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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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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舌破涕为笑,“生病这种事,可是我说了算的吗?”
  “好——”小王爷早等在门外许久,见他们说得高兴,喜得击掌叫好,“就知道汤先生非常人,这一个月来我们楚姑娘脸上就没见过笑影儿,先生一回来,又是哭又是笑的,原来这一个月省下力气来,就为了等先生回来!”
  雀舌微微一惊,才发现自己与汤九律靠得太近,忙向后退了几步。
  “妹妹不用害羞,汤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事——”小王爷微微一笑,“我就做得主!”
  雀舌皱眉,“琪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番生离死别,你二人的心意我都瞧得清楚,”小王爷对汤九律心中有愧,见他居然生还,一心只想弥补之前的过错,再加上雀舌与汤九律一向亲厚,若不出意外,此事上月就应当成了,眼前只是顺水人情,便道,“原说给雀舌妹妹好好地过个生日,却遇到番千手来寻晦气,王府许久没有热闹了,下月十五正是好日子,又逢中元佳节,就把事情办了吧!”
  “小王爷,您——”汤九律大感意外。
  小王爷拍拍他的肩,道:“以后,我这妹妹可就托付给你了。”
  汤九律还不及说话,雀舌已经站起来,冷冷地说:“琪哥哥,你莫不是吃多了酒?”
  小王爷怔住。
  “我与九律哥哥只有师徒之谊,旁的什么也没有,”雀舌走到门边,掀起帘子,“我累了,想要歇息,二位请吧。”
  第7章(1)
  当晚,小王爷在安荣院摆了一桌酒,邀汤九律对酌。
  “汤先生,”小王爷亲自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先生若是不计前嫌,请满饮此杯!”
  汤九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王爷这是说哪里话,我倒不敢接了!”
  “先生为救雀舌为番千手所擒,我却——”小王爷赧颜垂首,“七月初七,天人海阁,我失约了,今日特向先生赔罪。”
  “这事我早已知晓。”汤九律微微一笑,“王爷莫要小看九律,小王爷若以王爷之尊与那等亡命之徒拼斗,反倒要被我小看了!”
  小王爷微感意外,“先生的意思是——”
  汤九律接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与那番僧并无怨仇,当时的情形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若九律与小王爷易地相处,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先生——”
  窗外月色极好,雀舌站在院子里,沐浴着如水的月光,内心的烦躁稍稍平复了些,想起白天小王爷惊讶的脸,还有那汤九律颇为受伤的神情,心里不免愧疚,或许小王爷只是开个玩笑,自己却太不留情面——
  想着,便一路往安荣院去。
  安荣院里依旧灯火通明,却一个丫环也不见,雀舌心下奇怪,见主屋亮着灯,便走过去,刚要叩门,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她正要回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韩不及?”是小王爷的声音,奇道,“你瞧得真切,果然是他?”
  “……”另一人并没说话,大概是点了点头。
  “要是他的话,那就奇了!”小王爷似乎颇为惊讶,“他又为何要舍命救你呢?”
  “这个我大约明白——”另一人终于开口,雀舌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原来是汤九律,“小王爷刚才说起楚姑娘往落阳谷求救的事,我便明白了!”
  “哦?”小王爷问,“那又是为何?”
  “自然是楚姑娘求了他,所以他才……”他似乎不愿再说下去,剩下的话便咽了。
  “雀舌回来,只说韩秋水拒绝援手,却不曾提起这韩不及——”小王爷似乎颇为不解,“再说这番千手武功明明强过他,那日在校场上他还受了伤,楚太医说要养上三月方得痊愈,照时间算,七月初他应该仍在养伤才是,怎么敢与那番千手再次较量?”
  “若我没有猜错——”汤九律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他似乎颇难启齿,隔了很久才说,“他对雀舌妹妹用情至深,我——自叹弗如。”
  “什么?”小王爷大吃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
  “我见那单姑娘与他形影不离,还以为他二人才是一对佳偶。”小王爷摇头。
  “单姑娘对他有心,那是真的。”汤九律笑了一声,“若说他喜欢单姑娘,那就是笑话了!”
  “怎么说?”
  “韩不及受伤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他身边,他嘴里一直叫着的,可是雀舌妹妹的闺名——雀舌没有听见,环翠和玉栏可都听见的!”
  “这两个丫头竟然从来不曾提起?”
