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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言听计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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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意没回答,低着头,抱着宝宝钻进后座,贺世祺也上车,发动车子。
  “我闻到食物的味道,是三明治?”
  “嗯,我想一路上可以先吃点午餐,你要不要吃……”
  “开车不方便,你吃就好,我不饿。”他戴上太阳眼镜,阻挡接近中午的炙阳光线。
  满意打开餐盒,里头摆放的三明治看起来清爽可口,软软白白的吐司中间夹着翠绿的生菜、嫩粉色的培根、黄澄澄的蛋,颜色搭配得十足吸引味蕾。她记得他喜欢吃这样的三明治,好几次他们出游,她都是做这种简单方便的食物,那时觉得好好吃,两个人还会争着要抢最后一块,可是现在她放进嘴里却尝不出半点味道……
  “吃饱后就在后座睡个午觉,到家我会叫醒你。”贺世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他按下音响,让悠扬的轻音乐流泄在车内。
  满意听懂了。原来他也一样拟订了作战计画,既然如此痛苦,当初他不要开口说要来接她,让她自己搭客运回去就好了,何必让两个人尽其所能想度过这一段路途的尴尬?
  满意只咬了半口三明治就不吃了,关上餐盒盖,将它收在纸袋里,再从背包里拿出小被子抖开,盖在自己身上,宝宝也钻进她身侧窝着,她曲膝侧躺在后座,如他所愿的“睡午觉”。
  贺世祺放慢车速,保持车辆的平稳,避免突如其来的紧急煞车打扰她的睡眠,所幸今天并非假日,路上的车辆不会太多,尤其上了高速公路之后,顺畅得不得了。
  他当然知道最聪明的作法就是避免与她同车,可是他忍不住,他好珍惜能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就算只是她默默睡着,他都心满意足,空气里有她的味道,他一呼吸,都能想象这一口空气曾经被吸进她的肺叶……
  真卑微,但他竟然因此而觉得感动。
  车速慢慢的,时间慢慢的,他还不着痕迹绕了几条路,拖延回家的路程。
  可是再远的路,仍有尽头。
  他在一个小时又二十五分钟后,抵达桃园家门口。
  他停下车,摘下墨镜回头看她,她埋在小被子里,整个人都被盖住。
  “满意,到家了。”他的声音有些沉哑,轻唤着她。
  她一动也不动,睡得这么沉吗?
  “满意,醒一醒。”他伸手去摇她,碰到小被子的同时,他皱起浓眉,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下车,再打开后车门,倾进半具身躯。
  “满意……”他小心翼翼地扯开薄被,有一道力量与他对抗,虽然微小但又坚持,他耐心且不放弃,一边轻哄她,一边加强手劲,一寸寸将薄被往下扯开,露出满意那张已经不知哭了多久的脸蛋,她脸颊的水湿已经分不出是闷出来的汗水或是淌流的泪水,弄糊她微微鬈曲的发丝,她咬住所有的声音,即使他看到了她的狼狈,她也不要让他听到她的哭声。
  她哭了多久?从她一躺下就开始掉泪吗?
  他抱起她,一手撑在座椅上,一手将她的螓首按在肩胛。
  “我下次不会再自作主张,让你这么为难,对不起,回台北的时候,我会跟她说,我有事要先走,让你自己搭车回来,我不会再让你难受。”他不该只顾及自己,只因为自己想拥有与她共处的时光而忽略她承受的压力。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伸手抱住他的颈,哇哇大哭。“你这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本来的『一路睡到桃园大作战』也是这样打算,可是你抢走我的剧本!但是真正按照剧本走时,我又觉得好难过……我们本来不是这样的!我们明明很高兴看到彼此!以前、以前只要能和你见面,我都好开心……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与他,谁也没犯错;她与他,谁也没有先不爱谁;她与他,还沉浸在爱情的悸动里;她与他,谁也都还没跳脱出来;奔跑的步调开始凌乱,她与他却还没有停下来,所以踉踉跄跄,所以跌跌撞撞……
  贺世祺也想象她这样大声吼着、问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因为背叛、因为个性不合、因为误会,至少还能找到释怀的理由,明明还深深爱着,却要逼彼此退开,她不甘心,他又何尝不是?
