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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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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礼对待
“公子,奴家的琴艺只应人间有,天上绝无,何不让我好好的服侍你,一饱你耳福。”她媚笑地偎近身,绡红流星指柔媚地往他胸口一抚││
“哈~哈啾,你……你的粉抹太厚了,我……哈啾!哈啾!太浓、太呛了……”天哪!人间地狱,难怪天上的神仙畏于贬凡,认为是可怕的惩处。
“你……你敢说我波斯来的名贵香粉太浓呛,你……你真是不解风情的牛!”她那些财大气粗的恩客就爱这个味,直要她多抹些。
“在下不是牛。”他在心里说着:我是紫竹童子,看守观世音菩萨的紫竹林。
“你……”他居然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一点也不为她美色所惑。
“够了,绿雩,别忘了你的身分,上门即是客,由得你放肆吗?”不知轻重的贱人。
风嬷嬷一声冷喝,向来高傲的云绿雩明显瑟缩了一下,头一低不敢造次。
“对了,公子,还没有请问贵姓?”
“贵姓……”他思忖地抬头,不意望见门上贴的兽形花纸,随即说出,“年。”
年兽。
“喔!是年公子呀,你要找的那位姑娘今儿个不方便,可否改日我再替你安排安排,今儿个就挑你看顺眼的姑娘作陪。”总而言之,她一定要赚到他那只重达五两的小金猪。
“不,得是今日,我只见她一面,不多打扰。”过了今天,他不知道是否还能待在城里。
因为他和众仙子约定的时日已到,虽说她们至今尚未现身,也未送来消息,不知发生何种变故,他甚为忧虑,担心她们遭逢不幸。
青莲倒还好,她有能力照顾自己,不需太过操心,绿柳行事沉稳,知进退、明事理,也理应无事,他烦心的是贪吃的瓶儿和迷糊的净水,她们不管在哪里都是惹祸精,一个不慎惹了事该如何是好?
“哎呀!你真固执……”风嬷嬷看了看黄得耀眼的金子,想要它又怕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举棋不定。
人心的贪嗔痴怨她四样俱有,牙一咬就把沉甸甸的小猪仔往怀里收,一张勉为其难的干笑脸微扬,领着他往后院走去。
琵琶声未停,麻子脸的元宝不听音韵,趴在花桌上睡得昏沉沉,口水直淌,浑然不知屋内除了她以外,还多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琵琶你不能再弹了。”
一阵风掠过,清冷如艳的佳人怔了怔,不解手中为何空无一物,刚刚正在弹奏的乐器竟然不翼而飞,快得仅在眨眼间。
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嗓音,她像被线牵扯的人偶,极其缓慢地移动无神的眼珠,看向逆光处修长的身影。
不,与其说她看的是人,不如说她盯着他掌中所托扶的琵琶,血玉雕成的琴身泛着红光,在他手中更显妖艳,仿佛要滴出血似。
噫!为什么她心口有种疼痛的感觉,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揪着,让她快无法呼吸,左胸也窒闷得隐约感到针刺的抽痛。
很奇怪的,她莫名地想落泪,鼻头微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窜动,暖暖地,不带敌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捉住。
“为何我不能弹它?”这把琵琶跟了她十五年,打从她出生便伴在她身边。
“因为沾了邪气。”不干净的气息会导致人气渐弱,病痛缠身。
“什么邪气你在胡说什么,这可是我花了大把银两打西域高僧那买来,你别不懂装懂,吓坏我家姑娘。”他当他是谁呀!能一眼看穿其中的古怪。
风嬷嬷语气急切地大骂,一把抢回红玉琵琶,眼神闪烁像要掩盖什么,声疾语厉地不假辞色。
“应该说邪灵附身,却又不甚凶恶,我想它并非出自西域高僧,而是邪僧在上头施了法,困住了两道死灵……”他听见悲切的呜咽声。
