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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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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显然也在努力挣扎著想说甚么,可是她的情形,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们双手紧握著,卓长根还是悻然,向我道︰“小娃子,你的目的达到了,还等甚么,我爹叫你们进去。”
卓齿忙道︰“长根,待人以礼。”
卓长根闷哼一声︰“这两个小娃子,不知给我惹了多大麻烦。”
卓长根这样说,令我十分不服,我总算有话可说了︰“卓老爷子,别忘了,是你把我们叫到法国去,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我们,要我们帮你解开心中疑团。”
卓长根无话可说,只是苦笑︰“早知道疑团解开了之后是这样子……”
他没有说下去,这时,卓齿已来到了九块石板旁边,我和白素也跟了上去。我勉力镇定心神,问︰“卓……先生……”(我不知称呼他为甚么才好,他的儿子是“卓老爷子”,只好称他为卓先生,甚至在先生上加一个“老”字,也没有意义的,因为他实在太老了。)
我问下去︰“卓……先生……你是说,你……一直住在那下面?”
卓齿“嗯”地一声︰“我们一直住在下面,下面天地之广阔,你绝想不到,大王发囚犯民夫百万以上,历二十余年而建成,宏伟绝伦。”
我忍不住又问︰“卓先生……你说你是古人?秦朝时候的人?”
卓齿扬了扬眉,好像是说︰那还用问?
我吞了一口口水,又和白素互望了一眼。
一个活生生的,秦朝时候的古人……他的年龄,已超过两千两百岁,一直住在庞大的地下皇城之中,听他刚才的话,和他一样情形的人,还不止一个。
这种事,要不是如今亲临其境,只有另外一个情形之下,才会说出“相信”两个字来,那个情形是有人用机关枪指著,说不相信,他就扳动枪机!
卓长根提起一块石板,卓齿先向下跃去,示意我和白素跟著下去。
我向下跃,像是跃下了一个万丈深渊,虽然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一个一公尺左右深的洞穴。洞穴本来就不是十分大,有了灵柩,再加上四个人,几乎连转动的空间也没有。
将被揭开的石板盖上,我们都蹲下身子。洞穴中变得十分黑暗,只有石板圆孔之中,约略有微光射进。
卓齿在黑暗之中道︰“地下皇城,究竟有多少个秘密出入口,没有一个人能全知道,建造的工匠互相之间不能通消息,监工和工师,也不能互通消息,我直到如今为止,也不过知道两处。”
白素“嗯”的一声︰“除了这里之外,另一处,就是你当年出入的所在。”
卓齿道︰“是的。所有的秘密通道,都建造得极其巧妙,刚才你们以为已经知道了通道是在这里坑穴的一边,就可以发现了,实则也不然,若不是上面九块石板全部盖上,就算发现了入口,也会有一块巨大的万斤巨石自下而上,将通道堵住,贸然进入者,非死不可。”
我听到这里,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已经可以约略看到一些人影。我忽然说了一句︰“我有电筒,要不要取出来。”
卓长根闷哼一声︰“你以为我没有?我来的时候,也是有备而来的。”
卓齿道︰“取出来吧。”
卓长根似乎有点不愿意我和白素把一切全看在眼里,所以犹豫著。卓齿又道︰“长根,你不待人以诚,怎能望他人待你以诚?”
卓长根的声音有点发急︰“爹,你是古代人,你不知道现代人的狡猾。”
卓齿道︰“我懂的,其实,古代人和现代人,没有甚么大的分别,反倒是现代人有了种种约束,比古代人要好得多。”
卓长根闷哼了一声,我就觉得眼前陡然一亮,他已著亮了电筒,在电筒光芒照耀下,我看到卓齿双手,把坑穴一边的石板,向下扳了一扳,扳下了四十五度左右。石板被扳下来之后,看到了泥土和草根,这种情形,在鲍士方拍摄的照片上我已看到过。
接下来,我将会极详细地叙述这个秘密出入口的情形,这可以有助于知道整个地下皇城的建造是如何巧妙,一个出入口尚且如此,其他可想而知。
我和白素互望一眼,思疑著,因为石板被扳下来之后,并未曾现出甚么秘密通道来。
只见卓齿双手一扬,陡然之间,十指插进了泥土之中,泥土相当湿软,这一点,我们曾向下挖掘,所以知道。
卓齿双手插进了泥土中,又向后拉了一拉,现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入口处来,那入口处不过六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可供一个体形正常的人塞进去。
令我惊诧的是,长满草根的泥土,如何会移动,照说双手一抓之下,应该散开来才是,而且,那个入口处是在石板的上端,距离地面,也不会太深,如果从地面上挖掘下去,应该很容易发现这个入口处!