  贺世祺寻到她的唇,将她尝入口中,满意原先还有挣扎,混沌的脑子里还隐约提醒自己两人的兄妹关系,但是他的味道及温柔窜进鼻间,熟悉的滋味几乎让她鼻头一酸,她不想放开他,她就是后悔之前放开了他,这一次,她要拋下那些道德、那些顾忌,回吻住他。
  得到她的响应,贺世祺低吟,也不再忍耐,细啄转变成热吻,探索久违的甜蜜。
  “你们在做什么?!”
  抽息与惊叫声同时自车外传来,贺世祺与满意离开彼此,看到的却是满家父母愕然松开满手的蔬菜水果,站在下远的地方瞠目结舌——
  第十章
  哈士奇,给予牠一分的爱,牠会毫无保留还你百分,甜蜜的、忠贞的、全心的,最爱你。
  满家的客厅,风雨欲来的沉默。
  满家夫妇绷着脸,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在家门前看到的惊人景象——他们的儿子和他们的女儿竟然在车后座吻得难分难舍?!
  “多久了?”满父沉着声,老古板的他平时连在路上看到年轻男女拥抱都会碎碎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学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搂搂抱抱”,现在亲眼目睹一双儿女的行径,额上的青筋差点爆裂,若不是他坚持要等到问清事实,现在八成已经昏厥过去。“我问你们这样多久了?!”
  “有话好好说嘛。”满妈妈嘴里轻轻说着,扫过来的眼神不知比满父凶狠多少,少女时期混黑帮的狠劲全表露出来。
  “我和满意相爱的时间,比和你们相认更早。”贺世祺坐在满家夫妇与满意之间,用身子挡住满意,让她能藏在他身后,由他面对满家夫妇就够了。
  “相爱?”两夫妻怔住。
  “原本满意要带回来见你们的那位男朋友,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贺世祺颔首,“我们是到了家门前才知道这件事情。我本来想说服满意,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可以不要认你们,我只想要她,是她哭着要我回来,接下来……就是你们所知道的这样了。”
  “怎么会这么巧……”满妈妈也觉得不可思议,偏偏就是碰上了,问题浮现在前,不立刻解决只会拖得更糟。“可是你们耍弄清楚,你们是兄妹,以前交往过的事要快快忘掉,两个人都当作没发生过,这不就好了吗?”
  说得太轻松,他们两个人都试过了,怎么也做不到满妈妈三言两语就说完的豁然。
  “我和满意都努力想这样做。”贺世祺苦笑道。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在车子里做那种事?!”满父拍桌子吼。
  “因为我还爱她。”贺世祺坚定地说。
  “你……你做人哥哥的,凭什么说这种话?!”不思反省也就算了,还大刺?说爱自己的妹妹,简直是满家之耻!