  “我不让她们说出去,原是怕雀舌妹妹尴尬,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汤九律的语调平淡无奇,像是在说一件极为久远的事,“那日在校场上——我就站在雀舌妹妹身旁,他却在十丈开外,番千手一出手,我们同时出手相救,他却比我先到——”
  “他武功高强,不足为奇。”
  “不!”汤九律停了一停,才道,“武功自然有强有弱,但在场那许多人,就没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吗?若不是心心念念都在雀舌妹妹身上,又怎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身陷险境?”
  “你这样说来,似乎确是这样。”
  “不仅如此,番千手偷袭王府那天,他也在场!”
  “什么?”小王爷越发惊奇,“有那样的事?”
  “小王爷想必还记得,那支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小箭吧——若不是那支箭,被擒的人就是雀舌妹妹!试问,那日在场的人,有谁能射出一箭,逼得番千手回身自保?”汤九律似乎隐入沉思,很久之后才续道,“他当时重伤未愈,却不顾自己的安危……”
  “你是说,这韩不及是为了雀舌妹妹——才去天人海阁救你?”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理由,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甘冒性命危险救我?”汤九律不胜唏嘘,“小王爷没有见到,当日一战,惨烈非常,天人海阁突然爆炸,燃起大火,一个时辰方熄……”
  “你的意思是……”小王爷怔住。
  汤九律困难地吐出五个字:“他已经死了!”
  门外“咚”的一声响,像是什么倒在地上。
  “是谁?”小王爷厉声喝道,拉开门冲出去,却见雀舌软软地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急忙扶她起来,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糟糕!”汤九律急得顿足,“我原想等雀舌妹妹好些,再从容告诉她,不想竟被她听到,这——”
  时序已是初秋,满山遍野的翠绿慢慢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萧瑟的枯黄,或是一层一层的嫣红——万山县便是这样一处奇妙的地方,县城虽小,名声却极大,原来这里天然生着漫山红枫,叶落知秋的时节,层林尽染,各方骚人墨客便闻讯而来,一时间热闹非常。
  而这只是其一,万山县最出名的地方,却是一间小小的亭子。
  “店家,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是万山县吗?”来人戴着一顶竹笠,覆着白纱,瞧不清面貌,听声音却是个女子。
  “没看那门上写着吗?”老板正忙着结账,指一指头顶。
  女子退后一步,这才看清楚,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匾,上书“万山客栈”,似乎轻轻地舒了口气,又问:“请问,这里可是有个地方,名字叫天人海阁的吗?”
  老板爱理不理地“唔”了一声。“啪”的一声响,一只小小的元宝便放在柜台上,老板吃了一惊,终于抬起头来。
  “好好回答我的话,这个就是你的。”女子淡淡地说。
  “是、是,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板大喜过望,这女子孤身一人想不到出手如此阔绰。
  “这里是万山县吗?”
  “是、是,当然是了!”
  “天人海阁是在这里吗?”
  “是、是,可是——”
  “我要去天人海阁,怎么走?”
  “从这里出去,出了这条街,往东边走,就能看到大海了,天人海阁就在海边最高的那一块礁石上,一眼就能看见!”
  女子不再听他嗦,扭身就走,老板手里握着那块银子,莫名其妙地说:“怪了,怎么那么多人想去天人海阁?明明已经烧了,一堆焦土有什么好看的……”
  天人海阁修建在东海边上的一处陡崖上,人若站在这里,放眼望去,上仰天,下俯海,顿生浩瀚之意,天人海阁的名字就是这样得来。
  然而现在的天人海阁却只是一片漆黑的焦土,女子弯腰拾起地上焦黑的匾额,隐约可见“天人海阁”四个大字,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这数百里路的奔波又是虚空,都烧成这样了,让她上哪里去寻他的痕迹呢?
  她却舍不得离开,绕着废墟慢慢地走了一圈,意外地发现旁边的草丛中颜色稍有不同,便俯下身去,摸了一摸,却是早已干涸的血迹,脑中恍惚闪过他浴血的样子,她心中大恸,却没有一滴眼泪,这漫长的日子里,她的眼泪早已流干。
  她伏在地面,将脸贴在那干涸的血迹上,一时间只觉得天地苍茫,恨不得能将此身投入大海从此免去这样的折磨。
  “楚雀舌?”身后有人唤她,是个女子的声音。
  她站起来,慢慢摘去斗笠,“是我。”顿了一顿,又问,“韩风,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公子……的遗物。”韩风凄然一笑。
  雀舌闻言,唇角弯出一个倔强的弧线。
  “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韩风讥诮地笑笑,“新婚燕尔便一个人跑出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雀舌心知她对自己多有误解,却不愿与她多说,回身便走。
  “你等等!”
