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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的爱留给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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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有刀一直在割,一阵一阵割心的痛。
离明娟家还有一小段距离,大家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远。先前我跟明娟随兴而走,没特留心两旁的风景,此时心里搁着一份难解,更无心周旁的一切。
“你别老是露出那种表情。”连明彥不知从何时步移到我左旁;如剑的眉,展放着几分冷然。
我不明白他的突然,没甚么反应。且不想与他面对,想寻明娟,她早不知几时就拋下我,跟在宋佳琪身旁。
连明彥瞅我一眼,冷冷又说:“看你一张寡情无所谓的脸!”
他似乎特别看我不顺眼,爱对我挑剔。
“那么,你说,我该有甚么表情才对?”我反问。这个人实在不可理喻,他的邏輯简直反常。他用他认知的那一套在分析我,并且自以为必然;然而,结果相去不远,所以我必须伪饰武裝。
“问你自己啊!”他把问题丟还给我。“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他以为他懂了甚么吗?偏生来撩拨我!
我不想讨论我自己,加快脚步赶到明娟侧旁,将他甩在后头。然而,时刻仍能感到他的目光。他好像随时在監视我,将我的一举一动记录在脑中。
走到明娟家,明娟以主人的姿态摆个欢迎光临的邀请姿势。宋佳琪被她逗笑,清润柔甜的笑声盈充了屋里每个角落;走避到哪里,都听得到她的迴声。
明娟让帮家的女佣准备一些蛋糕点心和饮料,大家边吃边聊,谈的全是一些我不懂的音乐话题;我像鸭子听雷,安静地避坐在一旁。
没有人注意到我,全都投心在热烈的讨论里,我沉默着,眼光时而飘向江潮远,看他静静地聆听,看他淡淡地微笑;偶尔,他的目光会掠过我,短暂的一剎交会,便沉寂消落,再无痕跡。
音乐的话题持续着。帮家的女佣找出几张影碟伴唱片,有流行歌曲和一些西洋抒情歌曲,几个人觉得有趣,竟唱起歌来。而后,嫌那些电子合成音乐嘈杂,围着鋼琴自弹自唱起来。
我仍然避坐在角落,自绝在距离外。
那三个我不认识的人,轮流唱了几首歌,然后明娟自弹自唱了两首流行歌曲。而后,大家裟肿潘渭宴鞒龀。ρ艘皇仔汕峥斓脑缙谛T懊窀瑁?nbsp;
我怕他们把目标转向我,尽量退缩,不希望他们注意到我。
连明彥突然朝我扫视过来,大步走向我,将我拉出去,暴露在众人面前;我彷彿失去了防护的蝸牛,蠕动着不安和不知所措。
那众多目光,我渴望又害怕面对如夜深黑的那一双。
“江大哥,请你替我们伴奏好吗?”他甚么人都不挑,单轻率地要求江潮远,还恶劣地选了首男女对唱的情歌。
我不知他这样做到底是甚么意思,困惑着,看不透他的內心。
江潮远竟没有拒绝,依连明彥的要求,为我们伴奏。
我总是没有拒绝的余地。锁着心,唱了一首没有感情的歌,倒是连明彥的歌声出乎我意料的好,干净明亮,不带一丝杂哑。
一曲结束,我躲回角落。大家不让江潮远离开鋼琴,鼓动着他歌唱。他无声一笑,静了一会,弹唱起一首西洋抒情老歌。
我一听,竟然怔忡──竟是那首“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磁性,淡淡地,像远远的海潮声。曲尾不断重复的一句“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低哑的嗓音唱来,彷如远方的寄语。
因为这首歌,因为这一句,我的目光始终离不开他。他为什么要选这首歌?恍恍替我唱出了我心中的悲歌。
他给我的那个地址,而我一直没去,他也不曾探询过,他是无须问为什么的;那仅是微渺到不足够搁放在他心上阻礙成疙瘩的琐碎,構成不了困扰他的问题。他没有必要记忆我,对他来说,我存在的意义太渺小,连投影在他波心的云影都称不上。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发现,我对他的心情。
“没想到他唱起歌来那么好听!”明娟溜到我身旁,在我颈边耳语。
我说不出话。一开口便会哽咽。
曲休情了。他又回到宋佳琪身畔,望着她微笑,再回视她的微笑。完全属于他们两人的天地,一个插不进去的空间。
听够了、看够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陌生的那三个人显得意犹未尽,和宋佳琪攀谈不休,没有离开的意思;宋佳琪好像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该告辞了。”我只好开口。
明娟留意了时间,没有挽留,反倒埋起一脸歉色。“对不起,硬拖着你陪我一天。”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甚么事。”
“我送你。”连明彥蛰伏一旁,猛不防出声,叫我心惊吓了一跳,反射地摇头。
“我顺路送她好了。”江潮远起身。“我有点事,必须先离开,可以送她一程。”
“这么快就要回去?”宋佳琪显然很意外,没预想到。
“嗯,有点事。我再打电话给你。”江潮远轻描淡写,不惯多解释。
这是我期盼外的喜悦,我为这喜悦不禁顫抖着。我感谢神啊,听到了我的祈求,赐给我一点幸福的片刻。
我们并肩走着,他没有问我往哪个方向;他既不问,我便也不提,只是沉默地随他的脚步走着。他的方向,便是我的方向。
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着,走到暮落天黑,江潮远终于开口。
“累吗?”
