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爱在星光闪烁时-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钟无依眼见她一手摸着脑袋,一手带门,样子颇为滑稽。似乎是一个并不讨厌的女孩子呢。
  晚上七点,确定急诊室值班表没有变动后,钟无依离开仁心医院,开始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夏日的夜晚,夜风如水。轻飘飘拂过脸面,温柔,舒适,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手捏捏自己的小脸蛋。
  那么幸福。
  为了方便上下班,她的公寓离医院非常近,大约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几步,在等待绿灯的几秒钟内,她改变主意,决定去天颐疗养院看望妈妈。陪她看看星星,讲小时候她讲给自己听的故事,希望在某一个瞬间,她可以记起钟无依。
  记起自己的女儿。
  唯一的女儿。
  天颐疗养院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养老住所。现代化的设备,幽静的环境,精通护理工作的护士,一切无可挑剔。生活在其中的老人,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能得到良好的照顾。
  爸爸走的时候留下一笔小小的财产,十五岁的钟无依将它一分为二,一部分用来支付自己读书费用,另一部分用来支付妈妈在天颐的开支。在她读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所有积蓄宣布告罄,妈妈悠闲的生活几近结束。她咬牙卖掉家中的房子,钱款一分不剩,全部交到了天颐,自己半工半读勉强支撑到毕业。值得庆幸的是,医生的收入所得不菲,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支付妈妈未来几十年的开支。
  这是十五岁之后唯一让她觉得满足的一件事情。
  半个小时后,钟无依到达天颐。推开房门,看到妈妈安详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的长期私人看护冯姨帮她准备点心,钟无依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依依,你来了。”冯阿姨无儿无女,与钟无依相识多年,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从小女孩蜕变为女人,其间的感情似乎不是一两句便能讲明。
  钟无依自然一笑,端正的五官舒展开来,柔和娇美,声音亦轻柔:“冯阿姨,妈妈怎么样?”
  冯阿姨放下手中的点心,拉起她的手,细细端详,“依依,你笑起来真漂亮。”
  钟无依反手握住冯阿姨的手,拉着她一直走到沙发边缘才放下。她跪在妈妈面前,仰起头,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甜甜地问:“妈妈,有没有想我?”
  妈妈的眼睛从电视画面上移到钟无依脸上,呆呆地看着。眼神有些惊讶,有些疑惑。嘴角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让钟无依的心觉得冰冷:“你挡住电视了。”
  钟无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仰起的头迅速低下。再次抬起头,她的脸上堆起一个比之前更灿烂的笑容,“嗯,妈妈,我知道了。你先看电视,我帮冯阿姨做点心,然后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妈妈终于笑了,满意地点头,拍着手说:“你和正航一样好。”
  钟正航,爸爸的名字,是妈妈镌刻至心底的记忆与珍宝。
  钟无依笑笑,洗手帮忙冯阿姨做点心。
  冯阿姨知晓她的伤心,双手用力环住她的肩,仿佛要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出言安慰:“依依,别难过。”
  “冯阿姨,我没有难过。妈妈说我和正航一样好。这样已经足够了。”钟无依强压住心酸,笑道,“我们快点做点心吧。我想快点听妈妈对我讲她和正航的故事。”
  “好。”冯阿姨应了一声,心中却翻江倒海,悲伤难以自抑。
  待妈妈看完电视剧,钟无依把做好的点心放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跪在妈妈脚下,笑意盈盈,“妈妈,现在可以和我聊天了吧?”
  妈妈歪着头,想了想,“嗯。你做了好吃的点心给我,我给你讲我和正航的故事。”
  “好啊。快点讲啊。我好想听。”即使已经听过上万遍,熟悉每一个细节,钟无依仍然表现出欢呼雀跃的神情,仿佛自己从未听过这个故事。
  “正航是我的男朋友,人长得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事业得意,是好多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可是,正航只喜欢我一个,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他手心中跳舞的公主。你觉得我漂亮吗?”