  雀舌便站住,等她说话。
  “这个东西,我想……大约是给你的。”韩风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
  却是一本小小的册子,雀舌接过来,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韩门落阳掌第九式”,后面细细地写着招式心法,并修习忌讳,那字遒劲飘逸,却是极熟悉的笔迹,雀舌疑惑地看了韩风一眼,再翻开两页,写着“剪梅十三式”、“七丑寒沙步”……厚厚一本,全是韩门武功心法。
  “这是……他写的?”雀舌秀眉微蹙,“韩门武功一向口传手授,从来没有武功秘笈,他写这个做什么?”韩风又为什么说这是给她的?
  “你就是这样——”韩风的目光冷得像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永远不知道别人为你做了些什么!”
  第7章(2)
  雀舌缓缓抚过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字迹,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难道……”
  “没错!”韩风冷笑,“他一直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所以把每天需要修习的功课记在这本册子上,只盼有一天当你回到韩门的时候,能够不费力气,重新拾起当年的功课!你看这第一页,就明白了!”
  韩门落阳掌第九式,她还隐约记得韩秋水的呵斥,“三个月了,落阳掌才练到第九式,你究竟在做些什么?”第二天的夜晚,她便从落阳谷出走。他一直以为她会回来,却想不到,她走得那样决然,连半点犹豫也没有……
  那时候的她天真得可笑,连自己究竟需要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那个人,那个一直等她回去的人,又在哪里?
  “公子一直等着你回来——”韩风低声道,“那时,我常常见他在你过去住过的那间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时,她又在做什么?啊——陪九律哥哥弹琴?陪琪哥哥下棋?多傻啊,心里明明已经荒草丛生,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她懵懂无知,他又为何要与她怄气?让他们白白浪费了那样多的时光——
  “说得轻巧!”韩风哼了声,“你爹爹曾说他不适合修习韩门武学,我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不想却是真的。他一开始练《落阳心经》,便遇到极大的麻烦,走火入魔伤了心脉,呕了许多血,那天早上——”她瞟了雀舌一眼,续道,“我们发现他倒在你的房里,而你早已不知所踪。”
  那天深夜,雀舌记起颈中黏腻的液体,鼻端似乎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却在他那样需要帮助的时候,落荒而逃……从来不知道呢,楚雀舌,你竟是这样一个残忍的女人!
  “他整整花了三年时间,以惊人的毅力练成了《落阳心经》——”韩风摇头,“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虽练成《落阳心经》,却严重伤害了心脉,以至不能久战,要不然——”她怔怔地望已经烧成焦土的天人海阁,喃喃地说,“十个番千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雀舌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从容平和,“在我心里,一万个番千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韩风奇异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竟还笑得出来!我说了这么多,你大概也烦了,我要走了。”
  “嗯。”雀舌并不看她,“我想——再待一会儿。”
  “也好。”韩风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你的夫君——知道你到这里来吗?”
  雀舌点一点头,“知道,他陪我在这里。”
  韩风四下看了看,却不见人,心里微感奇怪,又想起一事,便问她:“我听说安荣王府在这里搜过一次,可找到公子的尸身了吗?”
  雀舌摇一摇头。
  大海茫茫,要寻一具尸体,谈何容易?韩风心下黯然,又问:“那——是建的衣冠冢吗?在哪里,我想去瞧瞧。”
  雀舌摇头,低声道:“他没有死。”
  “你说什么?”韩风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我说——”雀舌望着她,双眼明亮,清晰地说,“他没有死。”
  “当日的情形是我亲眼所见——”韩风冷静地说,“我赶到的时候,番千手和公子都已气绝,两人都是满身伤口,面目血肉模糊,汤九律倚在一旁昏迷不醒,我扶着他坐在这块岩石上——”她指指稍远处的一块岩石,“正要回去把公子的尸体背出来,天人海阁突然爆炸,燃起漫天大火,火灭后,他二人的尸身就都不见了——”
  “这些我都知道。”雀舌打断她,“但是,他没有死。我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我能感觉到。”
  “他这样惦记你——”韩风咬牙,忍无可忍地说,“他这样惦记你,若是还活在这世上,焉能不来找你?”
