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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心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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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你偃旗息鼓、修身养性一阵子。”
“叫我修身养性?办不到!”骏武弹身到古木边,用尽全力拔出长刀,蛮力挥舞着,“我没输、我不会输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胜利者是谁!”
说毕,怀着绝不善罢甘休的怨恨,他飞也似的跑离。
屋外扰扰攘攘,最后复归平静,一种寂寞的、独处的感觉,惊醒了云泽。
她揉揉双眼,从床上坐起身,发现身旁与她欢爱半夜的男人不见了。
“设阳?”她试探性地叫着,“设阳?”
深更半夜,他上哪儿去了?
“我在这里。”温暖的体温袭来,她随即被卷入他有力的怀抱当中。
“你去哪里了?”半夜醒来,见不到他在身边,她委实好慌好慌。
怕缠绵只是梦境、怕他要她当妻子只是空想、怕唾手可得的幸福只是幻觉,她变得好依赖、好依赖君设阳。
“只是去处理一些事。”他低声说着,轻描淡写地带过对决。
“什么事?”她执拗地问着。好可恶喔,是什么事把他带开她身边了?
“小事。”他坚持不肯把血腥带入她的生命中。
“不要离开我。”云泽柔顺地偎人他怀中,“你一走开,我就觉得好空虚,好怕你跟父王一样,终究都要不睬我……”
“还念着你父王?”
“无时无刻。”她不安地低声问着,“你会和他一样吗?”
他的回应是,轻柔地把她安放在榻上,吻住她的嫣唇儿。
“我绝不会不睬你,也永远都不离开你。”只是,实践诺言的时间必须往后推迟。
瞧,她的心里仍有许多忧虑。虽然笑容已是她小脸上的常客,但毕竟只是客串的角色;逃婚的阴影依然驻留她心中,他必须为她彻底解决,笑容才会长驻在她脸上。
而解决那件事,必须花上一点时间;但就那一点点时间的分离,从此之后,他不会再离开她眼前。
“睡吧!”他在她额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云泽打了个呵欠,因为安心,很快地进入香甜梦乡。
先前的欢爱耗去她所有的力气,她需要的是睡眠。奇异的是,才刚睡去,眼前就出现一抹淡绿色的人影——是巧柔。
她笑盈盈地朝她伸出手,纤腕上套的就是那只白天里见过的翠玉荷叶镯!
“对了,那只翠玉荷叶镯……”她轻翻个身,喃喃语着,“原来是巧柔的啊。”
君设阳俯望着她的睡颜,到今天才知道,他美丽的小妻子也有说梦话的习惯;这些情人才知情的小秘密,将会陆陆续续地被他挖掘,见证款款深情。
只是,那句梦话他虽听得真切,却不解其意;奇特的感觉掠过心头,却抓不住。君设阳含笑望着她,一如以往地把云泽的低语收入记忆的盒子里。
他怜惜地顺着她的乌丝:“乖乖等我,我会为你扫除所有的阴霾。”
睡梦中,云泽露出甜美的笑意,仿佛也在回应着他低柔的叮咛。
被君设阳封锁了功力,骏武小王爷只能以寻常人的脚力与耐力,千辛万苦地回到隐居的竹林别苑。
踉踉跄跄地撞了门进去,他脸色铁青,神情诡谲而狂乱。
守候大半夜的青青连忙迎了上来:“师兄!”
“滚——别管我、别理我!”他发了狂地喊着,挥起长刀劈开家具。
然而,望着心爱的男人,青青却没有丝毫退却。
她伸出双手,心疼地说着:“师兄,你累了,也受伤了,让我为你看看伤势。”
望着他杀气腾腾的怒颜,她已经猜到,这一回骏武小王爷八成又铩羽而归。
抛下长刀,骏武小王爷将青青揪到眼前,厉声逼问着:“青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输给君设阳?你说!”
他的手劲十分惊人,掐得青青的肩膀好疼好疼,几乎要流出眼泪。
“当然不是,师兄,你胜过他干倍百倍。”她以轻柔的嗓音安抚他,一如过往八年的每一夜。只是,这些轻柔的劝言,真的能平复他心中的激涛吗?“师兄,你血统高贵、出身不凡,又有世袭的爵位,君设阳哪里比得上你?”
“对!君设阳哪里比得上我?!”骏武小王爷陡然放开青青,仰天长笑,“所以,这一回一定又是他耍阴玩我,我其实没输,对不对?对不对?”
