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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是秘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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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到处是秘密
  作者:于晴
  男主角:闻人剑命
  女主角:李聚笑
  内容简介:
  哇,师父的裸身……她头晕了……不能想、不能想,再想她会先吐血而亡……
  绝对不能告诉师父,不然她会死的很惨!——这就是她十五岁的小秘密。
  师父有个秘密跟她分享,让她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寻不到他……——这究是她从此不听秘密的原因。
  传说中,江湖上闻人庄舅侄大斗法,斯文老舅爷蓝天公子处心积虑要除掉身为庄主的侄子……
  在遇见她之后,蓝天公子也有个秘密……——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她的秘密。
  原来,江湖上到处是秘密……上穷碧落下黄泉,她终于找到了一辈子的伴侣……那她内心真正的秘密……到底该不该说呢?
  正文
  楔子
  “师父,为什么我叫李聚笑呢?”
  “你姓李,是因为我在李子树下捡到你的。”
  “哇!还好师父你不是在茅厕里捡到我的,不然笑儿不就姓茅了?如果在麦田里捡到我,那我可得叫卖笑卖笑,好险好险……师父,你的青筋有点浮现了耶。”
  他暗深吸口气,道:
  “你叫聚笑,是因为……”
  “因为笑儿成天笑口常开?”她很哀怨地指着天生的笑窝。这笑窝,害她不浅,每回认错时都像在耍赖的笑,害她被师父再罚第二轮。
  “不,一个人的名声多少会带有长辈的期许,我为你取名聚笑,并非逼你人如其名,而是希望你有幸福的未来。”什么是她未来的幸福,他无法预测,只知当一个人时常展颜欢笑时,必是得到她想要的生活与幸福了。
  “真是……用心良苦啊。师父,我宁愿你不要这么用心良苦,让我也很苦,我罚抄名字时,那个聚……真的不好写哪。”
  “……”
  “师父,可不可以少抄两张?”
  “……”
  “那笑儿改名叫李二?”
  “……”
  “师父,你的脸色很臭,是不是要上茅厕了?不要忍啊,忍太多次会成仙的,笑儿监视你……不,是陪你去用力!”
  “你坐下!没有抄完不准吃饭。”
  “哇,这么惨绝人寰?”
  “你放心。你不准吃,我也不会动筷。”
  “师父,其实你已经偷偷成仙了吧?不用吃五谷杂粮也不会活活饿死。你存心要整笑儿,对不对?”她咕哝,见他的脸色硬得像石头,极度哀怨的重复抄写。“上辈子你跟笑儿一定有仇……等下辈于换笑儿捡到你,然后取一个让你写也写不完的臭名字,归……哇,这个好,写到头昏脑胀,有家归不得,归去来兮……”她喃喃胡乱诌着。
  他闻言,看着她孩子气十足的表情一会儿,便默默垂下那双向来漠然的眼,注视着自己的掌心。
  第一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问……”
  似是吟唱,又像低诵,从遥远的地方伴随夜风四散,随即——
  “咦?这儿怎么躺着个人?老伯,半夜看星星你不冷吗?”
  老人闻言又惊又喜,吃力地张开无法凝聚焦距的瞳孔。
  “阁下……阁下是……”他气若游丝,只能隐约瞧见来人模糊的五官、飞扬的长发,飘逸的纤纤白袍以及一把扛在肩上的长剑……真是潇洒的少侠啊。
  “我?我姓李。”
  “李……”努力搜寻脑中的李姓,江湖上并没有姓李的名人之后啊。也罢,他既身着白袍,必属正道中人,将身后事托负给他,应该可以瞑目了。
  “小兄弟……在下乃‘闻人庄’的总管……今遭不测,只能托你将令牌送回闻人庄了……令牌在我腰间……你一定要记得这令牌不能随便给女子……”
  “我是小兄弟吗?”那声音低哑而感到有趣:“老伯,你放心的走吧,令牌我拿了,若遇见闲人……嗯,还是闻人庄的人,我一定会交给他的。”
  “多谢……小兄弟……你在笑?”五官模糊不清,却隐约可见他唇边漾笑。
  “是啊,我是在笑。人生在世,逃不过一句‘生死有命’,即便它日我魂归西天,我必也欢喜得很。老伯,你安心的走吧。”清朗的声音果真在笑。
  虽然,他瞧不清这少年的长相,但他的笑声总令他想起闻人老庄主年轻时的豪迈与潇洒……再加一点点搞不清楚状况的疯癫。
  是啊,如今随风飞扬的长发、带笑的唇角,一身俊俏的白衣,不就是当日闻人老庄主出外发疯时的模样吗?
