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暧昧到底-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的内心充满惶惑及恐惧,但找不到人倾诉她的烦恼、她的困扰。
  她深交的好朋友都在国外,有的继续在学业上深造,有的则留在那边工作,唯独她为了所爱的那个男人,毅然决定回台湾。
  如今,她当初的选择似乎不具丝毫意义,她甚至失去了努力的目标,想来可笑无比。
  泪水自紧闭的眼角滑落,在脸颊上蜿蜒而下,李夜泠咬着唇,独自承受如浪潮般袭来、未知的莫名恐慌。
  手提包里手机在响,她本想置之不理,不过来电者似乎不打算放弃,切断了又打,大概是真有急事。
  思及此,李夜泠抹去未干的泪痕,在接电话前吸了吸鼻子,还没发出声音,便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不想接我的电话?”平缓的声调透着责备意味。
  李夜泠怔忡了一下,不确定道:“阿司?”她很意外这个时间他会打电话来。
  她的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堂司很轻易地辨认出来。“哭了?”
  她愣住,他敏锐的观察力撼动她的心,她无法言语,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听说你请假?生病了?”堂司柔嗄地问。
  好温柔!是她的错觉吗?“嗯……有一点不舒服。”她答。
  无论他基于何种心态打这通电话,他宛若上等大提琴般悦耳、富磁性的声音,抚慰了她的慌乱,也逼出她隐忍的泪。
  这一阵子,他和以前有些不同——会主动跟她联络,要求见面。印象中,他好像还牵了她的手……
  “你现在在家休息吗?”
  堂司低醇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缓缓飘至,李夜泠慢了几拍才接收到讯息。“不……出门走一走。”她隐瞒了去医院的事。
  “晚上见个面。”他的口气笃定。
  他擅于发号施令、不喜欢被拒绝。她知道。
  “现在……我……”李夜泠有口难言。
  “嗯?”不习惯她说话时吞吞吐吐,堂司大感不解。
  李夜泠能想象他皱起眉头,忧郁的神情同样迷人。
  “我现在就想见你——”可能是一时脆弱使然,她难得任性的央求。
  “我在工作。”他不假思索地婉拒,可是她软侬的声调,在他心上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痕迹。
  虽然他回绝了她突如其来的要求,但李夜泠觉得他的口吻比过去多了点包容,不那么硬邦邦、冷冰冰。
  他确实不太一样了。但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她无从知晓。
  “我随口说说的。”她勉强牵动嘴角。
  “晚一点,我的秘书会通知你见面的时间、地点。”中断了一下,他又匆匆说了句“好好休息”后,才挂上电话。
  李夜泠收起手机,并不介意他总是如此的匆促。他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上班时自然有很多决策与会议等着他。
  她枯坐在秋千上轻摆摇荡,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她回神,是堂司的秘书来电告知订位的餐厅与时间。
  结束通讯,李夜泠直接把讯息输入手机里的备忘录,并且设定了闹铃功能,每隔半小时提醒一次,如此一来,就算她忘性再强,也不会漏失掉。
  离见面还有几个钟头,李夜泠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搭车回家。
  回程的车上,她埋首在记事本中书写,忘记如何写的字,数量持续增加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字迹亦呈现诡异的扭曲状,不再流畅娟秀。
  不敢多想,她只管把记得的点滴写下来,也算是抒发满腔无人可倾吐的忧愁。
  刚过七点,李夜泠到达堂司指定的见面地点,是一家颇具规模的新颖茶艺馆,里头也供应中式料理。
  “对不起,我迟到了。”李夜泠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地喘息,难掩紧张神色。
  堂司打量她狼狈的模样,对她的异样感到狐疑。
  他所认识的李夜泠,行事总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因此总显得温柔高雅。可是,近来这项特质已不复见。
  李夜泠喝了一口白开水,调整气息。
  “身体好一点了吗?”堂司盯着她欠佳的脸色问。见她没反应,他唤了她的名字。
  “嗯?什么?”她如梦初醒。“对不起,我在想一些事情。”她为自己的闪神辩解。
  “你很奇怪。”他微眯起双眸。
  “哪有?你太多心了。”李夜泠猛地一慌,他凌厉的眸光如雷射般,穿透她的心脏,他可怕的观察力令她心惊。“我觉得奇怪的是你。”她咕哝。
  堂司沉下眼瞳,确信她有事隐瞒。“我奇怪?哪里不一样?”顺着她的话,他提问道,好看的唇扬成揶揄的弧度。
  “态度。”李夜泠的语气轻描淡写,她不相信他自己没发觉。
  堂司撇了撇唇,并未否认。
  服务生送菜上来,又退下。
  他动筷,大口吃起热腾腾的饭菜。忙碌了一整天,他根本没时间进食,连他最爱的黑咖啡都未能好好的享用一杯。
  李夜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副食欲很好的样子,光是这样看着他的吃相,沉郁的心难得注入一股幸福感。
  堂司回视她热切的目光,轻轻拢起眉峰。“我吃饭有什么好看的?”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连筷子都没拿。“不合胃口?”
