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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逗酷宅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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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舍不得她,因为他还爱着她,他可以预见,那个男人绝对会抛弃她不管的,她为了那男人放弃一切,只会落得凄凉的下场,而他该死地不忍心!
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不忍心?他真不懂自己,真恨自己,恨自己不够潇洒,当断不断!
他迷蒙地望着眼前的女人,迷蒙地问:“思婷,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是不是从没爱过我?”
“是,我没爱过你!跟你约会,跟你结婚,都是为了气他,为了让他吃醋,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他。”
够了,她说得够明白了。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你都要飞到他身边是吗?就算他很可能不会接纳你。”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她恨恨地瞪他,彷佛他的关心都是对她的诅咒。“以前我只是一个人,现在我有他的孩子了,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跟他还有这个孩子,我们是一家人。”
他们是一家人,那他呢?
他曾经游戏情场,不料第一次付出真心,却是一去不回——也罢,他不需要妻小,不需要家人,他不需要任何人!
“……好,我答应你,我们离婚。”
那夜,他的心碎成片片。
原来男人不一定总是坚强,也有受伤的时候,偶尔也会流眼泪。
他瞧不起那时候的自己,非常、非常瞧不起,如果可能,他真希望永远也别忆起当时。
但他还是想起来了,想起那个阴暗的、下着雨的夜晚,细雨绵绵不绝,湿透了整个城市,湿透他的心。
一念及此,叶维之自嘲地抿唇,倚在露台栏杆前,握着罐睥酒,一面喝,一面恍惚地看夜景。
香草曾经称赞由他这里望见的夜景很宁静、很温馨,有种迷离的美,她很喜欢。
他其实也很喜欢,但今夜,却怎么也领略不到这景色的美好,只觉得无边凄冷。
真该死!
他蓦地低咒一声,一口喝干剩下的啤酒。
如此多愁善感的情绪实在不适合一个大男人,也不像他该有的,他是机器人,不是吗?
机器人就该像个机器人,无情冷感。
你要知道他每被烫一次,不只身上,心上也会受伤!他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到一个老是伤害他的人身边?
偏偏,耳畔又回响起她曾说过的话。
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到一个曾经伤害自己的人身边?
“你不懂的,香草,就是有人会这样——”他喃喃低语,嘴角噙着一丝讥诮,不知嘲讽她,还是自己。“帆帆毕竟是他妈妈的儿子。”
他敢肯定,帆帆真正想要的,还是那个曾经伤害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们才是一家人。
所以,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叶维之冷冷一哂,又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将瓶口一转,漫然看那金黄色的液体倾泄往下,如同他直坠深渊的心情。
他应该出庭吗?是否还要亲眼去看帆帆当庭做出令他心痛的抉择?
他,有勇气出庭吗?
他怎么还不来?
开庭时间都快到了,叶维之却还迟迟不出现,香草等得心急如焚,频频看表。
他该不会真的打算放她鸽子吧?真的决定放弃争取帆帆的监护权?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怎能放心将帆帆交给一个有暴力前科的父亲……
“香香姐姐。”与她一起坐在法院外等候的帆帆忽然唤她,嗓音听起来很虚弱。
她回头,给他安抚的一笑。“再等一会儿,叶叔叔应该就快来了,等他来了,我们再一起进去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香香姐姐……”帆帆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额头盗汗连连。“我觉得……好不舒服。”
“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香草这才注意到孩子不对劲,焦急地抚过他汗湿的脸。
“我……不能吸气。”说着,帆帆一口又一口地深呼吸,每一口都像即将断气他的,发出可怕的声响。
香草惶然大惊,脑中灵光一现。“你该不会是过敏吧!你刚刚吃了什么?”
“这个。”帆帆递给她一张包装纸。
她接过来一瞧,心跳暂停。
是核果巧克力!他竟然吃了核果巧克力!
“这巧克力是谁给你的?帆帆,你为什么要吃?你不知道自己会过敏吗?”她一连串地追问,帆帆却已经无法回答了,他不仅呼吸困难,皮肤也开始泛起点点红疹。
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休克!
