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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夫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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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谁家烟囱先冒烟儿,谁家高梁先红尖儿!”
“一年省一把,三年买匹马!”
我坐在屋里,珊瑚教点点玩“花巴掌”,她一边轻拍点点的手掌,一边念着口令。
欢乐的节奏骤然加快,随着扫尘、赶乱岁、洗浴、办年货而急剧拉升。我不禁在想,且不说这个时代有多少弊端,只说这里过节的气氛,还真叫人喜欢。民间有冻掉下巴和冻死小人儿的说法,戏称食腊八粥可粘住数九严寒冻掉的下巴颏,我觉得同三九、四九天在户外打陀罗、溜冰车、溜冰、跑冰鞋一样,都是冰雪文化的一种表现。
正如红玉说的,到了腊八那天,厨房用大黄粘米、红芸豆、大枣……煮成腊八粥,端到各屋里让大伙聚食,我还见有人把粥装进食盒,按事先写好的地址送到老孙家的亲戚家,不管是常走动的还是不常走动的,都各送去一份。
围绕着“腊八粥”,府里又传出劝人勤勉的故事,亦有关于节俭的传说,借着这些奋发上进的趣闻,备着熬好的一碗碗腊八粥,让人岁岁年年去品去尝,在饱享一年丰收果实的同时,在又香又甜的滋味里,祈祝来年五谷丰登。过完腊八,紧接着到“小年”,孙府上下已是热闹非凡,年味更是要满溢了。
离过年还有几天,又下了场雪,点点很高兴,吵着要我带他到苑子里玩。我们转来转去,就坐在靠近前厅的一个小亭子里歇着。他家好像来了客人,远远的就见仆人们出出进进、忙忙碌碌,又是卸车又是往院里搬东西,那些东西全是照着大红色的纸,上面不是贴着“贺”字,就是贴着“寿”字。
我们看了一会,就又到别处转转。孙府里到处都在忙碌——打扫庭院、修剪花枝、糊窗户、补漆、挂灯笼……好像把一年的活全集中到一起干了似的。
道路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走起来并不觉得滑,路旁的空地上,不知谁堆了一个小雪人,塞着煤球当眼珠,扎着胡萝卜当鼻子,点点硬拖着我,非要过去摸摸不可。
我蹲在路边,等着他玩,这时,有个年轻人从孙老太太的“桃园”里出来,沿着小路往这边走。快到跟前时,我站起身让开道路,朝那人脸上看了看,是个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我往前迈了半步,站到小路旁的土地上,那人从我身边走过,用眼睛扫了我一眼。
点点玩了一会雪,把袖子和裤腿都弄湿了,他还想再玩一会,我怕他冻着,就拉着他往回走。他哼哼唧唧地撒着娇,我故意不理他,抱定决心不再心软。
回到“舒心阁”,我拉着点点往屋里去,准备给他换身衣服。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也没在意,掀着帘子往里进,隔着屏风看见里面有个人跪着,扬着头和炕上的人说话。
跪着的人说:“在家里老爷管得紧,别说是去那种地方,就是哪天在同窗家里多贪了几杯,回的晚了些,还要被老爷一顿好打呢。”
炕上的说:“你爹也是的,你都这么大了还管得这么严,这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出去见见世面,老闷在家里哪成啊!说出来都叫人笑话!”说着就让跪着的人站起来说话。
跪着的人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就在一旁站着。
“叔叔说的可不是么?别人一提到风月之事,我就跟呆鹅似的杵着,一句嘴也插不上,大伙全拿我取笑,说侄儿是个挺不起的玩意儿,举不起的货!说的侄儿是有口难辨,有苦难申啊!”
坐着的人听了哈哈大笑,说:“也难为你,本是一片孝心,敬着老子,却被外人骂了咱们祖传的家伙,当成抬不起门面的人了!这回趁你老子不在,叔先带你好好耍耍!”