  “当然。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你知道我和正航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知道啊。妈妈讲给我听吧。”
  冯阿姨坐在一边看这对母女开心地聊天,内容经久不变,故事如一,对白重复。一个故事重复讲了十二年,初次听闻的感动与泪水渐渐变质,直至味同嚼蜡。可是,钟无依每一次听均投入感情,听到开心处大笑,听到伤心处流泪,永远与讲述者的感情同步。在她眼中,钟无依是在喝一杯沉淀了十二年的白开水,没有调料,没有味道。可是,她仍然精心调配,细心烹饪,用心品尝。
  “依依,你累吗?”冯阿姨忍不住问。
  钟无依亲吻妈妈的额头,看着妈妈熟睡的美丽容颜,想象着此刻夜晚的满天星辰,静静地说:“我不累。”
  永远不会累。
  对于钟无依来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早上有个大手术,从八点钟一直做到下午一点。身心俱疲,但是并不觉得饿,她买了一杯黑咖啡当作午餐,然后赶去急诊室值班。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急诊室的病人一个接一个,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一直没断过,往往是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害得钟无依的晚餐又是一杯黑咖啡。
  九点一刻,抢救完最后一个病人,钟无依指示余中恒打电话通知外科接收病人,急诊室至此清静下来。
  钟无依坐在急诊室的左侧,欣欣、晓清和余中恒并排坐在右侧,中间隔着一张病床。譬如课桌上的三八线,潜藏意思是不得越界。
  余中恒用力呼出一口气,双臂上伸,双脚呈八字形张开,首先打破了急诊室的沉默气氛,“今天真累啊。”
  晓清左右手交替捶着自己的肩膀,情绪恹恹的,嗓音中透着无尽疲惫:“你说这些病人是不是约好啦?你撞车,我跳楼,他点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晓清,你是医生,不是编剧,哪来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只是偶然聚在一起罢了。”欣欣的情绪显得有些高涨,忙了一天,语调竟然含着一丝轻快,“呵呵,距离下班只有二十分钟啦。忍一忍,我们马上可以脱离苦海了!”
  晓清头一歪,靠在欣欣肩上,“床啊,我想念你,深切地想念你啊。”
  “你酸不酸啊?”余中恒作呕吐状,“一口文艺腔!”
  三个人笑笑闹闹,你一言我一语,开个玩笑,抱怨一下,懒洋洋的,却非常真实。他们的话语虽然没有实际的意义,却充满了平平淡淡的温暖,丝丝缕缕融进空气中,使空荡荡的急诊室显得分外温馨。
  胃部突然抽搐了一下,钟无依赶忙用双手紧紧按住,眼睛看着墙壁上的挂钟。额头上涌起细细密密的汗珠,越积越大。自从上次去过钟无依的办公室,也就是传说中的冰窖,欣欣莫名觉得钟无依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冷淡。仗着自己年轻活泼,她偶尔鼓起勇气与钟无依闲谈几句。钟无依每每给与回应,虽不热络,却绝不敷衍。
  单纯的欣欣自觉受到一定的鼓励,信心激增,有时会偷偷观察钟无依的一举一动。在与晓清和余中恒闲聊时,欣欣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留意钟无依的反应,见她脸色有异,马上开口询问:“钟医师,你是不是不舒服?”