  “他在生我的气。”雀舌平静地说,“他怪我不把他放在心上,所以躲着我,我要去找他。”说完转身就走。山风猛烈,撕扯着她的衣摆在空中猎猎起舞,她的背影纤细孤单,看上去格外悲伤。
  “雀舌!”韩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拦在她身前。
  “你让开!”雀舌冷冷地说,“天底下的某一个地方,他还在等着我,我要去找他!”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亮得出奇,衬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看得人格外心惊。
  韩风忽然有种错觉,她那双眼睛像是两团小小的火焰,正在一点一点地燃烧着她的生命,一旦那火熄了,楚雀舌便也不复存在——不由得暗暗心惊。
  “你让开!”雀舌又说了一遍。
  “我不拦着你——”韩风从背后抽出一柄剑,递到她面前,柔声道,“这是公子的佩剑,我把它留给你。”
  雀舌接过那柄剑,轻轻抚过剑身,“龙吟剑,《名剑谱》排名第一,剑若龙吟,杀人无形。”双手一分,那剑便一分为二,原来是一雌一雄两把。雀舌拿起那柄稍小一些的,低声道,“涤光剑,《名剑谱》排名第三,剑名涤光,非死即伤。”
  “公子得到这双剑的那天非常高兴,他对我说,龙吟涤光原本就是一对——”韩风指一指涤光剑,“你看那剑鞘上,刻着什么字。”
  涤光剑鞘上刻着二个小小的篆字,却是她的名字——“雀舌”。雀舌心念一动,拿起龙吟剑,剑鞘上也刻着二个篆字,却是他的名字——“不及”。
  韩风道:“涤光剑本来就是公子打算送给你的。至于龙吟剑,等你找到公子,替我转交给他。”
  雀舌望着韩风,柔声道:“谢谢你,韩风。”
  “等你找到公子,我——”韩风鼻端一酸,急忙扭过头去,“我走了,你多保重!”
  从天人海阁回来,雀舌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下一站该往哪里去,正犹豫间,忽听路上有人大声说话:“你要找他?那自然是去京城啦!”
  雀舌微微一惊,抬头却见一个壮汉在跟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指手划脚,“你夫君的生意在京城,在那里又养着姘头,不在京城,还能在哪里?”
  原来是弃妇寻夫——雀舌不禁失笑,也罢,就去京城吧!于是买马前行,走了一个月,刚到京城地界,远远地看见一大队人马过来,她便往旁边让一让,不想那马队却直奔她而来,雀舌瞧清来人,大惊失色,急忙翻身下马,嘴里叫道:“舅舅!”
  “你这丫头!”来人正是易青非的亲哥哥、雀舌的亲舅舅、抚远王易海平。他跃下马来,走到雀舌面前,寒着脸说,“你到京城来竟连个招呼也不打,要不是九律飞鸽传书,我连你入京也不知道,太不像话了!”
  “九律哥哥?”雀舌皱眉,“他如何知道我进京?”
  “你呀——”易海平点着她的额头,叹道,“聪明面孔笨肚肠!九律对你的心思,除了你谁不明白?看你这瘦成这样,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是不是?还不快跟舅舅回家!”
  雀舌沉默不语,想起她离开洛阳那一日,犹是清晨时分,街上车马稀疏,汤九律就站在王府门口一直目送她消失在长街尽头,那样殷殷的嘱咐,那样不舍的眼神——她却注定要辜负了。
  “怎么了?还不想回家?”易海平不高兴了。
  “怎么能不想呢?”雀舌不愿伤舅舅的心,勉强笑道,“我一直惦记着胡妈做的狮子头,这下回来可得好好尝尝!”忽然想起落阳谷里,郑妈做了五香小花卷,韩不及小心地拈起一块,吹得凉了,塞进她的嘴里,自己却站在一旁微笑着看她吃……心头又是一痛。
  “……雀舌?”
  雀舌这才回过神,“舅舅,你刚才说什么?”