一念及此,香草再也顾不得开庭的事,一把抱起帆帆,招来出租车,直奔医院急诊室。
护士从她手里接过帆帆,拉起帘子,隔绝她的视线。
她看不见帆帆就诊的情况,更加心慌意乱,这时,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她连忙到走廊尽头接电话。
“香草,我在法院门外了,你们在哪里?”
是叶维之,他终于来了!
香草眼眸刺痛,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胸臆。“维之,你快来医院,帆帆食物过敏,他吃了核桃!”
“什么?!”叶维之震惊。“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第9章(2)
十分钟后,他赶到医院,香草一见他,伤心地投入他怀里。“是我不好,我竟然没注意到帆帆吃了巧克力,是我不好,都是我……”
“你冷静点。”叶维之温声安慰她。“帆帆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在帮他急救。”香草话语方落,只见门帘拉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他拉下口罩,对两人微微一笑。“他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我们会将他送进病房,留院观察。”
“真的吗?”香草松一口气。“谢谢你,医生,真的谢谢你!”
“不过你们做家长的也太粗心了,明知道孩子对核桃过敏,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呢?这次他没事,如果还有下次,就很难说了。”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好。”香草含泪认错。
叶维之默默牵住她颤抖不停的手。
医生离开后,两人来到病房探望帆帆,小小的他躺在大大的病床上,看来更显瘦弱。
香草心一扯,在床沿坐下,轻抚他疲倦的眉宇。
他颤颤地睁开眼。“香香姐姐。”
“乖,没事了,你睡吧。”她柔声低语。
他摇摇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不懂。
他没回答,别过小脸,咬着唇。
香草蹙眉。“帆帆?”她握住小男孩的手,正想追问时,病房外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医生,我儿子呢?他在哪间病房?我要见他!拜托让我见他!”
是王启明?
认出这道声音,香草胸口一震,帆帆也听出来了,身子一阵激颤。
香草以为他是害怕,急忙哄他。“你不用担心,帆帆,香香姐姐不会让他来打扰你。”
“是这间病房吗?护士小姐,是不是这间?”王启明焦躁的声嗓逐渐逼近。
“我去赶他走。”香草咬牙起身。
“不要!”帆帆激动地拉住她衣袖。
她一愣。
“不要赶爸爸走。”帆帆求她,眼眶红了。“我……我想见爸爸。”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
“拜托,香香姐姐,让我见爸爸。”小男孩嘤嘤啜泣。“我想见他。”
这是怎么回事?香草僵在原地。
“你还不懂吗?”叶维之握住她的肩,眼眸阴郁地紧盯她。“帆帆为什么要故意吃下那条巧克力,你还不懂吗?”
“我……不懂。”她怔怔地望他,为什么要用这种阴沈又懊恼的眼神看她?她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不想在法庭上做选择!”他低声斥她。“因为他最爱的其实还是他爸爸,就算他爸爸有千般不好,他也不想在法庭上听别人指责他爸爸。”
“可是……王启明会打他,会伤害他……”
“帆帆已经原谅王启明了,你不懂吗?”他叹息。
“我是……不懂。”她喃喃,心海卷起惊涛骇浪。
她不懂,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原谅?难道帆帆不怕吗?那一道道烙在身上的伤痕,要经过多久的岁月才能淡化,他不晓得吗?
为什么帆帆要这样傻傻地原谅那个曾经伤害自己的人?
那种日子是很可怕的,前一秒他或许还对你笑,下一秒他手上已经握着鞭子,像抽打着一只不听话的畜牲那般抽打着你,而你苦苦告饶,只会换来一声声狰狞的嘲笑。
而且你绝对不能在那人面前哭,因为哭泣与眼泪只会让他得到一种变态的快感,他会更以凌虐你为乐。
所以不管她身心有多痛,她都告诉自己,绝不能哭,不能哭……
“你放过帆帆吧,香草。”叶维之涩涩地劝她。“就让他们父子团聚,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要她放过帆帆?那谁来放过她?她并不想令帆帆伤心难过,她只是想保护他,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啊!