青青默然不语。
当年,骏武小王爷饮恨落败,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因缘际会地巧遇她爹爹,学习上官家至阴至毒的必杀剑招。
从相识的第一天起,她便心仪于他,不管恋着他有多辛苦,就是有股傻劲儿让她一直陪在他身旁,避开人世繁华,熬过苦练剑招与积恨成狂的漫漫岁月。
他从来没有睁开眼,仔细看过身边的她。他的心,没有一天不想着要报仇;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君设阳平步青云、衣锦荣归。
为了胜过君设阳,他已经发了狂!他没有办法接受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强劲的对手。从小优渥的生活,使他认定了他本该高人一等、万夫莫敌。
君设阳的出现,粉碎了他自尊自傲的梦想!
青青垂下头。是的,这些她都知道!连他练功至走火入魔、怨恨至丧心病狂,她都一清二楚。
然而,那又怎么样?
她只能尽一切力量,帮助骏武小王爷打败君设阳。先不提复仇成功,他会多么快乐,就是对于她也有好处啊!起码到时候,小王爷会愿意看一看身边的她,也许会被她的深情感动……
“青青,我告诉你,君设阳要不是得死,就是得身败名裂!”他阴恻恻地说着,“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地说:“师兄,那就让青青代你出马吧!”
“你?”
“你忘了,当初怂恿公主逃婚的计划吗?”青青冷静地看着他,“将这个计划稍作修改,依然可以让君设阳身败名裂。让我再去试一试,可好?”
半晌,骏武小王爷沉沉地笑出声,静夜里,那笑声竟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他答应过她,永远都不离开,谁知一觉醒来,身畔已空,甚至连锦被都不留余温。
云泽怅然地梳洗匀妆,难以掩饰心中的失望。君设阳到哪里去了?什么事那么急,不能等她醒了再离开?
“启禀公主。”发现栖凤阁里有动静之后,管事忙不迭地报告,“将军交代,有要事外出,请你在栖凤阁里等候。”
“谢谢你。”总算有一句留言,她还以为,他转个身就把她忘了呢。
“将军还说,会为你带回采一个惊喜,要你务必耐心等候。”
“什么惊喜?”难道他是为了讨她开心,才特地外出的吗?!
管事耸耸肩,一脸的茫然。
这时,院落里灌木丛一片诡异的骚动,云泽与管事一齐惊慌地瞪着看。
“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小动物匍匐而来的声音。
“公主别怕,大概是哪一房女眷养的宠物吧。”
“宠物?”
“比如说像小猪之类的……”
灌木丛拨开,一个头上胡乱纠结着叶片的小小身影爬了出来,带着别扭的微笑。
小猪?呃,管事的老脸瞬间黑了一半。
“嗨,云泽嫂子。”一身戎装的小小少女现身,“我来陪你聊天,可好?”
啊,是采凡,终于如愿见到她菱嘴儿甜甜笑的模样。云泽微笑颔首。
她摸摸头、摸摸鼻子,灵眸乱瞟:“真是不好意思啊,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太好……”还跑来大放厥词、警告公主,摆明了要人怕她。
现在见识了公主的优雅温柔,她有些惭愧,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在想些什么!
“没关系。”事情过后,已经云淡风清。
云泽已经彻底明了:人与人之间,若是不交流,就会产生极大的误解,因而互相排斥、渐行渐远。
如果宽容地给彼此一个接触的机会,误解就会消散,心也会紧紧系在一起。她和君设阳如是,君府上上下下与她也如是。
“你气量好大,不像大哥,动不动就要我悔过。”采凡皱皱鼻子。不过,抱怨归抱怨,她也“悔”成精了,“现在还好,以前他会威胁着要快点把我嫁掉。”
“你已经订了亲事?”云泽稀奇道,采凡还是个丫头片子啊。
“娘以前帮我定的娃娃亲,”采凡一脸讨厌地撇撇嘴,“听说对方是书香门第。哼,我才不要哩,那种满脑袋之乎者也的男人有什么好?我还是喜欢像大哥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好男儿。”
雄赳赳、气昂昂……想到昨晚君设阳的“表现”,云泽不禁红着脸,默认采凡形容得一点都没错……啊,她在想什么?
这时,有个人影在栖风阁外徘徊探看着。
“什么人?”采凡颇有将军魄力地喝道,“给我进来!”