我摇头。
“饿吗?”他又问。
我再次摇头。
“那么,再走一会好吗?”
我轻轻点头。
心里有很多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邂逅,是上天所作的一首诗──相遇,然后别离。
“潮远先生……”心里有很多话,我迟疑着。
“你有甚么事?没关系,说吧!”他不提过去的那件事,我便也不提。但心里那么多的话,却该如何诉说?
“潮远先生……”我低着头。夜张狂地黑。“人是因为相知相惜,才产生感动,而后才进而生情的是吧?但就像你初听那曲旋律,內心便产生共鸣一般,你相信有一见钟情的感情吗?相看儼然,便此一生一世?”
江潮远沉默许久,数着夜的脚步,才回我一个不确定。
“大概吧!”他不肯看我。
“你不相信?”我也不望他,只是问他,问得很慢。
“也不是。”他看着前方,眼神放得很远很远。“这不是简单说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或许吧!感情是不可说……”我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很轻。
他还是听见,还用一式的自喃自语:“何必说,情若懂,即使天涯心依旧。”
我们并肩而走,始终没有相对。心情是隐晦的,难以说明。
“潮远先生,你应该听过元微之写的两句诗吧!‘会经滄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在告诉他,我的心情。
“甚么?”他懂,但裝不懂;也或许,是真的不懂。
对他来说,我大小了,所以他不懂──不!不是年纪的关系!
可是,我真的太小了吧?渺小到让他注意不到我。我一直在看着他;在风中,在雨中,在无人的夜中,在独对的星空,我直在看着他。我的眼光总是跟着他,而他从未发现,一直注视着他的我。他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他的眼中,始终没有我。
我们相差得太远了,他听不到我心中对他的呼喊。
“你没听过吗?潮远先生!”有种酸热的湿意,由我早先淌血的伤口,慢慢地淹浸泛开来。
他停下来看我,试图带着笑,却凝成了叹息。
“你还小,有些感情不是你现在真正能懂。”
从地球到月球要三十八万四千公里。我们分存在两个世界里。
“我懂。是你不肯懂。”夜更黑,风狂乱地吹,拂混我们的相对。
他转开脸,再回头对我温和地笑。
“你还小,别胡思乱想。”这是他的心,他的情。他的眼中,他看的,始终没有我。
只是我自己厚颜空想。我对神求了又求,祂依然没有俯听我的祈祷。
“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这末了,他始终含着笑。黑夜里的表情远远淡淡。
他就要结婚了……我再怎么求,上天还是听不到我的祈求……他始终不曾发现,一直注视着他的我……“我自己回去──再见!”就在这里别过吧!别给我太深的痛、太多的不捨。
我忍住泪,深深向他一俯首。关于我的心,他或许懂,但他不能懂。我太小了,他看不清;他就要结婚了,他执手的是另一个女人与他共白首。
夜黑有股墮落的美;风中被遗忘的,是我坠下的泪。
邂逅是上天所作的一首诗──相遇,然后别离。没甚么该或不该。
只是徒留一段过去。
终该是会遗忘吧?还是曾经滄海,便此一生一世?
