瞧见!
这一晚,我醒醒睡睡,睁眼闭眼间似乎看见了穆颖一筹莫展的站在我面前,就在我伸手向他靠近时,他却转身离去,还挽著“她”的手亲密地离去。
“穆颖——”我痛醒了起来,泪就不争气地滑下脸庞。
此时,天刚破晓,而我,却没有勇气再寐。
“爹——晚上我该穿什么衣服才合适啊?”捱到七点,我才下楼吃早餐。
“哟!天下奇闻!我这闺女什么时候注意打扮啦?!要你去趟上海真是对的。”
“当然,住我隔壁房的是柳家那倾国倾城的上海美女,被她挑剔久了,自然得学个三分样,不是吗?”
“原来如此!那你就照柳家那女孩的打扮不就成了吗?”
“那就惨啦——人家穿旗袍是秀气得不得了,我穿上旗袍可就笑掉人家大牙了。”
我也是有些呕,凭我季雪凝姿色竟然与古典风味的旗袍相克!
“这倒也是——”老爹也有同感,“要不——你上百货公司买件洋装好了,反正老爹付钱,这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哟!可别后悔。”我赶紧扒完了饭,趁著老爹尚未改变主意前,往天津最富盛名的百货行杀去。
晚会是订于六点一刻开始的!
但五点不到,我就在梳妆镜前“手忙脚乱”了,还好那洋行的小姐挺有两下子的,还教了我西洋最流行的化妆技巧,不过,这也难不倒我,反正是画画嘛!只不过是用的颜料不同。
“丫头你好了没?人家梁先生已经到了——”老爹就爱嚷嚷。
“来了、来了——”我再转了一圈,确定无所瑕疵才拎起皮包准备下楼。
“哎——我那闺女就是这样,成天活蹦乱跳地不懂规矩,一会儿还请你多包涵——”
在楼梯口,就听见了爹的“数落”了,想必是说给那位留英的呆子梁先生听的吧!
“爹——我这不就来了嘛!”我没好气地说。
怪了!是不是我打扮出问题了?怎么楼下的人全以见到怪异般的眼睛盯著我。
“喂——我是哪里不对了?!”我有些焦急了。
“女儿啊——你比仙女还漂亮呀!”老爹如梦初醒地说著。
当然漂亮了,那可是花了你老太爷不少银子,以及本小姐逛酸了腿的成果呀!
第一眼从架子前瞧见了这件黑白相衬的礼服,我就决定买下了,因为在那黑色的高贵下,绣著一朵朵灿烂美丽的蔷薇花,而且是纯白如雪的蔷薇花。
“可以走了吗?”我用配合服装的典雅笑容说著,以梳著欧风公主头的高贵姿态走下楼,万般得意地接受他们赞美不已的眼光。
穆颖啊!穆颖!你可会大吃一惊?!
一进了设于饭店的会场,我就看见晓茵了。
她穿著一袭粉色的旗袍,脸色红润地站在阳台上。
“晓茵——”我显得有些激动。
“你是?!”她的表情少了往日少女的单沌,反倒是呈现出少妇成熟的内敛。
“你不认得我了?”
“你——你是雪凝?!季雪凝——?!她的讶异似乎多过欢喜。
“晓茵——你不太一样了。”我仔细地打量她一番。
“呕——呕——”她捂著口,作呕吐状。
“怎么了?要不要紧?”我拍著她的背。
“我是不一样了,我——快做妈妈了。”她的神色有种母性的光辉。
她怀孕了?!她有了赵醒仁的小孩了?!
突然间,俞善谦被赵醒仁出卖的事就像根刺,卡在我的喉头间吐不出来了。
“晓茵——原来你在这儿!”赵醒仁拿著一件披肩走过来说:“来披上吧,免得着凉了,要是一会儿人不舒服可得告诉我,不要自己隐忍知道吗?真是抱歉!要不是今天晚会是我们赵家作东,也不会如此劳累你——”
“不累,只是有点害喜的感觉,才到这儿吹吹风、透个气——对了!醒仁,你瞧这是谁?”晓茵转向了我。
“季雪凝?!”醒仁的脸色顿时泛成雪白,“你——你们刚才聊了什么?!”他的恐惧,我了如指掌。
“能聊什么?”不知怎地,晓茵的口气中似乎有异于往常的不满与冷淡,或者——是我多心了。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我看著赵醒仁。
“谢谢——”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不要辜负晓茵,我真心诚意地祝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我将诚恳放在眼中,传给了醒仁。
我想,我这样做还是对的!