  “我也是……”被他护在身后的满意看不见表情,但出声附和他,不愿让他单独面对父母的责难,眺出来与他同一阵线,坦白心意。
  “连你也敢说这种话?!”满父气得要站起身教训人,但被满母抓住手臂,要他安静坐下,换她来。
  “我不管你们之前有多爱、现在还爱不爱,你们是兄妹的事实已经铁铮铮的摆在眼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感情升华成家人,不要再提什么爱情,全将它变成亲情!我和你爸绝不可能容许你们乱伦,这种脸我们丢不起!”满母将话说绝了,就是要满意与贺世祺断念。
  满家夫妇反应如此激烈,贺世祺和满意都不惊讶,当然对于接下来满家夫妇将他们两人刻意格开的行为举止更不会感到唐突。
  吃饭时,满家已经没有庆祝生日的气氛,吃完饭,满妈妈就将满意叫进房里关着,留贺世祺和满父在客厅相看两无语。
  只要满家夫妇一看见他与满意稍稍目光交会,便会急乎乎的将他们分开,好似多担心他们独处,满妈妈甚至抱着枕头到满意的单人床上去和她挤,就是不让他们抓到片刻的机会私下见面或说话。
  当初要他们在星期五回来替满父过生日,是希望两个孩子星期六、日两天假期也可以留在桃园——这是满家夫妇一开始打好的算盘,想一家子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现在反而让四人都尴尬。
  “小意,你早点回台北好了。”星期六晚上,满妈妈躺在满意身旁时,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嗯,我明天一大早就搭车回去……”
  “趁你哥哥还没起床前走。”
  “好。”
  满意当然懂妈妈的顾忌,现在的她,连偷偷藏起爱情都变成罪恶……
  星期日天才刚亮,满意就醒了,或者该说她一夜都没睡,收拾完小背包便准备回台北去。睡梦中的满妈妈被她吵醒,本来要起来替她弄早餐,但满意笑着跟她说去搭客运时会顺便买份早餐在车上吃,不用麻烦了,满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抿抿唇,对满意交代“路上小心,到家打个电话回来”,便翻身继续睡了。
  “宝宝,我们要回去啰。”满意伸手要去抱狗,宝宝却兴奋地摇着尾巴往贺世祺关起的房门前一坐,彷佛要等着贺世祺一块走。
  “嘘。不可以吵他,我们要悄悄回去。”满意压低声音对宝宝说话,将牠抱起,她不敢在他的房门前多作停留,蹑着脚尖走到大门口,连拉开铁门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客运站离满家有一段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她漫步走着,天虽然亮了,街边的路灯还没完全熄灭,带着惨淡的橘黄,微微弱弱的,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几名出来运动的老人慢跑着与她擦身而过。
  到了客运站,她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即使往台北的那班车到站了,她也没有坐上去。
  被父母知道了她与他的感情事,她有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虽然父母极力想阻止他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强逼他们要多多培养兄妹亲情,反而还得担心她和贺世祺会不会在台北私下见面,再燃火花,但至少她心里的秘密是摊开来了,她不用在大家面前还得努力掩饰什么。
  她低头想着,突然身旁有只小手伸过来,怯怯地偷摸她怀里的宝宝,满意眨眨眼,偏头看过去,一名四岁左右的小男生慌张的装出无事人模样,将手藏回背后去,骨碌碌的大眼偷瞄着她与宝宝,明明就是一副很喜欢狗狗的模样。
  “牠叫宝宝,是哈士奇犬,原名是西伯利亚雪橇犬,牠不会咬人的,要不要摸看看?”满意也想转移自己的坏心情,所以主动向小男生攀谈。
  通常只要和小朋友玩在一块,无论心情多差都能马上变好,这也是她乐于当幼儿园老师的主因,小朋友总是天真乐观,一点小事情都能让他们好惊喜。
  小男生先是打量她,在她的眼神鼓励下,他动手摸宝宝,宝宝回以激烈而友善的摇晃尾巴。
  “毛好多哦。”蓬蓬松松的。
  “因为牠们的祖先是在西伯利亚,所以牠们有两层毛御寒哦。”
  “西伯利亚是什么?”好陌生的东西。
  “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
  小男孩没听懂,但还是胡乱点头,一会儿又惊讶地道:“牠脸上好象写着一个火字哦!”
  “你看得懂国字呀?”
  “简单的看得懂,我妈妈教我写过『火』,你看牠的眉毛这里有两点——”小男孩对着宝宝的脸比手画脚,哈士奇幼犬有些的的确确会有很清楚的火字毛皮,宝宝脸上的“火”字就相当明显。小男孩仰着小脸请求,“我可不可以抱抱看?”