“为什么你要这样……责备我?”她瞪着眼前面色凝重的男人,死命将泪水锁在眼眶。
“我不是责备你,是你有时候太自以为是了。”叶维之皱眉。“帆帆只是你辅导的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没有权利替他决定未来。”
自以为是?他说她自以为是?
香草震撼,心头像被插了一把剑,痛得不停流血。“我是为他好……”
“你总是说自己是为别人好。”叶维之轻哼。“你也说我需要爱,需要家人,所以就把帆帆送到我身边,但现在呢?事实证明,帆帆真正想要的,还是他原来那个爸爸。”
所以呢?她错了是吗?不管对帆帆,还是他,她都铸下大错了吗?
她哀怨地瞪他,眼眸强烈刺痛。
“香香姐姐、叶叔叔,你们不要吵架了。”帆帆哽咽的童嗓怯怯地扬起。“都是我不好。”
她一凛,回过头,望向泪流满面的小男孩。
“对不起,香香姐姐。”他哭着道歉,每一声抽泣,都揪拧她的心。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香草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绽开温暖的笑。“帆帆,你真的很想见你爸爸吗?”
帆帆轻轻点头。
“你真的已经原谅他了吗?”
帆帆又点头。
“你真的……愿意再相信他一次吗?”
“嗯。”
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她想保护的对象显然并不需要她的保护。
香草沙哑地笑了,笑声里,蕴着满满的自嘲。
她别过头,主动打开门,迎进慌乱不安的王启明,看他们父子俩抱头痛哭。
虽然帆帆哭得很伤心,但她也从他星亮的眼眸,看出他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是真的很高兴能回到爸爸身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一颗眼泪,静静地滑过香草颊畔,她急忙伸手抹去,匆匆离开病房。
叶维之追上来。“你去哪儿?”
她凝住步履,确定脸上挂的是笑容,不是泪颜,才转过头来。
他惊愕地瞪着她过分甜美的笑容。“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啊。”樱唇弯着美好的弧度。“你说得很对,我这人真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什么意思?”他表情紧凛。
“我千方百计地想把帆帆送到你身边,我以为这对你们俩才是最好的,没想到帆帆要的还是他原来的爸爸,你也乐得回到原来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事实证明我是白忙一场。”她语气嘲讽,不知是针对他,还是自己。
他倏地眯起眼。“你该不会是把帆帆选择王启明的事怪到我身上吧?”
“我怎么会怪你?”她笑。“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
“不要一直拿我说的话来刺我!”叶维之蓦地恼火了,握住她的肩摇晃。“你真的以为我很高兴帆帆选择回到他爸爸身边吗?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到头来只是让我再一次失去我所爱的人而已!”他将深埋许久的怨气,一股脑儿往她身上砸。“你就非要逼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思婷跟她的儿子都选择离开我吗?你以为我的心就不会痛吗?以为只有你自己会心痛吗?”
香草震住,笑意自唇畔收敛。“所以你是怪我了?我是不是根本不应该在你面前出现?”
“对,你不该出现的,不该带着帆帆来搅乱我的生活,搅乱我的人生!”
自从她出现后,他平静的生活就乱了套,一切都不对劲了,他又开始渴望爱与被爱,被她撒娇又赖皮的笑容耍得团团转,还有帆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爱那个孩子……
结果,一切还是没改变,他爱的人依然选择离开他。
“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他低吼。
“你是……要我离开?”她迷蒙地望他,眼眸红透。
他眼眶也跟着酸楚,涌上他绝不愿承认的泪意。
他的沉默宛如利刃,一刀一刀,割碎她的心。“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很识相的,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是怎样?现在连她也要离开他了吗?
很好,都走吧!走吧!