“够了、够了,你说要看我家姑娘,原来是一堆邪说歪语,你快滚,别给嬷嬷我触霉头。”她脸色大变,急着把人赶出去。
“我说的是实情,那把琴染上了人血,才由白玉转为血红,它会吸食人的精魄。”长期下来定损及人身。
“这是……血”画儿呆滞的神情多了一丝讶异,有股腥臭味冲过喉间。
“乖女儿呀!别听信江湖术士的一派胡言,他分明想敛财,故意危言耸听,你是娘的心肝宝贝,我怎会害你呢!”都怪这小子坏事,尽说些不中听的话。
“我不是江湖术士,也不收费,全是出自一番忠告,那琴你真的不能再碰了。”他是为琴而来,而非为人。
幽怨的琴音一扬起,他便听出其中藏着来自幽冥的声音,它透过琴声向外求救,哀戚而沉重地想摆脱桎梧,不愿再以阴邪伤人。
心软是紫竹最大的致命点,他知道自己没有菩萨的大能,能渡化众生,但是若能帮上忙的,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不插手内心会不安。
绿柳仙子常笑他是爱管闲事的童子,日后若有土地公的空缺,调他去上任最适宜,因为他心太软,见不得有人受苦。
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但也看出他高洁的品行,一如竹子不偏不倚,正直而不偏失。
“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用棍子将你打出去,你走、你走,走得远远的,别再出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回,把你打成残废。”谁要他多事了。
拿起凳子的风嬷嬷当真往他身上砸去,力气之大不像年岁半百的妇人,下手之狠劲似乎要将他活活打死,不让他再有机会开口。
“嬷嬷,你让他说完,我想听。”画儿喊她嬷嬷而不喊娘,意思是说此刻她不当她是亲娘,而是妓院的老鸨。
“听什么听,全是一堆浑话,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就当他是好人,包藏祸心的衣冠禽兽多得是,你不要上当。”她绝不允许他们再碰面。
风嬷嬷暗忖着,该不该将这个姓年的家伙除掉,他似乎知晓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将会破坏她多年苦心策划的安排。
“那就由我自己判断,我……噗——”一口鲜红的血由喉间喷出,眼前一黑的画儿跌落一双厚实的臂膀中,昏迷前在她眼中晃动的是一双充满关心的眸子。
而她竟觉得温暖,好像浮在软绵绵的云层里。
夜,是迷离的。
缀着月晕的月光下出现一道衣裾飘飘的紫色身影,曳长的暗影踩着月色而来,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他的足尖是浮空的,不着地。
像是在月下漫步,又似背着手赏着星空中美景,悠哉而不急迫,徐徐缓缓地凌空而起,足点红色灯笼轻轻飞跃,不理喧闹的淫笑打破夜的寂静。
他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它如同被人遗忘一般,冷冷清清地位于冷风之中,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照出房内主人凄冷神情。
她已睡下,却睡得极不安宁,两眼紧闭蹙着眉,下唇咬紧,仿佛作着被恶鬼追逐的梦,她拚命地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
累,大概是在睡梦中唯一的感觉,身体异常沉重,好像遭到某种重物压住,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一直坠、一直坠、一直坠……坠到最阴森无边的黑暗里。
“叫你别再碰琴了,为什么不肯听呢”
幽然的叹息声如云雾飘起,月般清华的修长食指落在不染纤尘的眉心上,淡淡的紫光透出,原本少了血色的丰润双颊忽地生辉,桃腮抹晕多了艳色。
立于床头的人影确定床上的人儿已不再受恶梦侵扰,一个转身便走向放在梳妆台旁的琵琶,以指轻拨弦丝三下,唤出血玉精魄。
“玉之魂,石之魄,你本该在深山修行,怎会辗转流落人间,成了恶人为恶之物呢?”