  是老庄主有灵,知他临死前尚有一个心愿要完成,便暗引这小兄弟过来吧?
  “小兄弟……”
  “嗄?你还没死吗?我正在帮你挖坟,你可以安眠了。”
  “……”根本是老庄主还阳了吧?
  “老伯,你姓什么?”
  “在下乃闻人庄闵总管……小兄弟,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于你……”
  “请说。”长剑出鞘,无比潇洒地在搬来的木板上刻字。
  “小兄弟附耳过来……在下有个深藏多年的秘密,求你代为转达给闻人庄庄主……”
  “秘密?”
  “是啊,世上只有我知道的秘密……”两片唇抖啊抖的,抖到话不成串。快快,再不快靠过来,他的最后一口气就要咽了。
  “老伯,人要死了,就不用再说什么秘密了。”那声音依旧带笑:“秘密留在世间,只会害人。”
  “不不,你要能将这个秘密转述给庄主,他必会重赏于你……”
  “我不听秘密的。”那声音毫不迟疑打断他。“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为你造坟吧。”
  “……就当一个垂死之人求你?”
  “不要。”很干脆的拒绝,随即脚步声很决绝地离去。
  远方,宛如吟唱般的低喃,再度缓慢而诡异地响起——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一个月后——
  最近江湖很活跃。
  起因在于某个农户路经山脚下,瞧见一座很粗糙的墓碑,上头写着:闲人庄闵总管之墓。
  本来,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墓,又不是没见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盛世与乱世的差别,在于后者死了连埋都来不及,有人立碑表示有亲人在,只是……不知道那个闲人庄里是不是真的到处是闲人,不必为生活烦忧为生计苦?
  就这么茶余饭后的一句话,农户很顺口地告诉刚回老家的弟弟。巧合的是,这个弟弟在城里酒楼做事,酒楼里龙蛇混杂,江湖中人来来去去不在少数,所聊起的话题可以是大江南北,也可以是各门各派的闲话。
  闲人庄、闲人庄,再加上个很耳熟的闵总管,农户的弟弟念了一晚上,直到东方天白,半梦半醒间看见有个老头儿搬了一个很长的木头,从“闲”字穿了过去,正好变成一个“闻”字。
  “闻人庄!江湖第一庄!闵总管!”他惊醒,将一切串起。
  闻人庄的确有个闵总管啊!