  晓清和余中恒立即闭口,竖起耳朵,等待钟无依的回答。
  “我很好,谢谢你关心。”钟无依放开双手,一手扶着病床,一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还有十分钟。做交班准备吧。”
  “钟医师,你不舒服先回家吧。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病人了吧。”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白色门帘“刷”的一声被拉开,一群人涌了进来。来势凶猛,急诊室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后退两步。
  为首的护士见到钟无依,面露喜色,脆生生道:“钟医师,你在这里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交接班时刻急诊室没有医生。”
  “你们到底是不是医生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聊天!”严子越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进急诊室,大声地斥责护士和钟无依。
  一见到严子越,钟无依突感自己头痛复发,胃痛加剧,再一次体会到前几天胸口闷闷的感觉。
  他,真是阴魂不散啊。
  在无处躲避的时候,只能直接面对。
  “小李,什么情况?”钟无依首先向为首护士询问初步情况。
  严子越的一声呵斥把小护士的七魂六魄震到九天之外,钟无依的一声询问又将它们拉回来。小护士颤声道:“枪伤,胸部两枪,腿部一枪。”
  严子越喘着粗气,拉住钟无依的右臂,急急地补充:“胸部有一枪挨着心脏。你快一点!徐彻不能死。”
  “先生,你先出去。不要妨碍我。”钟无依抽回手臂,用力压住自己的胃,努力平复声音,“晓清,中恒,准备过床。欣欣,通知血库准备五包O型血。”
  三个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清静了不到半小时的急诊室再度忙碌。
  被钟无依推出急诊室的严子越心有不甘,正欲拉帘进去,一旁的护士眼疾手快迅速把他拉住,“先生,你不能进去。不要妨碍医生做事。”
  严子越双肩下垂,无奈地在急诊室外走来走去,宛若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徐彻中枪倒下的情景,倒下,站起,再倒下,再站起,直到最后一枪打中要害,徐彻爬了两步,再也没能站起来。他一边应付歹徒,一边看着徐彻倒在血泊中,内心绞痛,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恐惧。
  “欣欣,测试血压、脉搏、氧饱和量。”
  “晓清,病人血压下降,脉搏微弱,上氧气罩,准备电击。”
  “中恒,照胸部、腿部X光,确定子弹位置。”
  “欣欣,通知外科接收病人,马上准备手术。”
  隔着一张布帘,严子越清晰地听到钟无依的每一个指令。声声入耳,同时穿透他的心。徐彻自警校毕业就进入重案组,五年来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公事上他们是最有默契的搭档,私底下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事事合拍,从来没有过矛盾与争吵。二十六岁的徐彻表面冷酷,寡言少语,经常让人误以为是个冷面帅哥。成为朋友后慢慢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可爱的大男孩,喜欢开玩笑,喜欢美食,聪明而单纯。
  而现在,那个有着孩子笑容的徐彻,正在急诊室接受抢救,生死未卜。严子越的心就像挂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啊。
  第3章(2)
  两个身着白袍的男医生经过严子越身边,一前一后跑进急诊室。
  严子越紧贴着急诊室的白帘,屏住呼吸倾听里面的情况。
  先进去的男医生比较年轻,浑身上下写着惊慌二字,急急地说:“钟医师,我是外科的值班医生。”
  “哦,你好。”钟无依打过招呼,说,“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有一颗子弹离心脏非常近,需要马上手术取出来。”
  “钟医师,我得和你说个情况。”年老的医生跑得比较慢,迟了几秒进来,“我刚刚看了胸部的X光片,那颗子弹距离心脏只有一厘米,而且压着一根血管。手术比我预料的要复杂。”
  钟无依拿起X光片,细看了一分钟,说:“梁主任,这种情况以你的经验应该不会有问题。”
  “对。如果是在白天,肯定没问题。但是,现在是夜晚,我身体不好,怕撑不住。”梁主任指指年轻医生,“他应付不了。”“其他医生呢?”
  “医院规定,一科留两个医生值晚班。钟医师,今晚这个手术能不能由你主刀呢?”
  “我?”钟无依指指自己。
  “对。坦白说,以钟医师的水平坐我的位子绰绰有余。”梁主任淡淡一笑,“请不要推辞。人命关天。”
  钟无依看看躺在病床上呈昏迷状态的病人,不再犹豫,点头应承下来,“好。事不宜迟,马上准备手术。晓清,中恒,送病人进手术室。我随后就到。欣欣,帮我买一杯黑咖啡。”
  “钟医师,你的胃?”欣欣脱口而出。
  “没问题。快。”
  钟无依头也不回走出急诊室,等待她的是一脸怒气的严子越。钟无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向手术室走去。
  严子越与她并肩而走,口气不善:“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全部听到了!”
  “那又怎么样?”
  “你只是急诊室的医生。”
  “这里不是警察局。”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懂不要乱说话?”
  “明白就好。”
  一股急火攻心。严子越狠狠甩下一句话:“如果徐彻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钟无依走进手术室,一手扶住大门,转头直视严子越的眼睛,干脆利落地说:“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手一松,手术室的大门倏尔闭合。
  挡住严子越。
  亦挡住每一次相遇而来晦气。
  严子越无力地瘫坐在长椅上,一个人等待未知的结果。夜晚的医院走廊长而空旷,空无一人。
  一如严子越的担忧,没有回应,一丝一缕,绵长不绝。
  严子越将头埋于并拢的双膝之上,在煎熬中等待手术结束。一只手轻轻地碰触他的肩膀,严子越以为是手术结束,马上抬头,见到的却是隋唐。眼睛内突然燃起的火焰顿时熄灭,高高扬起的心重新跌回原点。
  注意到他脸色的转化,隋唐在他身边坐下,口气不悦道:“即使不是你等的结果,也不至于这么失望吧?”