“是……是。”一个负责跑腿的小厮连滚带爬地溜进来,手里握着一封短笺。
“启禀公主、小姐,后门有人要我转呈这封短笺给公主。”
“给我?”会是谁写信给她?云泽好困惑,“请拿过来,给我看看。”
短笺摊开,云泽目瞪口呆。
公主:
近日可好?巧柔有急事相告,是关于骏武小王爷与护国大将军的恩怨过往。近日内,护国大将军必有性命之忧。如你在乎,请随将军府后门停置的马车前往一叙,迟了只怕后果难测!
巧柔
巧柔,真的是巧柔!
看着熟悉的歪扭字迹,云泽战栗不已。
之前非常担心,深怕巧柔在逃亡过程中被父王抓住,但她始终不敢开口问,怕更触怒父王。如今接到她的来信,得知她还平安,她终于宽了心,却也激动不已。
“我要去见巧柔!”她站起身宣布,短笺掉落在地上。
“云泽嫂子。”采凡拉住她,“刚刚管事不是说过了,大哥要你乖乖待在栖凤阁里等他回来吗?你要去见谁,也得等他回来再说嘛。”
“可是……”巧柔信上暗示,骏武小王爷与设阳结有仇隙呢,还说君设阳近日内必有性命之忧,她怎么可以置之不理?
她和君设阳,可是要生死相许一辈子呢!
“巧柔是我以前的侍女,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来。”
她迈开步伐,朝后门跑了过去;等采凡努力追上时,正好目送她被拉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绝尘而去。
马车飞速地往前奔跑,待在又小又幽暗的空间内,云泽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只是满心想着,君设阳与骏武小王爷曾有什么仇隙,逼着君设阳而来的,又是什么样的危机。
她用力地一击掌,怪不得!那天在天香楼见面时,不只是她惧于见到骏武小王爷,就连回忆起君设阳的神情,都觉得他似乎不太乐意呢。
巧柔人在宫外躲藏,一定也很关心她吧?否则,怎能如此同步地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她也有好多话要对巧柔说。最主要的是,她想要快些澄清,君设阳并非巧柔心目中所想的可怕之人。她不愿再有人误解他——
马车嘎地一声,停了下来:“公主,请下车。”
“巧柔呢?”她探出头找寻。
“在那边。”车夫遥遥一指。
临水的楼台上,果然有一抹淡绿色的女子身影,背对着她,倚靠栏杆边远眺。
云泽撩起裙摆,激动而喜悦地朝她跑去:“巧柔!”
不会有错的!那衣着打扮、那发式配件,都显示那就是巧柔本人!
她呼唤着,内心充满许多情绪,一方面为君设阳担忧着,一方面也因为历经风风雨雨后,再度与故人见面,而百感交集。
“巧柔,你没事吧!”她冲到楼台上,已经气喘吁吁。
“没事。”倚着栏杆的巧柔转过身,那幽怨的模样竟是——
“你不是巧柔!”云泽猛然停住脚步,瞪着她的模样,像她头上突然长出两只角似的,“你是……你是……”
“青青。”女子淡淡地自我介绍,“我是上官青青。”
“怎么会?约我到这里来的,不是巧柔吗?”云泽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你的背影明明是巧柔;转过身来,怎么又不是了呢?”因为对骏武小王爷的恐惧,连带使她对青青也有着莫名的排斥,“你、你把巧柔藏到哪里去了?”
说着,她的双眼触及难能一见的翠玉荷叶镯,恍遭雷殛。
“好单纯的公主。”青青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丝制面具,往小脸上一罩,“瞧,这不就是你的‘巧柔’了吗?”
“呃……”真的是巧柔的模样,云泽心里一阵惊悚。
隐隐之间有种感觉,她像是掉进陷阱里的小动物;陷阱早已收紧,只是深陷其中的她一直不曾警觉。
“还想不通吗?青青就是‘巧柔’,‘巧柔’就是青青。”她打着谜语,耍得云泽公主晕头转向,才公布谜底,“不过,真正的巧柔早就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云泽晃了一下身子,有些支持不住。
青青挑眼示意,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立刻从云泽身后接近她,以迷魂药伺候:“跟我回去,所有的谜底,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
风尘仆仆地赶到关京,君设阳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刻到王宫请求觐见。
“设阳贤婿。”皇上一听说君设阳远道而来,急如星火,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云泽出事了吗?”