我绕过屏风走进来,看到坐在炕上的是孙正阳,而站在一旁的却是我刚才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孙正阳朝我招招手,笑着说:“来的正巧,这是我侄儿,是我叔家堂哥的儿子,单名一个‘澈’字,小字‘子清’。”然后又转向那年轻人说:“这是你二婶子!”
年轻人听了,忙上前鞠躬施礼,一面一鞠到地,一面笑着说:“刚才在苑子里不知是婶婶,疏忽了礼节,还望婶婶见谅。”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又不讲究。”说着就拉着点点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在里面找衣服。我把点点拉到一旁,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拉着他往外走。
孙正阳叫住我,说:“就要吃饭了,还上哪去啊?在屋呆着吧!”
我想不出别的托辞,便说:“你们叔侄在这唠家常,我呆着碍你们的事!”
他笑了笑说:“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呆在这一道吃就是了!”他说着指着身旁的空位拍了拍。
我没办法,只得留下,但并没有立即上炕。我抱着点点坐到屋里的一张软榻上,拿了一根绳,教他玩“撑交”。我让他先照我的【奇】样撑着绳子,给他演【书】示一番,用手指【网】勾着线,轻轻一转,就变成另一个样,我一边摆弄一边说着口令:“吃完面条上茅厕,上完茅厕钉棺材。”
这是我小时候玩的东西,现在又带着我的孩子玩。点点的手太小了,显得有些笨拙,总也弄不好,但始终很认真地重复试着,我被他的执着感动,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一会,饭就好了,丫头们把饭菜端上来,摆在炕桌上,我拉着点点,到舆洗架前洗洗手,一面用手巾擦手,一面问他:“吃饭前要干吗呢?”
他说:“洗手!”
我又问:“那臭臭完呢?”
他拍着小手说:“也要洗手!”
我说:“点点最乖!”然后弯下腰,吻了他的小脸。
我抱着点点上了炕,自顾自地喂他吃起来,孙正阳也盘着腿坐着,并招呼他侄子也上来吃。他侄子说不敢与长辈同桌吃饭,他却说没有外人可以不讲究了。
他侄子这才深深作了个揖,说了句:“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坐到炕边,拿起碗筷。
“老爷说,要到初一晌午才能赶来,怕老祖宗挑理儿,就叫侄儿先带着礼物过来,向老祖宗请个安,陪个不是。”
孙正阳应了一声,夹了口菜问:“你现在住哪了?”
他侄子立刻放下筷子如实地说:“来的太唐突了,事前也没打招呼,所以不敢冒然进府,就先住在麻雀胡同的书馆里,等老祖宗应了再搬进来。”
孙正阳喝了口酒说:“今儿就搬过来!”
“哎!”他侄子应了一声。
这年轻人在孙正阳跟前总是很拘束,说话动作都小心翼翼的,连声大气也不敢出,这边还没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孙正阳一开口说话,他就立刻放下,双手按膝,毕恭毕敬地听着,我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孙正阳问:“你媳妇的病怎么样了?”
他侄子说:“还是老样子!不过头前叫大夫来看了,说是恐怕活不过春天。”
原本是件挺令人沮丧的事,他却说得很轻巧,就好像事不关己,似乎还有种得意的意味在里头。我不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见我看他,赶紧低下头,惭愧地连脸都红了。
“这也难为你,从成亲到现在,几乎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孙正阳又扬头喝了一口酒。
“这倒是不碍的。”另一个偷偷看了一眼姓孙的,说:“老爷子说了,等过了年,再不见起色,就把她休回家去,过些日子再给我娶一个。”说着腼腆地笑了笑。
孙正阳点点头,说:“嗯,打从娶过门就身染恶疾,就是休回去,也挑不出个理来。”然后夹口菜,喝口酒接着说:“女人嘛,就跟墙上的泥胚一样,掀一层,换一层!你啊,倒是要想开点!”