醒仁眼中的爱意、万般体贴的柔情都是不假的,而晓茵的含羞回应也是充满感情的,凭良心说,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而赵醒仁不论是哪一点,都比俞善谦更适合仇晓茵,更何况,他们已有了爱的结晶啊!
往事已矣!我把这件是说了又有何助益?不但换不回善谦的生命,也毁了晓茵和她腹中孩儿的一生幸福,这一斟酌,我决走把这秘密吞下去,永远不再提起。
当然,聪明的赵醒仁从我方才的话中已得到了默契,他这才露出舒坦的笑容挽著晓茵走进去。
“各位!咱们欢迎今天远从东北来的阮董事长及其千金,还有即将成为阮氏企业的乘龙快婿——大名鼎鼎的画家穆颖先生的莅临——”
穆颖?!我的心跳刹那间停了。
“季小姐 你爹要你过去一下。”来传话的就是那位留学英国的梁奇峰,其实他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只不过那股洋味太重了,我不喜欢。
“我爹在哪儿?”
“正在同赵家和阮家寒暄呢!”瞧他一副大惊小怪的。
刹那间——我犹疑不前。
“别紧张,这场面我在国外见多了,放心吧!我会照应你的。”梁奇峰不知道我紧绷表情的真正原因,不过也好,抓个人依靠总比自己单枪匹马更稳当些。
“那——就拜托你了。”我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来吧!”梁奇案把背脊一挺,右手叉在腰间,示意我挽著他走进场内。
一步、两步!我的勇气正在逐步削减。
“季雪凝——”老爹唤著我到他身边。
“哇!季老,这是您女儿呀!真是标致啊!”
“雪凝,还不叫阮伯伯——还有这位阮姐姐——这就是你认识的那位——”
“木叔叔——”我客套地颔著首,却回避了他的眼神。
“穆教授现在在哪儿高就?”赵醒仁问著。
“上海艺术学院——”穆颖回答著。
“什么?!那不是你就读的那一所大学吗?”梁奇峰插着嘴,“你们都没见过面吗?”
几双眼睛全盯在我和老爹的身上,仿佛要发掘秘密般地久久不放。
“当然有啊!”我不指望那块木头的机智反映,只好靠自己了:“一天看三回,看的都没味儿了。梁奇峰你不是要教我跳舞吗?”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值得匆匆地拉着梁奇峰逃开。
“这孩子真是的——”老爹无奈地摇著头。
“小女孩嘛!总是爱玩——”
音乐是一曲接着一曲,我也在梁奇峰的伪装下暂时有个歇息,但这不是办法,因为接下来就是正经八百的募款活动,而我,又该逃到哪里去?!
找晓茵叙叙吧!我脑筋转到这儿,便独自一人往阳台外的阶梯走下去,试试看在花园中是否能找到“水仙花”的人影。
“在找人吗?”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
“是你?!”我愣住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不进去?你未来老婆跟丈人在里头呢!”
“我知道你生气了——”穆颖的神情透著忧郁。
“我气我自己——”话才说一半,我就哽咽地不敢再多言了,怕是一落了泪就成笑话了。
“那个姓梁的浮浮躁躁,没柳书岩的成熟稳重——”
“于你何事?”我不禁怒火中烧,“你结你的婚,我交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不会同你纠缠不清——”
“穆先生 阮小姐有事找你啊!”不远处有人正呼喊著他。
走呀!走呀!想走我也不留了。
“丫头——对不起——”
他还是走了,只留下一句对不起。
而我所有的感情只值一句对不起?!
我想,我哭了,哭得痛彻心扉,哭了好久好久,哭得无语问天。
“擦擦泪吧!”递到眼前的是一条手绢。
“晓茵?!”我愕然地抬起头。
“原来穆颖才是你的新欢!”不知道为何,晓茵的语气中竟有些令人不舒服的酸涩气味。
“没这回事——”我否认著。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全听到了,没想到你季雪凝竟会为了男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晓茵你怎么了?”我所认识的晓茵不该是如此尖酸可憎的,“我以前的那位好姐妹怎么不见了?”我说著。
只见晓茵吸了口气,说:“我的好姐妹是不会抢我最爱的男人——”她知道了?!
