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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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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是不是你下的毒?”于总管反复逼问她。
陆彩霞依旧不语,懒得理他。
于总管有些不耐烦了。“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你再不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于叔叔,不要打我娘。”谨儿奔了进去,护住母亲。
“谨儿,快替娘松绑,娘的手被绑得好痛。”陆彩霞朝儿子喊道。
谨儿犹豫不决,于总管沉声制止。
“不可以,谨儿少爷,这是你爹的命令。”
谨儿怯怯地说:“可是……你不能打我娘。”
“是啊!打在娘身痛在儿心。”陆彩霞把这句话反过来讲,于总管却觉得好笑。
“你这个娘从未尽过一天的责任,还好意思说。”
“谁说,我是在谨儿满周岁才离家的。”陆彩霞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你当时为什么要抛下我和爹呢?”谨儿突然质问她,眼神又充满不谅解。
“娘只是一时胡涂,那时候你爹忙着做生意,根本不关心娘,娘……就被人拐走了。”陆彩霞推卸责任。
谨儿确定母亲当年离开的原因,神情落寞地走出柴房,他不能够接受母亲的理由,爹没有骗他,娘真的是和人跑了。
“你去哪里?快放娘走啊!”彩霞在儿子背后喊着。
谨儿没有回头,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
石崇正好踏进柴房,夹怒骂道:
“你不要再利用谨儿了,谨儿有你这种母亲是他的不幸!”
“石崇!你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净在儿子面前说我的不是。”彩霞认为谨儿会对她误解,都是受他影响。“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错误!”石崇厉声道。
“就算我有错,也是一时胡涂,难道你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本来我是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毒害绿珠,罪加一等,更让我厌恶你!”
“你……你就这么维护绿珠,忘了我们过去的感情?”她颤声道,对绿珠充满恨意。
“你无论在哪一点都比不上绿珠,绿珠是个很好的女人,她甚至求我重新接纳你!”
“她也太会惺惺作态了!”彩霞压根儿不相信绿珠会着她,她已经视绿珠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没办法再和你做夫妻,既然绿珠不怪你,我就放你走,你以后不要踏进金谷园一步。”
“我不走,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她执着地道。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石崇脸色铁青。
“我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如果要我走,我一定带走谨儿。”她开出条件。
“你凭什么带走谨儿?”石崇忍无可忍,拳头握紧,真想揍她一顿。
“凭我是他的亲娘。”她昂起下颚,把谨儿当成是手中的王牌。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石崇喝令:“于总管,即刻把她撵出府去,不准她踏进一步。”
“是。”于总管依令上前,解开陆彩霞手上的绳索,打算押她出府。
陆彩霞被松绑之后,奋力推开于总管,跑了出去。
“捉住她!”石崇蹙眉,他早该料到她会这样。
于总管追了出去,陆彩霞在广大的园里狂窜。“站住!”于总管在她身后喊,佣仆见了,也跟着追人。
一时间,鸡飞狗跳,惊动了在阁楼上歇息的绿珠。
绿珠披衣下楼,陆彩霞差点迎面撞上她。
紧要关头,陆彩霞顾不得颜面,捉住她的手,恳求她。“绿珠,请你求君侯让我留下来吧!我不想再和谨儿分离,拜托你!”
绿珠一阵惊愕,于总管已赶过来,和群仆围住陆彩霞。
“于总管,你不要为难彩霞姐,我来跟君侯说情。”她细声道,光听声音,知道她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陆彩霞这才发现自己实在输她太多了,怪不得君侯喜新厌旧。
“绿珠夫人,你太仁慈了!”于总管觉得不该留她。
“彩霞姐毕竟是谨儿的亲娘,谨儿不能没有娘的疼爱。”绿珠心肠好,令于总管有种养虎为患的不祥预兆。
可是又不能拂逆绿珠夫人的意思,只好恭退一旁。
“谢谢你,绿珠。”陆彩霞亲热地勾住她的手腕,现在惟一能影响石崇的只有她了。
“我不答应,绝不能留她!”石崇忿捶云母石桌。
“君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你就让她住下来,咱们金谷园并不怕多一双碗筷。”绿珠一直为她说情。
“你知道我不是在乎多一双碗筷,是怕她再伤害你。”他忧心地道。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她不会再犯了,我想她一定可以和我成为好姐妹的。”
“她休想再成为我的大夫人,现在我只有一个妻子,就是你。”石崇一双巨掌包住她的柔荑。
她笑容如蜜。“绿珠感激君侯的专情,但是彩霞姐现在也得到报应,无处可去,你把她赶出去,叫她餐风露宿,冻死街头,这样好吗?”
