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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岛-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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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联' 阿·卡赞采夫
译者:聂刚正 王志隶


译序:激励人们努力攀登科学高峰

一九○八年六月二十日格林成治时间零点十四分,一颗流星飞向西伯利亚原始森林中的一个偏僻村庄附近,引起一次爆炸。这颗流星后来被称为通古斯陨石。它真是一颗流星陨石吗?几十年来,围绕这个“宇宙来客”产生了种种猜测,众说纷坛,争论不休。迄今为止,通古斯大爆炸的秘密尚未揭晓。无数科学家为解开本世纪的这一科学之“谜”,绞尽了脑汁。四十年代初,苏联著名科幻作家卡赞采夫以这一复杂而有趣的科学问题为题材,以本世纪初帝俄时期的反动统治和社会主义的苏联与帝国主义之间的尖锐矛盾为背景,叙述了一个非常生动感人而又言之成理的科学幻想故事——《熊熊燃烧的岛》。这部作品,无论从美学或者从科学角度来看,都是一部杰作,在科学文艺领域里,堪与凡尔纳、威尔斯等著名作家的科幻小说媲美。



科学幻想小说中的人物描写,有的往往容易流于形式:他们没有思想感情,没有形象,没有性格,脱离生活实际和社会实际,成为作者阐述科学道理的传声筒,因而干枯无味,苍白无力。而卡赞采夫笔下的人物却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形象丰满,栩栩如生。作者在《熊熊燃烧的岛》(以下简称《岛》)中着重刻画了以巴科夫、克列诺夫和玛丽娜为代表的,处于不同历史时期的三代科学家及其对立面——以魏尔特父子为代表的美国垄断资本家的形象。

巴科夫生活于帝俄时代。他学识渊博,造诣高深,全身心埋头于科学研究,不仅精通物理、化学、天文、地理、人种学,而且对恩格斯的哲学亦颇有见地。可是,这样的人才,生不逢时,在沙皇专制政权的桎梏下,郁郁而不得其志。这位可敬的老科学家因被流放而失去了一切工作条件,而且身患严重的心脏病,但对生活仍充满了乐观精神,孜孜不倦于科学事业。他是通古斯爆炸的目睹者,出事后不久就不顾生命危险到爆炸中心去作实地考察,取得了第一手资料。尽管他身为流放犯,仍认真地向沙俄皇家科学院报告了通古斯奇观,要求派官方考察团来原始森林考察,并表示自己愿意参加,哪怕当向导或工人也行。可是在沙皇统治的黑暗岁月里,科学事业得不到发展,对如此重大的科学课题亦置之不理。巴科夫的夙愿未酬就死于赴美途中,但他在科学上的真知灼见为他的学生继续研究奠定了基础。

克列诺夫是身跨两个时代的第二代科学家,他为人忠厚、正直,和他的老师巴科夫一佯,毕生致力于科学。在美国,他脚踏实地地研究了三十年,终于利用巴科夫留下的天外来客——“黑女巫”——所赠与的铀后元素镭-德耳塔,发明了在极小的体积内积聚大量电能的“超级电池”。克列诺夫有强烈的正义感,他憎恨帝国主义战争,但他毕竟是在沙俄环境里培养起来并置身于革命之外的知识分子,不相信人民的力量,天真地认为:只要他一人手中掌握这种工具,就能向全世界帝国主义分子和战争贩子发出最后通牒,迫使他们放下武器。然而,善良的愿望并不能代替严酷的社会现实,直至他发觉自己的研究成果将被各资本主义国家的军火商所利用时,才恍然大悟。正直的克列诺夫在帝国主义分子面前表现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可贵品质,几次面临利诱和死亡都断然拒绝出卖事业己的知识。海上遇难以后,他佯装失去记忆,隐姓埋名,继续进行放射物质的研究。后来,他随身携带着“看不见的”行李回到了社会主义祖国。虽然他可悲地认为严守研究成果的机密是为了“免使全人类遭到毁灭”,但一旦明白自己的错误之后,就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奋不顾身地参加了拯救全人类的战斗,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玛丽娜是十月革命胜利后社会主义社会培养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科学家。我们从她身上可以看到共产主义思想在一代新人身上所发出的精神力量。这位姑娘胸怀美好的共产主义理想,事业上有远大抱负。她勇敢、顽强、勇于牺牲,为社会主义事业、为追求人民的共同幸福生活而废寝忘食。在副博士论文答辩会上,她那对人类未来绚丽多彩的生活的描绘,不仅打动了全场听众,而且表达了她那祟高、美好的思想境界;在铀后元素的试验中,她身受严重辐射仍不屈不挠,毅然将死亡的危险留给自己;她那在困难面前不畏缩、不屈服的倔强性格,给一切从事科学研究和其他工作的人以鼓舞。