  天一亮,他立刻租了牛车,赶往闻人庄报讯。
  虽然他只是个江湖局外人,但闻人庄的事迹他可不陌生。
  例如,闻人庄是江湖中最具正义的象征;例如,闻人庄历经三代盛名百年不坠,这一代的庄主叫闻人不迫,功夫深不可测,是正道中众所仰望的表率,即使江湖空悬盟主之位数年,人人心中也当他是公认的仲裁者,同样拥有百年声望的华师傅,已经开始撰写闻人不迫的历年事迹,准备将其记入《武林录》中,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只是……
  根据传说中的再传说,闻人不迫功夫虽高,对江湖人有着豪迈的气魄与果决的手段,但对内……则充满了心结与诡谲的心态。
  闻人不迫有个亲舅,绰号蓝天公子,两人年岁相差不超过五指,但其舅自幼身缠苦疾,无法习武,不能继承闻人庄庄主之位,只能眼睁睁看着嘴边的肥肉被亲甥夺走。
  舅甥俩明争暗斗,舅舅处心积虑想拉下闻人不迫,闻人不迫却早一步封死其舅,将他软禁在庄内深处,不允见外人、不允管庄内事、不允吃肉……太多太多的不允了。
  人人都在说,闻人不迫的舅舅这一辈子都难以翻身了。
  农户的弟弟在酒楼里听太多太多了,多到连闻人庄的丫鬟叫什么都一清二楚,当他蒙闻人不迫亲自召见时,他的双腿不争气地发着抖,如同他抖落的句子——他敢发誓,任何人落在闻人不迫手里,必是尸骨无存,嗯,好比那个被囚禁在庄内深处的可怜舅舅。
  接下来发生的事,虽然与他再无关系了,但还是陆续由江湖人的嘴里得知——
  闻人不迫去了山脚下,目睹了那个将闻人庄写成闲人庄的墓碑——而且字又碎又丑。然后闻人庄放出了消息。
  闵总管遭人所杀,凶手乃用剑高手,识字能力不高,字迹如幼儿,若然有正道人士寻获凶手,闻人庄必奉为上宾并感其恩情;同时,闻人庄正积极寻找闵总管失去的令牌。
  出入闻人庄,除非在江湖上深具名望或闻人不迫亲邀外,其余人士进入皆须特殊令牌,这也是闻人庄在一般江湖人眼里成谜的原因之一。但,纵然如此,失去一个令牌,值得闻人不迫穷尽心力去寻找吗?
  那,就是令牌上有鬼了?
  这一个月来,江湖很活跃——至少,暗地里很活跃。
  会点功夫的江湖人,不论新旧,表面无事,暗地悄悄追踪令牌的下落;不会功夫而听过些江湖事的富户,则跟贩卖赃货的黑商有密切的联系——
  一时间,半夜房檐上有人飞来飞去,白天见到有人重伤垂倒在地上,假令牌喊价到十两黄金等不可思议现象层出不穷。
  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再一个月后——
  不知始于何处的摇风,吹得十分张狂,让看似万里无云的蓝天显得有些凉气。
  绿茸茸的野草在浮动,落叶纷飞,纷纷覆于树下泛着白点的草皮;盘根错节的树根旁有抹疑似剑穗的黄白条物斜倒在上头,仿佛一把长剑藏身其间。
  两具胴体很激烈、很用力、很不顾一切,很忘我的交缠在天地之间、滚在野地之上,褪去的衣衫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上空中。
  从天空往下俯望,透过奔腾的飞纱,两具打结的身躯若隐若现的,充满美丽的曲线与自然健康的颜色——
  “师兄,你真要待我一生一世的好?”细碎的娇喘求着最真挚的承诺。嗯,有毛毛虫,破坏气氛,拍掉。
  “那是自然,你甘愿为我退出师门,与我私奔,已经毫无退路了。我以楚姓发誓,会爱师妹谭小期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即使要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不放掉你的手——”好粗的蛾眉啊,还会扭动,差点让他满腔的爱意彻底毁灭,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长毛的虫子。
  他毫不犹豫拨开它,再续情在这天地之间——
  虫子真的有点多,但无损彼此的真情相爱,两具身躯不离不弃地滚来滚去,一路滚到树下的草皮上,好像辗过凹凸不平的物体,但不打算去确认。
  “师兄!”
  “师妹!”
  短暂相离的唇舌在空中再度相会的刹那,眼角好像瞄到一个绝不该在此时此地此刻出现的东西——
  两人的眼珠一致往左、右移去,一张苍白的脸皮正卡在两人中间的草皮上。
  “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没要打扰你们的。”那张夹在两人中间的脸慢吞吞地开口了。
  打结的身躯立刻分开!