石崇动容,禁不住绿珠再三的求情,只好依了她。
“如果你坚持要留她下来,就让她去住最偏远的厢房,和我们的生活区隔开来,才不会打扰到我们。”
“这……不好吧!”毕竟彩霞曾是君侯的大夫人,叫她去住旧厢房,有点说不过去。
“她若不要,即刻叫她滚出去,我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
陆彩霞就这么安顿栖身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谨儿虽然也去找她两三次,但总得格格不入,他还是喜欢和绿珠姨娘亲近。
尤其当谨儿知道是绿珠姨娘代亲娘求情的,他更觉得姨娘的好。
这时,宫中发生一些变数,石崇也就转移了注意力,不去提防彩霞。
皇上病危,已经陷入弥留状况,太医束手无策。
太子司马昭侍候于御榻前,皇后娘娘坐在床沿,举袖拭泪,太监、宫女全长跪在寝宫外。
宫中一片哀戚,宫外却一团乱,群王争权夺势,个个都野心勃勃,觊觎皇帝宝座。
石崇受太子所托,观察图谋不轨的叛臣。
其中最明显的竟是宋王爷——紫荆郡主的父王,宋王爷更联合了赵王司马伦,拥兵自重,不可一世。
石崇心中大惊,如此的政治环境,实在太险恶了。
他立刻召集一些拥戴太子的朝廷大臣,商讨对策,彻夜没有回府。
一夜未合眼,天刚破晓,就惊传响云霄的丧钟。
第1|
“咚——咚——”
一遍又一遍的钟声,宣告皇上驾崩,举国同悲!
宫中的呜咽声此起彼落,令人鼻酸!
宫门外兵马嘶呜,掀起轩然大波!
恐怖的叛乱,终于发生了。
禁卫军和叛军两方交战,陷入一片杀戮。
太子司马昭来不及伤悲,即面临一场空前浩势。他早知道有人会不服他,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父皇才撒手人寰,他都还没登基,继承帝位,他的叔伯们便迫不及待地想篡位。
天啊!他们司马家是造了什么孽,落得骨肉相残。
父皇一定死不瞑目,九泉之下也难以心安。
为了保护太子的安危,石崇也带兵抵御外敌,喊杀连天,战况激烈。
宋王和赵王联合起来的兵力,实在超乎想象,前仆后继,数十万的兵马,眼看就要攻进皇宫。
石崇见大势已去,连忙奔进寝宫,跪揖道:
“殿下,情况危急,请殿下和皇后娘娘先行离宫!”
“什么?”太子司马昭感到眼前一片黑暗,皇后娘娘更是惊吓过度,脸色惨白,太子悲凉地搀住母后。
刀来剑往,金属的碰击声,愈来愈接近寝宫,根本没时间踯蹰。
在两名忠心的侍卫掩护,太子和皇后从皇宫后门相偕逃命。
石崇知道皇宫不宜久留,自己也想法子保命,逃离战乱,奔回金谷园。
“大事不妙了,诸王已经反叛了。”石崇面色惶恐,把叛乱的事告诉绿珠。
绿珠也跟着忧心。“太子心地淳厚,其他王爷就是看殿下好欺负,才会兴兵篡逆,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有危险?宋王和赵王会不会赶尽杀绝!”