卓齿并不解释,只是身子一侧,熟练地,双脚先伸了进去,身子向下滑去,在这时候,他才道︰“这管道越向下越斜,有铁索可供援手,不要放松。”
当他讲完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已经消失了。
卓长根道︰“轮到你们了。”
白素立时也和卓齿一样,滑进了那入口,接著是我,也进去了之后,双手就在两旁,各自抓住了一股铁索,身子向下滑去,因为手抓著铁链,所以可以控制向下滑去的速度。
我觉出卓长根也滑了下来,管道的斜度约是六十度,开始的一段极窄,后来,渐渐宽敞,过了大约十分钟,前面隐约有亮光闪耀,等到我滑出了管道时,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十分宽大的地下室中,地下室的上下四面,全是石块。
地下室中有著石桌石室,和一个巨大的石臼,在那石臼之中,还有著大半满的油状物 看来十分厚腻的一种油,而只有一股灯芯点燃著,微弱的光亮,是由这一股点燃的灯火发出来。
虽然灯火如豆,但是在地下室中,也足可以使人看清楚东西了。
卓长根也滑了下来,这间地下室,看来完全密封,别无出路。
到了这时候,我和白素已经全然无话可说,心里只想到一个怪问题︰古代人既然有这样高的智慧,何以近代科技直到近代这才发展起来?卓齿的神情十分庄严︰“你们已经开始进入地下皇城,自筑成以来,历两千余年,一共只有四个外人进来过。”
我和白素一起点头,表示明白我们已开始了一个世上最奇异的遭遇。除了我们两人之外,还有过同样奇异经历的,自然是马金花和卓长根。
我回头看了一眼,管道的出口处,并没有甚么掩蔽。卓齿向上指著︰“石板之后,看来一如泥土之处,草根全是真的,但泥土却是一块充满细孔的陶板,可供草根盘虬,绝不易为人觉察。”白素赞叹地道︰“而且,就算石板被移开之后,也只会向下挖掘,如何会想到就在离地面不深处。”
我道︰“那有隐蔽的好处,也有不好处,容易被人从地面上挖掘发现。”
卓齿笑了一下︰“若从上面发掘,必然触及机括,整个管道会向下沉,大量松软的泥土会涌过来,再向下掘,也只是泥土。”
我不禁震动了一下,很欣庆我们只向下掘,并没有向旁边掘,不然,这个出入口就永远失去了。
我面色有点阴晴不定,卓齿望著我︰“君子之前,凡事明言在先。我虽然相信不会泄露秘密,但两位离去之后,必然会毁去此处通道,自此再也不会被人发现。”
我口唇掀动了一下,卓齿又道︰“至于另一处出入口,我不会告诉你。”
我由衷地道︰“自然我不会再多问甚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卓齿又道︰“若是不明就里,地面上所铺九块石板,不曾一起盖上,而贸然滑入管道,万千巨石,便自管道升上,将滑行之人压成肉酱,同时,此处石块也自动散下,为水所没,不留痕迹,一样再也无法进入地下皇城。”
我又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这么多自动……的设备,动力自何而来?”
卓齿像是有点不知道“动力”是甚么意思,犹豫了一下,白素道︰“是甚么在推动一切机关?”