“是,侄儿记下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心想,这都是什么论调啊,听着真叫人气愤。我不禁火冒三丈,但又无处说理,干脆把筷子一摔,不吃了。我从炕上下来,正要穿鞋,他侄子赶紧跳下来,弯腰帮我穿上,弄得我实不好意思。
我说:“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听的莫名其妙的,孙正阳却在一旁得意地笑笑。
我搂过点点,抱他下了炕,然后拉着他转身就走了。
他侄儿在我身后低声问道:“是不是侄儿哪里做的失礼,惹婶婶厌了?”
孙正阳笑笑说:“别管她,她就这毛病。来!咱爷俩喝咱爷俩的!”
然后,就听他侄儿脱了靴子,爽爽快快地坐到炕上——闹了半天,是因为我在才显得拘束,我一走,就又活踹乱跳的。
我掀开门帘出屋,就听见那小子说:“婶婶的脾气倒是很像叔叔,疾走的风,加薪的火。”孙正阳笑了笑,拉着他低语起来。
我在西屋呆着,和点点在炕上玩,过了一会,孙正阳从外面进来,倚着门看着我乐,我一转身,正看到他那张脸,心里烦的不行,便嚷道:“有屁放!”
他抱着双臂,乐呵呵地说:“你今儿看起来特别好看!”
我不理他,低着头逗点点,然后说:“有屁快放,别扯没用的!”
他靠了一会儿,就直起身说:“我跟澈儿出去,晚上不回来,你自个儿吃,不用等我了。”
我心想,这家伙还真够厚脸皮的,还说不用我等他,我倒是会等他吗?还真以为自己多有魅力。
我头也不抬地说:“爱死哪死哪去!”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了,我一看他那得意样,就知道他又把我的话当醋话了——唉!真受不了!遇到这种超自信的,你说怎么办?看来要让他明白我真不是假讨厌他还真够费劲的。
第五十章
孙正阳的侄子搬进孙府,住在一个没有女眷的院子里,他对我毕恭毕敬,可我却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他太过殷勤了。
孙正阳有两个姐一个妹,都已经出嫁了,每年过年都会回来。二十七那天,孙正阳的大姐带着孩子先回来,住进她出阁以前的小院里。孙正阳硬拖着我去给大姑子请安——他大姐是那种既漂亮又爱挑剔的女人,大概在婆家的地位很高,很不可一世,说话的语气和看人的神态都非常傲慢,对我更是不屑一顾。我觉得实在没什么话说,不过幸好金小姐也在场,所以她只顾着跟她唠家常,没顾得上我,只问了我几句,就打发我出来了。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和点点呆着,没一会,孙正阳从他大姐屋里回来,见我躺在炕上,就凑过来。
他扒着我的肩头说:“刚才大姐陪着金老三,也没顾上多跟你说话,我看大姐那意思,她是挺喜欢你。我说,你有空多跟她唠唠啊!”
我闭着眼睛不吭声,他又晃晃我,见我没反应,就吼着说:“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我不理他,继续装睡。
他贴着我躺下,托着腮说:“我见在别人送的贺礼里头,有盆珊瑚树,红彤彤的,跟火似的,下面用漆盘盛着,极精巧,恐怕是个难得一见的稀罕玩意儿!哎?我都想好了!”他探过脑袋,扒扒我,接着说:“我把它拿过来,把上面的名贴撕了,等到老太太过生儿那天,你用托盘呈上去,献给老太太,老太太见了一定喜欢!”
我睁开眼,说:“爱谁拿着谁拿着!我这几天不舒服,见不得人多,要呆在屋子里好好歇歇!”
他一听,立刻火了,吼着说:“别他妈的给我来这套!这大过年的,你给老子识点相!要是你叫老子不痛快,老子就叫你这一年都别想痛快!你听见没有?”说完,使劲摇摇我的肩,然后又躺下,自言自语地说:“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就说是你选的这份礼,特意献给老太太的!”