“恐怕我也会被受到波及……”石崇叱吒商场,从来没有这般心慌无措。
“君侯,你是说我们会受太子所累……”她柳眉紧敛,意识到即将来临,躲不过的灾厄。
“没错,诸侯皆知我和太子走得很近,一定会怕我以雄厚的财力帮助太子。”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石崇忖着应付之策,沉吟道:
“别慌,现在枭雄四起,帝位之争尚未落定,宋王和赵王虽然联兵,但是皇帝只有一个,他们一定也会起纷争,我们见机行事,必要的话,见风转舵,奉上大半财产,相信新皇帝会看在我自动进贡的份上,饶我不死。”
“那万一……新皇帝要赶尽杀绝呢?”绿珠问。
石崇倒抽一口气,极度不安,以破釜沉舟的心情,说:“那你就带着谨儿逃走!我留下来拖延时间。”
“不!要走一块走!”她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他的手,身子却在发抖。她好怕、好怕和他分离……
“绿珠……”他感伤地拥住她。
一夕之间,未来成了不着边际的空茫诡霾,天地化为无人烟草木的洪荒……
天很快地暗下来,金谷园陷入一片漆黑,居然没有仆人点灯。
正在纳闷,于总管心急地前来禀告。
“君侯,府里的下人们听到风声,都跑回自己的家乡,只剩十个人不到。”
“随他们去吧!”石崇摆摆衣袖,心情低潮。
他实在不该插手政治,如今陷入这种胶着的局面,他不怪家仆私自潜逃。
“宫里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太子殿下已经惨遭杀害。”于总管艰难地开口,满脸凄容。
忽闻噩耗,石崇身子一僵,心如铅锤般下沉……
太子殿下遇难了!太子曾是他的生死至交啊!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石崇喃喃悲道。
一切已无法挽回,他注定要面对一场浩劫。
绿珠泣不成声。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孙秀头戴乌纱帽,一身黑绸金的官服,威风凛凛。
他现在已经是赵王司马伦的亲信,在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年前,他被石崇命人打得半死,皮绽肉开,奄奄一息,勉力从地上爬起,遇上恢复正常,报仇心切的紫荆郡主。
紫荆郡主给了他一袋银两,要他前去说服赵王和她的父王联兵。
现在他不是以前那个落魄的孙秀,只要他动一下脑筋,在赵王耳畔咬两句话,石崇就像是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他要石崇付出双倍的代价!
孙秀将他恨之入骨!
现在赵王已登堂入室,霸占了皇宫,势力庞大。
御花园里,赵王力大如牛,身形彪悍,肚腹如磐石,左右两手各挂着三名娇小袖珍的侍女,猿臂旋扫,六名侍女像风中落叶,被他抛了出去。
侍女们摔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赵王司马伦乐此不疲,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侍女们个个惧怕,却不敢违抗。
孙秀冷笑着,险毒地想起一着狠棋。
他要狗眼看人低的绿珠,受尽这粗悍霸主的凌虐!不得和石崇长相厮守。
“王爷,这些宫女根本不够看,王爷即将称帝,应该广纳嫔妃,集三千佳丽于后宫。”他俯身奏道。
“有道理,依卿所言,拟召挑选秀女进宫,服侍本王。”赵王兴致勃勃。
“臣道旨。”孙秀谄媚阿谀。
“哈哈……朕是皇帝了!”赵王开怀地舞袖,宽大的龙袍裹在他身上,显得臃肿粗俗。
“圣旨到!”
太监拂应,朗声宣旨,揭开黄缎龙腾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宣梁绿珠进宫侍君,不得违抗,违着论斩!”
石崇和绿珠跪地接旨,面色骇然。
为什么赵玉要索取绿珠?
“这位公公,绿珠乃是本侯的侍妾,会不会弄错了。”
“是金谷园的梁绿珠没有错。”
石崇塞给该名太监一锭金元宝。“请公公帮忙……”
“这……”太监数下了那锭沉甸甸的金子,透露说:“石君侯,你是不是得罪了孙先生?”