卓齿吸了一口气。
在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这个地下室中,呼吸一点困难也没有,空气的来源不知何自?我感到自己实在是进入了一个近乎梦幻的世界,不可想像、明白的事,实在太多了。
卓齿缓缓地道︰“大王统一天下,建造皇宫,曾引二川之水入宫,这是掩人耳目,实际上,二川之水,自河底起筑引道,被引入地下,工匠利用水势,推动巨轮,遂有生生不息,万世永年之力,只要川水不涸,其力不止。”
我抹了抹手心的汗,是的,唐朝大文学家杜牧在他的“阿房宫赋”中,就有“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之句,“二川”,大抵不会是渭水这样的大河,指的多半是渭水的一些支流如灞水之类。在地图上可以看到那一带,河水交流,相当之多,这些河流的河水,自然川流不息,不会涸绝的。
经过卓齿这样的解释,我和白素不禁由衷地发出赞叹声来︰“真是,阿房宫是地上建筑,主要的工程是在地下进行。”
卓齿叹了一声︰“一直到大王归天,宫殿并未建成,阿房宫云云,只是后人加上去的名称,大王本有意名之曰天宫,但未有定论。”听得他这样说,我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这样说,分明是说他和秦始皇嬴政,经常见面、交谈,这种话,听了之后,引起的反应,是一种从来也未曾有过的怪异。
我想到说这种话的人,竟是一个秦朝的古人,那种怪异之感,勉强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有成千条毛虫在身上爬行。
卓齿又道︰“就算一切顺利,到了此间,也不过认为发现了一处地下坑室而已,不会想到和整个地下皇城有关,是秘密出入孔道之一。”
我四面打量了一下︰“既然到了这里,要发现通道,应该不是甚么难事了。”
卓齿一听得我这样说,笑了一下︰“试找一找。”
我连忙摇手,这个人,他已经活了两千多年,看起来还一直可以活下去,悠悠岁月,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甚么,我却浪费不起时间,所以我立时道︰“请卓先生带路,我只是说说。”
卓齿又笑了一下,走向那个巨大的石臼,双臂环抱,向上一举。
我一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就呆住了。
就算知道机关是在这个石臼上,任何人都只会去推它,转它,再也不会想到去把它举起来的,因为这个石臼,看来足有上万斤重,就算石臼只是看来是石头,其实不是,里面的油,也至少有上千斤了,甚么人会想到把它往上提?而卓齿去提它的时候,我也认为他一定提不起。
可是,看起来,卓齿根本没有用甚么力,就将石臼提了起来,提高了约有五十公分。石臼被他提起,本来大半满的油,变成了只有小半满,同时,面对管道的石墙上,一块大石向后缩去,现出了甬道来。
看到了这里,对于古代工匠的匠心,真是无法不佩服。这是甚么样的设计,又何等不易为人发觉。
大半满的油,看来在石臼之中,可是只要石臼一向上升起,油就会漏下去,漏下去的油,自然会触及机括,使得暗门打开。
问题就是,那么重的石臼,如何提得起来?这时,卓齿已然松开了手,石臼仍然维持在被提起的位置,下面有一个石座升了起来,承住了石臼。
卓齿转过身来,看著我盯著石臼,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呵呵”笑了起来︰“这里,可说是兵行险厄,石臼看来极重,但下有活动底托,只要有两石之力,就可以提起来了,不明就里,自然不会去提它。”
白素道︰“其实也不甚险,要有两石之力,不是勇士,哪里能够呢?”
卓齿听了,现出十分高兴的神情。在那一霎间,我想笑又不敢笑,真是好话人人要听,两千年前的古人,和现代人的心态,完全一样。
(事后,我对白素说︰“看不出你这个滑头,连古人的马屁都会拍。”)
(白素道︰“我才不是故意阿谀他,两石之力,就是双手一提,要有一百二十公斤的力道,这又岂是常人能做到的?”“石”这个度量单位,在当时有明文规定,汉书律历志︰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
第九部︰地下宫殿伟大之至
卓齿不但神情高兴,而且自己说起自己的威风史来︰“当日较力,我天下第七。”
我一时之间,大为好奇,问︰“谁天下第一?”
他连想都没有想︰“大将蒙恬。”
我和白素互望著,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这个文武双全的秦朝大将,曾大败匈奴,又传说他改良过毛笔,真正是历史上的名人,而眼前这个卓齿,和他较过力,打过架。
卓齿在当时军队中的地位,当然也十分高,他曾说过他的责任是统管天下军马,所有军队中要用的马匹,全是由他统管的。
我不由自主,用力在自己的额上拍了一下,失声道︰“难怪了。”
卓长根瞪了我一眼︰“甚么难怪?”