三十那天,老孙家的人热闹了一整天,吃年夜饭前又噼噼啪啪地放了一通鞭炮,大人放“十响一咕咚”和大双响,小孩们则放红红绿绿的小鞭炮。厅堂里摆了好几大桌,我被安排在副席上——这个桌上坐的是些不重要的客人,不是不常走动的远房亲戚就是什么这叔那伯的姨太太或屋里的。虽然我们都不认识,但却因为都是女人,又都是外姓,所以坐在一起倒是也不觉得别扭,而更重要的是不用夹在主流客人当中——吃也吃不好坐也坐不稳当。这倒是值得庆幸的!
我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自管把点点带上了,要不然把他一个人丢下,多可怜啊!因为客人太多,人手不够,所以红玉和碧莲也过来帮忙,我见她们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想跟她们说句话都没机会。后来,总算看到碧莲从我身边走过,于是赶紧拉住她小声说:“我给你们留点好吃的!”
她笑了笑说:“您吃您的,甭管我了!”
其实除夕对中国人来说是顶重要的。人们忙活一年,总算能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就像红玉说的——年夜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饭,千香百美,必须有鱼!“鱼”、“余”同音,取‘年年有余’、‘吉庆有余’之意。吃年夜饭要全家聚齐,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参加,这是全家大团圆的日子,为了这个团圆,外出的人和子女都要赶在除夕前返回来。如果被什么耽误了,对全家来说是一件憾事,作为父母是一件心事,因此餐桌上要给未归人留一个空位,摆一双筷子,表示全家团聚!所以这年夜饭又叫“团年”或“合家欢”。这顿饭以后就要告别旧岁迎来新岁了,所以也叫作“分岁”,而且这顿饭还有逐疫、驱邪、健体的作用。俗话说:“吃了年饭旺,神鬼不敢撞!”正因年夜饭如此重要,所以又有“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三十儿吃顿饭!”的说法。据说有些地方的监狱官儿有时候也会大发慈悲,放囚犯回家与家人团圆过年。
我不禁动容,想来也够凄凉,连囚犯都能回家团圆,我却不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真是应了那句话——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现在可以说是最有感触。
吃过饭,我本来想着带点点回屋休息,结果却被几个热情的“妯娌”硬拉去看庭燎,我虽然从没听说过“庭燎”,但好像也没多大兴趣。我说我有点困了,可是那几位却不答应,非要拉着我一道不可,说什么好不容易挨了一年,总得放松放松。我实在盛情难却,于是就跟着出了大厅。
只见院子当中的空地上已经架起了一个硕大的柴火堆。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那是他们从下午就开始一直放炮的结果。周围被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般。
妯娌们挽着我挤进人群,挑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站定。
过了一会就听司仪高喊:“三星横梁,吉时已到,生旺火!”
随后,就见孙正阳走到柴堆前,从一个仆人手里接过火把,然后伸进柴堆——那柴堆事先已加了燃料,沾火就着,风助火势,立刻燃起熊熊火焰。不知是谁率先喝彩,于是大家都跟了风,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喊道:“兴旺发达!兴旺发达!”