姓孙……难不成是孙秀?石崇倒抽一口气,倘若是他,那么事情恐怕就没有转寰的余地。
“孙秀现在是赵王跟前的红人,秀女的名单就是他列的。”太监悄声告诉他,拂尘告退。
晴天霹雳,雪上加霜,石崇无力扭转乾坤,颓坐在椅。
“君侯,这是孙秀的阴谋,一切皆因我而起,就让我自己去面对。”绿珠沉痛地道。
“不,你不能去,赵王是个粗鲁不堪的霸君,他会折磨你的。”石崇激动地抓仕她的手腕。
“如果我不去,赵玉一定会怪罪于你,违者论斩啊!”绿珠含泪道:
“我宁可毁掉自己和心爱的美人共生死存亡,也不愿让你被人糟蹋。”他沉定的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滚滚泪珠滴落绝美的脸庞,悲凄的说:“绿珠绝不会让第二个人得到我。”
室内充斥着沉沉的悲哀……
躲在帘后的陆彩霞忿而走出来,咆哮道:
“君侯,到这个生死关头,你还要偏袒梁绿珠,置我们母子于何地?”
石崇哑然,无言以对。
“红颜祸水,难道你要为了她,毁掉你一生的基业,甚至为她丧命,也在所不惜吗?”彩霞咄咄逼人。
绿珠涌泪如奔雨,石崇一手将她拥进怀里,择善固执地说:“倘若我失去了我的最爱,我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你们不怕死,那我和谨儿呢?你们好自私,都不为我们着想……”彩霞肝肠寸断,她现在完全明白,就算绿珠死了,石崇的心也将不会属于她,她还冀望什么?何不说出一切?
石崇对绿珠的爱,已胜过儿子、胜过自己的性命……
她洒泪奔出,石崇也不去唤回她,兀自搂着绿珠,两情相依,充满苦涩……
第十章
“君侯,彩霞夫人走了,还带走谨儿少爷,和府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于总管上绿珠楼禀告。
石崇无动于衷。“走了也好,谨儿是石家惟一的命脉,倘若留,恐怕也有生命危险。”
“桌上留有一封信。”于总管呈递。
石崇意兴阑珊地拆开,赫然看着那几行文字。
君侯:
我会带走谨儿,是逼不得已的,因为他不是你的亲骨肉,我受孕的时候,正好你出外经商时,所以谨儿应该是左大人的儿子,我怕他起疑,骗你说谨儿早产,其实是足月生产。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来索取谨儿回去,他不是你的儿子。
彩霞笔
他脸色如挫败的公鸡,揉皱了那张纸,愤恨、悲痛。他那么疼爱谨儿,谨儿居然不是他的儿子,教他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第1|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绿珠自他手中抽出那封信,端详之后,惊讶不亚于他。
“谨儿……怎么会这样?”
一连串的打击,已教他失去了生命的斗志。
一名家仆急奔上楼,气喘不休地说:
“不好了,君侯,府里四面八方都被士兵包围住了,要君侯立即交出绿珠夫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逃也逃不掉。”石崇显得很无奈,但是很镇定。
绿珠心底撩起迷离的惆怅,濯着轻愁。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取出一管横笛,幽幽地吹奏“王明君曲”(即王昭君,因晋人避司马昭之讳而改名)。
当年王昭君被毛延寿所害,出塞和番,和皇上离情依依……正像她如今的心情。
她为石崇献上这最后一曲,细致的姣容镂着平静而深峻的坚决,无人能撼。
石崇悠闲地倚栏饮酒,和绿珠面对面坐着。
园外一片嘈杂之声,孙秀等得不耐烦,带人上楼索取绿珠。
看见石崇和绿珠不慌不乱,好整以暇,不免惊愕。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根本不把孙秀放在眼里,孙秀气愤得下令:
“来人啊!将梁绿珠带回宫中。”
她缓缓站起身,迎面瞪视孙秀,痛斥一番。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当时真不该饶你一命,如今让你成为朝庭的腐虫,你助纣为虐,叛君弑王,终有一天会得报应!”
孙秀面目狰狞,趾高气昂地说: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孙秀!”石崇暴喝一声,“你逆天行事,苍天不会让你得意太久!”
孙秀冷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至少我现在大权在握,足以要你的命,这就够了!”