  “当然可以。”满意将宝宝递到小男孩怀里,小男孩赶快放下手里的彩色皮球,好小心地接过狗,将牠放在膝盖上。
  “牠好温暖哦!”小男孩摸得宝宝也很舒服,玻Р'地闭上狗眼。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冬天抱着更温暖呢。”
  “翔翔,妈妈不是说不可以乱摸野狗吗?!”一名妇人提着行李匆匆奔过来,另一手拿着刚买回来的早餐,一看见孩子在抱狗便紧张兮兮。“快把狗丢掉!”嘴上说着,她干脆腾出手要将狗赶开。
  “我的宝宝不是野狗!”满意看穿妇人的意图,抢先将宝宝抱回来。
  “原来是有人养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翔翔对小动物会过敏。翔翔,坐过来这边——”妇人拉着小男孩坐到离满意有两三张座位远的地方,小声斥责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那条狗有没有洗,你抱过牠怎么吃早餐?脏死了!”她拿出湿纸巾替小男孩左擦右擦,一连用掉四张才勉强满意。
  小男孩没有狗可以玩,只好嘟嘴拍着彩色小皮球,赌气不和妈妈说话。
  满意叹气,与宝宝无奈相视,而后摸摸牠的头,嘀咕着:“我家宝宝很干净好不好……而且牠身上香香的。”
  她嗅着牠,牠身上有股淡淡的皂香,这个味道她记得,是贺世祺惯用的沐浴乳,她曾经陪他去买过,她一直觉得这种味道像橘子汽水,他却死也不承认是那种恶心的甜腻味道,原来宝宝跟着他的这段日子,他还会帮牠洗澡,将他的味道留在宝宝身上……
  是她还恋恋不忘,是她还在牵绊着他。他说过,他们分手吧,她却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他愿意放开手,她却不愿意,是她拖累住他的。
  满意拿出手机,拨出贺世祺的电话号码,这一次,她不会在电话里哭泣,她要两个人都能释怀。
  手机接通,她知道他会看到来电显示,也就不报上姓名了。
  “爸妈在你身边吗?”她问。
  “嗯。”
  “那你静静的听就好,不要回答,我不想让他们太操心。”
  “嗯。”
  “我是要跟你说,我们分手吧,这一次,换我说了。你说,我们没有很相爱,我想说的是,对不起,没有办法爱你到最后……”满意小口小口地吸气,她没有哭,只是鼻酸,语气平平稳稳,“我们本来可以很相爱,只是没有办法爱到那样的地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没有人有错,只是——”
  “没办法爱到最后。”她替他接下去说,不想让他在电话那端说出这样的句子而使父母生疑。满意深深呼吸,“我们两个人,当一辈子的家人吧。夫妻都还有可能离婚了,家人就不会,你当我大哥,我被人欺负时,你要替我出气,要是我遇到的下一个男人不够好,你要挺我……好不好?”
  贺世祺闭着眼,听着她的声音,明白她的用意,了解她的苦心,他无法反驳,更无法拒绝。她说得对,当一辈子的家人,是唯一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会让两个人拥有永远也切不断的关系。
  “当然好。”
  满意轻轻笑着,“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哥。”
  “呜汪!”她怀里的宝宝突然跳下座位,追逐着那颗原先在小男孩手上的彩色小皮球,满意见状想唤回牠,却看到和宝宝同时奔向那颗球的,还有那个小男孩——
  小皮球碰到了座椅角落,弹飞出去,滚向马路,那一道小小身影与那条幼犬也追着过去。
  “小心!”
  贺世祺听见满意大喊了这两个字,紧接着是刺耳的紧急煞车声,最后是手机砸碎在柏油路上的巨响,而后归于一片宁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满父坐在手术室外,无法相信好端端的女儿会出车祸。
  “你不要慌,小意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满母安抚着他,也安抚着自己,事实上她也是慌乱不已
  贺世祺坐得离两人远远的,不发一语。
  那时他从手机里听到异样,第一时间便冲出家门,像只无头苍蝇沿路寻她,他心里很不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寒意从背脊涌起,他甚至必须花费最大的力量才能稳住方向盘开车,结果他在围观的人群里,找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满意。
  这个笨蛋,为了救一条蠢狗和一个连姓啥名啥都不知道的小鬼头,竟然冲到马路上,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手术室的灯号一熄,满家两夫妇立刻迎上前,两人都心急得不得了。
  “医生!医生!我家小意有没有事?!开刀不是要用很多血吗?!我可以捐血给她,我和她一样是A型的!”满妈妈捉住医生左边袖子嚷。
  “我也是我也是,我儿子也是,我们全家都是!三个人的血够不够?!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打电话叫我哥哥弟弟也来!”满父也捉住医生右边袖子叫。
  “我们医院的A型血液很够用,而且病人的失血情况没有很严重,再说,我们医院也不建议近亲输血。你们放心吧,她没事了,麻药还没退而已,等一下就推出来了。”医生看多了这类的车祸病患,一点也不紧张,相当得心应手,而事实也证明他确实相当拿手。
  “谢谢您!谢谢您!”两夫妻不断鞠躬送医生离开,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太好了!太好了!呀,小意出来了——”
  病床从手术室推出来,两夫妇又忙着跟过去,只有贺世祺像被定格一样,瞠目坐在原地不动。
  我和她一样是A型的!