他恨得咬牙切齿。“杜、香、草,你最好给我记住自己说的话,不要到时候又缠着我不放。”
她闻言,倒抽口气,猛然挣脱他,眼泪再次叛逃,而这一次,她怎么样也关不住。
“……再见。”
她哑声道别,旋过身,缓缓淡去的情影像浮在半空中,飘忽不定。
他看着,胸口空荡荡的,彷佛有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丢落了——
第10章(1)
他丢了一颗心。
自从那天他与她在医院大吵一架,从此她果真信守诺言,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生活终于恢复平静,找回从前习惯的孤独。
他该庆幸。
但奇特的,他没有欢欣,不感喜悦,只觉得空虚,无边无际的空虚,他抓不住的空虚。
直到某个周末,他呆呆地坐在门边守了一天,从日出守到日落,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期待,期待着一声铃响,期待她又忽然厚脸皮地出现在他面前,笑笑地对他打招呼——
嗨!我又来了。
他期待着听她说这句话,期待看她变化万千的笑容。
可惜,她再也不来了,而他也因而醒悟,原来自己丢的,是一颗心。
他的心,早就落在她掌心了,那天她转身离开,同时也将他的心带走。
这下他可真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了……
“老大、老大?”
会议室里,Lawrence努力呼唤老板。现在开会中,他们一向严谨认真的经理竟然梦游中,当真不可思议。
“老大!”温情呼喊没效果,他只好加重语气,拉高声调,再来一次。
“什么事?”叶维之总算有反应了,抬头望向他,眼神却仍是雾茫茫的,好似没有焦点。
“刚刚的报告,想请问老大的意见。”
“意见?”叶维之一愣。
果然!
Lawrence暗暗叹息,刚刚一番唱作俱佳的演出完全白费心血了,老板根本没看在眼里,亏他为了能口齿清晰地报告,还在家里预演好几次。
“前两天我们跟系统商开会,想到一个新idea,可能对我们这次的开发计划很有帮助,我是想请老大帮我们瞧瞧,有哪里应该注意的。”
“这样啊。”叶维之这才回神,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又看了看Lawrence在白板上画的图,思考片刻,提出几个建议。
会议于是继续进行,虽然负责主持会议的叶维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但也顺利达成几个结论,宣布散会。
员工们立即起身收拾文件,准备离开,只有叶维之还怔忡地坐在原位。
几个员工交换奇怪的一眼,大家都担忧,最近经理的精神状况显然有点差,老是魂不守舍。
为了表达关心,Lawrence自告奋勇留下来。“老大、老大?”又开始一轮温情呼唤。
“什么事?”叶维之蹙眉。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Lawrence问得很大胆,做好被海削一顿的心理准备。
不料叶维之只是茫然眨眨眼。“我看起来像有心事?”
这话问得Lawrence也愣住。“是啊,是有点像,以前老大不会在开会时发呆的,现在好像常常走神。”
“是吗?”
“还有,你连健身房也不去了,打高尔夫时总是漏球,有时候连午饭都会忘了吃,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老大,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都愿意尽力帮忙。”
“我有烦恼?”叶维之自嘲地轻哼。“你们不都说我是机器人吗?机器人也会有烦恼?”
“啊?这个嘛——”Lawrence尴尬地搔搔头皮。“老大,别这么说,那只是同事开开玩笑而已,老大也是人,人都会有烦恼,有喜怒哀乐。”
是啊,人都会有烦恼,也会有感情,他毕竟不是真的机器人。
叶维之淡淡抿唇,眼神乍亮,忽然有了决定。“我要提早下班了,没有重要的事别Call我。”
“老大,你去哪儿?”Lawrence在后头追着问。
“去找我的心!”
撂下话后,他匆匆起身,不顾整个部门同事惊讶的注目,潇洒走人。
他打手机给香草,她没开机,开车去慈恩儿童之家,林美云说她辞职了,他震惊不已,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回到小区,在她家楼下等。
这一等,等到晚上九点多,等到来来往往的邻居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跟警卫投诉他。
“原来是你!”前来察看情况的正是李伯伯,一见是他,讶然轻呼。
他窘迫地僵直身子。“李伯伯,你好。”
“你一直杵在这边做什么?”李伯伯打量他。“邻居们都吓到了,还以为有什么怪人潜进小区。”
“我……等人。”
“等人?”李伯伯顿了顿,嘴角一扬。“是在等香草吧?”
他愈来愈窘,狼狈地点头。“是。”
“香草搬家了,你还不晓得吗?”