我苦笑了一下︰“难怪令尊这样善于养马,难怪,养些普通马匹,对他来说,真是牛刀小试,大才小用之极。”我真是由衷地在称赞卓齿,卓齿神情看来更高兴,指著卓长根︰“长根这孩子也不错,养马的手段,可以充我副手。”
卓长根像是小孩子受了赞扬一样,忸怩地笑了起来。
(各位一定要原谅我,自从卓齿一出现之后,要解释的疑团,不知凡几。但接著我们开始进入地下皇城,各种匪夷所思,见所未见,连想也想不到的事,实在太多,只好一样一样说。诸如卓齿他的情形,如何会忽然离开了陵墓十年,马金花又是怎么会进来的等等,都会在以后一一叙出来。)
那个现出来的甬道口,要人弯著身子才能走进去,仍然是卓齿在最前面,我们跟著,弯著身走了不几步之后,就豁然开朗,再向前走,听到了水声,黑暗之中,只听得水声越来越甚,简直是汹涌澎湃。卓齿在这时道︰“前面是一个大湖,水流极急,倾入湖中,那地方不必去了。你们绝无法遍观地下皇城,真要如此,需历时数载 ”
我想了一想︰“是,不必了。只是刚才,卓先生提及和你一样的人,还有若干……这些人……我都想见见。”
卓齿道︰“自该如此。”
这时,在手电筒的照映之下,经过的全是曲折无比的甬道,我相信那是一个迷宫,如果没人带路,迷失其中,只怕一辈子也出不来。
甬道的四壁,全是巨大的石块,石块上,刻有浅线条的画,在经过的甬道两旁,刻的画大多是马,各种各样姿态的马,更多的是战马,披甲飞驰,栩栩如生。
此间不但是伟大的地底建筑,简直是地底的古代艺术之宫。卓齿对这些盘来盘去的甬道,熟悉之极,毫不犹豫地向前走,我紧跟在他的后面,以便可以更清楚地听到他的讲话。
他在不断说著︰“我在大王归天之前,和一批部下,自愿殉葬 ”
我才听了一句,就吓了老大一跳,失声道︰“陪葬……这是俑。”
卓齿毫不以为异︰“是,王陵之中,有俑无数,天下陶工,穷二十余年之力,人俑、马俑,各种宫器,不计其数。”
我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活涌呢?”
卓齿迟疑了一下︰“我不知确数,只知道我这一部分,一共十人。”
我还想问一句︰“全是自愿的?”可是这句话在喉际打了一个滚,并没有问出来。用这样的话去问一个秦代的古人,那太滑稽了。
在那个时代,有甚么人权可言,管你自愿不自愿,要你陪葬就陪葬,生葬在秦始皇陵墓中的各种身份的人,只怕数以万计。
(这时,一个大疑团又再次升起,何以卓齿在陵墓之中,可以活上超过两千年而不死?看来还活著的,当年那活俑,还不止他一个,为甚么?那实在难以想像!)
弯曲的甬道,像是永无止境,有时,还需要用各种方法,推开一扇又一扇厚重的石门,卓齿的解释是︰推这些门,每一扇都有一定的步骤,一不小心弄错了,长弓大矛,一律染有剧毒,立时会飞射而出。他也叫我们放心,说他在黑暗中打开那些门,同样纯熟,决不会有半分差错。
虽然心中有点发毛,要是叫古代的毒箭射中了,现代人不一定有法子可解,那才叫冤枉之至。但想到卓齿在这里已过了两千两百多年,他的所谓纯熟,自然是可信的了。
足足走了超过半小时,又听到了水声,不过这次,只是潺潺的水声,在卓齿又推开了一道石门之后,我和白素,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卓长根在我们的身边道︰“真伟大,是不是?”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真的,除了“伟大”之外,没有别的言词可以形容。
那是一个极大的空间,真的难以想像,在地底之下,会有那么大的一个空间存在,人完全不感到那是在地下,而像是在真正的空旷地方。
我很难以形容一个明明在地底下,但是却如此空旷的一处所在,我曾到过许多极大的山洞,但没有一个山洞,可以给人以宽旷如原野的感觉!
