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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好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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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让他这样压着,不难受吗?”他弯身瞧了熟睡的玮儿。
  “玮儿发热,怎么睡都不舒服,翻腾了一夜,流了好多汗。”她拿脸颊轻偎了玮儿头发,“他这样睡得安稳,就给他这样睡了。”
  他却是知道,玮儿再怎样喜欢娘,也不会主动爬上她的身体。一定是她心疼孩儿,搂抱了过来,拍哄着他入睡。
  不知她是否会唱好听的催眠曲儿呢?嗳,他好想听……
  “唔……”玮儿微微动了一下,要醒不醒的。
  琬玉赶忙撮唇,无声地嘘他,再以目示意,要他别碰他。
  “小子。”薛齐却是一把抓起了玮儿,“让娘好好睡一觉吧。”
  “老爷,别吵他呀。”她要瞪人,想拦他,一手却只能撑在床褥上,完全支不起早已让玮儿压得发麻的身子。
  他抱起玮儿,摸摸不再发热的额头,怜惜地瞧了那冒出红疹的小脸,再准备将他放躺床上,然熟悉的拥抱已让玮儿睁开了眼,小手自然而然攀上爹的脖子,小头颅也腻在爹的肩头,却是含糊地喊了一声——“娘……”
  “娘在这儿,娘给玮儿喝水。”琬玉终于坐起身子,缩了脚,避开挡在床边的薛齐,从床头下了床,快步来到桌边。
  “花……”
  “你摘的杜鹃还压在小桌板子下面。”琬玉揭开茶笼,提了陶壶倒了一杯温水,一边道:“等玮儿好了,花也干了,就可以给珣儿。”
  “呵……”小脸憨憨地笑了。
  “这孩子呀。”薛齐将玮儿抱躺怀中,又好笑又怜惜地看着那张迷糊开心的小脸蛋,“都病成这样了,还惦着送妹妹的花。”
  “慢慢喝了,”琬玉回到床边,以杯缘就着玮儿的口,让他啜喝。
  “章大夫跟玮儿说过喔,出了汗,要多喝水,这才会快快好起来。”
  “玮儿很乖,要听娘的话吃药。”薛齐也试图安慰一句。
  “呜……”玮儿以为这杯水是药,抿紧嘴不喝了。
  “老爷呀。”真是多嘴,是来闹的吗?琬玉嗔视丈夫一眼,一对上他的目光,又快快低下头。
  “爹……”小子这时候才发现爹来了。
  “玮儿,娘喂你喝水。”薛齐赶紧亡羊补牢,对症下药。“庆儿,和珣儿还等着大哥身体好起来,带他们到院子里追蝴蝶。”
  “好……”小嘴又乖乖喝了。
  喂过水,薛齐将玮儿放在床上,琬玉顺手将杯子给他,趁他放回桌上时,快手快脚上床坐好,帮玮儿盖起被子。
  “唔……”感觉娘来到身边,玮儿很自然一个翻身,紧挨了过去,右手攀上娘的腰,再度将娘抱得动弹不得。
  “这小子。”薛齐好笑地摇头,想拿下玮儿的手。
  “别,这样就好。”琬玉一手握住玮儿的小手,一手抚开散落他颊边的头发,低头瞧那很快入睡的小脸,笑道:“他这样才睡得安心。”
  “好吧。”薛齐落坐床沿,帮琬玉拉整被子。
  一抹金光在被窝里闪动着,他好奇地从她腰畔伸指挑起,原来是玮儿颈项上的金锁片链子掉了出来。
  “你打好链子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变长的链子塞回,意味深长地望向她,“这长度足够让他戴到长大了。”
  “嗯。”原来那天她在墓地的祝祷,还是让他听去了。
  “琬玉,你辛苦了。”
  他的语声总是那么温煦,也总是柔和得令她想哭,她只能摇头,咽下心头莫名涌出的种种酸甜滋味。
  “以后家里有事,还是孩子生病怎么了,一定要让我知道。”