  李夜泠仍盯着他俊美的脸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永远惦挂着他,还是彻底遗忘他,哪一种才真正教她痛苦……
  “这里的菜很好吃吗?”她记得他的嘴很挑。
  何止对吃的,他什么都很挑剔,凡事务求完美。
  “普通。”堂司给了明确的答复。
  亏他吃得津津有味,却给了不怎么样的评价,真严格。“好难伺候。”李夜泠嘀咕。
  “那你下次做给我吃,再难吃我都会吞下去。”堂司瞥她一眼,似是而非道。
  在她意会过来前,他招来服务生,把食物撤走,随后送来两人的饮料。
  在茶馆,他依旧点了钟爱的黑咖啡。
  啜了一口几近黑色的香浓液体,温润浓郁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整个人获得了满足。
  把讲究的限量骨瓷咖啡杯搁回桌上,他贸然丢了一个问题给她。“我大四那年生日的当晚,你人在哪里?”
  听起来是很久远的事,但倘若他得到的情报无误,那么她一定不会轻易忘记。
  李夜泠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又再度神经紧绷,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过她还是偏着头佯装回想,企图蒙混过关。“那么多年前的事,怎么可能记得?”
  堂司的视线胶着在她脸上,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和眼神,他尽收眼底。
  想在他面前说谎,她的火候仍嫌不足。
  “你在我房里——”他帮她说出答案。
  李夜泠心口一震,觉得血液正在逆流,整个人有些晕眩。
  “那一晚我被几个好友灌醉,他们离开后,是你留下来善后。”堂司睇着她,又说:“之后……我们发生了关系。”
  她忽然无法呼吸!那夜的情形,如跑马灯在她脑海中播放。
  “隔天一大早,我还没醒来,你就走了。”他仿佛在述说一则故事。“我醒过来后,看见的女人却是我当时的女朋友、你的姐姐,李晨露。”
  所以他一直以为,当晚献出处子之身的,是他的女友。
  酒醉状态的男人,加上一片黑暗的房间,纵使看不清怀里女人的模样,依然可以凭着本能满足生理需求。
  伏偎在怀里的女人,温柔却生涩的反应,勾起男人疯狂的占有欲。
  男人对于生命中碰触过的第一个女人,绝对难以忘怀。
  几天前,他和当时为他庆生的朋友见面,若非他们用暧昧的口吻提起往事,他恐怕永远都不晓得真相,被昏昧的记忆蒙蔽事实。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抱持着怎么样的心态委身于他?答案不言而喻。然而,事后她竟然可以若无其事,甚至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跟他相恋。
  她是太笨,还是傻过头?
  堂司在获知当年的惊人实情后,震撼得无以复加!