自云泽公主出嫁后,皇上不时地与君设阳保持联络。虽然在众人眼前,他拉不下脸来原谅女儿,但私底下仍然非常关心她的情况。
“启禀皇上,公主没事。”君设阳拱手下跪,态度万分恭敬,“微臣觐见王上,是想请皇上跟随微臣到颢城将军府,见云泽公主一面。”
“见她一面?”这是什么请求?皇上的浓眉随即拧起。
“公主因为皇上不谅解,心里承受许多压力。臣请皇上让公主心安,别再让公主以破裂的父女关系为念。”君设阳说着,淡淡的口气中,有绝不退让的坚持。
这,就是他暂时离开云泽的理由。
因为知道,她日日夜夜都被自责所淹没,所以刻不容缓地上京请求皇上,明明白白地宽恕云泽,还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皇上顿了一顿,神情不悦。
“让朕弄清楚,你是要朕去见云泽公主,告诉她,朕不再怪她?”
君设阳坚定地颔首。
“朕做不到!”皇上一摆手,二话不说便拒绝,“君无戏言!朕说过,绝不原谅云泽公主,现在当然没有出尔反尔的理由。”
“‘君无戏言’。”君设阳冷冷一嗤,“这句话比公主更重要吗?”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朕?”皇上虎吼出声。
他不为所动:“再说,公主会逃婚,难道皇上自认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君设阳,不要以为朕赏识你,就可以三番四次冲撞朕。”
“皇上还记得十年前,颖城避暑山庄,骏武小王爷挥刀喋血的事件吗?”君设阳说着,“这件事,是公主亲口告诉我的。”
云泽竟然亲口告诉君设阳那件事!
皇上记忆犹新。那时,云泽吓得连发三天高烧,什么都不肯说。事情的经过,还是那时不懂事的雪辉,以童言稚语说出来,他才知情。
如今,她亲口把这件事告诉君设阳,是否意味着她信任他?是否意味着君设阳已经成功摒除她的心防?
若是如此,那么君设阳的确有资格为云泽大声说话。
“那个事件,对公主影响非常大,相信皇上也知道。”寻寻觅觅,君设阳终于确定,那个事件就是一切的根源,“但是,您没有,不曾妥善处理这件事;云泽的恐惧不曾被消弭,甚至连骏武小王爷都没有受到该当的惩处。”
“皇上明明知道云泽因而怕血,却粉饰太平地把她嫁给微臣,一心希冀恐惧就此不药而愈。”他目光如炬,虽然只是臣下,但散发的气势比皇上更有魄力,“恐惧的人自然会做出愚蠢的事,姑且不论当时有没有人帮衬,公主的逃婚若是罪错,皇上亦是帮凶之一!”
此言一出,语力万钧,在一旁伺候着的太监宫女,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护国大将军出言如此不恭,怕是离大去之期不远了吧?
“朕是帮凶?!”皇上高声质疑着。他,被誉为英明君王,难道也会有错吗?
没有吗?一个小小的声音,从他心底响起。
他以自己的方式疼爱云泽,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她,却不曾仔细听过她的心声。追溯过往,皇上隐约地想起,指婚之前,云泽多次推拒,他却连理由都没听,便笑呵呵地打断。
他一直为亲手撮合的良缘佳配感到得意,甚至忘了形;如今想起,才发现曾经有太多次的机会开导云泽,却被他轻易地放弃。
这一放弃,就是云泽选择逃婚的开端。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皇上才幽然低语:“原来,朕……真的是帮凶。”
他抹了把脸。的确,当初他只是一味选择对云泽最好的方式,觉得君设阳一定有办法让她好转,其他一概不论。
当了一国之君这么多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服膺另一个男人。
不悦消失,他的心里只有欣慰,这个非凡男人,属于他的宝贝女儿!
“你……”皇上终于领首同意,“朕微服出巡,跟你去一趟颢城便是。”
第八章
如果云泽见到皇上来到颢城,带来了父女前嫌尽释的消息,那张美丽的小脸上,一定会洋溢无限的喜悦吧?
为了让这份惊喜更具震撼力,君设阳甚至不曾遣人先回府通报,他要亲自把这个好消息献给云泽。
按捺着想见她的急切心情,他护送轻衣简从的皇上前往颢城。远远地,却看见府邸的大门敞开,许多家眷都在门口张望。
“这是怎么回事?”取得皇上的首允,他一马当先,先奔回府。
当他的人影出现,人们都围了过来:“启禀将军,云泽公主不……不见了!”
云泽!宠辱不惊的心陡然一跳:“为什么会不见?”