  严子越没有心情与他开玩笑,闷闷地说:“有那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简直是从艳阳高照转到阴云密布。”隋唐的语调夸张,“西区警局总署鼎鼎大名令歹徒闻风丧胆闻名抱头鼠窜的重案组严sir,你怎么了?”
  若日往常,隋唐这一长串的赞美一出口,严子越必定仰天长笑。但,今时今日,他无心玩笑,“徐彻在里面。”
  “我知道。”隋唐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子越,不必担心。”
  严子越转头看着隋唐,双眼内尽是血丝,声音听得出哽咽:“隋唐,他十一点进手术室,已经四个小时了。”
  “我看过片子,子弹离心脏很近,手术比较复杂,至少需要五个小时。”
  严子越只是叹气:“要是由你主刀我就放心了。”
  隋唐笑了,试探着问:“你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因为徐彻受伤,另一方面是因为主刀的是钟无依?”
  “对。”严子越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钟无依的不信任,直接坦白地说,“她只是急诊室的医生。”
  “我和她同样在急诊室呀。”
  “那怎么能一样?我知道你主修外科。”严子越反驳他。
  隋唐又笑了,拍着严子越的肩膀说:“子越,听着,钟无依是我的师妹。在仁心,如果钟无依说自己的成绩排第二,那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应第一。你明白了吗?”
  严子越大吃一惊,食指指着手术室,问:“你说在里面主刀的那个女人比你厉害?”
  “至少不比我差。”隋唐陈述事实。
  严子越有片刻的失神,仅仅因为隋唐对她医术水平的承认。他的爸爸与隋唐的爸爸是世交,来往密切,加上他与隋唐年龄相当,两人自小便成为好朋友。隋唐外表谦逊,看起来随和有礼,骨子里却非常骄傲,轻易不会向人服输。可是,一向自负的隋唐竟然公开承认她的成绩,而且心平气和,没有半点嫉妒。
  看来,他要重新审视这个叫做钟无依的女人了。
  漂亮,骄傲,与众不同。
  只可惜,这个念头只是在严子越的大脑里转了一转,尚未下达心间形成决定。“手术中”的红灯一灭,严子越立即抛却所有的念头,一心一意等待徐彻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躺在病床上依然昏迷的徐彻。严子越不理护士的阻拦,抓着徐彻未打点滴的手就喊:“徐彻,徐彻!”
  “先生,请你冷静。我们要送病人到病房,请你明天再来探望。”推车的护士拿掉严子越的手,继续向前推。
  一颗高高吊起充满担忧的心无法归位。严子越顺手抓住随后走出来的钟无依,一把将她扯向自己,大声喊道:“他为什么还不醒?你说过他不会有事的!”
  连续工作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钟无依出手术室的时候双腿已经麻木,只是勉强随着其他几个护士机械迈步。严子越的大力摇晃令她的头痛加剧,肠胃绞在一起,几乎站立不稳。她想摆脱严子越钳在自己右肩上的大手,奈何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好用可自由活动的左手去推,用力从嘴中挤出一句话:“请你放开。”
  此刻的严子越情绪正处于激动状态中,钟无依毫无杀伤力的这句话根本对他发挥不了作用。他的力道不降反升,怒气陡然多了几分,“你忘了我的话吗?我说,如果徐彻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眼睛瞟到隋唐,钟无依知晓自己不可能说服严子越,摇晃着一只左手,喊:“师兄,师兄。”
  注意力一直在严子越动作上的隋唐没有察觉到钟无依的异状,直到听到钟无依虚弱的求助他才看出她的疲倦。他紧走两步,上前握住钟无依的左手,一股冰凉顺着手心传到心里,“师妹,你哪里不舒服?”