  “老爷的事情重要,您忙您的,我不会让您烦心。”
  “是我的妻子和孩儿,我怎会烦心。”
  他说着,便以指托起了她的下巴,让那张总爱低垂的脸蛋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眼底。
  娇颜姣好,清丽端秀,娥眉淡扫,似远山峦峰,水眸含光,如碧波湖水,芳唇柔润,像是娇艳欲滴的樱桃,那神情,既有为人母的坚强,也有姑娘家的羞涩,轻浅的笑靥里,款款有情,欲语还休,正如清晨日出,从东方投射过来的那抹晨光,瞬间炫亮了他的心。
  已经是近在眉睫的距离,这还不够,他还想再亲近她。
  缓缓地,他叠上了她的唇瓣,继续方才那个过于浅淡的吻。
  这回,他是深深地吮吻,密密地感受着她的软馥馨香,唇瓣相叠,如胶似漆,这种感觉美好极了,他不愿躁进,更不愿分开,只想与她紧紧相依,以亲吻将她甜美芳郁的软唇印记在心……
  “老爷,老爷您在吗?”门外传来家保焦急的喊声:“去点卯了。”
  “唉。”他在她颊边叹了气,很不情愿,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她的唇,目光依然留恋在她娇羞的红靥上。
  “哎呀。”琬玉不敢看他那双过度缱绻的眼眸,慌慌张张地推开他,低声喊道:“你别误了点卯啊。”
  “用跑的,还来得及。”
  “穿官服在路上跑,多难看。”
  “哈哈,你哪天早起,出门瞧瞧。”他笑声爽朗,长身站起,“京城每天一早,就是一群官员满街乱跑,有的一边系衣带,扶帽子,有的一边啃窝窝头,还有追着老爷随从要付钱的热食小贩,简直比市集还热闹。”
  “呵。”她很想听他说趣闻,但实在晚了,只好摆出晚娘脸孔。“好啦,老爷你快去——对了,出去后立刻用热水洗手洗脸,去掉病气。”
  “谨遵夫人命令。”他微笑打个揖。
  “耶?”他大笑?还开玩笑?琬玉看着他速速掩上门板离去,目瞪口呆。
  虽知他不至于严肃正经到不苟言笑,但总以为他谨慎有礼,中规中矩,发乎情,止乎礼……等等,发乎哪里的情了?他对她有情?
  她心儿怦怦跳,拿指轻抚唇瓣,他的热度犹停留在上头,随着她指腹的游移,一分分,一厘厘,每一个碰触,都是一个深入心魂的颤动。
  半晌,脸上湿湿热热的,眼里酸酸涩涩的,原来是流泪了。
  幸福的泪水,真甜。
  琬玉笑了,也有些累了,仍是搂着玮儿躺下来,她一夜无眠,好不容易迷蒙睡下,却给他来这里闹了这一会儿,也是该补个眠了。
  在阿金嫂送来热粥之前,她还能作上一个甜蜜的好梦啊。
  第6章(1)
  “唉,没想到给派去贵州查案。”薛齐叹了一声。
  油灯明晃晃的,照亮了摊满床铺上的衣物,有全套官服行头,袍子,常服,家居衣裤,袜子,帕子,床巾……
  琬玉一件件检视,确定干净,亦无需缝补之处,再一件件仔细折叠好,收进大箱笼。
  觑他一眼,他歪在椅上,以手支额,颓废阑珊,那长吁短叹的模样还真像是在外头让人欺负了,回家来找娘哭诉,却又拿力气大的野孩子没办法,只能哎哎怨叹。
  他在她面前,再也不那么刻意有礼,而是越来越自在随兴,她很高兴有这样的改变,可是——好不容易夫妻感情加温了,玮儿病愈了,外面的纷扰也告一段落了,他才得了空,上头竟然就派他到几千里外的贵州,这一来回,又得多少时日见不上面?
  她心情何尝不失落?但比起他离家远行,她这点忧烦不足为道。
  “你在刑部,不是每年都得外出查案?”她尽量语气轻松。
  “是这样没错,但我属山西司,今天突然调我贵州司,明天就要出去查案,事先没征询或是告知一声,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唉,摆明了给我一个教训啊。”薛齐还是神态苦恼。
  “后悔了?”