“晓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焦急地想解释著。
“那又是怎样?季雪凝你还想骗我多久?!要不是善谦的遗物中夹著一封写给你而尚未寄出的信,我仇晓茵就会被人当成傻瓜一辈子,为个不爱我的男人流眼泪——”
“晓茵相信我,我绝对没有——”
“有没有都与我无关了,现在我是赵太太,以前的恩义今日就一笔勾消。”晓茵冷冷地说着,“不过,这下子该阮小姐要当心了——”丢下这话,她即转身离去。
而我,却无力再做辩解地瘫坐在石椅里。
第十章
回到上海后的隔天,我照例与书岩坐上柳家为我们准备的车来到学校的大门前。
“你真的决定了吗?”书岩关心地问著。
“嗯——”我点了头就不再多言了。
“他——在前面——”书岩突然吞吞吐吐。
我朝他说的方向望去——是他!穆颖。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再转向书岩说:“我先去系办公室——”说罢,便在离穆颖五公尺的距离前转入左侧的回廊,无视于他裒戚的双眼。
“什么?!你要申请休学?!”系主任无法置信地瞪著我,“你成绩这么好,休学真是太可惜了!到底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或许学校可以帮你——”
当然,我还是婉谢了系主任的好意,因为这决定早在我回上海的前一天,在我彻夜未眠的反覆中成了定局。
我一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即使输,也要输得干脆、输得有尊严。
“什么?!休学?!”姬芳燕惊讶的眼眶泛著泪水,“不要嘛!你走了我就孤单了——”
“哎呀!那我以后不就没对手了——”耿肃也是依依不舍的神情。
短短不到两个月,叫了这些好朋友算是我来上海的唯一收获吧!只不过,失去的却更多了。
“那你今天只是来办手续的啰?”耿肃说著。
“有始有终,我来上最后的一堂课。”我故作轻松的笑容里藏著我说不出来的依依。
或许想再看他一眼,或许想再重温他眼中的缠绵,也或许潜意识中再期盼奇迹的出现……但,我不敢强求,毕竟我能做的都已做完,就像三审定案,我等到的是一纸心碎的判决。
上课铃响,他就如往昔般地走进教室里来。
秋意正浓,他那棉衣肩上还残留著黄花落叶,刹那间我有伸手拂去他肩上点点花瓣的冲动,告诉他,天凉了别忘了加件衣裳。
“穆教授,咱们今天要练习的主题是什么?”同学们的问题打断了讲台上穆颖对我的凝望。
“哦——”他回了神,说:“自由创作吧!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他是真的心不在焉。
但,我要的是他的果断,不是他藕断丝连的情感。
“雪凝——你看他那样子好可怜哟!”姬芳燕竟同情起他来了。
“怎么回事?穆教授今天看起来很沮丧——”
“季雪凝也好不到哪儿去呀!面容憔悴。”
在课堂中,同学们猜测的耳语弥漫在整个空气里,更让我坐立难安。
“你——怎么还没动笔?”穆颖依序地来到我的画前。
“觉得多此一举——”我有感而发地说著。
“学习是为了自己,要坚持下去——”他语带玄机。
“我不必再坚持了,只要撑完这堂课,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出校门了。”我冷淡地对他说著。
下课的铃声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看来他仍不知晓我的决定。
“我办了休学,过两天就回天津了。”我仍一副漠然的语气及神情,只是藉由收拾东西的动作来掩盖我的内心冲击。
“休学?!你——”
“我走了——”不想听著他为人师表的惯有挽留,那对我的付出是份侮辱,于是我拎起背袋,头也不回地往外头疾疾走去。
走著、走著,走出了校门,走到了昔日与他漫步谈心的黄浦江边,我就再也走不动地停驻在栏杆前。
就最后一次吧,把江色看尽、把涛声听够、把与穆颖的种种再回忆一遍,学那欧阳修写在玉楼春的最后一段——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这样,就没有任何借口再犹豫不舍了。
“真的非走不行?”不知何时,他在我身后伫立。
他的追求使我不由得感动起来,但理智还在,我没忘记“她”的存在。
“除非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我不敢看他,只将眼光投向汹涌的黄浦江。
“你说的那幅作品我还没看——”这是什么烂借口?!