与以上三代科学家相对立的人物是英国垄断资本家魏尔特父子。老魏尔特拥有亿万财富,是美国的一个军事工业垄断企业主,为人阴险,绰号为“狼”。出于资严阶级的剥削本性,他把科学包括在内的一切都视为赚钱的手段;为了利用克列诺夫的研究成果攫取超额利润,他花一百万美元帮助后者继续研究。他的儿子弗·魏尔特继承了他老子的衣钵,为资本主义的高额利润而使尽一切手段,其贪婪的程度比老魏尔特有道之而无不及。当阿列尼达岛的气体被点燃,烧起了难以扑灭的漫天大火之后,丧心病狂的魏尔特买下了格陵兰的山洞,异想天开地妄图建立所谓“救生公司”的未来地下王国,建造一个由他统治的、没有共产主义的世界。但在觉醒了的人民的支援下,经过克列诺夫、玛丽娜、马特罗索夫等人的努力,终于夺回了通古斯爆炸中遗留下的那块镭-德耳塔,成功地扑灭了大火。魏尔特的幻梦破灭了,最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除此之外,小说中还出现了工作认真、合己救人的医生什瓦尔茨曼,镇定自教、骁勇过人的宁航员马将罗索夫,奸诈狡猾、心狠手辣的帝国主义分子片岛和先甘心为主子卖命,觉悟后反戈一击的汉斯……作品中的人物个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生活习惯甚至癖好,形象丰满,有很强的感染力。

卡赞采夫在人物塑造上确有其独到之处。

首先,作者将人物置于一定的社会环境之中,紧扣社会主题来塑造形象。

这三代科学家并不是一些与社会毫无瓜葛、为科学而科学的人。他们不仅热爱科学,而且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理地活;他们都具有崇高的科学理想,并在不同的社会条件下,将自己所从事的科学研究与祖国和人民的命运,与社会主义事业和人类的美好未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岛》中的人物,在剧烈的社会矛盾冲突中展开性格,丰富思想,显露个性。在扑灭大火的战斗中,正因为克列诺夫、玛丽娜、马特罗索夫、什瓦尔茨曼等人明确地意识到他们的成败关系到整个世界上亿万善良的劳动人民的存亡,关系到子孙万代的幸福未来,他们才不屈不挠,勇于牺牲。他们在科学研究中的坚韧不拔和勇敢冒险精神是有坚实的思想基础的。此一共性在三代科学家的科学研究中发出了异样的光彩,而且也使他们本身深深扎根于群众之个,受到人民的爱戴和支持。

其次,在形象描写中,卡赞采夫很善于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三代科学家研究的是同一课题,但处于不同时代,各自生活的环境不一,都具有极其鲜明的个性特征。巴科夫豁达、豪放、乐观、开朗;克列诺夫正直、诚挚、拘谨而又有点儿怪癖;玛丽娜勇敢、热情,在事业上有一股男孩子般的倔强,而对待友谊和爱情又是那样的细腻、深沉。这些人物在外貌、语言、动作、生活习惯上刻画得绘声绘色、生动丰满、跃然纸上、呼之欲出。虽然这是科幻小说,描写的是超出现代科学水平的事物,但作者巧妙地将人物放在特定的环境和细节中作逼真的描写,不仅使读者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确有其人的感觉,而且极大地丰满了人物的典型性格。例如,巴科夫和克列诺夫一起到“黑女巫”处去时路上的一段对话,既明确地表明了巴科夫对通古斯爆炸实质的理解,又显示了他的爽朗爱动和博学多才;“古怪的患者之谜”一章中,作者细致地描绘了寂静之夜的克列诺夫的房间:

“书占了里屋的些个空间。高大的书柜矗立于四壁,犹如书的城堡。勉强挤在四壁之间的桌子上也堆满了书,连围椅和一块小象棋台上也被书占据了。所有的书,都一叠一叠捆得整整齐齐,放在四周。书甚至控制了房间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学术著作、纸张和陈旧硬皮书面特有的气味。书布满了整个房间,使得屋里憋闷不堪。……”

这段景色有力地衬托了博学的房间主人的孤寂处境以及忧虑魏尔特的报复和担心“全人类毁灭”的沉重而复杂的心情。再如,克列诺夫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坚持守候马特罗索夫用“回披”发来的信号的细节,也写得逼真动人:当玛丽娜与瓦西里·克里缅季耶维奇通话时,明明后者已告诉她,收到了信号,玛丽娜仍装着没有听到,坚持严肃、认真地一字一句将电文重复了一遍,以此让弥留的病人心灵上得到安慰。

《岛》是一邻科幻小说,但作着在塑造人物时坚持以现实生活为基础,透过科学幻想这面神奇的折光镜反映人生,所以很多人和事写得虽然是幻想境界,却没有使人有虚无缥缈、毫不可信的感觉,相反,读者常常会忘记这是科学幻想故事而为主人公的命运担心。可以这么说,卡赞采夫笔下的人物的艺术魅力,不仅毫不逊色于—般优秀文学作品中的人物,而且正因为它是科幻作品,作者有条件给人物增添上一般文学作品中所达不到的活力和浪漫主义色彩。



从科学角度来看,《岛》也是一部既有现实科学基础,又充满了大胆科学幻想的好作品,

诚然,科幻小说不是科学著作,更不是科研论文,但阅读了《岛》以后,可以增加不少科学知识,可以培养一种正确推理的思想方法和正确辩证的思维能力。前文已经说过,通古斯陨石之谜,至今尚在争论之中,值得注意的是卡赞采夫本人就是对这问题持有一定见解的科学家,他曾经在报刊上发表过意见,引起并参加过这一问题的辩论。作者在“通古斯陨石之谜”一章中,通过主人公之口对这一奇观作了各种分析和估计,有时干脆用第一人称的插语来阐明自己的观点。虽然这一分析篇幅颇长,几乎占了整整一章,但读起来丝毫不令人感到乏味。卡赞采夫并未将科学知识硬塞进小说的框架,而且把自己的丰富的科学知识和高度的科学想象力溶化在引人入胜的情节和动人心魄的艺术形象之中。人们读了这部作品以后,可以大体了解通古斯爆炸之谜的所在和这一问题何以引起广大科学工作者兴趣的原因,而且是自然而然地、饶有兴味地接受下来。鲁迅在他最早翻译的一本凡尔纳的作品《月界旅行》的“弁言”中写道:“盖胪陈科学,人常厌之,阅不终篇,辄欲睡去,强人所难,势必然矣。惟假小说之能力,被优孟之衣冠,则虽析理谭玄,亦能浸淫脑筋,不生厌倦……故掇取学理,夫庄而谐,使读者触目会心、不劳思索,则必能于不知不觉间,获一斑之智识,破遗传之迷信,改良思想,补助文明,势力之伟,有如此者!”从这一意义来说,《岛》一书可谓当之无愧。