我那样求了又求──夜总是黑,不会理会。我一直那样看着他──山盟未寄,锦书难托。
莫莫莫。
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江潮远。只独自一个人,趁着夜黑,偷偷地佇立在他窗外,远远地痴望着。
那是幢很美很宁静的房子,独矗在郊外,有着一个小小的庭院,铺满了落叶。庭院外,围着一簇漆白的籬墙;籬墙边,静静独立着一棵老年轮的树。我就悄悄隐在老树下,凝望着窗內幽静透洩中的昏黄灯光。
天气很冷,带着冰湿的寒意。我从夜落一直默立到深更;看窗里的灯光,由昏亮的宁静直到灭寂。他一直没有发现我;没有发现悄悄佇立在窗外的我。
黑夜容易使人的心情变得空洞。我的心,淌着一处哀痛的缺口。我想要遗忘,我想总该是会遗忘;每每,在深宵难眠的徘徊时,星光不甚灿烂的暗空下,仰头对天,独自怔忡着。江边潮远。和他同在一方天空下,感觉却是光年那么远。眼目下璀璨有黑暗的世界,光景荒涼得让人想掉泪。
我求了又求,祈求上苍俯听我的祈祷。既然总该是要遗忘,那么,神啊,求求你,请你让他回头看看我,看看他从未会发觉的一直注视他的我──不管结果会不会痛,请不要让我们的相遇成为过去,不要使我们的记忆成为往事,让我哀叹悲泣──上苍总是听不到我的祈求。我想再看他一眼,深深看他一眼,看看他依旧──但他眼中始终没有我;一直没有发觉默默佇立在窗外的我。
而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但似夸父追日,永远似的渺茫。
关于我的心情,依旧是难。
三个月后,听说江潮远飞卦欧洲巡迴演出。我如常地背着狄克生片语,和一个个陌生的英文字单字。
然后……半年后,听说他从欧洲归来,满載着国际盛譽。巡迴演出非常成功。
再然后,又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听明娟说他跟宋佳琪结婚了,两个人共偕白首……那一晚,澄蓝的天空托着密密的星,我哀哀哭泣了一晚。夜天那颜色,蓝得那么愁,却便是我宿命的颜色。
又然后,听说他和宋佳琪一同飞卦欧洲……秦时风,唐时雨,多少痴情旧梦成过去。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任何消息……
第四章
每个湿濡的故事结束,总有一幕一声轻叹来自软枝黄蟬。黄蟬无心故事,是造化弄人;主角本是无心如軼枝黄蟬。十八岁的夏天。季节初晴,时而会有一些延续自春寒的残余躁动的季雨。我閤上诗集,关上这首“梦中伊甸”,打算拿它来挡雨。
“沈若水!”两年来,免费供应我补习街英文名师家教讲义,交换英语会话炉同组练习条件的同学叫住我。
“甚么事?”我回头。
“这个问题,你会不会?”
她趋近我,问我一个分词句和翻译的问题。
我放下书,一一帮她解答。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茅塞顿开。抬头冲着我笑,从桌上一堆混乱中翻出几张讲义杂叠在一起递给我。
“喏!考前的总复习短文閱读测验篇,附有详细的讲解。”
“谢谢!”我也冲她一笑。意外的收获。
“还有──这个!”她另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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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同学,眼神疑惑地询问。
“不用问也应该知道是给你的情书!”她笑着解释。“补习班里有个X中的家伙,听我提起你,对你很好奇,想跟你认识,见面聊聊天。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先是看看她,不可置信地,杂点无奈啼笑皆非的表情,把信塞回她手中说:“还有一个礼拜就毕业,离联考倒数五十天內,你想我会有那种闲时间跟心情看这封信?”
跟着抓起诗集和书包转身就要离开。
“别这么绝情嘛!”她拉住我书包,硬是将信再塞入我手中。“你回不回信是你的事,但好歹人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才写的信,你多少看看!”
我摇头,瞪着她说:“不行。你想害我落榜是不是?”