  钟无依的脸色越发苍白,喃喃自语:“叫他放开我,你叫他放开我。”
  “子越,徐彻不会有事的。”隋唐插在两个人中间,好言相劝,“你先放开她,我们有话好好说。”
  隋唐低估了徐彻对于严子越的重要性,以为简单的一句话便可以令严子越放手。可是,严子越的担心已经压倒了自身的理智,他继续摇晃钟无依,声嘶力竭:“我说过不准让徐彻有事的!”
  这声呼喊痛至心扉,情真意切。它穿过长长的走廊,游荡在空气中,形成回音,不断回响。
  钟无依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突然就停止了挣扎。她疑惑,一个人怎么可以对另一个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没有一根叫做亲情的线牵引,说到底不过是陌生人啊。他凭什么那么在乎他?他凭什么那么关心他?他凭什么可以如此全心全意?
  钟无依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决然,抛弃妻子,抛弃女儿,只是为了一个年轻女子。她在想,如果有一天是我躺在手术室,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爸爸会不会像他一样痛彻心扉?
  到底会不会呢?
  钟无依慢慢闭上眼睛,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想想清楚。
  严子越觉得右臂上的重量加重,低头一看,钟无依已然晕倒在自己怀里。他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如一张透明的纸。齐涌上来的怒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有些惊讶,呆呆地注视,没有任何动作。
  充当和事老的隋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呆呆地注视钟无依透明如水晶的脸。
  那个清醒时分骄傲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钟无依此时温和,宁静,她的长发垂在半空中,面色宛如一个洋娃娃一般可爱。
  蹬蹬蹬——
  蹬蹬蹬——
  蹬蹬蹬——
  走廊里响起一连串的跑步声,夹着一个清脆的叫声:“隋主任!隋主任!”
  欣欣一路从急诊室跑到手术室,从走廊的一端看到隋唐和那天帮过自己的先生比肩而立,呆立在手术室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隋主任,有没有看到钟医师?我听说病人已经转到病房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急诊室呢?”
  隋唐慢慢转过身来,指指靠在严子越怀中的钟无依。
  “啊!”欣欣大叫,“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医生!钟医师从早上八点到现在都没休息过,中间只喝了三杯黑咖啡!”
  “怎么会这样?”隋唐问。
  “本来钟医师十点就可以下班了。但是,临时来了一个病人,外科那边不敢主刀,您又不在,钟医师只好亲自上阵。上手术室之前她的胃就不舒服了。”
  “怎么不早说?”隋唐急道。
  欣欣小小声反驳:“您让我和谁说?”
  隋唐为之气结,半天说不出话。
  严子越心怀愧疚,打横抱起钟无依,迈开大步就向急诊室跑,一刻不敢耽误。
  钟无依。他叫着她的名字,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不要有事。等你醒过来,我一定向你道歉。
  怀中的钟无依仿佛只是熟睡,鼻翼稍稍皱起,煞是可爱。
  第4章(1)
  夏日天晴。
  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太阳初升,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清新而明亮。徐彻沐浴在这一片夏日的阳光中,静静熟睡。
  严子越揉揉酸痛的眼睛,大大地打一个呵欠。昨夜徐彻的手术做到凌晨四点钟,之后他扯着钟无依闹了半小时,而后又看着隋唐帮她打点滴,确定她无碍后已接近早上五点。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急匆匆跑到病房等候徐彻苏醒。
  徐彻睡得很香,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精雕细琢而出的大理石像。严子越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眼睛看着徐彻,脑海里却浮现出钟无依晕倒后的脸。
  晶莹剔透,美丽而无害。
  第一次相见,她说女人和男人没有任何差别,男人做的事情女人一样可以做到。所以,她不顾他的阻止,一个人深入险境。最后呢,她被抢匪拿枪指着走出来,脸色依然镇定。
  这是一次极其糟糕的相遇。以争吵开始,以不欢而散告终。她不自量力,他固守己见。
  第二次相见,她措辞严厉,揪住一个小小的错误,即使对方不断道歉,亦不肯罢休。他没有办法不开口,即使这是他们争吵的另一个开始。
  这也是一次极其糟糕的相遇。以各执己见开始,以无疾而终结束。她咄咄逼人,他则越战越勇。
  第三次相见,她说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他说如果徐彻有任何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当徐彻昏迷着被推出手术室时,他一不小心把她弄晕倒了。
  这又是一次糟糕的相遇。以缺乏沟通开始,以她晕倒他内疚结束。她太过自信,他太过担忧。
  归根结底,他与她根本没有建立起对话的平台。各自生活于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自行其是。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严子越苦苦思索着这个盘旋在脑中不肯散去的问题,第一次产生不知所措的感觉。与一个人对话,与一个人相处,在他严子越这里从来就不成问题。为什么一旦遇到钟无依,一切都变了样呢?