  翌日,他马上找李晨露试探,但她露出极度困惑的表情,那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也没有假装的必要。
  “我有说错吗?李夜泠。”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既然他能这样说出来,表示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再装傻,似乎太笨拙。
  “所以呢?”她的胸口紧揪,涩然一笑。“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是她心甘情愿,永不后悔的决定。
  她很高兴自己当时的那股傻劲与一厢情愿,把宝贵的第一次给了最爱的男人。
  堂司凝视她柔美的脸庞许久,最后轻喟一声。“你这个傻瓜。”低嗄的语气饱含无奈与怜惜。
  李夜泠愕然,不敢多做其他无谓的联想与臆测,但又不由得怦然心动。“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傻瓜的人。”良久,她找回自己的说话能力,用谈笑化解现下暧昧的气氛。
  堂司莞尔。“你是傻瓜,我是……”
  “笨驴!”李夜泠抢白,以诙谐的字眼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他温和醇厚的语调,让她的心骚动不已。
  他不怒反笑,神态轻松。
  她不可思议地抬眼,触及他异常温柔的俊颜与眼神,惊异的表情像见到怪物。“你真的好奇怪!”她呢喃。
  堂司把她的嘀咕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她困扰皱眉的样子,流露出小女人的娇憨,他恣意欣赏。
  慢慢地他明白,为什么当她决意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扯时,他会那么气恼,不愿意接受。
  归咎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乎。
  太过单纯直接,往往容易被忽略。
  仔细回想,认识她以后,她就全面占满了他的生活,每个重要的纪念日、庆祝典礼,都有她用心的祝福,都有她如春风般迷人的笑容,她从不曾缺席。
  他将她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于是当她破坏了这项常规,他的世界为之失衡,心房失去了一部分支撑而颓败倾倒。
  他自私地享有她的付出、她的爱慕,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不能再独占她的柔情与陪伴。
  堂司也厘不清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顶多就是个兴趣相投的学妹罢了——他一直都这么定位。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学妹,他会对她投向别的男人怀抱而耿耿于怀吗?甚至产生了过去不曾有过的复杂情绪——
  “那叫嫉妒。”
  某日,他的双胞胎弟弟堂义听了他的心境描述后,笑着直言断定。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如当头棒喝,瞬间,所有怪异的纠结、矛盾都有了解释。
  “原来你对爱情很迟钝,并且缺乏判断能力。”
  堂义是这么取笑他的。
  因为身分的关系,他不轻易信任别人,亦不容许自己感情用事。
  与其说他太理智,还不如说是因为害怕受伤害,所以凡事谨慎。
  有人为了贪图利益、权势,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贩卖、舍弃,那么还有什么感情是别无所求、永志不渝?
  在他获知生母过世后,身为贫穷学者的亲生父亲,把他们兄弟俩卖给了不能生育的堂家媳妇——也就是他们现在的母亲,因此获得一笔鉅款,继而飞黄腾达的丑陋秘密之后,他的心就遭受到严重的创伤。
  除了双胞胎弟弟堂义,他从来没有打从心底相信过任何人。
  事实证明,的确也没有人值得他信任,就连曾经让他动过结婚念头的女友李晨露,也都选择背叛他。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唯独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未曾真正远离。
  她的关怀、她的包容、她的给予,每一分都如此真实,纯粹得令他想到都觉得心痛。
  他对她有多无情?有多残忍?他竟没勇气细想。
  堂司陷入混乱的思绪中,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对她说一声“抱歉”。如果是堂义,一定可以说出许多动人的甜言蜜语吧!他暗忖。
  他突然可以体会,堂义宁愿舍弃一切,也要和心爱女人在一起,那种谁也撼动不了的决心。
  因为他们受伤的心需要全心全意被温暖、被抚慰,他们渴望被完全占有,但又怕被占有后遭到遗弃……
  幼年时造成的阴影,会是一辈子摆脱不了的恐怖桎梏。
  他沉郁紧绷的俊美脸孔,使得李夜泠蹙起秀眉,不过她已经没有资格分担他的烦恼了。
  “找我来这里,就只为了说这些?”她垂下眼帘,幽幽地问。
  堂司眼色深沉。“那件事,你觉得没什么?”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她却置身事外、无关紧要?
  李夜泠不再说话。
  堂司顺着她的意,没有继续追究,喝完有些冷却的黑咖啡,接着带她离开。
  三天后,李夜泠再度请了假,前往医院看诊。
  换上病袍,随着医护人员的指示做了无数种检查,X光片很快来到主治医生手里。
  她换回自己的衣物,坐在宽敞明亮的神经内科诊疗室内,隔着一张办公桌,与医生面对面。
  医师来回看了脑部X光片好几遁,似在做最后的病情确认。
  几分钟后,他暂时放下X光片,从抽屉中取出一份资料,终于抬头看她。“接下来,我要做一个简单的测试。”
  李夜泠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搁放在腿上的双手因紧张而紧握成拳,掌心沁着薄汗。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医生语气平板地说。
  “李夜泠。”她微微皱起眉。
  “家里有哪些成员?”