“别这么夸张!只不过是一封信,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她紧拽着我的书包不放。
看样子,我不答应,她是不会放我走。
“你很烦呢!”我叹口气,莫可奈何。随便把信夹进诗集中。
她这才松手,咧开嘴,祝我顺风。
廊外下着如我想像的雨,我探出手试沾它的潮湿,想了想,把诗集收进书包中,冒着雨冲进雨中。
转了趟公共汽车回到家,妈意外地,竟然在家。
“妈?你怎么回来了?”她今天到工地帮人做些杂工,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
妈含混地回我一声,吞了几颗药房买来的成药。
“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是不是感冒了?”我看着妈苍老而布满风霜的黝黑中透着蜡黄的脸;这些年的辛苦劳累全刻印在那张苍老的脸上。
最近这些日子,她常这里痛那里痛,多年积蓄的疲惫一下子爆现出来;身体过度的负荷,又不得好好地休息所造成的病痛,累压多年,也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本来就显苍老的身体,更加摇弱虛老。
但她总捨不得去看医生,总是到药房随便买个成药服用就罢。近年来她的工作很是不定,她已经快六十岁了,硬是想撑着身体到工地挑磚,但人家也不肯用她。只好托人帮忙,在一家大楼帮人清洁打扫等工作,偶尔到工地做些杂工,一个月仅能賺得万把块。
没有钱,使她更为焦虑;那张苍老布满风霜的脸总是愁苦的。我知道她的愁,却无法为她分忧。
“没甚么,只是一点咳嗽的毛病。”吃下药,妈轻描淡写带过。“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课?”
“上个礼拜就停炉了。今天只是去听数学老师为我们加强的复习,上完就没事了。”
“哦……”妈点个头,边把药收起来边问:“你甚么时候毕业?还有多久?”
“再过几天。下个礼拜五就是毕业典礼。”
妈又点点头,漫不经心。隔一会,看着我说:“今天阿来嬸跟我说,他们那附近有家工厂要找个会计,高中毕业就可以,不会没关系,可以从头学,一个月有两万块薪水……”
妈的语气多有试探。我低着头,默默无语。
“唉!”妈对我的沉默哀声叹息。“我们没钱人,唸甚么书!你就算考上了,妈也没钱供你唸,还不如趁早找个工作,学个本事,将来靠自己,甚么都不用愁。妈老了,就算要做,人家也不会肯要──当个会计也不错!有固定的收入,又不必那么辛苦,又可以学个本事──”
“妈!”我打断妈的话,对生活的无力难过,也对自己的自私残忍愧疚。“我拜托你!我一定要去考大学,你不必担心学费的事,我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賺钱,我可以去打工、去兼家教,半工半读。求求你!妈!我一定要考大学!”
从小到大,我从不曾向她要求过任何事和任何东西,我总是抿压那林林总总所有不该的想望:只有这件事,我求了又求,坚持了又坚持。从地球到月球那么遥远的距离,上天又离我那么远,这从此我只怕差得更远了,一辈子哀哀哭泣叹息。
虽然说,大学并不是一切;当会计,有个一技之长,也能走个充实的人生。但那不是我要的人生。我也没有在比较,因为两种人生各有各的路途遭遇和灿烂;我只是管我的心答应情愿的那个方向,那个让我愿意倾付一切而不悔的那方天空。
“唉!你呀……”妈看看我,无可奈何的一声长长叹息,不再说甚么。摇着头蹣跚地走进房间里。
望着她困顿蹣跚的背影,想着她这些年的辛苦可怜,不由得一阵心酸,为自己的自私残忍感到切切的羞惭和罪恶起来。
妈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因为我,拖着她人生无尽的苦难。我应该听她的话,放弃联考到工厂去,分担家计,安适一个稳定的人生,不该再带给她多余的压力与负累;我应该好好报答她的,却为着一个虛妄模糊的景象,如此轻恩背义。
我为自己的忘恩负义难痛着,也为妈哀愁的容颜难痛着。仰头的天,黑压压的,欺迫着我的无依。
雨嘩嘩地,哭着我们这可怜又可哀的人生和这可鄙的青春。
总有下不完的雨,替着那些哭不出哀愁的人默默掉着悲哀。那是上天还裝的多情,惯于命运乖舛的心沉默不语的泪。
如何让我淌流思念到一方在我最孤寂的夜里由此在佛前求了七世总该嗯总该有个地方让我淌着日日夜夜的思念我閤上诗集,用它来遮雨。梦中那个伊甸,恆永不会存在。
车站旁的商店,廊前一排躲雨的人群。我跑进廊下,仰头望望天,拍掉身上的雨点。