“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那你就错了,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绿珠刚烈地说。
话落,绿珠挪动蓬步,靠近阁楼的栏栅,凄楚地望了石崇最后一眼,饱含无奈、不舍。
“绿珠!不可以!”石崇蓦然喊道。他知道绿珠要做出傻事,但是他来不及阻止。
她回身拂袖,翩然奋勇坠楼,像一朵落花飘零……
孙秀大惊,欲伸手勾住她,却连衣角都抓不住。
“绿珠——”石崇扑向栏栅,眼见心爱的女人被迫坠楼,悲恸地呐喊。
阁楼底下的士兵过去查探她的鼻息,朝上大声回禀:“启禀军爷,梁绿珠已经气绝身亡。”
美人香消玉殒,孙秀陷在震撼中,他万万没想到,绿珠宁死不侍赵王。
真是可惜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
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石崇身上,喝令道:“来人啊!把石崇押下,家产全数充公。”
石崇浑浑噩噩,任凭兵士摆布。
绿珠死了……
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
繁华事散逐香尘。
金谷园阴风飒飒,人去楼空,一片萧条。
“珍珠……”
六名仙女翩翩下凡,伫地望着绿珠冰冷尸首。
绿珠的幽魂自躯壳中脱离,神情哀怨。
“我不想走……青石他有危险……”
石崇就是青石神君转世,而绿珠就是欲与他结七世姻缘的珍珠仙子。
“唉——”凤蝶仙子叹气道:“真是可——啊!这是你们的第七世了,倘若功德圆满,就可回仙班归位。”
“各位姐妹,求求你们帮帮我,让我起死回生,去救青石。”绿珠恳求道。
“这……”众仙子互望一眼,十分为难。
“我们若助你复活,便是触犯天条。”彩云仙子说。
绿珠黯然神伤,她的确不能那么自私地要求别人。
可是孙秀羁押石崇,石崇恐怕也性命难保。
雩虹仙子不忍心,拿出她的虹彩神灯。“珍珠,我可以用神灯为你护住灵肉,让牛头马面无法带走你。”
“雩虹,谢谢你。”绿珠感激涕零。
其他仙子惊呼:“雩虹你这么做,天帝会怪罪下来的。”
“我不怕。”雩虹挺胸道:“珍珠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能见死不救。”
既然雩虹仙子都这么重义气,其他仙子若不伸出援手,未免也太薄情。
“好吧!这件事就让我们一起承担。”七仙女为首的织女决定说。
六名仙子有志一同,立刻商量令绿珠起死日生的法子,因为虹彩神灯只能让躯壳保持体温,并不能死而复生。
“太上老君是青石神君的师父,我们一起去求他老人家,也许他肯给我们还魂丹。”
蕊香仙子道,她是百花之神。“好主意,事不宜迟,零虹你留在这里护住绿珠的心脉,我们立刻前往太上老君的居处。”翠竹仙子赞同道。
话落,五名仙子水袖一挥,幻化成五道霞光,升上天际。
“雩虹……”绿珠担忧地望着她在天庭的好姐妹。
“放心,我们一定会救活你。”雩虹执起她的手,轻拍了下,安抚她紊乱的情绪。
“什么都别多想,快进入你的躯壳,我用神灯帮你护法。”
雩虹仙子轻托虹彩神灯,纤指一点,神灯放射出七彩光芒,绚丽耀目。
一层色晕圈住绿珠的身体,徐徐灌入天地真气,她苍白的容颜渐渐恢复光泽,四肢百骸不再冰冷……
天界仙居,云烟袅袅,徘徊在脚边。
太上老君正和南极仙翁悠闲地在凉亭下棋,忽然觉得有事即将发生,他老人家掐指一算,面有难色。
“怎么了?下个棋都心不在焉。”南极仙翁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太上老君无奈地道。
话落,织女、凤蝶、彩云、蕊香、翠竹,五名仙女出现在眼前,云肩垂络,腰肢袅娜地款款一拜。
“参见太上老君、仙翁。”
“我看见你们就头痛,还是别来找我。”太上老君摆摆手,拄着杖,急欲溜走。
“老君!”蕊香仙子横住他。“你既然都知道了,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凤蝶仙子拉住他。“青石神君是你的徒弟,你怎么忍心见他在凡间受苦?”