“什么?她搬家了?”他惊骇,没想到她不但辞了工作,连家也搬了,难道她真决定在他面前消失得彻彻底底?“她什么时候搬的?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上礼拜搬的,应该是回老家去了。”
她回老家?叶维之胸口一拧,顿时呼吸困难。“请问你……知道她老家在哪里吗?”
李伯伯同情地望他。“我不知道。”
她回家了。
回到这栋藏身在一片花田间的小屋,回到养父养母的怀抱,回到最令她怀念的故乡。
回到这里,她就安全了,所有的纷纷扰扰都将远离她,她可以安安静静地看夕阳,看一朵朵大波斯菊在霞光下缤纷摇摆。
不会有谁再惹她哭了,她也不必为谁费尽心机,一切归于平淡,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
香草坐在花田边,随手摘下一朵桃红色的波斯菊,这是她最爱的颜色,连机车也漆成这样的色调。
但那辆小桃红已经被她卖掉了,公寓退租,工作也辞了,所有跟台北的联系,她都毅然斩断了。
包括他。
他说,他再也不要见到她了,他讨厌她时时纠缠着他,她自以为是的关怀,只会对他造成困扰。
原来她的关心,只是一种困扰,就连帆帆也背弃了她……
“我错了吗?”她喃喃自吾。
或许她是做错了,所以他和帆帆,最后都选择推开她。
她错了。
香草蓦地深吸口气,怅然起身。日落了,她若是再不回去,养父母会担心。
她抱着一把新摘的波斯菊,漫步回家,果然她的养母正在门口张望着,等候她。
她心一拧。“妈。”
“香草,你总算回来了。”杜妈如释重负。“你今天连午饭也没吃,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只是去附近走走。”她恬淡地笑。“妈,你别担心嘛,你看,我摘了很多花喔。”
“原来你去巡花田了,好吧,等我把它们插起来。”
“我来就好。”香草摇头,自行将花束抱进客厅。“爸爸呢?”
“我在这儿。”杜爸掀起串珠帘,踱进来,嘴上还叼着根烟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妈可是唠叨了一天。”
“对不起嘛,我这不就回来了吗?”香草放下花束,分别抱了养父跟养母,磨蹭着两人的肩头撒娇。“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真的不会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让爱她的人为她忧愁。
“你过来,到这边坐下。”杜妈拉着她到沙发,母女俩挨着坐。“们这趟回家,到底是为什么,现在能不能告诉爸妈了?”
她闻言,眼神一黯,唇角却扬起笑。“我不是说了吗?我想换工作,趁中间空档回来休息。”
“你想换什么工作呢?你不是说过,你很爱这个工作吗?”
“我是很爱啊。”她顿了顿,微微敛眸。“可是我想,也许我不是那么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
“我可能……太自以为是了。”
“什么意思?”杜妈追根究柢。
她却不想说,有些话还是藏在心底比较好,她不想在最亲的人面前崩溃。“妈,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香草,”杜妈叹息,抬手怜惜地替女儿收拢发绺。“你有心事,为什么就是不肯说?”
“我没有啊。”她强展笑容。
杜妈不语,抬头瞥了杜爸一眼,他比了个手势,她会意地点头。
“香草,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三岁时,自己从寄养家庭跑回育幼院的那一天?”
香草听问,全身霎时紧绷,沉默好片刻,才轻轻点头。
“那天,雨下得很大,视野很迷蒙,如果不是我正好要赶回家做饭,经过巷子口,一定没人发现你。”说着,杜妈拍了拍女儿的手。“你记不记得你那天一个人蹲在一堆破纸箱旁边?”
她当然记得,虽然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虽然她一直不愿想起,但回忆中的画面,仍是如此黯淡又清晰。
她趁夜从寄养家庭逃出来,跋涉了一天一夜,才回到育幼院附近,可是她不敢进去,只好一个人躲在暗巷。
“我问你怎么不回育幼院,你就跟今天一样,什么也不说,等我看见你身上全是伤,手脚都磨破流血,才知道你被那家的人打了。”话说到这儿,杜妈语音一哽。“你这孩子总是什么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吞,什么也不说,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们有多心疼?”