久远以前,我彷彿也曾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黄昏里,这样的跑到廊下避雨。可是是多久以前?日子远得我记不清。
我一手拿着升大学联考总复习题库,一手是湿了半边的那本诗集。再过两个星期,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而现在,不是读诗的时候。
雨下得怎么也不停。週末的人潮,四处汇集躲雨的骑楼显得无比的挤拥。总有人群来来往往,衣袖擦肩;我往廊外再站出一些,避开左右的不经意。我的“生物距离”,比别人,还是来得大些。
我依然,习惯和人隔着距离。
我仰头对天,倾听雨的节奏。在嘈杂的人声和滴答的雨唱交鸣下,赫然和进一曲哀涼的旋律,幽幽地淡淡流洩着,如同久违以前那苍涼的哀诉,刻刻深深的悲伤无奈。
转身看看音乐的来处,才发现,身后是一家音乐城。
我躲到另一头,想避开那幽幽袭来的哀怨情感,却不管避到哪个角落,黑人女歌手苍涼的歌声,依便飘飘荡荡地涼入我心田……些许偷来的时光,是我们所仅有能共享的片刻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家庭,是他们的倚赖虽然我试着抗拒,不愿成为你心上最末微的那个人可是没有人愿意取代我的悲苦所以我把所有的爱留给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地生活共不容易朋友们勸我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但每次我试着去寻找,便忍受不住而悲修伤哭泣我宁愿独自咀嚼哀愁寂寞所以我把所有的爱留给你……少年听雨,听得这曲旋律,我只感到它的哀怨,好像有谁在哀哀在说诉她的无奈伤悲。但却不懂,不懂为什么──江边潮远,初漾我心弦的那个人说我还太小,这首曲子对我来说太苍涼……如今听雨,听得这曲旋律,曲调之外,黑人女歌手那腔浓厚哀怨的英语一字一字唱诉出的无奈,化成文字涼入我心田;我已懂得她的悲泣是为什么。这一曲旋律,无宁说是情妇哀怨无奈的心田。
明知对方的爱有残缺,却还是那样不禁地爱;明知该离开,却还是那样地无奈;明知爱情的最后,不会有结果,却还是那样不计一切地付出所有的爱,情愿忍受所有的孤独寂寞,为他保留一颗心,保留最初所有的爱这曲旋律,如今听得这样明白,却痛得教我纠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跑进雨中,仰头无声的喊着。大雨嘩嘩,一直将我淹没,回答我为什么啊?
“沉─若-水-”一个我不该在这里听到的声音,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影,将我拉回了廊下。
我还在恍惚中,茫茫地看着对方,随即化为惊讶。
“连……明彥?”那一剎,我以为我看错。
这些日子,我偶尔跟明娟见面,每次会面皆匆匆。却没再见过连明彥。
他爸妈按照计划将他送到德国,一去经年;却不晓得他是甚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是在德国吗?怎么……”这般的重逢太偶然,不像是真的,让人太讶异。
“有甚么好惊讶?难道出国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吗?”连明彥气焰依盛,如昔地逼人。
他长得更高更挺,风采更胜从前,唯独那一身的傲气,仍像他少年。他的才华有目共睹,到德国的第二年,便夺得了国际大賽的冠军,轰动了国际乐壇,柏林交响乐团破例邀请他参加演出;那个时候,他尚未满十七岁。
“你甚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道。刚冲出雨中,淋了一身湿,这时开始感觉到涼意。
“上个星期。”他打量我一身的潮湿,说:“你全身都淋湿了,这样下去会着涼。跟我来──”说着拉住我的手,带我走进一家酒吧。
迎面扑来的冷气更加冰寒我身上的潮湿,不禁起了一身疙瘩,猛不防打了声喷嚏。
他低声跟吧台內的酒保咕哝几句,随即拿了一条干毛巾罩在我头上,说:“赶紧把身体擦干,免得感冒。”然后转头对酒保说:“给她一杯‘曼哈顿’,纯的。”
酒保瞧瞧我。他们的原则向来是只用眼睛看,不用嘴巴说。
“喏!”连明彥把酒保递放在吧台的酒端递给我。
我只喝一口,就被浓烈的酒味给呛到,皱眉叫起来:“你给我喝的是甚么东西?”
“‘曼哈顿’。纯的,很烈。”他把我剩下的那一大杯接过去,一口喝干。清清虎亮冷冷的眼对着我。“这才算是喝酒!”