列宁早就指出:“有人认为,只有诗人才需要幻想,这是没有理由的,这是愚蠢的偏见,甚至在数学上也是需要幻想的,甚至没有它就不可能发明微积分。幻想是极其可贵的品质。”而科学幻想小说最可贵之处就在于“幻想”。事实证明,科幻小说常常是科学发现的先导和预告书。被称为“潜艇之父”的西蒙来克在他的回忆录的第一句就写道:“凡尔纳是我生命的总导演。”卡赞采夫的这部小说中充满了幻想,科学的幻想。譬如:铀后元素“德耳塔”、“越级电池”、“燃烧空气”、“蒸汽航天飞机”、“气体啤酒”、“远程电炮”、“回波”以及各种新式武器等等。小说系四十年代初所写,四十年后的今天,已有不少在生活中成为现实。瑞典《每日新闻报》报道:一九八四年至一九八七年,美国威斯康星大学计划建一个可以储存一百兆瓦小时电的装置。其基本原理与作品中巴科夫和克列诺夫发明的“超级电池”利用超导螺线管的“环状路线”大量地储存电能大致相同,这一科学幻想,目前已朝实际应用方面迈出了头几步。书上所说的“航天飞机”,现在已经试飞成功,只不过是喷气发动机,不是蒸汽飞机。至于“远程电炮”,如今在生活中已经不仅是现实,各式各样的火箭、远程导弹,早已大大超过了作品中莫尔尼亚历研制的“电炮”了。

诚然,我们不能要求小说中的科学幻想样样兑现,因为既名之曰“小说”,就属于文学范畴。科幻小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这就是引导人们热爱科学,激发和调动人们的想象力,燃起人们攀登科学高峰的热情。作者在这部小说中,通过人物的活动,提山了不少科学问题,如:中通古斯卡河地区的大爆炸,既然是坠落了一颗巨大的陨石,为什么没有陨石坑?而且考察队寻找了十多年连一块陨石碎片也未找到?通古斯爆炸的震波图为什么与美洲在广岛上投扔的原子弹爆炸的震波图如此相似?为什么大爆炸后出现连续的白夜?为什么爆炸中心的树木只剩下树干,而且直立着?最后,是什么东西引起了当地居民关于奥格达神和无形之火的传说?一连串的问题发人深思。作者用故事形式对这些问题作了综合分析,做了大胆的幻想。当然,这是一家之说,是否可信呢?读者不仅从卡赞采夫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中受到熏陶和教育,对从事创造性劳动的科学家产生敬意,而且通过一系列的问题,可加强逻辑思维和想象力,激起对科学研究的兴趣。陈景润能以惊人的毅力使“哥德巴赫猜想”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正由于中学时代数学教师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种子;苏联的宇宙航行创始人齐奥柯夫斯基就是受了凡尔纳的《月界旅行》的启发,才去从事宇宙航行的。《岛》告诉人们,科学是一种力量,是为人类谋求幸福的手段,也是科学家本身获得无限生活乐趣的源泉!它是普罗米修斯手中的火种!在科学高峰的攀登上,尽管道路崎岖,荆棘遍地,但为人类幸福的未来,为共产主义,值得你贡献出宝贵的一生!



阿·卡赞采夫是老一辈苏联科幻作家,一九○六年出生于切利诺格勒,大学毕业后当过总机械师,以后在莫斯科搞科学研究和设计工作。他从写科学幻想电影剧本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一九四○年《熊熊燃烧的岛》的出版使他广博盛誉。第二部重要作品是《北极桥》。在卫国战争时期,他当过兵、团级军官,领导过一个很大的科学研究所。战后创作了大量科幻作品,如长篇小说《积冰归来》、《水下的太阳》、《太空神曲》以及中篇《月亮的路》、《风暴世界》等。一九七七年至一九七八年由苏联青年近卫军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三卷科幻作品选。一九七六年在波兹南召开的第三次全欧科幻作家会议上,他获得了国际科幻奖。目前,卡赞采夫的作品在世界上已被译成了二十多种文字出版。

打倒“四人帮”以后,随着文学艺术的繁荣兴盛,百花园中科幻小说这朵奇葩又重新放香争艳。卡赞采夫的长篇《太空神曲》)已被译成中文,一九八○年由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在祖国江山日新月异的今天,在四个现代化的建设高潮中,向我国人民,特别是青少年介绍卡赞采夫的这本激励人们努力攀登科学高峰的名著,无疑是大有稗益的。