我记得红玉说过,大户人家往往都会“庭燎”,火堆架的越大越好,因为火越旺寓意越“兴盛红火”。而小户人家,使不起那些银子,为图吉利,便在院当中点起火把,或放个火盆子,叫作“籸盆”;也有人家干脆用木炭雕成将军形,晚上放在大门两旁,这叫作“将军炭”或“贴门神”。
庭燎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我想这下总可以回去休息了吧!哪知,这才是序幕的开始。孙正阳率领孙家众子弟到宗堂去祭祖,女人不得进入,所以女眷们就继续留在庭院里。为了解闷,大伙三五成群,围着红彤彤的火焰,自娱自乐。
几个女孩玩起了投掷游戏,她们把一个大花瓶摆到面前,然后站到一个地方,拿着羽箭往里边投,进一支就欢呼一声;还有几个小媳妇,也不知道都是谁家的,让人搬了个金盂出来,玩起了“射覆”。一个小仆人专门负责往金盂下面藏些什么手巾扇子一类的小东西,藏好了就让少妇们猜,偶尔提示一下,但都是以酒令的形式说出来,字句相连隐寓事物;我是被那几个妯娌拉着重又回到厅堂,说是要玩什么“藏钩”——我开始不大明白,后来看人玩了一会才清楚规则。这是一种在宴饮中娱乐助兴的小游戏,就是把参加的人分为两组,如果人数为偶数,所分的两组人数相等,就直接互相对峙,如果是奇数,就让一个人作为游戏的依附者,这个人可以随意依附这组或那组,称为“飞鸟”,玩的时候,一组人暗暗将一小玉钩小坠子什么的小东西攥在其中一人的一只手中,由对方猜在哪人的哪只手里,猜中者为胜。我本来不想玩的,可又不想扫大家的兴,况且她们都不介意小孩子加入,所以我就全当带点点玩了一回。
等男人们祭祖回来,差不多快两点了,我打了个哈欠,低头问点点说:“困不困?咱回屋吧?”点点点头,用手揉揉眼睛。
我们回到舒心阁,觉得又困又乏——唉!要说这种场合,看着是怪热闹,参与起来也怪好玩的,就是太容易兴奋,然而一旦兴奋劲过了,就立刻觉得整个人像散架了一样。
我搂着点点歪倒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想翻身。
珊瑚进来说:“奶奶怎么回来了,不在前头多玩会?”
我说:“困死了!不想玩了!我们想睡了!”
她说:“呀!可别睡!这俗话说:‘吃过年夜饭,家人点灯熬夜,辞旧迎新,得彻夜不眠呢!’”
“我可熬不住了,孩子也困了,你们不困么?”
她笑笑说:“不困!奶奶,谁要是在除夕夜守岁不眠,谁就会在一年里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哩!哦,还有呢,要是子女也守岁,就可以为父母祈福,使得父母添福添寿呢!”
“啊?算了吧,孩子才熬不住呢!我们要睡了!”
“别别别,新年第一顿饭,就趁这会吃呢!都给您预备好了!”珊瑚说着从食盒里端出饺子、年糕、汤圆。
我一看就够了,毫无食欲地说:“刚才吃的还没消化呢,不吃不吃了!”
她说:“多少吃点意思一下吧!饺子饺子,就是寓意新年的‘交于子时’,这可是新年的第一顿饭哦!无论如何,也得吃一点!”
我仍倒在炕上,没动地方,点点的睡意上来了,轻轻打起鼾,我把他的棉衣脱了,给他掖好被子。这时,孙正阳从外面进来,先是看看桌上的东西,而后看着珊瑚。
“你们奶奶吃了没?”
珊瑚说:“奶奶说不饥,吃不下。”
他说:“吃不下也得吃点!快快,给盛出来,等会吃!”
“哎!”
孙鳖走过来坐到炕边,见点点已经睡下了,很不高兴,于是伸手晃他。
我悄声说:“你干啥呀?让孩子睡吧!都困死了!”
他瞪了我一眼,说:“你懂啥?叫他给你守岁呢!不守不吉利!起来!必须起来啊!”
我说:“啥吉利不吉利啊,我们那没这一说!你别烦我啊!我要睡了!”
“不行!不行!给我起来啊!等会还得喝椒柏酒,吃五辛盘呢!”
“我困了,啥也不想吃!”说着已经抬不起眼。
他看着我说:“那你先躺会,等会必须起来啊!”
“孩子都睡了!讨厌……我困……啊唔……死了……”我说着打了个哈欠。
“小子不起就算了,可你必须得起来啊!你先眯会吧,等会我叫你!”
“我不……”我翻转个身,背朝外地躺着,意识已经非常浅了。
“不啥呀?”他晃晃我,见我迷迷糊糊的,也就只是拍了我一下。
我觉得我还没睡五分钟,他就把我揪起来,然后对珊瑚说:“给你们奶奶再拾掇拾掇,收拾利索点!”