  “你……你是谁?为什么隐身于此?莫非,你是来追杀咱们的?”他直觉要摸刀,却摸到光溜溜的身躯。
  “我叫李聚笑。”她猛然坐起,忙着拍掉全身上下厚重的落叶。她笑:“天气热,我在睡觉,睡到一半就听见奇怪的声音……呃,不好意思,师妹姑娘,你压到我的腿了。”非礼勿视她还懂得,师父教过的嘛。不能看、不要看,她也不想看啊,呜,她的眼睛受到伤害了。
  “哼,你分明说假话!今天天气凉爽,哪儿来的毒日头?说!你到底何时藏身于此的?”
  “师兄,衣服啊……”那衣衫飞得好远,要怎么捡?
  李聚笑搔搔头,看着这东遮西遮实在遮不了什么的少女,笑道:“你不介意的话,我去捡好了。”低头偷瞄自己很平面的前胸,嗯,果然相差甚大啊。
  “你想逃……”话末完,远方马蹄声响起,不在少数。私奔的两人脸色遽白,不及裸奔拾衣,只能忙不迭躲进李聚笑的背后。
  哇,这样也能挤?她有这么胖吗?李聚笑暗想,同时瞧见数匹骏马奔驰而来,马上骑士个个佩带兵器,马匹之首表情惊慌,像在逃难——
  “留下令牌!”有人叫道。
  “这令牌是我高价买下,应由我送进闻人庄去!”
  “凭你也配走进闻人庄门一步吗?”
  “是闻人庄的令牌!”躲在身后的楚姓师兄双目闪着异采,瞧了生死相许的女子一眼,突然飞身而起。
  “等等,师兄!”
  “哇,吓死人了!”李聚笑连忙闭眸,怕瞧见不该瞧的东西。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裸着身抢令牌,真的太太太有勇气了。
  她没有瞧见吧?她真的真的没有瞧见啊!呜呜,这一辈子她只瞧过她师父美丽的裸背,再也不要乱瞄其他人的了。
  “师兄!”
  “人已经走了……耶,你也要去追吗?不好吧?我承认你的身子很美,可是……嗯,至少我不曾当着师父面前大摇大摆过啦……耶耶,不要哭嘛,我去帮你捡衣物吧。”起身的同时,发现颊面上的汗滚了下来。抬眼看看无云的蓝天,真的好热哪。
  她拾起衣物慢吞吞走回来,脑中想着“闻人庄”、“闻人庄”,真的好生耳熟啊……突地双眸一亮,击掌笑道:
  “难怪耳熟,原来他叫错,应该是闲人庄才是。”
  “姑娘何以认为是闲人庄?”
  就在方才她酣睡的大树后,转出一名黑衣男子,腰间系着没有剑鞘的追魂剑。
  “哇,你偷窥?”李聚笑脱口的同时,那裸身的小师妹惊慌失措地躲进她的背后。
  “谁偷窥?”欧阳罪恼怒:“我与我家舅爷只是路经此地,在此歇息片刻,哪料得这对男女突然来到,二话不说就宽衣解带的——”
  还不止一人啊。李聚笑偷瞄一眼树后,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蓝色的袍尾,隐约知道有个男人站在那儿而已。
  “姑娘何以认为是闲人庄,而非闻人庄?”欧阳罪再一次问道,凌厉的目光锁住李聚笑,完全无视于她身后有个秀色可餐的姑娘。
  “那个……你要不要转过身去?瞧,你的同伴,就懂得什么叫非礼勿视。”
  “有胆子在光天化日下男欢女爱,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决心。不离不弃?好个不离不弃,在男人心里,从来没有这四个字,是她自己蠢,自以为能代替男人心中最想要的欲望。哼,上穷碧落下黄泉?那是女人才会干的蠢事。”
  李聚笑自动跳过他的最后一句话,很讨教地问:
  “男人心目中最想要的欲望……真麻烦啊,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请问,是什么呢?”
  “自然是……我跟你扯这些废话做什么?说,你是打哪儿认为闻人庄就是闲人庄?”