  易海平叹了口气,“我说,胡妈告老还乡了,你若想她,我马上派人把她接回来。”
  “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哪里那么认真?”雀舌微微一笑,重新上马,“我们走吧!”有些事情过了就不再回来,她却甘愿沉溺其中。
  第8章(1)
  汤九律果然早已到了王府,领着人守在门口,见他们过来,便有门人上前拉住缰绳,扶王爷下马,汤九律亲自走到雀舌马前,向她伸出一只手——
  “我自己就可以了。”雀舌一拉缰绳,那马向旁边走开两步,她自己一跃而下,“九律哥哥大概没想到,娇滴滴的楚大小姐竟然也会骑马了!”
  汤九律凝视她良久,若有所指地说:“确是没想到。”
  “你二人比我老头子还性急,”易海平高声道,“有话不能进去说?”
  “知道啦!”雀舌答应一声,把马鞭交给门人,“进去吧。”
  当天的菜色自然极尽豪奢,易海平心里高兴,足足喝了半斤酒,汤九律陪着他免不了也多喝了几杯,雀舌仍是淡淡的,有时候夹一口菜,多半时间都只是托着腮,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一时酒劲上来,易海平困倦起来,雀舌便道:“舅舅,回房里睡吧!”
  易海平摆摆手,“不困,我不困,我还要陪我外甥女儿说说话……”嘴里说着,却打起呼噜来,一个接一个炸雷似的。
  雀舌不免好笑,命人道:“扶王爷回房休息,小心别吵醒他。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王爷醒了就端进去。”
  “雀舌,你变了好多。”汤九律自己斟了一杯,一仰头喝了。
  雀舌站起来,夺去他手中的酒壶,“九律哥哥也喝得不少,今天还是算了吧!”
  汤九律顺势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衣衫里,雀舌站着不动,只听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已经死了,雀舌,你忘了他,我求你忘了他,好吗?”
  雀舌挣脱他的手臂,退后一步,“九律哥哥,你喝醉了。”
  “喝醉?”汤九律站起来,他身形不稳,只好按住桌面,“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指着雀舌,“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你想要等他一辈子,是吗?可是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年轻,你这样漂亮,难道要为他陪葬吗,你要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吗?”
  四周忽然沉寂下来,静得他能听见血液在自己身体里奔流的轰鸣,汤九律望着雀舌眼中滑下的两行眼泪,呆若木鸡,第一次,平生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泪。
  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天空的流云,轻轻飘荡的声音……
  “你喝醉了。”雀舌又说了一遍,转身吩咐丫环,“去煮醒酒汤,先生喝醉了。”
  次日清晨,雀舌一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细细的幽香,丫环翠屏见她醒了,急忙赶上来侍候。雀舌坐起来,摆手笑道:“我自己来。”利落地披衣下床,洗了脸,用青盐擦了牙,又漱了一漱,坐在镜前慢慢地梳通了头,简单地编出一条辫子,见翠屏站在一旁,傻傻地望着她,不免好笑,“你看什么呢?”
  “早就听说表小姐的名字,想不到是这样的。”
  “哦?”雀舌一边用布巾绑着辫子一边问她,“有什么不同?”
  翠屏毕竟年轻心热,见她问,忙道:“一则没想到表小姐这样漂亮;二则……”她顿了一顿,露出怯怯的表情。
  “你尽管说。”雀舌梳洗完毕,便去整理床褥,翠屏赶上来要接手,却被她推开,“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翠屏便道:“二则我听洛阳来的人说,表小姐是个极精致的人,衣裳饰品,屋里的摆设,连丫环的穿戴、举止,都是一步不能错的……今天见了,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心里倒有些奇怪了。”
  “我过去确实是那样。”雀舌微微一笑,“没什么奇怪的,一个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总是会变的。”话锋一转,又问,“这是什么香味,这样沁人?”
  “桂花。”翠屏抿嘴一笑,“是茶房的人,正做着桂花酿呢!”
  她再熟悉不过了,在安荣王府住着的时候,每到八月,她就带着丫环们采了那细细的花瓣,晒干了准备做桂花酿,一篮子花瓣却只能酿出小小的一瓶,吃的时候只要取一滴放在茶里,便香得无以言喻,最是精细的吃食。雀舌心里一动,“翠屏,你知道五味居在哪里吗?”
  “小姐想买什么?要不——我叫人各样都买一些,小姐尝一尝?”翠屏忙道。
  雀舌摇头,“不,咱们自己去。”
  “咱们?”