  “不后悔。只是想到离开你们……”
  “不后悔就好,既然你点上了墨,就画出一幅山水吧。”
  “啊。”薛齐蓦地站起,眸光灿然。
  他点上了墨,大笔一挥,早已画就一幅豪情山水,里头天广地阔,山高水长,三两知己,乘扁舟,饮清酒,遨游其中,风光霁月,心安理得,纵使经过急流窄谷,但知高山之后,必有大江明月,那又何足惧哉?
  “琬玉。”他大步向前,紧紧按住她的肩头。
  “做什么呀。”她紧张地望了门外,怕孩子们突然跑进来,忙唠叨了。
  “王武信的案子结束后,我三度求见太师,他却不见。我奏摺对事不对人,只是以刑律说明审案流程的问题,更不是要跟太师作对。”
  “大家可不这么想。”
  那阵子,卢府转来了父亲的信,叫她劝薛齐收手,没必要去蹚浑水,她只是将信收起来,什么也没说。
  爹并不了解这个女婿,原以为他个性内敛,成日埋首硬梆梆的律令,不擅应酬而已,要是知道他骨子里有一副侠义观化复何如心肠,不畏权势,行所当行,恐怕也不会将她嫁给他了。
  好庆幸啦。
  她又道:“你是翟太师的人,却去帮了陈党,这一来只怕让大家‘另眼相看’,或许太师他老人家爱惜你,目的就是要你离开京城,暂时避避风头,等你回来,大家也忘了。”
  薛齐也曾想到这方面,心里便好过些,但他明白,这次调动还是有很重的惩罚警告意味,也许下次再“犯”,就是直接贬他到穷乡僻壤了。
  “好,就当作是去贵州走走,就算我不去,也会派其他人去。”
  “想开就好。”
  “这样吧。”他想了下,“我写封信,明天离京前递给太师,有空见面最好,没空也不管了,一定得跟他谢个罪。”
  “咦?”
  “我是有原则,但有时还是得学着低头。”他苦笑道:“不然啊,就像郑恕,他颈子太硬,知府改判他的案子,他也不先去部问原委,就跑去吵架,丢判文,给人家抓到把柄弹劾,就给贬成了县丞。”
  “郑大人只好忍下来?”
  “不忍也得忍,不为五斗米折腰是很清高,但也要有本钱,他妻儿还得靠他一份薪饷。”
  琬玉了解了,就是一份艰苦差事,既要坚持原则,又要懂得转圜。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父亲那般滑溜弯腰,但也不能像郑恕,王武信碰得满头是血,他尽量取中道而行,多多少少也是顾虑到这个家吧。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他一发起牢骚,就是没完没了。“我以为进士及第,从此施展抱负,哪知当官不容易,动辄得咎,什么翟党,陈党,他们自去结党,我什么党都不是,我自立门户,自成薛氏一党。”
  “哈。”她笑了出来。“那你得登高一呼,集结徒众了。”
  夫妻相知日深,她也日渐看到他率性的一面,这是她初初到来时难以想象的,或许,他们两人都在渐渐显露彼此最原始无伪的本性吧。
  可他们却要分离了,她再怎么强自镇定,还是不免黯然神伤。
  手上拿着他两只长布袜,卷呀卷,摺呀摺,就不知能否将她的心意藏了进去。
  火光跳动,房间陷入了沉默,薛齐原先还在凝视她的笑靥,但怎么看着看着,她的笑却淡了,黯了?是光线不够明亮吗?还是他的谈话太过沉重,让她不快了?
  “对不起,我讲些不中听的话,给你听牢骚了。”
  “老爷讲,我听。”她抬起脸,仍是笑意柔美。
  他的心热了,只要他讲,她总是听的。他不觉挪动身体,往床头坐近了些,想要更加亲近她。
  “怎将袜子卷得像团麻花似地?”他笑着指了她手里的一团。
  “啊。”她赶忙摊开袜子,拿手铺平,整整齐齐摺好。
  “我这趟出门,家里多劳你了。”
  “老爷别担心。”她真的不愿他出门还要担忧家事,又补充道:“周嬷嬷很尽责,阿金夫妻也很能干,更别说那个很会管我的春香了。”
  “呵。”
  “我还在想,应该让玮儿和庆儿读书识字,三字经,千字文,诗词歌赋我还应付得来,我可以教他们吗?”