我瞪着他,记起来了。久远以前的那个酒会,那几杯鸡尾酒……酒保又在吧台上递放一杯。他端起放到唇边,我一把将酒抢下,溅翻了一大半的酒在他身上。
“你做甚么?”他不关心自己被溅洿的衣服,皱眉瞪着我。
“这酒那么烈,你别喝那么多。”
“你在关心我吗?”他眼神变冷。复向酒保招个手,要了另一杯酒。
他将酒端到唇边;我想再将酒抢下,被他抓住手。
“我喝酒是我的事,你最好别管我。”很不客气地警告我,不准我插手妨礙他的自由。
“我不是管你,我只是……希望你别喝那么多──”
他冷我一眼,放开我的手,倾杯喝酒──“明彥!”我叫了一声。
他停住,姿态维持不变,手举着酒杯,倾斜的杯沿沾上了唇;斜睇着我。他以这样的姿势看了我一会,然后将酒笔直递到我面前。语气冷,但不像挑兴,说:“如果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就应你的。”
我并不是要他听我的话,只是希望他为自己着想。喝太多酒,又那么烈,对他没有好处。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接过酒,屏住呼吸一口气将它喝完。浓烈的酒味,加上喝得太急太猛,呛得我弯下腰不停地咳。
“他也回来了!”连明彥高高在上头,冷不防没头没脑地丟下这句话。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跟着弯下身,俯在我耳边,吐着冷气说:“你喜欢江潮远那家伙,对不对?”
我感到全身突然僵住,很长一刻不能动弹。
他知道了甚么?我狠狠瞪他一眼。
“被我猜对了?”他不放松。
“我不懂你在说甚么。”
我转身想走,他将我抓到身前,逼着我说:“你怎么会不懂?你当然懂,你以为我甚么都不知道?明娟那呆子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时,在我家那个聚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又如何?那么遥远以前的事了。读诗的日子离我很遥远了!两个礼拜后,我要参加大学联考。
我望着他,平静里透着无奈。“你以为我该怎么样?你想求证甚么呢?”
他被问得哑口,默默地放开我。反倒我一时没站稳,酒精的作用在体內起昏眩,跌到他身上。他扶住我,让我靠着。
“再喝一杯好吗?再一杯,我就送你回去。”他伸手环住我,使我靠在他胸怀,成了拥抱。
我摇头。“这酒太烈,我头开始昏了。”
我没有意识到他的拥抱。从来,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就不是这样算的,我只是昏靠在他身上。
“别担心,我说过,我会送你回去。”连明彥半强迫,再递给我一杯“曼哈顿”。
我知道他向来心高气傲,不是习惯被拒绝的人;再想只是再一杯酒,应当不至于真醉倒,便依着他的要求,一口一口把酒喝完。
一杯喝完,头更昏了,还有一种噁心的感觉。我强忍住,等他会賬离开。
出了酒吧才发现,我们在酒吧里耗去了半个夜。霓虹在四处闪耀,黑黑的长空不见一丝天光。
“你不必送我,我自己会去就可以。”我努力想站稳脚步。
我想我低估了纯酒的效力,也忽视了酒精的烈度。虽然才喝了两杯,但我除了记忆中那果汁般的鸡尾酒外,从来没有喝过酒,且又是那么烈的酒──
“还是让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告诉我地址──”他看我似乎都快站不稳了,不放心。
我眨眨眼,努力想看清他。头虽然昏,但我的脑子还很清楚,不能就这样回去;不能让妈看见。
“不必。我自己会回去,你先走吧!”我想等他走后,找个地方坐一会,等脑袋清醒了再回去。
“你确定你没事?”他皱眉,还是不放心。
我点头,对他摆摆手。
他转身走开。我呼了一口气,倒坐在人行道上的椅子上。总算!
我以为坐一会,脑子就会凊醒,哪知却感觉身体越来越轻飘飘,相对地,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微微地闭上了眼,过一会,我听到有却步声,停在我的座旁;有个人在我身旁坐下来。我睁开眼──“明彥?……”恍恍地对他一笑。
他担心我,去而复返。“我猜就会这样。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还是摇头,缓缓靠在他身上,把头枕在他肩膀。
“我不能回去……”我喃喃说着。“我没想到我会喝醉酒,不能让我妈看到我这个样子……”
“可是你已经醉了!不回去,难道你打算整晚都待在这里?”
“我只是感到有一点昏沉,坐一会,吹一吹风,很快就会清醒。”
连明彥听着摇头,语气有些嘲弄。“如果有这么容易,天下就没有醉酒的人了。”
我静了半晌,静默看住他。歪靠到另一头。
“你回去吧!不必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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