  “爸爸、妈妈,一个姐姐,还有管家月嫂以及司机,司机叫……”她专心地想了想,却徒劳无功。
  “没关系。”医生说道:“请你告诉我今天的日期,还有今天是星期几?”
  “十月二十……三吧?嗯……是十月二十四,星期三。”李夜泠不甚敏感地回答。
  医生在资料上的其中一栏打了个勾。“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请你记住。”
  李夜泠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仍微微地点头。
  “早上的气温十八度,中午回升到二十五度。”医生随口说了一句生活化的情报。
  李夜泠仔细聆听,然后谨记在心。
  “我念的数字,请你反过来说一遍——七○八六三。”
  “……三六八○七。”她停顿了一下,一口气说完。
  “接着把我说的数字相加后,告诉我答案。”医生说:“二十二加三十八。”
  “六十。”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李夜泠的答案没有差错。
  “现在,请你告诉我,刚刚我要你记住的那句话的内容。”医生盯着她开始慌乱游移的眼神。
  李夜泠一副被考倒的样子,面有难色。
  见她迟迟无法开口,医生给了一些提示。
  “啊!”她恍然大悟,顿了一下,结结巴巴地拼凑出句子。
  测验至此,她不仅手心冒汗,连额际都布满细小的汗珠。
  后来,医生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及测试,她回答的状况并不顺遂、乐观。
  医生审慎评估测验与脑部X光,以严肃的口吻说:“经过种种检查,已经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你的脑部发生病变。”
  李夜泠屏住呼吸。
  “是一种叫阿兹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的脑部病变。”医生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再说一次。“也就是一般人所谓的痴呆症。”
  医生的话犹如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几乎炸毁她的意识。“痴……呆?!”李夜泠蓦地激动起来。“我才二十二岁,怎么可能会有痴呆症?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她心慌意乱,难以保持冷静。
  “你的情况很特殊,脑部神经细胞损伤得格外迅速。像你这么年轻的患者的确相当罕见。”医生说明。“而且你病情恶化的速度很突然、很快速。”
  李夜泠神情呆滞、无法动弹,完全理解不了他说的每个字。
  “你的脑部病变,可能源自于家族遗传,再加上外界的某些刺激所引发。”医生语带保留。“大脑构造本来就非常地复杂,是个精密且充满奥秘的组织,很多因素都可能会造成影响。但真正的致病原因,实在很难确切说得清楚。”
  李夜泠的心魂似剥离了身体,连眼泪潸然而落也不自知。
  “你的症状目前尚处于发病初期,还好有药物可以延缓病情,而且某些治疗方式也有显着的效果……”医生试着用缓和的语气,给予病人一点希望之光。
  然而,医生说了什么,李夜泠全然没有听进去。
  等她意识过来,她已经离开医院,茫然地行走在不知名的街道上,崩溃痛哭。
  天气晴朗,天空湛蓝,但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似坠入万丈深的地狱——
  第八章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检查完病情的隔天,李夜泠决定照常上班,并告诫自己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由于彻夜未眠,又哭了一夜,眼睛如核桃般又红又肿。
  她花了一些时间消肿,化了个淡妆,换上连身洋装,盯着镜子里的影像,陷入一阵恍惚。
  回过神,她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不知今夕是何夕……”她面无表情地低喃。不久的将来,她就会面临这样的绝境。
  “我是李夜泠,二十二岁。”她背书似的念着,随后露出哀伤的笑容,原来人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还是可以笑得出来。
  收回混乱的思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随意吃过早餐,李夜泠准备出门。
  “二小姐,你的包包——”月嫂来到她的身后,把手提包递给她。
  李夜泠怔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接下,在笑容僵固前,连忙冲出大门。
  坐上车,她开始在记事本上写字,尽量把记得的人名写下,看着纸上熟悉的名字,李夜泠忍不住想着谁会是下一个被她遗忘的人?
  她患的病,会从近期的、暂存性的记忆区块开始消除,就像遭到毁损的影片,无法读出任何影像,只剩下一片空白。
  扫过白纸黑字,她的视线落在一个男性的名字上,心狠狠地揪痛。
  “阿司……”她的眼鼻泛着酸楚。
  有朝一日,他的种种将会自她脑海中彻底移除,忘记他曾是她努力的目标。
  一定是老天爷顺了她的意,让她不再饱受思念与单恋的折磨。她如愿以偿,但只换来无止境的痛苦。
  对于未来所要面临的失智生活,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这种病太荒谬!