琵琶无人弹奏,兀自发出低鸣声响,似在回应黑影问话。
“嗯!嗯!我了解你的苦处,劫数难逃我也无能为力……什么帮你……不,我不能这么做,你已染上人血,恐怕得靠自己,再过个几百年或许……唉!别激动,你敢说你没有乐在其中,以吸食人的精气增加自身的魔性……”
看似自言自语,语轻而不带责备,无言的乐器不住地轻摇玉身,像是在为自身的遭遇抱不平,认为自己被错待了。
但是白玉的身体已遭血染成艳红,早就由精入魔,如果不循正道修练,堕落魔道是迟早的事,任谁也救不了它。
本该无瑕却遭劫难,这是它的命,所谓的考验也等于磨练,能脱离魔障方可修成正果。
“……至于被封在琵琶里的人魂,请恕我无法帮你们脱困,封弦的血用的是你们至亲的鲜血,除非你的后代子孙愿意以血偿血破除血咒,否则你们只能永远困在里面。”
悲怜世间的苦,垂悯人世的离难,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再度扬起,看着人间的纷纷扰扰而感到惋惜,冲不过七情六欲的尘俗注定要永世沉沦。
竹有心,却中空,欲振乏力,天道运行自有定数,他一名小小竹仙又岂能乱了天纲,那可是比私下凡尘更大的罪愆。
月光照出清朗如霁的俊美面容,怀抱着济世救人胸怀的紫竹看也不看床上清艳的女子,衣袖一拂走往窗边,准备再趁着月色而去。
“你就这么走了吗?不用向主人家打声招呼。”
黄莺出谷得的软腻嗓音由床铺位置传来,掀被而起的人儿正坐床头,翦水美目透着盈盈波光,似睐似凝地望着正欲离去的背影。
“咦,你没睡?”微讶的紫竹并未回身,碍于礼教而始终背着凌波佳人。
“我向来浅眠,不易入睡,一有声响便会惊醒。”她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琵琶,弦丝一动时她便清醒。
“其实你只要少碰那把乐器,夜里惊醒的情形便可改善。”她年岁尚幼,此时调养生息还来得及。
对修行数百年才化为人形的紫竹而言,年仅十五的画儿就像刚冒出泥土的小嫩笋,懵懂无知地一如幼儿,即使以人间来说她的年龄已可为人妻、人母。
“它有什么不对吗?打我有记忆以来它便陪伴在我身边,从不离身。”她已将它视同最亲近的亲人,一日不可或缺。
可笑的矛盾,憎恶它,又离不开它,日日夜夜地弹奏,仿佛它是身体的一部分,割舍不了,却又痛恨它的存在。
她像是必须仰赖某物才能得到慰藉的孩童,无法遏止失去的恐惧,纵使亲生娘亲就在左右,她仍觉得害怕,感觉她就是将自己推入火坑的魔手。
紫竹对月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说送你琵琶的人对你必有着极深的恨意,恨到不愿你死,要你生不如死的活受折磨。”
“我不懂……”谁会害她?她与人无冤又无仇。
娘吗?
不,她还得靠她赚钱,赚足一生不虞匮乏的银两,伤了她反而吃亏。
但是,又会是谁呢?在她还没出生前便恨着她,希望她受苦。
“琵琶是由上古白玉所制成,它本身就有成形的山精在,若无意外它会修成半仙,以人的姿态继续修行。”
但是它染上人气,又被浸包在温热的人血当中,山林精华所汇集的灵气荡然无存,本就纯善的灵性也因此遭到破坏。
“精怪一旦入了魔便会贪而无餍,它会一直贪求不需要付出努力的成果,藉由他人的生命力来增加自身的力量,你就是被选上的牺牲者,用来喂养血琴。”
“我是食物”画儿惊讶地瞠大眼,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的事。
“食物……”形容得真贴切。“你近来是不是常有胸闷、心悸的毛病?”
“嗄?你怎么知道,你是大夫?”她确实感到胸口闷闷的,有时会莫名地心跳加快。
“睡过一觉后反而更累,太快起身会突然头晕目眩,似乎四周的摆设在眼前旋转、扭曲,几乎昏厥。”
她讶异地捂着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比我还清楚自己的症状?”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睡醒后的她比平时更疲累,人也较提不起劲,慵慵散散地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瘫平,望着床顶垂下的纱穗。
所以她不像织女坊里其他姐妹每日都得接客,她身子骨柔弱得仅能三天见客一回,因此才受到排挤,认为她故意装病好抬高身价。
“不用问我是谁,我是真心为你好的人,想要健康起来就绝对不要碰琴。”否则她会日渐衰弱,血枯而亡。
不碰琴?她苦笑地自嘲,“身为青楼女子又岂能说不?我们的命运是由人摆布,没有自己。”
不弹琵琶以娱嘉宾,恐怕她娘会第一个跳起来大叫,用着欲将她撕裂的眼神将她千刀万剐,气急败坏地逼着她继续弹,即使弹到指破流血也不许停止。
“其实你可以跳脱命运,我大概瞄了一眼,你的命相属福厚之人,备受兄长疼爱。”她该是富贵中人,一生衣食无缺。
螓首倏地一抬,她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我有……哥哥?”
“嗯,应该不只一个,你是排行最小的么妹。”他没细看,但八九不离十。
“亲……亲生兄妹吗?”丹唇轻颤,嗫嚅地蠕动。
“是亲生兄妹。”若无血缘何需提及。
“同父同母……”她咬了咬下唇,十分艰涩的问出,“所出吗?”