“不必看了——”对我而言,他的要求为时已晚。
“我想看——”他语带恳求。
“看什么?!早就烧成灰了。”我开始不安了,只得迳自地往前走去,愈走愈急。
“烧了?!为什么?!”他跟了上来,兴师问罪的语气。
“为什么?!”我倏地停下脚步,无法置信地看著他,重复著他那可笑的问题。
“是因为那个姓梁的毛头小子?!你真是迅速——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他竟敢对我发脾气。
“是啊!”我也不甘示弱,“我是不像你,有了新人还对旧人念念不忘的有情有义,而我至少不贪心,不会有脚踏两条船的贪心,穆颖,我告诉你,这是尊重,你——”
“可是你也说过给我选择的自由——”他几乎是吼的。
“你不是早就作了选择了吗?我只不过是你寂寞时用来消遣的点心与消夜,你把我给你的自由,拿来践踏我的尊严——”我愈说下去,愈是气若游丝的虚弱。
“季雪凝——你太侮辱我的感情了,走——”他沙哑地怒说著,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上了辆黄包车往他霞飞坊的住处奔去。
一下了车,他仍死抓著我的手腕,闷不吭声地走进屋内、穿过客厅、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我从未进去参观过的房间——
“穆颖,你究竟要做什么?!”我气恼地大叫著。
“给你一个留下来的理由——”说完,他走向那盖著布的画架前,伸出手轻轻一揭——一幅才画了三分之一的油画愕然地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一直画不完整你的美,这幅画从我在天津家里遇见你的那刻起,就在我心里逐渐地成点、成片,可是我一直下不了笔,怕是一构了图、画成了形,就再也骗不了自己——”他激动地望著图中的人影。
“那——你怎么又画了?”我听见了自己逐渐软化的心。
“因为我了解到,我此生都忘不了,我早已把你的一切刻在心里,而这幅画只是我要表达的万分之一。”
我恍惚地走到画前,以颤抖的手轻触著画,说:“你把我画得太美了——”
“季雪凝是朵水晶做的蔷薇,无法摘取别在我的襟前,却会永远绽放在我的心间——这是我创作这幅‘水晶蔷薇’的意念。”穆颖的神色悒郁,眼眶湿濡地说著。
“可是——我要的不只这些——”我再也压抑不了澎湃的泪水,便放纵地哭了起来。
“丫头——”穆颖一个上前,紧紧地将我抱个满怀,激动又强烈,“我知道、我知道——”他语带哽咽。
“我其实是很贪心的,我不许你一句‘对不起’就把我打发了——”我几乎是嚎啕大哭。
“对不起——那天我是不得已,原谅我,那不是我的本意——”他又把我再抱紧一些。
“在‘她’那位旧人的面前就让你作不了主,顾不了我这个‘新人’的颜面与感觉——你要我情何以堪?!”
“丫头——”他倏地放松了我,满脸泪水地凝望著我,说:“她不是我的旧人,你也不是我的新人——记住,你季雪凝才是我的唯一,永远无法替代的唯一——”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推开了他,退后几步,“怎么可以在选择了她以后再对我这样说?你要我怎么办?守著你的甜言蜜语过一辈子?”
“不是的——”他又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说:“等我,再等一段时候——”
穆颖啊!穆颖!你怎么也学人家情场浪子的伎俩?多少痴情女子的青春不都栽在一个“等”字上面。
结果呢?等到的是容颜老去、憔悴孤寂才后悔莫及。
“为什么要等?我不要和别人分享你的感情,即使一分一秒都不行——”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强烈占有欲。
“没有人能拥有我的心,只有你——”
“那你要下个决定,我只能接受全心全意的你。”我是铁了心,非要他正视这段混乱的感情。
“我会全心全意,只不过要再等些时间——”他仍放不下她的情。
“不要骗我,说我才是你的唯一,光是看为难的程度,我就了解你对她的感情——”我心头凉凉,全身疲软无力地欲朝门外走去,“算了,我成全你——”
“她救过我的命——”穆颖沙哑地说著,“我不能忘恩负义,至少要先给她一些心理准备,取得她的谅解!”
客观而论,穆颖的考量是无庸置疑、有情有义的。
但,感情是不能以此论断的,也不是如此轻易看待打理的。
“要是她永远不能谅解你呢?”我怔仲地望著他。
“这——”他无言以对。
“我们之间的爱平衡不了她对你的恩情,我不要你为难,也不要勉强来的你。”我落寞地转身离去。
“我是有苦衷的——”他大喊著。
“你的苦就是对我的爱不够坚定——”我很不愿意逼迫自己承认这一句。
但,不够就是不够,再华丽的词汇也掩饰不了这个缺口。
雨,整整地下了一天一夜,仿佛是为了配合我的悲剧而酝酿的气氛。
“雪凝——你真的不再多留?这实在不像我印象中的你。”书缦坐在我床沿,顺著手帮我整理衣物。
“也不像我意料中的自己——”我叹了口气,沮丧地靠在床头垫,说:“倒被你说中了,我这团火克不了他那块木头,反而烧伤自己——”
“雪凝——任何事我都全力地支持你,唯独这件事,我要你看破,不是偏袒我哥,而是希望你活得更快乐。”书缦的态度是诚恳而关切。
“我会的——”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些感觉,说:“不是因为看破,而是——我的记忆里填满了穆颖的一切,不论好、坏,不论今世或来生,我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让我如此深爱过。”
“你恨他吗?”书缦问著。
“感情不像铜板的两面——不是爱就是恨这样容易分别,不过,要真能这么简单倒也省事。”我只能苦笑。
“是啊!谈爱是不难,要多浓就多浓,要多缠绵就多缠绵,但重要的是——它究竟禁不禁得起考验——”书缦此番话,一定也是其来有自、有感而发。
这夜,我们姐妹俩秉烛夜谈到天明。
雨,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
却不知是要留我还是折磨我早已成灾的心?!