  不久前,她才从美国著名的大学毕业,准备展开生命的另一个阶段,医生却在此时告诉她,她患有痴呆症?!
  开什么玩笑?忘记一个人的代价未免太高!
  李夜泠在心里悲愤地呐喊咆哮,沉重又诡异的病几乎要压垮她的心。
  “二小姐,你怎么哭了?”绰号丸子的李家司机透过后照镜看见她流泪,紧张地询问:“身体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李夜泠抹去泪痕,不断地调整气息。
  半晌,她才控制住崩溃的情绪,挤出沙哑破碎的声音。“我只是想起一些难过的事,对不起,吓到你了。”
  “可是二小姐的气色很差,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硬撑,请假回家休息啊!”丸子确实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
  李夜泠摇头,婉拒他好心的提议。“我没事。”之后便望向窗外,不再讲话。
  司机也仅能把规劝的话吞回肚子里,继续专心开车,安全地护送她到公司。
  呆坐在办公桌前,当意识到的时候,李夜泠发现摊在桌上的纸张,写着满满的同一个人的名字——堂司,是她扬言要忘记,却仿佛烙印在她心版上的男人的名,并且细细描绘出他的长相。
  对她而言,不需要照片辅佐,她也能画出相似度百分百的素描。
  他的每一种表情与神态,都深深刻划在她脑海中,那么清晰可辨,像是一辈子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不可能遗忘。
  明知等到病情加重,这些举动都不具任何意义,不管是写满心房、写满所有纸张,也留不住一丁点记忆,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想这么做。
  她的内心充满矛盾,觉得能忘记他很好,又对完全忘记他感到恐慌,两种互相违背的意志,剧烈拉扯着她,使她的心疼痛不已。
  突然,一道阴影稍微挡住了前方的光源,李夜泠缓缓抬头。
  “快两点半了,风光堂的堂董今天要过来吧?”倪耀语气温柔,没有因为他的秘书在工作时间发呆出神而生气。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与男子画像,顿时感到怏怏不乐。
  李夜泠看着桌上的小型时钟,轻呼了一声,一边道歉,一边把笔记本收进抽屉里,转换成专业的工作模式。
  “可以了。”她带着待会会议需要使用的资料,微笑着率先走出办公室。
  “夜泠——”倪权拉住她。“不要勉强自己。”他知道她一直处于不快乐的状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令人心疼。
  “执行长先到会议室等待,我去接堂董。”李夜泠轻轻挣开他,对他报以微笑后,迳自搭乘电梯下楼。
  她闭上眼睛,逼回泪水,等到电梯抵达一楼,她紊乱的心情也稍稍趋于稳定。
  在公司门口等了约莫三分钟,一辆黑亮的宾士轿车停在面前,后车门被打开,她的心猛地一紧。
  身着黑色手工西服的堂司,身形颀长英挺,他身后的阳光仿佛专属的聚光灯,让他显得耀眼非凡,夺走众人目光。
  李夜泠怔忡须臾,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堂董,午安。”
  堂司炯炯有神的双眸紧盯着她,俊美的脸孔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夜泠心头一凛,被他毫无掩饰的注视打乱了心跳。
  进入电梯、来到会议室前的这段移动时间,他们并未交谈,可是他灼热的视线从没自她身上离开过。
  直至会议开始,堂司全心投入会议内容,李夜泠紧绷的神经才得以获得舒缓。
  不到半个钟头,“风光堂”与“超时代媒体”双方代表便达成共识,会议圆满结束。
  李夜泠负责送客人离开,这回,倪耀也一同前住。
  在电梯前,两个男人友好地握手,双方对视,暗潮汹涌。
  电梯门一开,堂司便松开手,跨进电梯,立即按住“开”的按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把电梯前的小女人拉了进去,随后改按“关”的按键。
  “人我借走了。”在电梯门关上前,堂司对着外头一脸惊愕的男人说道,略尽一点告知之责。
  倪耀根本来不及阻止对方目中无人的行为,只能愣在原地。
  李夜泠退到电梯一隅,睁大美眸瞪着高她一个头的男人。
  她提高了声调,不敢置信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在上班!”