紫竹听出她话中的压抑,不忍的安慰,“是一母所出的至亲,你们爹娘的情感甚笃,至死不离││”
“等等,你说至死不离?”她越听越不对劲,低声一喊。
“他们都死了,你和父母的缘分不深。”但手足缘却深又长,一辈子将会在他们的庇护之下。
“死了……死了……”怎么是死了……
不对,她的娘亲不是活得好好的,每日装扮得风姿绰约,华衣美服,珠钗银簪不少地让自己光鲜亮丽,浑身散发徐娘半老的风情招呼着寻欢客。
像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看出她的怀疑,紫竹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亲生母亲不会忍心以自身骨肉的血喂魔。”
“不,不是这样的,我娘她说是爹不要我们,他抛弃了我们母女俩别娶他人,我有爹却没爹,娘不会骗我,我会赚很多银子奉养她到天年,娘对我是用了心……”
“她不能生育。”
“嗄”
两眼圆睁的画儿僵如木人,四肢冷得几乎无法动弹,仿佛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她凝结为一块没有知觉的冰。
他清清喉咙,清俊的脸庞浮上一丝不自在。“不是不能生,而是她根本无法怀胎十月,因为……因为……”
欸!叫他怎么启齿,下凡十五载头一回碰上,还真是难以解释。
“因为什么?”娘她有难言之隐吗?
“你该休息了,记得不要碰琴。”他说得太多了,对她绝非好事
“你想走了?”蓦地,画儿的胸口隐隐作疼,不愿他的背影就此消失。
“是该走了。”天快亮了。
“那么告诉我为何不能弹琴?”她想知道原因。
顿了顿,紫竹压下风撩起的长发。“封在玉身的两条魂魄是你的亲人,你每拨一次弦就像用力割了他们一下,他们的魂魄会痛,也会受伤,甚至流血。
“而你与他们血脉相连,他们痛,你也会跟着痛,他们受伤、流血,你同样得承受,伤他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琵琶上的魔会吞蚀、会反噬,你们阴阳两方都在受苦。”
“如果我一直弹下去,最后我会变成怎样?”她得再忍受多少折磨?
心太软的他再也受不了她语气中厌世的怅然,倏地一回身,“外表不会改变,但心会慢慢枯萎,心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稍一受刺激便会血雾冲喉,你会像今日一样不断吐血,直到血竭而亡。”
第三章
你做了什么?
一道无言的声音回道:“我没做什么。”
那么那两团会移动的东西是什么?
又回,“那是人。”
哼!哼!还是两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呃,这个……呵呵……还好吧!不是很蠢。
嗯,没错,蠢的是你,居然自找麻烦带了两个累赘在身边,你以为你养得活她们吗?
应该没问题,我不是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羽毛丰润……
可恶,你敢拿我和她们做比较——
一道尖锐的鹤鸣声拔空而起,穿过云霄回荡在空旷的树林,一只全身雪白、羽毛尾端五彩缤纷的大鹤追着一位紫衣男子,长喙不停地啄呀啄,像要啄出他的双目。
其实紫竹也料想不到,一时的善心竟会置自己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原意是想救人,不忍心对方因无知而遭到不幸。
但是他多事的结果是自找苦头,人离开了,却多了两只包袱。
“啊!好……好好玩呀!鸟追人,鸟追人,我也要玩、我也要玩,等等我,追鸟鸟……鸟鸟快跑……”
什么鸟,我是鹤,你这个笨蛋。仙鹤恨恨地瞪着身后跟着跑的黄衫姑娘,很想啄她一口。
“小心呀!元宝,别跑太快,会跌倒……”哎呀!快摔跤了。
“画儿跑,玩玩,跟元宝玩。”憨傻的姑娘直挥手,玩得不亦乐乎。
“画儿不舒服,要休息,你自己玩。”元宝看起来比在织女坊里活泼了许多。
不怀恶意的笑声和开怀的喧嚷声,从未感受过这两种情绪的画儿内心不断漾起异样的波动,单纯的快乐竟能如此轻易的获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勇气,竟紧捉住见面才两次的陌生男子衣袍,厚颜无耻的要求他带她离开,不愿孤零零地被丢下。
活了十五年,她第一次发觉到外头的天空是这么辽阔,蔚蓝一片好不清澈,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让人感到好渺小。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会老死在青楼里,过着生张熟魏、送往迎来的日子,等人老色衰了,再接下娘的棒子,和她一样逼着清白姑娘陪客,日复一日面对淫笑的嫖客。
原来人是有其他选择的,只要跨出犹豫的第一次,人生将大为改观,她可以不是卑微的,看人脸色强颜欢笑,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很奇怪,她居然不晓得阳光是如此温暖,终日待在楼阁的她只知何谓冷意,却不知看似刺眼的光也会灼人,给人愉快的痛感。
“你在想什么?”