 聂刚正

一九八三年春于南大

楔子 第一章 爆炸

一九○八年六月二十日清晨七时,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原始森林发生了一件罕见的事。

约有千名目击者向伊尔库茨克天文台报告:有一颗耀眼的流星,后面拖着一条发出强光的“尾巴”从天空疾驰而过。接着,在中通古斯卡河地区原始森林的上空,一个火球骤然迸发出炽烈的火焰,比太阳还亮,甚至连瓦纳瓦拉猎业贸易站一个双目失明的姑娘,一瞬间也平生第一次看见了亮光。一根火柱撑住了万里无云的天穹,浓黑的烟雾,缘着赤红的火轴盘旋上升,向四面翻滚飘散,在蓝色的晴空,形成蘑菇状的烟云。

接着,霹雳一声,惊天动地。四百俄里外,窗玻璃都被震裂。一千俄里外犹可听到隆隆的轰鸣之声。一个火车司机,在离出事地点八百俄里的坎斯克市附近,猛然刹车,他觉得似乎自己的列车有一节车厢爆炸了。

原始森林上空狂飙骤起,一片火海。帐篷、鹿儿在空中飘荡……飓风摧毁了游牧人的驻地,成片的树林连很拔起……”过去被称为埃文基人的屈古斯人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

在距离爆炸地点二百五十俄里的地方,飓风掀去了屋顶,而在五百俄里以外,围墙都被飓风吹倒了。

遥远的城市里,餐具柜中的杯盘器皿叮当作响,壁钟停止了摆动。

伊尔库茨克、塔什干、梯弗里斯和耶拿(德国)的地震站都测出了这次震中位于中通古斯卡河地区的地壳震动。

伦敦的气压记录器测到爆炸气浪,这气浪绕地球两周。

整整三夜,不仅在西西伯利亚,而且在欧洲和非洲北部,天色都不转黑。通古斯爆炸的第二天,夤夜时分,当地的一位教师毫不怀疑夜里是否能拍摄照片,就带着照相机出发了。他在纳罗夫恰特、奔萨省拍的照片,至今还完整地保存着。在巴黎、黑海和阿尔及尔也同样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白夜。

那几夜,俄罗斯科学院院士波尔卡诺夫正在西伯利亚。这位学者善于观察和准确地记录他的所见所闻。他在日记中记载:“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倾盆,但同时却又异常的明亮,亮得在露天可以毫不费力地阅读报刊上的小号铅字。当时没有月亮,然而乌云却被一种略带黄绿色的、有时转呈玫瑰色的光线照耀着。”

学者们发现,在八万六千米的高空有闪闪发光的银白色的云彩。

很多学者断定,有一颗空前未有、硕大无朋的陨石坠落在通古斯原始森林之中。

就在这令人难忘的一九○八年六月三十日的早晨,四个安加拉原始森林地区的居民正沿着草木丛生、岗峦起伏的河岸拉纤。沿河丘岗险峻,如刀切般的陡峭。原始森林紧靠着河的两岸,远处河面上面薄薄蒙上一层紫罗兰色的轻雾。

走在前面的是流放犯巴科夫,约莫五十岁左右,体格魁梧,蓄着浓密而火红的大胡子,当他呼唤同伴或放声大笑时,沿河很远就可听到他那洪亮而浑厚的低音。

阴沉的当地居民喜爱听他这笑声,对他的坚毅和博学非常尊敬,并为他惋惜。他们知道巴科夫的心脏有病,他有时背靠着松树,张口吸气。

在原始森林里,按习惯不向外来人提这样的问题:你是谁,从哪儿来的,为什么到这儿来。从外表上看,巴科夫与当地其他居民没有什么区别。他那将头发围头剪去一图儿成刘海的发式、浓密蓬松的大胡子、一身破烂不堪的猎人的翻毛皮衣,脚上蹬着一双干瘪不平的破旧的亚细亚式的山羊皮半统皮靴,这种皮靴是按脚型制作的,因此不会磨出茧子来——所有这一切,都很难使人认出他来,譬如说,最近一届国际物理学家会议主席霍尔姆斯捷德先生,要是在这里,在这遥远的原始森林之中,也不能立刻认出他就是彼得堡的巴科夫教授。如果首都的医生们得知患心绞痛的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在这儿当纤夫的话,准会大吃一惊。