  “当然好了,可别让自己太辛苦。”
  “不会的。”她拿过身边一只布袋。“老爷出外更辛苦,你得注意饮食起居,那边天气热,怕有瘴气,我给你备了药袋,里头有几味常用的清胃散,止痢丸,金创膏……哎,能不用上是最好了。”
  “琬玉。”他按住了那双忙碌的手。
  “啊……”她的心怦怦跳起来了,什么时候他已经贴近她身边,两人几无一丝缝隙了呢。
  他的手缓缓滑移,绕过了她的腰,将她圈进他的怀里。
  而她,只能僵着上身,微微仰着脸,以一种极度亲密的姿势看他。
  让人这样目不转睛看着,她很是害臊,想要低下头,可她还是愿意顺着自己的感觉,朝他羞涩一笑,伸出双手搂抱他,让自己更加贴紧他温暖的胸膛。
  他长长地喟叹一声,热气袭来,她随即坠进他深黝的瞳眸里,同时也承受了他重重压印的亲吻。
  依然是像上次密密吮吻,可今晚他的唇有如着了火,不住地来回烫灼他的唇瓣,烧得她难以自持,只能紧闭着眼,更加用力抱紧了他。
  他的吻像是野火烧不尽,轰然爆燃,继续烧向她的脸颊,她的颈项,她耐不住,也以唇瓣摩挲他的脸,无言地表达出她强烈的渴望。
  他的吻立刻回到她的芳唇,溜进她微张喘气的嘴里,舌尖轻探寻觅,挑动起她羞怯蛰伏的丁香小舌,缠卷着,舔舐着,很柔,很轻,小小方寸里,无庸言语,他正在以最最温柔的亲吻诉说出他对她的情意。
  她的心迷醉了,身也瘫软了,感觉他的手在她周身游动,她放软身躯,任他抚摸,本是夫妻,就该圆房,更何况如今已是情生意动,水到渠成了。
  可是呀,她好怕这么一圆房,在未来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里,她只能强忍极度的思念,一遍遍回味今夜的种种,他的亲吻,他的爱抚,他暖和的拥抱和深入……哎呀呀,都还没上床,她怎就想那么多了呢。
  好舍不得他即将出门远行,她这样想着,便又往他怀里蹭去。他的欲望受到挤压,不由得粗重地喘息一声,柔情蜜吻转为狂躁吸吮,好似就要吸尽她的气息,而手掌不住地抚弄着,已然滑进了她的衣襟……
  “哗哈哈!”
  窗外长廊传来孩子的笑声和趴达趴达的飞奔跑步声。
  玮儿和庆儿先跑进来,第一眼看到坐在床上抱在一起的爹娘,随后进来的是提着裙子追赶的春香,她看到的是急忙分开嘴巴的老爷夫人,最后面是抱着珣儿的周嬷嬷,就见老爷匆促起身,故意转头看墙壁,而床边坐的夫人则是慌张低头,抓来衣服乱摺。
  “出去出去。”春香发现撞坏了小姐的好事,脸蛋一红,忙扯了两个少爷,便要倒退出门。“大少爷,二少爷,我们出去。”
  “都进来了,作啥出去?”琬玉瞠她一眼,清清喉咙,拉开嗓音:“睡觉时候到了。”
  “哎哎,对不起啦,太早进来了。”周嬷嬷满脸歉疚。
  “嗯,晚了,是该睡了。”薛齐很快结束“面壁思过”,神色一正,整整衣袍,若无其事地道:“我出去了。”
  “爹,娘,你们抱抱。”庆儿开心地冲过去,“我也要抱抱。”
  “好,爹抱。”薛齐笑着抱起庆儿,看了一眼低头的琬玉,仍是止不住满腔柔情,实在很不情愿马上出去,又在床尾坐了下来。
  “爹,你要出门?”玮儿走过来,偎在他的腿边问。
  “是的。”他将玮儿搂抱过来,拍拍他的肩头,“爹不在,玮儿当大哥,要听娘的话,帮娘带弟弟妹妹,不要让娘操心,知道吗?”