“我没事了啊,妈。”香草强忍胸口的波动,反手握住养母。“你干么要提起过去的事呢?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你只是假装很好。”杜妈柔声斥她。“你说老实话,你这阵子是不是在台北受了什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妈,你怎么会这样想?没有人欺负我。”
“那是谁令你伤心?”
“也没有人啊。”
“你还要继续骗你爸妈?”
“真的没有。”香草死命摇头,死命绽开甜美的笑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
辩驰的言语,在她看见一个忽然从门帘后现身的男人时,蓦地碎成片片,犹如落地的风铃,敲着不成调的声音——
“叶维之?”
“为什么你那时候不回育幼院,要一个人躲在外面?”他哑声问。
而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杜爸杜妈为了让两人好好说话,推着他们出了门,两人散步到花田边,站在橘红色的夕影下,凝目相对,她在他眼里看出浓浓的心疼,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疼痛。
“为什么你总要把委屈往肚子里吞,都不肯说出来?”他又问。
她依然无语。
“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笑?就算伤透了心,也不敢放声大哭?”
放过她吧!可不可以别再问了?
“你知道吗?我以前见你总是笑咪咪的,还曾经想过你的人生目标该不会就是要笑出百万种笑容吧?”他自嘲地叹息。“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借着笑容为自己疗伤,让自己抛却过去的阴影,对吧?”
她一窒。“我为了什么笑,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她用强硬的言语,掩饰内心的脆弱。
第10章(2)
他却似乎看透了,淡淡勾唇。“我在儿童之家门外站了三天三夜的岗,好不容易求林小姐答应帮我跟基金会探听你老家的住址。”
他为她站岗?怎么可能?香草又惊讶又彷徨。他不是说过两人从此不再往来了吗?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跟我爸妈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他们只是问我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找你?”
“那你怎么说?”
“你希望我怎么说?”他不答反问。
他以为她现在连有心情跟他玩游戏吗?她没好气地瞪他,胸臆不由自主地漫开一股酸。
“我说我是来找我的心的。”叶维之明白她的气苦,不再逗她,直率地招认。
她愕然。“找你的心?”
“嗯。”他点头,深邃的眼潭映着她容颜。“最近我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连公司同事都看出我不对劲,我想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来找你。”
“找我……干么?”
“因为我的心在你这里。”他意味深长地凝视她。
她屏住气息,这一次,是因为震撼而无言。
他走向她,每靠近她一公分,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拍,当他在她面前停定,爱怜地轻抚她的颊,她已经无法控制一颗心乖乖停留在胸口。
“为什么刚刚你妈问你的时候,你不坦白说出来欺负你的人就是我,让你受委屈的人是我?”他低声问。
她摇头。“你没有欺负我啊。”
“我有。”他坚持。“那天在医院,我让你哭了。”
“那是我……做错了。”她试着找回心跳的韵律。“我后来仔细想过了,就像你说的,我的确太自以为是,我没有考虑帆帆的心情。”也没考虑他的。
“你只是不忍心帆帆受伤,你很怕他受到跟你以前一样的苦,所以你才会那么想将他拉离开他爸爸身边。”
那又怎样?她身子轻颤。“可是帆帆还是选择了他爸爸。”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啊。”他沙哑地低语。“你不是说要相信人间有爱吗?给王启明一次机会吧,我相信这次他会好好对待帆帆。”
“你怎么知道?”曾经使用过暴力的人会那么容易悔改吗?她不敢轻信,更奇怪曾经待人冷漠的他竟会相信。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叶维之再次看透她的思绪,苦笑地解释。“他是太爱思婷了,失去她,又丢了工作,才会那么痛苦,帆帆正好成了他的出气筒,因为他看见帆帆,就会想起曾经对不起思婷的那个男人。”
“什么男人?”她问。
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道出深埋心底的秘密,一个男人最不堪的秘密。
“我不是跟你说过,思婷在遇见我以前失恋了吗?其实她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对方不肯离婚跟她在一起,所以她才会赌气接受我的追求,跟我结婚。”
她愣住。“怎么会这样?”
“婚后因为我常加班不在家,她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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