  “闲人庄、闻人庄,你把我搞胡涂了。啊,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听见闲人庄时,还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闲人庄呢?像我,下了山,觉得好怪,人人都跟我一般,穿着白衣佩着剑,怎么他们有银子进客栈吃饭喝茶睡觉,就我摸来摸去,只有几文钱?瞧,我身上仅剩三钱,只够买碗粥,接下来又得去餐风露宿了。”
  唯有女人才能言不及义地说出令人头昏脑胀的废话!欧阳罪往树下一看,瞧见黄白相间的剑穗,他追魂剑一出,勾起藏在落叶下的长剑扔向她。
  杀闵总管的凶手,是个用剑高手。
  “只要是江湖人,都知江湖只有个闻人庄,唯一错把闻人庄当闲人庄的江湖人,就是凶手。”他缓缓道。
  “啊?”
  欧阳罪不再说话,一出手就是狠招,她只能狼狈的挡挡挡——
  “等等,我后头还有人哪……”后头的少女像背后鬼一样,死也不离开,怕坏了名节。呜,这少女丢的是名节,她丢的是性命啊。
  她的剑很想出鞘,但根本毫无机会,退一步,踩到身后的连体婴:前进一步,剑锋差点抹了她的脖子。
  说是相斗,不如说她一直闪闪闪,闪到欧阳罪大怒骂道:
  “你以为不出招,就能否认你是用剑高手吗?”
  哪有啊……李聚笑内心哀叫,想要抗议,但嘴一张,剑尖直逼她的门面。她差点咬了舌头,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去跟阎王老爷打声招呼了……
  跟阎王老爷打招呼吗?好像也不错啊。这个念头短暂闪过她心里,还来不及沉淀恍神,忽闻他怒叫:“你竟笑得如此得意!”
  她张大眼,指着自己不笑也像笑的笑窝,真是无语问苍天了。眼角突地瞄到树后那不动如山的蓝袍男子,她心生一计——
  “低头!”她警告身后少女的同时,整个身子猛然弯下,虚晃一招,随即反身一扑,扑向树后的蓝袍男子。
  原本,她预估扑住他的纤腰,没料得身后的连体婴使出无敌神力,拉住她的背衣,硬生生逼她翻身朝上,她根本连他的腰都碰不到,“咚”地一声,就扑倒在他的脚边,身下压着宁当肉垫也要名节的连体婴。
  “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想先擒王?可惜你火候未足,找死!”欧阳罪哼笑。
  追魂名剑破空而来,她直觉以剑来挡,他趁机运气过剑,震断她的剑身。
  “噗”地一声,她喷口血花在他脸上,以及身边那蓝色的袍角。
  欧阳罪瞪着她,鲜血从他削瘦有形的颊面滑落。
  “好差劲的功力……”怎能杀了闵总管?“你师承何处?”
  “不知道。”她喘道,五脏六腑像被移位,好痛。
  “你师父是何称谓?”
  “师父就叫师父……”
  “不想说?是怕你师父蒙羞,还是你羞于启齿?”
  她张口欲言,忽见身边蓝袍男子提脚欲走,她连忙抱住他的大腿,道:
  “你可不能走啊!”挡箭牌走了,她也真的玩完了。
  “姑娘请放手。”
  那声音冷淡漠然又平静,像天生带着一股不问世事的冷调子。
  刹那之间,她浑身微颤,如遭电击。
  “还不快放了咱们家的舅爷?”
  欧阳罪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听见了却无法理解他的话。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停顿了很久,才缓缓仰起视线,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眸。
  “姑娘,请你放手。”那凤眼的主人说道。
  凤眼薄唇,肤白而俊美,平滑的脸庞上找不到一丝的皱纹,她呆呆地瞪视着,忽然间,她弃断剑欲抓他的右手。
  清冷的凤眼闪过一丝不悦,拂袖避开她的擒拿。
  心口一激动,又痛又喜,发甜的喉口忍不住再度喷血,飞溅了他的衣袍。
  欧阳罪见状,拎起她的衣领,怒叫:“你搞什么……”
  “我叫李聚笑。”她哑声道。
  “李聚笑,江湖上根本没听过,你……”
  欧阳罪正要细问,她又插嘴:
  “我姓李,师父取名聚笑。你……如何称呼?”