  “知道。”
  “爹明天回来吗?”庆儿不太懂爹要去哪里。
  “爹要很多个明天才会回来。”薛齐将庆儿放在床上,又抱起玮儿坐在身边,再向周嬷嬷伸手,“来,珣儿。”
  腿上坐着珣儿,身边坐着庆儿和玮儿,他大手一揽,将他们全部拥在怀里,一时之间,既感幸福欣慰,又觉难舍难分。
  “你们都是爹的乖孩儿,爹会想你们,写信给你们。”
  琬玉在旁见了,莫名其妙鼻酸起来,他怎会搞得这么悲情呀。
  “你们跟爹香香,说晚安了。”她试图让气氛愉快些。
  “好。”庆儿一骨碌跳了起来,率先亲上爹的脸颊。
  “爹也香庆儿。”薛齐亲完庆儿,再将两脚乱踢的珣儿举起来,往她小脸蛋亲了一记,珣儿哇哇乱笑,小嘴凑上爹的大脸乱亲一通。
  玮儿很难为情,他香娘习惯了,从来没香过爹,但他还是很“勇敢”地站起来,伸长脖子往爹亲去,然后赶快跑到床角躲起来。
  “哈哈。”薛齐大笑,有感而发道:“妻儿为伴,相亲相爱,诚乃人生快意事啊。”
  “娘,换你香了。”庆儿数了数人头,瞧向了娘。
  “香什么?”
  “娘不香,爹来香吧。”薛齐倒是反应快速,横过身子,就往她仍是红晕不褪的脸蛋啄了一下。
  “哇吓。”琬玉瞪大了眼,他他他……竟然就在孩子面前亲她?
  “哇哈。”庆儿在床上蹦蹦跳,用力拍手,他还是第一次见爹亲娘呢,玮儿也是惊喜地睁大了一双黑眸,爬到床边,大胆瞧爹娘的神情,珣儿哇哇乱笑,跟着二哥蹦了两下,随即趴到大哥身上要骑马。
  春香和周嬷嬷早就退到不碍眼的地方,彼此抓着袖子,吃吃偷笑。
  “去去去。”琬玉赶人了,推走大老爷,“不是还要忙吗?”
  “对了,我该去写信,还得收拾出门的文具和书本。”
  薛齐再拉拉她的手,摸摸她烫热的晕红脸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你们三个娃,床上躺好。”琬玉胀着一张红脸发威了。“周嬷嬷,你过来看着,春香,去叫家保过来搬老爷的箱笼,我,我……”
  “小姐,你去哪呀。”春香笑得贼兮兮的。“去书房陪老爷?”
  “我又不读书,去书房作啥?我去厨房啦。”
  明日老爷出门,虽说晚上皆有驿站可吃可住,但还是得带上几块烙饼点心,路上肚子饿了,可以解解馋,她可得去瞧瞧阿金嫂做好了没呢。
  夏日天热,夜里,春香在地上铺了凉竹席,让琬玉带孩子坐着玩。
  玮儿和庆儿乖乖盘腿坐好,珣儿倚在娘亲怀抱,好奇地伸手抓信封。
  “娘念爹写的信了。”琬玉抽出信纸,打开铺平。
  爱妻琬玉妆次。她凝目在“爱妻”两字上,这信她已反复看了多次,但每次就是停在爱妻琬玉这四字上,同时心头就会甜滋滋的。
  嗯,这句话就不必念了。
  “离家三日,沿河南行,途中所见,水道舟楫往来,商帆云集,足见南北经济交通繁花,货畅其流,显我朝盛世富庶……”
  她才念几句,舌头就打结了,抬起头来,见到两张呆愣的小脸。
  “娘啊,你念啥?听不懂。”庆儿睁大眼。
  “爹有学问。”玮儿是很想认同爹,可是……“我小,不懂。”
  “不懂不懂。”珣儿正在学话,最爱当应声虫,听到什么就喊什么。
  “好,娘重新念了。”琬玉也觉得好笑,明明是写给她的家书,却得先扯上经世济民之道,他还以为在写策论,需要起承转合呀。