这一大片空间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可是在上面,星月夜空,由无数细小的油灯作为照明之用,看起来,真像是在旷野之中看夜空。而地面上,有一道相当宽阔的河流,河水潺潺流过,河水不深,但是极其清澈,可以看到在水下大大小小、各种色泽的鹅卵石。
而更使人感到这个空间像旷野的,是在河流两旁,虽然实际上没有青草,可是叫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片草原,是一片水草丰美,最适合放牧的地方,因为在整个空间之中,至少有超过两百匹的马。
那些马,完全和实在的马一样大小,它们神态生动,有的在俯首饮水,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在追逐,有的在踢蹄,每一匹马,都有它不同的神态,一个眼花之下,会以为那些马全是活的。
#奇#那些马,全是陶制的,每一匹马的位置,显然也曾经过艺术的精心安排,疏密有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反倒衬得整个空间更加空旷。
#书#我和白素早已料到,在地下皇城里,会有十分宏伟的建筑,可是也绝想不到,竟然伟大到这一地步。
过了好一会,我们才异口同声发出赞叹︰“真伟大,真伟大。”
卓长根道︰“我爹说,这个牧马坑,还不算是大的,有一个战场坑,里面全是战役的实景,在这里三倍以上,而地下皇城的中心部分是皇宫,完全依照和地面上一样的格局和规模建造。”
我向卓齿看去,他点了点头,表示确然如此。我连考虑也没有考虑,就道︰“我宁愿失踪一年半载,也非要好好开开眼界不可。”
卓齿摇著头︰“那可没有法子,我是专管战马的,所以王陵之中的牧马坑,和有关的几个坑室,归我所主理。其余的坑室,别说我不知如何,就算知道了,不知如何趋避机关,也是不行。”
我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照这样看来,整个王陵已被发掘的部分 ”
卓长根笑了起来︰“我也问过这个问题,爹说那些坑室,只不过是外缘中的外缘,是早就预算了会被后世人发现的。真正的王陵中心,连我爹都没有到过。”
白素道︰“现代的探测技术,已经测到,整个王陵的面积,大约是五十六平方公里 ”
卓齿挥了挥手︰“我不知道那有多大,但是我知道,王陵的最重要部分,深入地底百丈,十丈方圆之内,全是水银围绕,水银之外,是厚达三尺的铜墙,虽有千军万马,不能攻破。”这种话,不论是从甚么历史记载中看到,都不会有人相信,但出自卓齿之口,可信度自然极高。他说了之后,又顿了一顿︰“我其实也只是略听到了一点传说,真正情形,可能更加牢不可破。”
卓齿说著,又向前走去,他沿河向南走,我们跟在后面,河水潺潺流过,是真的活水,卓长根道︰“我曾问爹,空气是如何进来,他也不甚了了,我想,多半是引河水进来的时候,设法带进来的。”
我“嗯”地一声,“也可以在深山的山洞之中,利用自然的气流或气旋,把空卷进地底来。”
白素声音疑惑︰“我真不明白,王陵设计来埋葬尸体,像卓先生那样,隔了这么多年还活著,这当然是意外,那么,王陵中要流动的空气,有何用处?”
卓齿的神色十分认真,他没有回答他何以会活了那么多年的意外,只是道︰“那可不成,万一大王要是复活了怎么办?”
我立时问︰“刚才你说他的灵柩……被水银和铜保护得如此严密,他就算复活,又如何能求生?”
卓齿瞪了我一眼,像是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当然一定有办法的,这办法,我看只有大王一人方知。”
我没有再问下去,既然“只有大王一人方知”,再问也是白问。而且,他在地底那么多年,看来也只是在牧马坑的范围内活动,其余部分他连去都没有去过,其中详情,自然也非他所知了。
沿著河向前走,一直来到河尽头,在河旁才又有看来如同牌坊似的一扇门,推门进去,是一个相当大的室堂,各种石制的陈设齐全,一进去,我们就看到三面墙前,全是石制的架子,在架子上,都是一卷一卷的竹筒,那是古代的书籍,数量之多,不可数计。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们曾对马金花失踪五年间的生活,作过揣测,如今看来,我们的猜测合乎实情,那五年,马金花在这里,一定曾饱阅古籍,这才奠定了她日后成为汉学大师的基础。
穿过了这个室堂,卓齿再推开一扇门,那是一条约有三十公尺长的走廊,每一边,都有五扇门,除了最近左首的一扇外,其余全关著。
那扇打开的门内,是一间房间,陈设相当简单,有石榻、石几,有很多牧马人用的工具,和战马要用的盔甲器具等等,也有很多竹简。
卓齿道︰“我们一共是十个人,自愿殉葬,这一部分,就是我们准备以死相殉,追随大王的所在。”
我和白素齐声道︰“还有九位呢?是不是可以请他们出来见见?”