悬崖下,顺着纤绳往下,可以看到一条小船,这是条舷高头尖,用皮条缝连起来的西伯利亚古式小木船。前面,巨大的峭壁遮盖了半片天。一排排木筏从峭壁后顺水飘然而出。前边木筏上,木排工住的小木房旁聚着一群绵羊。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当地人,身穿蓝色衬衫,未系腰带,钻出小木房,举首望天,一边伸懒腰,一边不时地搔搔自己的背。他把嘴张得异乎寻常的大,打着阿欠,画着十字。

突然,一声极为可怕的爆炸。有个什么东西一闪,光亮耀眼,使人目眩……

那些向前弯着身子背纤的安加拉人,猛地栽倒在地。只有巴科夫一人攥住了一株树,站住了脚。

一个木排工跌得两膝着地,张大嘴巴。羊群咩咩哀叫,惊慌地往水中奔避。

紧接着是第二次爆炸。这次更为可怕……木排上的小木房被摧毁,在水中飘荡,周围水面上浮露着落水的绵羊的背脊。浪中还有件蓝色衬衫闪了一下……

空气稠浓沉浊,就地向巴科夫袭来。他的一只手被震脱,人从悬崖上飞落水中。

他浮上水面以后,看见河上的巨浪,犹如高耸的堤岸。巴科夫呛着水,用嘴呼吸空气……在精疲力竭时,他想:“卡佳,我亲爱的女儿,你在奥布霍夫斯基死于警察的枪弹之下,至少还有父亲为你悲痛万分,而我那在彼得堡的学生克列诺夫以后会不会记起我呢……?”

巴科夫眼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木排被折为两段,一根根木头被波涛打得向上撅起,竖在水中。

浪涛猛烈地冲击着巴科夫。

如果这位从前的彼得堡教授没有被纤绳缠住,如果那些安加拉人没有拖住纤绳把他从水中救出来,那么以后很多令人惊异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篝火烧得很旺。巴科夫的风雪大衣铺摊在木撅上烘烤着,安加拉人默不作声地坐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能一对一地和熊搏斗,都能驾着一叶扁舟渡过急流险滩而毫无惧色,可是这样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人不怕神,不怕鬼,但这次把他们摔倒在地之后,他们驯服了——画十字祈祷了。

穿蓝衬衫的木排工也在篝火旁烘衣服;他出于失去了自己的全部绵羊而显得愁眉苦脸。

巴科夫背靠松树坐着。他心脏病的发作虽然已经过去,可是左臂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巴科夫已经用那令人羡慕的男低音铿锵地说开了:

“让牧帅们用上帝的意旨来吓唬人吧!但你们,猎人们,只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双手。从天上陨落下来的石头是可以用肉眼看见和用手摸到的。人们发现了不少这样的陨石。”

“这不是块什么小石头,老弟,今天这块大极啦。”一位白发仓仓、仪表令人起敬的安加拉人说道。

“对!”巴科夫同意道,“今天轰然而坠的是整整一座山岩,不比我们路旁的那个山岩小。不过这座坠落下的山岩大概是铁质的。”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岩石,”木排工说,“魔鬼我倒听说过。”

“坠落下来的是铁岩,”巴科夫满有把握地说,“虽很少,但是有。千载难逢啊。”

“那你见过吗?”

“这种陨落铁岩所遗留下的痕迹我见过。”

“老弟,你究竟在哪儿见过这种痕迹的?”