  “爹他说啊。”她换了浅显的讲法。“他坐了船往南边去,这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很多,将咱京城的货物运到南方去,又将南方的米呀茶呀往北边送,玮儿庆儿珣儿就有香甜的江南稻米可吃了。”
  讲完运河上的事,又说到他在驿站听到小虫夜鸣,继而想起寒窗挑灯苦读,一朝金榜题名,雄心壮志,顺道抒发了这回南行查案的抱负。
  春香趴在床上擦床板,笑个不停,周嬷嬷帮忙收冬被,换夏日薄被,听得一脸糊涂,只能直摇头,不断地说老爷好有学问。
  “小姐呀,还没念完?”春香跳下床,蹲在席子上边笑。
  “来了来了。”琬玉决定跳过一段他和地方官员谈论律令的文字,直接来到最后,“爹这边问玮儿庆儿有没有乖乖跟娘学识字。”
  “有有。”庆儿立刻道:“我会写天地人,日月星。”
  “我背三字经,可我不会全部默写。”玮儿低了头。
  “玮儿会背就很厉害了,写字不急,慢慢学。”琬玉微笑鼓励他。
  当她教玮儿时,颇为惊讶他的聪明颖悟,这应该是传承他爹会念书的天赋,至于庆儿,他不知是年纪小还没开窍,抑或是他爹的资质……
  她立刻压下突如其来的念头,那是她再也不会去想的人。
  “娘还要教你们念文章,背诗词,等爹回来了,你们再背给爹听。”
  “好,我要用功。”玮儿认真回答。
  “珣儿都不用学呀?”庆儿拨了拨珣儿扎得高高的小辫子,嘟了嘴。
  “她成日玩娃娃,笑呵呵就好?”
  “珣儿先学会讲话吧。”琬玉笑道:“珣儿,喊爹。”
  “呆呆。”珣儿一听到爹,直觉就站了起来,往门边看去,以为那边会走进来爹,大手将她抱得高高的,再将她搂进热热的怀抱,亲她一下。
  可是那边空空的,暗暗的,她找不到爹,好失望,小嘴就瘪了,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含泪大眼,好委屈地瞧向娘亲。“呜呜……”
  “傻珣儿,爹不在家呀。”琬玉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觉眼眶微酸,将她抱到怀里。“娘在这儿,娘疼珣儿,我们一起等爹回家。”
  “捏捏。”珣儿撒娇地腻进娘的胸前。
  “是爹爹,娘娘啦。”庆儿仍逗弄她的小辫子,教她说话。
  珣儿年幼不知愁,转眼便破涕为笑,笑呵呵地转过身,咿呀呀伸长手,也要去抓二哥的头发,庆儿一个打滚,才不让她抓。
  “二咯。”竟不给她抓,她转为扑向旁边端会的大哥,比手划脚,咿咿呀唷唷向他“大咯,大咯”叫个不停。
  “你们玩吧。”琬玉笑着将珣儿放到竹席上,让他们三兄妹去玩,她自个儿拿了信,坐到旁边椅子,又一字字读了起来。
  周嬷嬷过来留心孩子,春香仍蹲在旁边,将视线转身看信的小姐。
  小姐还在笑呢,笑得好像吃了蜜,眼里都汪出糖水来了,也不知道昨天接了这封信以来,小姐看过几百遍了。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从没看过小姐笑得这么好看过……嗯,或许有的,那是说定江家婚事后,小姐老是羞答答的,看着花儿便傻傻地笑了,后来嫁进江家,一开始也要笑的,可是,好快,小姐便不笑了……
  啪,她猛然打自己一个巴掌,现在小姐这么幸福,变得这么漂亮,她还想那些什么酸臭往事?