卓齿吸了一口气,指著他的居室对面的那扇门︰“你可以推门进去看看。”
我有点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但还是立时一步跨过,推开了门。门后是一间同样的居室,在石榻之上,有一个人,身子蜷缩成一团──那并不是普通地缩成一团,而是真正缩成一团,几乎所有可以弯曲的部位都弯曲了,以致他的身子看来十分小,而头是不能缩小的,所以头部看起来也特别大。
我呆了一呆,这个缩成一团的人,一动也不动,眼睛半开半闭,我向卓齿望了一眼,他示意我可以走近去,我走得离石榻近了些,看到这个人看来相当年轻,而且貌相英武,如果不是他用这样的一个怪姿态蜷缩著,从他的手脚大小看来,一定是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英武的美男子。
我伸手放在那人的鼻孔前探了探,那人毫无疑问是活人,但是呼吸却极之缓慢,缓慢到不可想像的地步。我“啊”地一声︰“他……在冬眠?”
卓长根道︰“我也是说,但是爹说,那是药力的作用。”
我向卓齿望去︰“药力?甚么药?”
卓齿沉声道︰“大王求来的长生不老药。”
我一听之下,耳际又像是有轰然巨声一样,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长生不老之药!
这在历史上,倒有明文记载,秦始皇一直在寻求长生不老之药,而且坚信世上有这种药的存在,凡是自称可以找到长生不老之药的方士、术士,都会受到十分隆重的礼遇。
其中有一个叫徐福的方士,声称海外三座仙山之中有长生不老之药,秦始皇派了几千个童男童女,让他携带出海,有史学家相信,日本这个国家,由此产生,这是人人皆知的事了。
当时,几千人所乘的船称之为“楼船”,能载几千人出海,自然船的规模也极大,可知当时,各方的巨大的工程,都是实在的存在,虽然这种情形,在两千多年之后,还是难以设想。
长生不老之药!
这个蜷缩著的人,服了长生不老之药?卓齿能一直活下来,也是服了长生不老药的结果?
我心中疑惑之极,思绪乱成一团,可是在这时候,我忽然想及了一个滑稽可笑的问题︰秦始皇五十岁不到就死了,真有长生不老之药,他自己何以不服食?
我明知这个问题若是问了出来,对看来至今仍对他的“大王”忠心耿耿的卓齿,会大为不快,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卓齿一听,现出十分激愤的神情来,一顿足,道︰“全是赵高这奸人。”
我吸了一口气,赵高,自然也是历史上的名人,他权势薰天时,“指鹿为马”,莫敢不从!
这时,听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用这样的语气提及一个历史上著名的古人,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我声音有点发哑︰“赵高……他怎么了?”
卓齿神情愕然,“哼”地一声︰“大王广徵天下方士,研究长生不老之药,众方士聚商十年,药始炼制成功,进呈大王,大王将服未服,赵高在一旁进说︰药效不知如何,若是毒药,岂不是弄巧反拙?可以把所有方士全都拘捕起来,先命十人试服,看这十人服了之后,有无变化,再作决定。大王就听从了赵高的话。”
我听得他这样说,真有点痴了。
长生不老之药真是炼制出来了!秦始皇本来要服食,就是因为赵高的那一番话,所以才选了十个人试服。这是一种甚么样的情形,而这种情形,又从一定当时曾服过的人讲述出来。
卓齿继续道︰“大王令我们服食,曾说我们十人,是他最忠心的臣子,只要长生不老之药真能令人长生不老,他就可以和我们一起长生。当时我们感恩莫名,所以一起吞服……”
我一挥手︰“等一等,那长生不老之药,是甚么样子的东西?”
卓齿道︰“丹药,其色鲜红,入口辛辣无比,随津而化之后,腹中有如烈火焚烧,汗透重甲,痛苦莫名,大王一见之下,惊疑之至,腹痛直至次日方消,大王以为药有剧毒,(奇*书*网。整*理*提*供)把献药的方士尽数处死,但自次日起,即无异象。”
我和白素相视苦笑,我又问︰“那……药究竟是甚么东西?由甚么炼制而成?”
卓齿愕然︰“那我由何得知?药是那些方士炼制而成,唉,那逾百方士,历时十载,所炼成的长生不老之药,倒真是有效,可恨赵高一番言语,真是误事,不然时至今日,大王雄风犹存。”
我听得他这样讲,不但不由自主,喉际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来,几乎全身每一个骨节,都有古怪的声音发出来。
他在埋怨赵高,我看所有人都得感谢赵高才是,要不然,秦始皇活到现在,那是甚么局面?我看著他一脸忠心耿耿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抑不住想调侃他一下,我道︰“秦王统一天下,并吞六国之后,尊号称皇帝,你还是一直称大王,这是要杀头的。”
想不到卓齿一听了我的话,昂然道︰“我追随大王多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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