“啊!我……我没在想什么。”刚刚还在与鸟追逐的男子突然来到身侧,她顿时脸微红地低下头。
“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常笑,让心胸开朗。”她的气色红润多了,不再死气沉沉。
“我笑了……”画儿十分讶异地抚着脸,弯起的唇畔微微上扬。
对于她的难以置信,他反而朗朗清笑出声,“你看来很诧异,笑不好吗?”
人一笑,百忧消,烦恼尽除。
“我以为我不曾笑过……”提起过去的事,她眼神为之黯然。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笑,总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看到周遭的人都能毫无顾忌的笑,她其实是羡慕的,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笑。
但是好难好难呀!她就是没法打从心里笑出声,一瞧见朝她逼近的丑恶嘴脸,她避之唯恐不及,哪能若无其事地搭肩狎笑。
男人是可怕的,更胜于虎豹,他们脑中所想的邪恶念头全写在脸上,即使视若未睹也能感受到他们想做什么,让她胃里翻搅。
“开心的笑不是很好,瞧瞧她玩得多开心,活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人就应该这样,无挂无碍的活着。
“元宝是个傻子。”画儿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脱口而出竟觉得痛快。
紫竹低头一视,笑意变淡,“人傻才有福气,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不必拘泥于外在的条件而却步,她过得比你快活。”
“你……”她像生着闷气,看也不看他的迳自低视足下的绣花鞋。
为什么她会难受、不舒服?元宝是她最好的姐妹,为何她突然嫉妒她,希望自己没带她同行?
画儿无法理解此时的心境,一向受人注目的她早就习惯别人第一眼先看到她的美丽,继而惊艳地拜倒石榴裙下,即便厌恶,那些吹捧有加的言语仍让她自傲与生俱来的美貌。
同是红牌的绿雩的一再挑衅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她们的美不尽相同,毋需比较,可是听着他说起元宝的好,无视她的美色,那种遭到忽略的感觉竟是这般不好受,他也是她所痛恨的男人呀!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唐突念头,你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他不过是梯子,带她越过那道心墙。
“因为我不够美吗?”她脱口而出,继而懊恼地涨红脸。
怔了怔,紫竹哑然失笑。“什么叫美,什么叫不美?你看那位傻姑娘美不美?”
“她……不美。”一脸麻子怎会美,元宝从来就不是貌美的姑娘。
“但她的心地很美,这点你不否认吧!”看人要看心,而非肤浅的外貌。
“这……”的确。
傻里傻气的元宝总做出令人动容的傻事,即使在一般人看来非常微不足道,她却凭着一股傻劲做到底,然后四处献宝,好不开心。
她不会做坏事,更不懂怎么做坏事,无私的心比起处处算计人、污秽不堪的心美多了,她是个内心美如金子的傻姑娘。
“皮相是会随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不会一直绚烂永远青春!智者以心看人,他们眼中看到的才是最美的人。”美貌是一时的,智慧却会伴随一辈子。
“反正我很笨,分不清美丑。”画儿赌气的噘起嘴,拔着地上的杂草生闷气。
“你……呵呵……你现在的模样很可爱,像瓶儿。”每当她吃不到好吃的东西就会耍赖,赖着不起来,说他们想饿死她。
“瓶儿是谁?”好像是一位姑娘的名字。
“呃,算是朋友吧!我们认识很久了。”以凡间的说法是青梅竹马,他一睁开眼就瞧见四个对他评头论足的女娃儿,她们非常慷慨地说:他是她们这一国的。
“你喜欢她?”
又是一怔,紫竹想了一下,“不讨厌,但是很头痛,她跟净水一样让我们很烦恼。”
“净水?”又一个姑娘。
“净水、绿柳、青莲和瓶儿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几乎是朝夕相处……”紫竹林就那么大,还能到哪儿呢!
“你通通喜欢她们?”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男人是好的。
他顺口一接,“喜欢呀!我也喜欢傻丫头,还有你,很难想象有谁是我不喜欢的。”
菩萨说了,天生万物都平等,也都有一颗慈悲心,有些看得见,有些藏得深,只要循循善诱,每一颗慈悲心都能化为莲花,净化人心的恶。
下了凡以后他学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每遇到一个人他们都会教自己一些东西,他感谢他们,也由衷欢喜,萍水相逢的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
“滥情。”
“嗄?”