  “京都。”堂司凝睇着她泛红的娇颜,慢条斯理地说道。
  闻言,李夜泠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京都?日本?”
  “京都当然在日本。”堂司轻笑,突然动手拂开她颊畔的顽皮发丝,这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
  李夜泠如遭电击,没有闪躲,忘了该怎么呼吸。
  “护照应该还没有到期吧!”他瞅着她在灯光下闪耀着光泽的柔顺长发,美得犹如上等的丝缎。
  她恍然回神,确定他说要去京都的事是认真的。“你要找的应该是秘书。”
  “你就是秘书。”堂司立即接口。
  “我不是你的秘书!”李夜泠别开眼,脑中全是疑惑。他不应该用如此热切的眼神看她,教她浑身不对劲。
  堂司敛眸。“你是我的!”意味深长的发言,透着强烈的占有欲。
  李夜泠被他不寻常的态度搞糊涂了,抿了抿唇瓣,过度疯狂鼓动的心跳,致使她胸口有一点闷痛。
  堂司突然发现,她有一张形状美丽的饱满双唇!他不禁在意——有多少男人品尝过其美好?
  李夜泠一怔,被他那令人浑身发热的目光凝视得无所适从、心慌意乱,她忍不住要怀疑——他不是堂司,可能是经常登上八卦杂志,被评为花花公子的堂义。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合理的原因解释他巨大的转变。
  但她心里清楚,这猜测,符合事实的机率微乎其微。
  抵达一楼,电梯门向两旁自动排开,堂司瞥了她苍白的面容一眼,紧接着握住她的玉手,公然牵着她穿过人来人往的Lobby。
  李夜泠低头看着两人交缠的十指,瞠大美眸,惊讶得失去了反应,只能愣愣地追随他的步伐,被动地前进,周遭的一切宛若电影里的慢动作,有一种飘飘然的不切实际。
  直到他催促她上车,她才有了回应。“我要回去工作。”她压低柔嗓,并且暗中使力想抽回被他牢握的手,但只要她一动,他的手劲就更加重一分。
  他总说她固执,事实上,一旦他决定的事,就会执行到底、达成目标,他的执着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根本不需要那种无聊的工作。”堂司瞟她一眼,冷冷地说,俊颜显得十分不以为然。
  这种不屑一顾的傲然神态,李夜泠可以断定他就是堂司,如假包换。
  “快点上车。”他微微抬起好看的下颚,示意她行动。“听话。”他低醇的声调,似在诱哄孩子。
  他极富魅力的嗓音像带了电,惹得她一阵酥麻,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以他的个性,在这种节骨眼反抗,势必会招来他更强硬的手段,众目睽睽下,很难预料他会有何惊人之举。
  李夜泠不打算以身试法。“我……”她本想埋怨,甫开口,她的脑子霎时陷入空白,想说的话全部忘得精光。
  她黯下眼瞳,掩饰内心的惊慌。
  堂司将她往车内推,自己也随后坐了进去,吩咐司机前去李家。
  李夜泠木然盯着窗外,耽溺在病情的绝望中。
  堂司则瞅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拢起眉峰。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见到他,再也没有笑容。
  他不准她把他忘记,并且要她心里想的,只有他!
  然而,要怎么讨一个女人欢心,他实在没有什么经验……
  站在温暖甜蜜风格的女性卧房中央,李夜泠环顾四周,平常用来休憩的场所,不知为何,看起来竟有点陌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她就越心急如焚。
  “夜泠,快把护照拿出来,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堂司看了看腕表,轻皱起眉头催道。
  他认为她是刻意拖延,以表达无言的抗议。
  李夜泠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垮着俏脸,着手翻动每个抽屉,确认每一层放置的物品。
  堂司双手环胸,耐着性子等候。
  她应该不是个没有条理,会乱丢东西的女孩,但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最后,李夜泠终于在梳妆柜最上层的抽屉里,看见护照的踪迹。
  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干涸、凋萎。
  然后,等着有一天死去,不再有任何知觉。
  光是这种看似无伤大雅的糊涂,都已造成她莫大的震撼,等到开始不记得周遭的脸孔,会是何等折磨?
  思及此,她的心就不停地往下坠沉。
  “找到了?”堂司走近她,从身后抽走护照,大有不容她说不的强势,避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