府里一个小厮怯怯地站出来,结结巴巴地解释:“今、今天早晨,有、有个人托小的转交给公主一张短笺。”
“那个人是谁?”
“小……小的不知道。”
“短笺呢?”心里浮现不祥的预感,君设阳的俊颜罩上寒霜。
“走开走开!我好像听到大哥的声音。”采凡从后头排开人群,奔了出来,“大哥,你瞧你瞧,公主见过这张短笺后,就跑了出去,我拦都拦不住她。”
会是谁,能让云泽不顾他的叮嘱,执意要出门?
君设阳一把扯过短笺,在目光触及署名之后,全身一凉。
巧柔!
这个名字,这两天还听云泽在梦中叨念着。
“对了,那只翠玉荷叶镯,原来是巧柔的啊。”
凉意陡窜,他思索:近来,他们见过谁佩了翠玉荷叶镯?
君设阳向来过目不忘,搜寻脑海中几个可疑的身影,他浑身剧震,一个美丽寡言女子的身影翻上心头,皓腕就是被一只翠玉荷叶镯箍住!
青青……巧柔?
电光火石间,两双记忆中极其相似、却分属不同面容、不同时空的含怨眼神在脑际中重合了!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觉得骏武小王爷身边,不起眼的青青姑娘格外熟悉,追根究底,她是一步暗棋,是骏武小王爷早已安置在云泽身边的棋子。
传闻江湖上有一门易容绝技,只要一张丝薄的精巧面具,就能轻易让人改容,取代他人。想必青青就是利用这种手法,轻易变装成另一个人——
青青就是“巧柔”!
“该死!”他咒骂一声。
原本以为摆平骏武小王爷,便暂时无须惧忧,没有想到,真正的危险却紧随而至。
“云泽呢?”皇上不知何时抵达将军府,见到眼前的阵仗,虎眼一眯,“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发现皇上驾临,在惊疑不定间,纷纷拜倒在地。
匍匐与请安声中,只有君设阳昂然挺立着,胸臆间的怒火愈烧愈旺,几乎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暗暗立誓:倘使骏武小王爷敢伤云泽半分,不劳皇上出面,他一定——
亲手送他归阴!
云泽在昏迷之间,被青青带回了竹林别苑。
这是骏武小王爷离群索居的栖身之所。生平第一次尝到败绩后,他性情大变,不管父母的恳劝,不肯回王爷府,当回高高在上的骏武小王爷。
他在竹林别苑里,苦练必杀剑招,任憎恨滋长,走火入魔的练功逼得自己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
云泽幽幽醒转,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阵一阵的寒气,从背脊窜了上来。
“你醒了。”青青面无表情地低头俯视她,脸上的面具已经摘除。
虽然曾是“巧柔”,与公主盘旋过一段时光,但这丝毫没有增加她对公主的同情与好感;相反的,她染上了骏武小王爷的无情。
云泽按捺住尖叫的冲动。她缓缓坐起身,以手掌摩拳双臂,感觉好冷。
“青青姑娘……”她努力地咽下恐惧,“这是哪里?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做曾经被中断的事。”
“什么意思?”
“当个明白鬼,也强过当个糊涂人是吗?”青青的眼神闪耀杀机,“好,我就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泽一震,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无法遏止地颤抖。
她是在明白地告诉她,要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必须以生命作代价;知道了一切秘密,没有第二条路,就是得死。
“我……”她闭了闭双眼,这个代价好可怕!
但,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者,心里也有个小小的希望。君设阳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呢;他给了她信心,相信他会及时赶来救援;虽然事发时他人不在,她依然深信不疑。
“我同意。”
“很好。”青青的唇际浮现了一朵哀伤的笑容,令云泽困惑。“从八年前讲起吧。八年前,一场擂台比武,胜出的君设阳从此平步青云,落败的骏武小王爷却日益消沉。
“他不时想要报仇,也不时想让君设阳身败名裂。当皇上盘算着要把你许配给护国大将军君设阳时,一个计划便悄悄形成了。”
云泽心里浮现不祥的预感,纤弱的身子因而更冷。
青青自问自答:“如果新娘逃婚,婚礼会变成什么样?身为男人,尤其又是名动一时的大将军,一定会让人看笑话吧。”阴谋就从这里开始,“于是,在骏武小王爷的设计之下,我就杀死了你的贴身宫女巧柔,顶替她,埋伏在你身边。”
云泽惊喘一声:“巧柔……死了。”
难怪有人在宫里的废井找到一具尸骨,却查不出死者身份!巧柔死得是那么不明不白,甚至没有人知情、没有人为她掉—滴泪。
云泽好难过,枉她总说两人情同姐妹,她却连巧柔无辜遭害都一无所觉。
“难怪我会觉得,‘巧柔’后来为什么总是不太对劲。”她气愤地握起拳头,“原来那是因为,‘巧柔’已经不再是巧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煽动你逃婚!”