  弯眸不离凤眼,欧阳罪才知她从头到尾根本不是问他。
  也对,舅爷的相貌的确很容易让女人春心大发。
  凤眼的主人漠然地注视她一会儿,才道:
  “在下闻人剑命。”
  她闻言,愣了下,喷笑出来,连带着咳了好几声。
  “原来……是贱命公子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既然知道他是闻人庄的舅爷,你还不放手?若是敢伤他,你死上十条命都不够!”
  舅爷?闻人剑命……原来,他就是闻人庄的蓝天公子,杂乱无章的回忆里跳出一个疑似是梦境的过去。她脱口失笑:
  “原来如此。”
  “什么?”
  “好像有个老伯在临死前,将一个黑色的牌子托我转送闲人庄,原来是事实啊,我还当是哪夜的梦呢。”
  欧阳罪大喜:“令牌在哪儿?”
  “忘了。”
  他一怒,正要开骂,不料她笑:
  “对了,我想起来了。”她着迷地看着闻人剑命,后者连动都没有动,显然已当她是隐形。
  “说,令牌在哪儿?”
  “忘了。”
  “你不是说你想起来了吗?”他气道。
  “我想起来的是另一件事嘛。”
  “混蛋家伙!休想在我面前要花枪!”
  “嗯,好像是个秘密……”她有点心不在焉,贪婪无比地将闻人剑命没有表情的俊脸尽收在眼底。
  “秘密?”欧阳罪双阵一沉,眼底深处闪过微不可见的火花。
  “那老伯托我转述个秘密给闲人——嗯,或闻人庄庄主。”
  “什么秘密?”
  “没听。”
  “什么?”
  “我没听,他就断气了。”李聚笑笑道,终于将视线拉回,然后对着欧阳罪很烦恼地笑道:“不好意思哪,你脸上的血滴到我脸上了。”
  第二章
  树下,一名年轻的男子徐步走出。他一袭蓝袍飘扬,衬着身后的蓝天,仿佛与其同化了。
  他的眉目带俊……嗯,有点淡漠无情,额面光滑,只是有小小的青筋在暴跳,身子颀长而状似斯文,较之楚姓师兄的粗犷,这男子是有点欺骗世人的书卷味啊。呜,她果然还是不小心看见了陌生人的肉体,才会得到被打成重伤的报应。
  “欧阳下手自有分寸,姑娘,你并没有受到重伤。”
  可是,她还是不小心多看两眼,一定会有报应的吧?
  “……不过是一副皮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不算故意,不必挂在心上。”那清冷的声音不似安慰,反像敷衍。
  可是,她还是偷偷不小心想像一下不该想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那清冷男声才勉为其难地说:“你可以选择不说。”
  那姓楚的师兄,赤身裸体的,跟我师父光着身,两人并排在一块……
  这一次沉默更久,然后,那男声很无情地说:“欧阳,你拉住她的腰,将她用力拖开,伤了无妨,再请大夫来看,我不愿再留下。”
  “等等,我没事,我很好,我清醒了!”李聚笑中气十足叫道,立刻掀被坐起。
  闻人剑命坐在床缘,平静地注视她。
  “醒了正好,请松手。”
  她低头一看,看见自己正紧紧握住他温热的大掌。难怪啊……刚才好像不小心梦见青筋暴跳的师父了!
  “姑娘家真不知羞。”欧阳罪在一旁冷语嘲讽:“你昏死过去也不放手,从大腿抱到了腰,名副其实的投怀送抱!若不是咱们使力掰开,只怕现在你还缠在舅爷身上。”女人的蛮劲他算是见识到了。
  李聚笑瞄他一眼,奇怪地问:“你是谁?”
  “你——”欧阳罪怒目而视。
  “他叫欧阳罪,闻人庄大小事都由他管。姑娘,你有事尽管告诉他。”闻人剑命道,暗示要抽手,她抓得更紧。他一向不喜与人近身,尤其肢体相碰,她的手心都是汗,让他眉头微微打起折来。“姑娘,你可以放手了。”
  “如果我放手,你会如何?”