“季小姐、季小姐——”桂枝急促地敲著我的房门。
“什么事这么急?”我懒洋洋地自床上爬起。
“有个男的一大早就冒著雨站在咱们的大门口——”
“那又怎样?!”
“刚刚我实在忍不住跑去问他究竟有啥事情,才知道,他是你学校老师,说是姓穆——”
穆颖?!我没半分怀疑地跳下床,匆促披了件衣裳便朝大门口飞奔而去。
“小姐——啥急事呀?!也奇怪了,明明要找人又不按电铃,反倒像个傻瓜的踱来踱去——”桂枝一路唠叨不停。
门一开,那个“木头”果然杵在那里!
突然间,我的内心涌上了满满的爱意,就当最后一次吧!让彼此的深情再重温一遍,以旷世的依恋划下句点。
“丫头——”我看见他神情中异于往常的光芒。
“穆颖——”我的内心不断念著这个名。
顾不得大雨滂沱,我们紧紧相拥在这街头。
顾不得柳家佣仆的讶异惊愕,我依偎在穆颖的臂膀下,随著他搭车离去。
“这是我的睡衣,拿去先换一下——”
我像是被他催了眠,除了一路跟他回家之外,还换上了这套大得离谱的男睡衣,要是这让爹瞧见了,铁定吓出心脏病。
“小蔷薇——来把热姜汤给喝了。”穆颖也换上一套干的衣裳,并端著碗热汤来到我跟前。
“不喝——”我嘟著脸,说:“跟你来这儿已经是鬼迷心窍了,谁知道你汤里又下了什么迷药……”
“迷药?!”穆颖坐到了床沿,说:“还比不上你这丫头下在我身上的蛊呢!”
他笑得有点诡异,教我不由得起疑,说:“这对我没用了 长痛不如短痛,我下午就要回天津了。”
“是的,我想过了,长痛不如短痛——”他的脸愈靠愈近,但我的心愈揪愈紧。
“你到底要怎样?”我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决些。
“我——我不放你回天津。”说罢,他便出其不意地吻上我的唇,温柔又依依。
“凭什么?!”我趁著喘气时,疲软无力地问着,“凭你是大名鼎鼎的穆教授吗?这等挽留学生的方法真是特别——”
“凭我对你的情,我要你这朵蔷薇永远只属于我一人的,柳书岩不行、梁奇峰更不行——”
“可是你不也说长痛不如短痛吗?”
“所以——我决定留住你,我不要一辈子都活在悔恨里!”他的吻如雨下,欲罢不能。
“那——阮小姐呢?”我推开他,恢复了理智,“你能舍得下她对你的恩义吗?”
“其实这不是牵绊我的主因——”他站起了身,若有所思的踱到窗边,说:“她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可是不会拿我的心、我的感情作为报偿——”
“那为何离不开她?”我不相信他的解释。
“那是因为她有个日本人的母亲,他们阮家和东北的日军有某种程度的关系,而我就是要利用这层关系才有可能取得日本打算侵华的一些机密。”
我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其实阮菁多少也知道我的用心,不过为了取信她的父母亲、为了帮我达成任务,她总是佯装无知,继续和我扮演著亲密爱人的戏。”
“她一定很爱很爱你——”我喃喃地自语。
“没错!但她也清楚我爱的是你——”
“她怎么会知道?!”
“在她上回到上海见到你的那一次,她就知道了,我也没有瞒她。”
“所以,你在天津的募款会上的冷淡是顾忌她父母在场的关系?”我终于有了些头绪了。
“没错,小傻瓜——”穆颖又坐到我面前,轻捏著我的脸,说:“你那天一出现,就快把我吓晕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已 你那天真是美极了!”
“我还以为你都漠视我的存在——”我依偎在他怀里。
“怎么可能?!要不是阮菁拉著我,那梁奇峰早就被我大卸八块了——”
“哦——难怪你的身手这么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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