“为了……煽动我逃婚?”云泽一傻。
“我编造种种关于君设阳的谎言,针对你怕血的弱点,把他说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屠夫,目的就是要你心甘情愿地逃婚。”青青轻笑,好像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但你始终下不了决心,弄得我也烦,于是于脆帮你摆平雪辉公主,让你没得选择。”
云泽顿觉,这一辈子,不会再有比现在更震骇的时候了!
原来,“巧柔”的温言软语都是裹了糖霜的毒药;说为她着想,却只是借使她伤害君设阳;她显而易见的弱点,只是让人毫不客气将之发挥利用!
天哪,她真痛恨自个儿的愚蠢!是她昏昧不明,才让人有机可乘,才导致后来一连串招人讨厌的结果。
能怨谁?就怨她自个儿胆小怕事吧!
“按照计划,骏武小王爷会安排雪辉公主被劫,死在栈道上。当一身嫁衣的雪辉公主被人发现尸体时,天下人就会知道,原来你为了逃避护国大将军,不惜设计亲妹妹。届时,让你出此下策的护国大将军会承受多少苛责与非难?搞不好会被抄家问斩哩。”
“你们……”云泽气色若雪,原来她曾和一个如此阴险的计谋擦身而过,却一无所觉,“你们好狠毒!”
“无毒不丈夫。”青青简短地解释,毫无悔意,“只是没想到,宫剑渊却比我们更早一步,劫走了雪辉公主,才导致整个计划宣告失败。”
锵龙山庄的宫剑渊,原本为了一报妹妹断臂之仇,也想要发动劫亲事件;后来虽然证实仇隙是误会一场,却也与雪辉公主相恋。
最后,雪辉公主为了追随恋人,舍弃皇家地位,反倒成为了锵龙山庄的女主人。
“原来宫剑渊歪打正着,救了雪辉一命!”云泽失神地喃喃着。
“你在庆幸吗?”青青怨恨地看着她,“计划失败后,骏武小王爷的心情一天比一天不平静,他甚至向君设阳挑战,却再度失利,我只好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云泽的纤躯再度颤抖,他们又想怎么利用她,伤害君设阳?
她发现,她不怕遭受任何磨难,但她介意成为君设阳的痛苦。
“再度扮成巧柔诱来你,但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你交给骏武小王爷。我知道,他垂涎你的美色!而且强占你,可以让他有胜过君设阳的快感,但我实在不愿意让其他女人分享我的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纤指无意识地抚玩着翠玉荷叶镯。
“那只玉镯……”云泽欲言又止。
“这只玉镯没帮你认出我,实在奇怪。”青青悲伤又甜蜜地说着,“我易容成‘巧柔’,可以抛弃过往的一切,惟独无法舍弃这只玉镯。”明明知道是个破绽,却不愿掩饰。“这是骏武小王爷送给我的惟一礼物,我不愿意拔下它。”
啊,难怪,云泽终于恍然大悟。
按照规定,宫女不能随意佩戴饰品,“巧柔”曾经为了翠玉荷叶镯,被宫里的太监总管训诫多次,最后还是她出面说项,才息事宁人。
也因此,她才对这只玉镯有印象,只是……她为什么没有及时想起?
云泽扪心自问,如果早些想起,她会告诉君设阳,让他提前制伏青青和骏武小王爷吗?
望着青青那双为爱犯愁的眼眸,云泽没有答案:“你爱……骏武小王爷?”
“我爱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他想怎么样,我都会设法让他如愿。”青青嫉妒地望着她,为什么男人们都要她?“只有一项例外,我不想把你交给他!”
“那就放了我!”云泽怀抱希望地恳求,“我们各自回去守护心爱的男人,就让过往的事烟消云散,好吗?”男人解决不了的事,就让女人来谈谈。
可能吗?守着心爱的男人,不再有仇恨,两人世界不再有第三个人介入,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一时间,青青恍了神,几乎要点头。
“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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