“烂男人。”
“咦?”他吗?
“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心肝肠都烂掉,负心薄幸……”
“咳!咳!等等,你在骂的人不是我吧?”他什么也没做。
画儿抬头一睨,手指在地上画颗猪头,“那是你。”
“喔!你画得很好……”怎么,他说错了吗?
不知所以然的紫竹一迳笑着,不懂她为何睁大眼瞪他,好像他说的不是人话。
“果然是物以类聚。”真是大猪头。
“什么意思?”是指他善良吗?
她没回答。“我叫风悲画,你呢?”
“喔!我……紫竹,如果要多个姓就叫年紫竹。”入境随俗,凡间百姓都有个姓氏,代代相传。
什么叫多个姓?古里古怪的说法。她颦眉,“你打算到哪里?”
“不一定。”他有些茫然了,天地间无处可去。
“不一定?”他该不会居无定所吧。
“随遇而安吧!我和仙仙……小鹤一向走走停停,哪里需要我们就停在哪里。”因为他实在无法坐视百姓疾苦而不理会,所以至今还找不到遗落的宝珠。
风悲画盈盈美目睁得又大又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没有家?”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织女坊,不再执琴卖笑,为的就是像这样流离失所?
“有,我有家,但在遥远的云雾那端。”他遥望天际,眼神忽然缈远,飞过晴空。
竹子互相撞击的声音,风吹过叶片发出的沙沙声,菩萨开示着佛经,窸窸窣窣的蚱蜢在搬家……仿佛近在耳边,历历在现。
他也想回去,但又放不下受难的百姓,身在哀鸿遍野中才知百姓的痛苦,以往在高高的天上看着只觉得可怜,并未感同身受。
“说得真含糊……”她小声地咕哝,抚着腰间的香囊,估算着自己带出来的银两不知够不够用。
因为走得匆匆,她来不及收拾细软,只挑了几件朴素的衣服便跟着他离开,根本忘了将珠宝首饰带走,以应不时之需。
“画儿姑娘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先送你过去。”反正他的事并不急,都迟了十五年了。
她很不高兴的斜眸一瞪,“你就那么想尽快把烫手山芋抛开吗?”
“啊!我没这个意思,你想多了。”他要是怕麻烦就不会答应带她一起走。
“喊我画儿就好。”她想象着娘亲震怒的模样,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一件外皮披落纤柔细肩,蛾眉轻扬的风悲画有些讶然,指尖纤纤轻拉拢。
“画儿,你还是要带着它吗?”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风拂过,以绸布半包住的琵琶发出阴恻恻的冷意,似在渴求鲜红的温液。
她像怕被夺走似的将怀中的琵琶抱紧。“你说过我只要不弹它就没事。”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放开陪了她十五年的老朋友。
“可它毕竟是邪物……”带在身边终是不妥。
“还有我的亲人。”她坚定的说道。
“你……罢了、罢了,都带出来了,总不能再叫你送回去。”都怪他太多嘴了,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呃,谢谢。”她娇羞的道谢,眉眼染上如霞的笑意。
那一瞬间,少女的娇美展露无遗,不经意一瞧的紫竹竟看傻眼了,有些怔愕她美如春花朝露,让他一颗仙心怦然而动。
“啊——有蛇……我的小狗子,快来人呀!谁来救救我的儿子,他被蛇咬了,快来人……救救我儿子,快救他……呜……小狗子,我的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呜……不要死……不要死……”
悲切的呼救声隐隐约约从山沟附近传来,刚走到村落入口的风悲画眉一皱,还没想到要救人的她只觉得双腿走得快断了,只想找个茶棚歇歇脚,喝口茶休息休息。
她虽不是千金小姐却也娇惯了,纤纤莲足是用来跳舞,而不是走路,即使她常喊累而一再耽搁,但再怎么说仍是娇柔羸弱的姑娘家,要跟粗枝大叶的元宝一样不知累,蹦蹦跳跳边走边玩绝无可能。
村子口就快到了,她脑子里想的是一口热茶,突地一阵风似的身影掠过眼前,她有些愕然地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顾着压住因风而起的裙摆。
一眨眼间,风又回来,紫色的人影怀中多了个七岁大的小男孩。
“画儿,去找七叶草来。”
“七……七叶草……”是有七片叶子的草,还是找七片草叶?
“跟着小鹤,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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