“在美洲,我曾去参加过一个代表大会。北美有一石漠荒原亚利桑那州。在这荒原里有一块地方叫‘鬼谷’……”

“我说过吧——是魔鬼。”木排工插嘴说。

“一千年以前,在那个荒原,从天空坠落下一座铁岩。我向印第安人买了这铁岩上的两块小碎片。我看过那里留下的坑。这坑成了一个道地的湖,宽一俄里还不止,而深则达一百俄丈!”

“哎哟!”一个年轻的猎人极为惊讶,他竭力想象这骇人听闻的坑有多大。

“那座陨落的岩石一碰到地球,没有用火药就爆炸了。”巴科夫继续说道,“岩石飞行的速度是步枪子弹速度的五十倍。岩石在飞行中的全部能量立刻转化为热能。”

“当然,”木排工说,“子弹一打到铁上——就会因热而熔化。不过,我想,这不是什么岩石,而是魔鬼。”

“你能去碰碰魔鬼头上的角吗?”巴科夫狡默地问。

“要是遇到鬼,我就碰碰他的角。”西伯利亚人回答。

“宽一俄里还不止的坑?”最年轻的猎人打了个唿哨说。显然,他直到现在才想象出这个坑有多大。“在原始森林里的这个坑会是个什么样的呢?很想去瞧瞧。”

“大概不会比亚利桑那州的坑小。”

木排工人仔细地瞧着巴科夫,沉默了很久。然后向他微微靠近些说:“我看得出,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个很可爱的人,”他恭敬地说,“看来,你的心脏八成儿受不了这拉纤的活儿。干嘛你不能用自己的知识来帮帮我们啊?你就到我这儿来干这事儿吧!我和你坐小船去,不过你能为我设法弄到赔偿绵羊的保险费吗?”

巴科夫坐下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心脏不舒服。沿着中通古斯卡河顺流而下,经过原始森林中的出事地点,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啊?!

巴科夫是个能象青年人那样对什么东西都能入迷的人。这位教授一旦激情“爆发”,正如他往日的同事所形容他的那样,就如脱缰之马,再也收不住了。他会多少天日日夜夜地待在实验室里,有时得别人去硬拖他出来散散心。而一旦他烦闷起来,就能一连几个星期躺在沙发上,连办公桌都懒得靠近。

巴科夫挺直身子,几乎要比墩实的木排工高出一个头。

“我想办法给你搞,老兄!”巴科夫向他保证,“如果你能把我带到爆炸地点,如果你同意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坑,我替你去想办法。”

“去看——你去看吧。老第,我在小船上等你,以免发生危险。”

巴科夫哈哈大笑。他拍着木排工的肩膀,催促自己的新伙伴动身。

木排工名叫耶戈尔·科瑟赫,他对这位流放犯的奔放性格惊诧不已,而且自己也被他这种遏止不住的热情所感染了。他立即吩咐自己的助手把打散的木排再收集到一起,并着手将木排上的一艘小木船配备好全部所需的物品。

一小时以后,巴科夫和科瑟赫告别了安加拉人,沿中通古斯卡河顺流而下了。

太阳已经下山。夜幕降临了。天空布满了乌云,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但天色始终不见转黑。他们乘风破浪,日夜兼程。

“不知为什么这么晚天还不黑。”西伯利亚人极为惊讶,因为他从来未见过白夜。

他俩停下来休息,可还是不见天黑。

“米哈伊尔·伊凡诺维奇,这与你说的那座铁岩可毫无关系,”科瑟赫瞧着没有太阳照耀却仍然透亮的云彩说道,“我跟你说,是魔鬼。”

夜间,下起了瓢泼大雨,可天色仍然亮得如同白昼一般。惊讶万分的教授发现,一缕缕略带黄绿色、时而变为玫瑰红的光线,不住地穿过积雨云层射来。

第三昼夜,小船到达瓦纳瓦此。猎业贸易站的三间小屋座落于高高的岸边。他们在这里遇到了最先目睹这场灾祸的一些人。

巴科夫和通古斯人一起坐在岸边,请他们抽烟,先谈论些狩猎、天气,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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