  一句清脆的问话从背后传来:“嘿,他还没有醒吗?”
  欣欣盈盈立于门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严子越认出她是昨天晚上的实习医生,立即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礼貌而周到,“还没醒。小姐,你请坐。”
  欣欣连连摇头,笑,“不用,你太客气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这位先生失血过多,估计下午才会醒。钟医师的医术水平非常高,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提起钟无依,严子越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地问:“对了,那个,嗯,钟无依没什么事吧?”
  欣欣见状,大概明白了八九分,揶揄道:“原来这里有人觉得愧疚了!”
  严子越倒不以为忤,反正是自己做错了,承认又怎么样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啊。不知道她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她醒了吗?”
  “钟医师只是疲劳过度,缺乏营养,没什么大事,已经回家休息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欣欣收起笑,认真地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解释清楚。”
  严子越指着自己,一脸惊诧,“咦,向我解释?”
  欣欣严肃地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就是上次的事情。虽然我很感谢你替我说话,但是的确是我的错,你不应该说钟医师得理不饶人。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钟医师,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制止我,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要知道,把一支肾上腺素注射到一个心脏跳动正常的人身上,我估计他得从床上直接跳起来!”
  “你是说我错怪她?”严子越说,“可是她那天看起来真的很凶啊。她那么凶你,你还要帮她说话,真是难得。”
  “我并不是帮她说话,只是就事论事。钟医师也是就事论事的人,不会公报私仇。”
  严子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拉着欣欣小声地问:“照你这么说,钟无依是个处事公平公正的人,绝对不会公报私仇,绝对不会得理不饶人。那你说,如果哪一天我去跟她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她是不是可以忘记我昨天晚上无理取闹的行为呢?”“嗯,这个嘛,”欣欣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下巴高扬,“你这是在向我请教吗?”
  严子越的头点得分外干脆,“对。”
  欣欣故作沉思状,沉吟半晌,摇头晃脑一番,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出答案:“坦白说,我不知道。”
  “那你刚刚还装腔作势?”
  “不就是吊你胃口嘛。”欣欣开心地笑。
  严子越叹口气,无奈地说:“唉,要是钟无依像你这么好说话该多好啊。”
  “和我一样?呵呵,那她就不是钟医师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向她道歉吧!”伴着一串串清清爽爽的笑声,欣欣一边说一边跑出病房。
  对啊,如果钟无依和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样,那么她便不会令自己为难,也不会令自己这般手足无措。
  结果就是,也许在某一个太阳升起的清晨,他会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将她遗忘。连同夜晚呼啸而过的北风,一同消失,无影无踪。
  也许,认识钟无依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权当这是生命中的一个挑战吧。他就不信,取得钟无依原谅比破一宗牵扯众多的军火案还难!
  钟无依,我一定要你原谅我。
  说出豪言壮语、立下宏伟誓言是一回事,实现誓言、成就梦想则是另一回事。
  这几天,往返于警局与医院的严子越对此可是深有体会。古者有云,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可是,他老先生的腿都快跑细了,那个钟无依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双手奉上满腔热情满怀愧疚之意,可钟无依大小姐拿着手术刀轻轻一挥,全部拒之于门外。
  以下即是这几天他每一次与钟无依会面道歉的详细情形。
  第一次。
  为了以示郑重,严子越狠狠心换下自己平日的休闲装,特地找出出席正式场合妈妈大姐柔柔必定让他穿的西装,换上衬衫,打上领带,完完全全将钟无依归为他生活中的贵宾。为了以示诚恳,严子越将道歉地点选在了钟无依的办公室——仁心医院传说中的冰窖。
  临上战场之前,严子越特地多绕一个圈到急诊室,再次向欣欣咨询一番。欣欣见到正式打扮的严子越,频频点头,“嗯,不错,不错。认错态度良好,加十分;装扮得体慎重,加十分。严sir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