  “春香,做什么打自己嘴巴?”琬玉听到声响,疑惑地看她。
  “有蚊子啦。”春香故意抓抓脸。
  “消暑的凉粉糕来喽。”阿金嫂进房,端来了一盘点心和茶水。
  “阿金嫂。”琬玉顺便嘱咐道:“木工明天来,你多买些菜,帮他们准备午饭。”
  “娘,啥是木工呀?”庆儿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
  “木工会钉桌子,钉床板,钉门窗……”琬玉讲不出来,笑道:“这样吧,明天他们来了,娘再带你们去瞧,看他们怎么帮玮儿和庆儿做出一间好大好大的房间来。”
  “哇。”玮儿欣喜的睁大黑眸。
  “大少爷,二少爷。”周嬷嬷笑道:“你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和娘睡在一起,要有自己的房间了。”
  “爹也这样说。”玮儿照实转述。
  琬玉微窘,她就是打算趁薛齐出门期间,重新布置几个房间,一来孩子大了,是该独立,二来也好让他能回到主房睡觉。
  可怎就合了他的心意呀。
  “是啊是啊。”阿金嫂也附和道:“两位少爷再缠着娘睡的话,这样老爷夫人是要怎么再生小少爷,小小姐嘛。”
  “夜里有我照顾小姐,夫人您放一百个心。”周嬷嬷笑眯眯地。
  “我得找出喜被,晒足日头,随时要用喽。”春香也在笑。
  “你们再碎嘴,就赶你们出去。”琬玉故意摆了脸色,可浮上两颊的红云怎么样也无法掩饰她的心思。
  “该出去的是夫人啦。”阿金嫂更是大胆地回道:“我这就去先给您点上灯,等您写了信,明儿一早阿金就能送上驿房,赶着往南边的驿马车  ,送去给老爷了。”
  她一说完,又和周嬷嬷春香挤眼睛,扯袖子,三个女人笑成一团。
  “好了啦,仔细看着孩子吃糕。”琬玉摆出主母的威严,站起身道:“我去书房,春香,有什么话要我转知家保?”
  “哪有什么话。”春香神情变得忸怩,“叫他服侍好老爷便是。”
  “好,我请老爷跟他说,春香不想跟他说话。”
  “小姐呀。”春香恼得跺了脚。
  “好,那我写,春香想家保,帮家保缝冬衣,等他回来。”
  春香红了脸,坐到席子上,捂起耳朵不想听,珣儿跑过来,想塞一块糕给她吃,照样学了人家说话。“春香,想想,香家保。”
  “哇,想家保,变成香家保了。”阿金嫂取笑道:“要办喜事喽。”
  春香谁也不理,干脆盖头盖脸,将一张红脸藏进了膝盖弯里。
  琬玉笑容满面,心情愉快地离开房间,往书房而去。
  一边走着,一边还是忍不住拿出信,一再地反复细看。
  回信的内容,她已经想齐全了,大抵就是报告家里情况,请他安心。
  虽然她很想他,可她才不会写在信上,那多露骨,多肉麻呀。
  可是……她望向信里最后一行,那是她方才没念出来的。
  夜深露重,吾妻安否?思妻柔颜,念妻言语,纵使旅次劳苦,亦定心静自在,忘却尘俗,一枕黑甜。
  她轻轻地笑了。
  仰头望月,不知他行旅是否顺当、今夜到了什么地方歇宿呢?是抱书夜读抑或与人论事,还是……也在和她共看这轮明月?
  愿明月映照她的笑颜,转递给远方的他,予他今夜一个好眠吧。
  暑夏过去,蝉鸣终了,树上绿叶转黄,一片片凋零落地,待扫掉了满院枯叶,在时序入秋渐凉的今日,难得出了一个大好晴天,太阳晒得京城屋舍热呼呼,人心暖融融的。
  薛齐回来了。
  琬玉早两天便从驿站得到消息,一早就忙着,厨房那儿要阿金嫂煮出一桌佳肴,孩子要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房间要春香整理干净,还有她……该穿哪件衣衫呢?明红?粉桃?杏黄?抹胭脂吗?戴耳坠子吗?
  眉笔该描黑些吗?头发是否乱了,还是再叫春香过来帮她重新梳理?
  “小姐,你磨蹭什么呀?”春香在房外喊她,“老爷进门了。”
  “啊。”她啪地盖下首饰盒,仍是一袭家居素朴衫裙,云髻轻挽,素净脸蛋,来不及装饰自己,便匆忙奔出房门。
  孩子们已候在院子,见到了爹,一时之间,竟是呆愣着。
  还是玮儿记得自己是大哥,娘教他一定要先带弟弟妹妹喊爹。
  “爹。”他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啊,玮儿长高了。”薛齐微蹲下身,激动地拍抚小肩头。
  “爹?”庆儿照样将头仰得高高的,不太认得爹了,好奇地瞅他。
  “庆儿。”薛齐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起来,惊喜地道:“哎,你们两个变胖了,爹抱不动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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