“是!”珊瑚答应一声,这就开始给我补妆。
他坐下来,等我打扮。
我坐在梳妆台前,困的直想栽头,于是喃喃地说:“好困啊……我快死了……”
“说啥呢大过年的?呸呸呸!快吐一口!”
“哦……”
“吐啊!”
“我好困啊……”
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说:“再坚持会儿,老太太也快乏了,敬完酒得了,啊!等老太太睡了,你就回来吧,啊!来,先把刚才的晦气吐出来!”
我已经意识全无,脑子也早就停止运转了,于是真就吐了一口口水在他手掌上。
他气着说:“我说你!哎呀,吐口气就行了,还真吐一口痰!”
“我好困啊……”
“走了走了!可听话啊!”他架着我,硬把我弄出了屋。
第五十一章
我身上始终虚飘飘的,但还是被硬拖到前厅去。正厅里,男女老少都衣帽整齐,孙鳖把我推进人群,然后走到后堂请他老娘,等老太太坐稳当,大家则以长幼顺序排好了,司仪就扬声喊道:“正衣冠,以次拜贺!”
话音一落,队首的孙鳖就开始郑重地归整自己的衣帽,其他人也纷纷效仿。而后,从最年幼的开始,依次向孙老太太和长者行拜礼——男人要一鞠到地,并且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手贴实,行九十度鞠躬,然后直起身,再将双手高举齐眉,缓缓跪下,直到双膝着地,这时手不松开,头要扣到手背上才算礼毕,再然后便要缓缓起身,不能快,双手仍高举齐眉,直至完全直立才能放下。女人也相同,只是将右手放在上面。
出于好奇,又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我都比着葫芦画瓢。我觉得这就像以前有人非拉着我去教堂做礼拜,我当时也是一样,心里觉得可笑,但却不敢不尊重周围虔诚的信徒。
拜礼结束了,司仪宣布下个环节。
“进椒柏酒,饮桃汤!”
我虽然不明白他喊的是什么,但却能看的明白——只见一个个小丫头端着托盘从门外走进来,分散到列队里,给每一个人倒酒,依然是从幼到长地倒。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灌了一口,结果差点没喷出来——里头好大的花椒味,超极难喝!
我这边刚止住,司仪又说:“进屠苏酒,下五辛盘!”
于是第二批小丫头进来,又是每人发一份,这回我可不敢再虎,也就是装着样子抿了一小口。然后又是什么“敷于散,服鬼丸!”司仪叫人“各进一鸡子”。
他待大家纷纷服下,又接着喊:“造桃板著户!”
话音一落,有人捧着个大红托盘到孙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掀开看看,露出一块桃板,然后就摆手叫人拿下去了。老太太端坐在正中,红光满面,大伙一齐贺拜,她点头算是答礼,最后她冲大伙说几句祝福的话,便由丫头扶着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所有仪式终于都结束了,我也总算舒了一口气。我实在受不了了,赶快出了屋,而其他人则迟迟不肯散场,据说等会还有宴席,他们准备玩个通宵。
孙鳖叫住我,跟我叮嘱几句,说什么明早要早起,得向老太太拜年,我一听就急了,喊着说:“现在都几点了?我起不来!”
他说:“这是规矩!起不来也得起!”
我嚷着说:“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干吗要按你家的规矩?”
他瞪了我一眼说:“**再这样我揍你了啊!”他使劲抓了我的胳膊摇起来,但声音却压的很低,就好像不愿意让他的亲戚们看笑话。
“我不啊!”我倔强地甩开他。
“你找事是不是?啊?你又找事是不是?”
我不吭声,他很恼火,于是威胁着我说:“我跟你说,这大过年的啊,别跟这弄难堪!”说着推了我一把,指着我说:“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我不理他,转脸就走,他又拉住我问:“刚才叫吃喝的东西,你都吃了没有?”我仍不吭声,他又问了一遍,然后说:“那都是辟邪用的,必须得吃!你到底吃了没有?”