  “你与我并无任何关系,我自然是离开。”
  “并无任何关系啊……”刹那间,喉口又一阵甜意,她硬生生压下,展颜要赖:“那我可不要放开你了。”
  闻人剑命眯起凤眼,内心微恼她的无赖,俊脸却不动声色,正要暗自强行摆脱她的纠缠,欧阳罪已先看不过去,将包袱用力掷向她的小脸。
  她哀叫一声,闻人剑命趁机起身退开,眼角一瞥,瞥见她苍白小脸刹那露出惊惶,一发现他并没撇身就走,她又展颜欢笑。
  他微眯了眼,内心起了淡淡的疑惑。
  “咦,这不是我的包袱吗?”她拉回视线,讶笑:“你要看我的衣物?”
  “谁要看你的衣物?”欧阳罪怒道:“我要你亲自打开包袱,瞧瞧里头有没有令牌?”
  “喔……敢问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半天多了!这里是闻人庄。”能把她一路从荒郊野外押回庄内,他功不可没。
  “都睡了这么久啊……这包袱是你一块带回来的吧?”
  “连断剑一起。”
  “……剑断了你捡回来做什么?”难道要她拿着两截断剑当子母剑到处招摇?
  “那是你师承之剑,不一并拾回,它日你跟我讨,我给不起!”
  “那是捡来的。”
  “……捡来的?”
  她眉开眼笑,道:
  “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看见地上有一把剑,然后我摸摸身上,才想起我是练剑不练拳,怎能没有防身的兵器,于是就把它佩在身上了。”
  “……”欧阳罪短暂的无言,随即打起精神,见她的视线仍依依不舍地在闻人舅爷身上打转,他往前一跨,彻底挡住闻人剑命那张易惹是非的桃花貌。眯眼怒道:“打开包袱!”
  “你自己不会打开吗?我都睡了半天多,要偷偷打开我也不会发现啊。”她咕哝,慢吞吞地拉开老旧的包袱巾。
  “闻人庄人人正大光明,岂会做出下三流的事?”欧阳罪冷冷往包袱巾里的东西一瞧——
  两件替换的白色旧衣、一个看起来很老旧的簿子。
  “簿子里是什么?”
  “是我大师父的遗言,你要看吗?”这一次她很干脆的打开,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草书“亲亲吾徒”四个大宇,接着一片空白。
  即使之前对她师父的遗言完全没有兴趣,但一见这字迹,就觉得有点眼熟,不由得脱口问:“遗言在哪儿?”
  “就这四个宇。我大师父大概有预知能力,寿终正寝前突然想要写遗言给我,他说他有满腹的亲热话要写,所以我就替他找来簿子让他写个过瘾,哪知他死前交给我,才这四个字,说是人要死了,还留什么遗言?他将要说的、将要我做的,都已经在他活着的时候教过我了,何必再留?”
  欧阳罪先是疑惑,后来瞧见闻人剑命唇边有着极淡的笑意,才恍悟这疯丫头说的是“身教”。
  “你师父真是高人。”清冷的语调稍嫌和缓些,仍保持距离。
  “高人吗……”她颇具玩味道:“他老人家在九泉到处跑时,一定很高兴你这么说,贱命公子。”
  “剑命。在下闻人剑命。”他的语气又冷了起来。
  李聚笑暗暗扮了个鬼脸,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这人啊,让她毛骨悚然,连她一点鬼心思,也能摸个透彻。
  欧阳罪压根不知这两人在要什么花枪,瞄到她包袱中的白衣里露出牌子的一角,他脱口:
  “果然在这!”探手去拿。
  “哇,小、心,我的肚兜……”
  “欧阳!”
  拿起令牌的同时,勾起了一件很软的白色肚兜。刹那问,欧阳的脸绿了,内心产生极大的悲哀——对于他的未来以及令牌的被糟踏。
  脑中纷纷乱乱,一时间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已见闻人庄最具隐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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