  “对,咱们,你——和我。”雀舌拿起斗笠,见她犹在发怔,不禁失笑,“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
  五味居是京城出名的糕点铺,自制的各式酥点每日直接供给宫里,因此卖的东西也格外的贵,京城谚语“金做糕,银做点,吃了五味能成仙”,说的就是这里。
  雀舌站在门口,见是一间极大的店面,三个烫金大字“五味居”,竟是御笔,店面装饰豪华,进出的人却极少,微笑道:“第一次见到这样做生意的。”
  “来这里买酥点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富甲一方。都是打发了人来,订了货,店里打发伙计送进府里,所以往来的人并不多。”
  雀舌点头,“进去吧。”翠屏便跟在她后面。
  “客官,”伙计殷勤地迎上来,“我给您拿着斗篷。”
  “不用,”雀舌摆摆手,在椅上坐下,“我戴着就行。”
  隔着面纱,伙计瞧不清她的面目,见她身后的丫环打扮不俗,料想不是寻常人家,便道:“姑娘府上哪里?要些什么只管说,店里给您送过去。”
  “我要……”雀舌四下望望,竟没看到摆出来的点心,便问,“你这里都有些什么?”
  伙计见她不识门路,立即变了脸色,“姑娘,这里不是人人都能来的,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放肆!”翠屏怒道,“这是抚……”
  “翠屏!”雀舌拦住她,向那伙计笑道,“你既开着铺子,客人问东西你便说说看,又能怎样?”
  伙计便懒洋洋地说:“桂花糕、栗子酥、夹心饼、蜜味饯……”不清不楚地说了半天,“你要买什么?”
  “一口酥。”雀舌淡淡地说,“有吗?”
  伙计料不到她一出口便点出店里的招牌货,忙道:“有。”
  “有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翠屏怒道,“狗眼看人低!”
  “好了,拿十盒。”雀舌不想与他多作计较,站起来要走。
  伙计伸出一只手,“给钱吧!”
  翠屏却道:“哪里带着那么多现钱?”见那伙计露出不屑的表情,心下气不过,便提高了嗓音,“包好送到抚远王爷府上,半个时辰就要送到,迟了小心你的狗腿!”
  “抚、抚远王爷?”伙计大吃一惊,竟有些结巴。
  “你要不信,我写个字给你。”雀舌微微一笑。
  “那、那敢情好……”
  “这是咱们王府的表小姐,瞎了你的狗眼!”翠屏厉声喝道。
  雀舌却不理会,正要离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行色匆匆地进来,她身上穿着紫色的裙子,衣襟上却用深紫色丝线绣着一只小小的蜜蜂,雀舌心里一动,便停了一停,听那少女向柜上说:“我要一口酥,给我包一盒。”
  伙计头也不抬地说:“没了。”
  “没了?”少女急道,“今天我特地提前了一个时辰,怎么又没有了?”
  伙计抬起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各王府里早下了单子,你哪,还是省着些力气吧!像你这种零碎生意,五味居十天半月也做不了一桩。”
  少女还来不及说话,却见一名头戴白纱斗笠的女子走过来,问那伙计:“我们不是才买了吗?”
  “您那是最后十盒,”伙计赔着笑脸,“再说了,即便没有,抚远王爷府上要,咱们就是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给您送去呀!”
  “那好,把我那十盒分一半给她。”
  “多谢姑娘,可是我——”少女涨红了脸,“管家给的钱只够买一盒,我只要一盒。”
  雀舌抿嘴一笑,“算在我的账上。”转头向那伙计道,“包给她吧。”
  伙计包好了酥点递给紫衣少女,少女感激地向雀舌道:“谢谢小姐。”
  “不用客气。”雀舌温和地问她,“府上是谁要这点心?”
  “我家公子。”少女声音清脆,“公子一直病着,想着五味居的一口酥,管家打发我来买,买了几天总也买不到,再买不着就该被赶出来了。”她说着,委屈地噘起了嘴。
  雀舌抚慰地按住她的肩,笑道:“你今儿回去,管家必定夸你会办事。”又问,“府上姓什么,住在哪里?”
  “姓单,就在槐花胡同。”少女毕竟年幼,见雀舌送她糕点,便全无防备。
  雀舌若有所思地点头,试探地说:“原来是单公子爱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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