“烦不烦啊,我都快困死了!”
“别老把那不吉利的字儿挂在嘴上!我跟你说,你要是没吃,我就叫人再预备一份!到底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不就是大葱配大蒜嘛,还有烂韭菜什么的?吃的我满嘴都是味!”
“行,吃了就行!我还说你要是没吃,等会灌也得给你灌下去!”
“你说完了没啊?我要回去睡了!”我打了个大哈欠,他扯扯我的袖子,让我走了。
回到我的房间,我已经筋疲力尽,倒到炕上就睡了,可是还没睡两个小时,就又被孙鳖叫起来。
我说:“再让我睡会吧,我真的好困啊!”
他说:“起来起来!哪有大年初一还睡懒觉的?再说了,今儿老太太过生儿呢!”又说他二姐和妹子都已经到了。
“你们家是不是都没人睡觉啊?”
“别磨叽啊,赶紧的!”
“我昨天睡的太晚了,起不来呀!”
“那我还一宿没睡呢,现在不照样倍精神?”
“让我再睡会吧!”
“听话啊!赶紧的!”
孙王八硬把我拉起来,并让人把我拾掇停当,带着我上了正堂,一进门就扯着我跪下磕头。
我说:“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笑着点头,叫人赏了我一些“压岁钱”。
孙王八也站起身,朝我努努嘴,我在原地杵着不动弹,他偷偷瞪了我一眼,我就假装没看见。他没办法,就叫我身后的丫头把盛着珊瑚树的托盘端上来,撩开上面的红布,让丫头献上去。
结果,这一掀开,在坐满堂无不称赞叫绝的。
他得意洋洋地走过去向他老娘作了个揖,一面瞟着我一面说:“娘,这是您媳妇特意为您挑的!”
老太太听了特别高兴,笑得连嘴都合不上,连连说了几个“好”字,道:“难得她有这份孝心。”然后招手叫我到跟前,我走过去,就见孙正阳朝我努嘴使眼色,我不理他,低着头想心事。
只听老太太说:“来,来,难得见你一片孝心,我就破个例,回赏你一样东西!”说着叫人从里屋端出个盘子,也用红布盖着,把红布掀开,露出一对碧绿的翡翠镯子,引得宾客们又是一阵唏嘘。
孙正阳知道那是好玩意,赶紧上前施礼,然后猛朝我使眼色,最后终于憋不住地悄声说了句:“还不赶紧给老太太磕头谢赏!”
我耐着性子,照他说的做了,然后起身,接过盘子,孙正阳又向他老娘深鞠一礼,就拉着我退出来。
走到僻静的地方,他悄悄跟我说:“老娘这回肯定是特别高兴,连这镯子都赏了你。这镯子,可是备给金老三的!”他说着乐起来,从我手里接过盘子,又掀开布看了看,不住地点头笑。“成,看来这回成了,只要老太太喜欢你,日后就好办了!”他把我送回到屋里,就又转身出去,说是前来拜寿的客人多,需要到前头应酬着。
他因为高兴,所以对我说:“你要是嫌外面闹腾,就在屋里呆着吧,吃饭的时候再来叫你。”我也不理他,他就当我默认了,于是兴高采烈地走了。
红玉给我准备了一个小红包说是等会给孩子当压岁钱,我打开里头一看居然和一般的钱币不一样!虽然也是圆形方孔的,但钱的正面却印着吉祥的文字,什么“去殃除凶”、“福山寿海”、“长命富贵”、“强身健体”,而背面则是“龟蛇”、“老虎”一类的祥瑞图案。
我对点点说:“给妈妈拜个年吧,妈妈给你压岁钱!”小孩子一听有压岁钱,立刻就跪下磕了头。我把点点抱起来,使劲亲吻他,并把小红包塞到他手里。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红包,充满稚嫩地说:“祝娘亲万事如意!”
到了中午,孙鳖果然派人来叫我,我说我不舒服就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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