“青石自己缺乏大智慧,我有什么办法?”太上老君两长眉蹙紧。
“青石和珍珠只差这一世就能回返天庭,老君您帮帮忙,给我们一颗还魂丹去救珍珠。”织女求道。
“你们……别为难我啊!”太上老君被众仙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他意志动摇。
他是天界的元老了,怎能做出触犯天条的事?
“老君,难道您就这么铁心肠,一点情分都不顾?”翠竹仙子气道。
太上老君瞪着这个没大没小的仙子,恼怒道:
“你们想要还魂丹,不会自己去偷啊!我那个笨丹童又不你们的对手!”
他一语双关,只要别把他扯下去就好,玉帝若怪罪下来,可没他的事。
“可以用偷的吗?”众仙子齐声问,发出会心的微笑。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太上老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谢老君成全。”仙子们挥袖而去,转往炼丹炉,窃取丹丸。
绿珠服下还魂丹,很快苏醒。当她成为鬼魂时,和神仙同处一界,自然看得见天庭仙女,了解自己的前世因果,一旦她又活过来,恢复凡人的身份,她又灵智全失,看不见眼前的仙子姐妹。
“我……居然没死……”绿珠惊讶地摸着自己身上的发肤,她有体温、有感觉,还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毫发无伤呢?
“莫非是神明保佑?”她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六名仙子见她成功地复活,相视一笑。不过接下来的事,她们没办法再帮下去了,一切得靠绿珠自己。
众仙女冉冉升上天际,踩在云端,回返天庭。
绿珠看金谷园空无一人,大门深锁,似乎已被查封,她只好从后门离开,去打探君侯的下落。
她巍颤颤地沿着围墙走,身子还有些不适,头重脚轻,还绊到石块,踉跄了一下。
一边走一边想,现在孙秀一定以为她死了,她若再去找他要人,等于是羊入虎口。
她不能去自投罗网,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救不了石崇。
太子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可以帮她呢?
现在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大家只顾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对她伸出援手。
天就快要暗下来了,她得找间客栈投宿,可是身无分文……
“有了,就拿这个去典当。”她拔下髻上的凤钗和手腕的珍珠链子,往当铺走去。
换得了银两,她以薄纱蒙面,避免别人认出她。
第1|
就让大家都以为梁绿珠死了,这样她才好掩人耳面。
她找了一间生意清淡的客栈,投宿一晚。
明天,她再去打听一下,想办法救出君侯。
孙秀假公济私,矫诏圣旨,一手遮天,将石崇囚禁于军机处的铁牢中,搜刮他的家产。
石崇痛失爱妾,悲恸万分,弓腿坐在石炕上,眼泪汨汨流出,望着牢房里惟一的明亮处,小小的窗口透着皎洁的月光和徐徐的寒风,他真想出去亲手为绿珠挖坟埋葬。
绿珠的尸首还冷冰冰、孤寂地躺在金谷园里。
可恶的孙秀竟然任她曝尸,弃而不管,简直没有人性。
他不在孙秀乎会对他怎样,反正他的心已随着绿珠一起死了,只希望自己死后,能和绿珠葬在一起。
可惜他这点心愿,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可以托付。
曾经他是那么风光、奢华,现在却孑然一身,成为阶下囚。
时也,迟也,事事难料啊!
“喂,吃饭了。”狱卒自两杆之间送进一碗菜饭,早过了用膳时间才送来,而且看上去菜色像是喂狗的一样,教石崇怎么吃得下去?他们根本不把他当人看。
悲伤过度他也没心情吃,闷闷地倒背倚墙。
一只老鼠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嗅到饭香,动作迅速地掠过眼前,吃起那碗菜饭来。
石崇斜睨着那只抢了他的饭碗的老鼠,并不去赶走它。
想不到那只老鼠吃完,居然口吐白沫死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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