  我也是,我儿子也是,我们全家都是!
  问题是……他不是呀!
  A型加A型的父母,只会生出A型的孩子,那他这个B型的儿子是生物学上的突变及例外吗?
  血型不是证明亲属关系的绝对指针,医学上都已经有特例,连AB型的父母都可能因为“顺式AB型”的机率生出O型的子女,说不定他又是一个发生在千千万万人当中的医学奇迹——
  因为他可以笃定贺家贤的的确确是贺家的人,DNA的报告已经告诉他这件事实,就是因为贺家贤的鉴定结果,才让他相信自己和贺家贤是从出生便被互相抱错了家庭,贺家贤回到贺家,而他变成满家的长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太过理所当然,使得他没有去深思,他想,他得花些时间好好的研究这件事,不过那是之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看那个小笨蛋伤得如何……
  “还好只是右腿骨折和肋骨末端有轻微的裂缝。”
  满妈妈坐在病床边,为这不幸中的大幸感恩不已,当然更为了女儿的莽撞感到好气又好笑,实在很想戳着她的脑袋骂她蠢。
  满意右边脸颊浮肿得半倍大,加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及刮痕,即使过了两天还是没消肿,看起来可怜兮兮,现在连呼吸都会胸口疼痛,所以实在是开不了口说话,她小口小口沾着鲜果汁喝,连咕噜灌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
  “小意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数落她。”满父替满意说情。
  呜,难怪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所以爸爸总是比妈妈疼女儿,谢谢你,老爸——满意在心里好感动。
  “我是有开口骂她了吗?担心什么呀?”满母白了满父一眼。
  “因为你看起来像是很想骂她,但是又强忍住。”证据就是太阳穴旁那条正蠢蠢欲动的青筋。
  “她不该骂吗?!她以为自己能跑得比车快,演出电视上那种飞扑过去抱住小孩再抱住狗,然后翻滚一圈还能平平安安滚到人行道上,接受众路人欢呼的场面吗?!”
  “小意也是一时心急,难道你以为她会眼睁睁看着宝宝和那个小男孩被车子辗过去?!”
  “但我就是很生气嘛!让我们这么担心——”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对父母会对于孩子这种过度英雄式的义行而鼓掌叫好!
  看着父母斗嘴,满意还能笑出来,只是嘴角一动,牵扯到伤口,马上又让她痛得皱眉,不过小命能救回来,还能在这里看着父母,她一点也不在意小伤小痛。
  只是目光所及之处,都不见贺世祺,让她有些失望。
  她告诉自己,她寻找他,只是想被哥哥好好摸头安慰,也想在这种死里逃生的珍贵时候见他一眼。
  “那个……哥呢?”她小声问,一方面是伤口让她无法大声说话,一方面是谨慎小心。
  满家夫妇相视,知道女儿还心有所系,两人都想叹气,却知道不能太过强求,必须让时间来冲淡这些。他们太急着想要将满意和贺世祺拉回正途,用着自己的方法想阻止,才会让满意发生这场车祸,他们经历过一次,已经害怕得不敢操之过急。
  “他回台北去了。你忘了他还要上班吗?”满母放软了口气。
  “哦……”
  “他说会再来看你,反正都是一家人,还怕以后见不到面吗?”
  满母的一语双关,满意自然是懂了。
  “妈……我跟他真的会努力当兄妹,你们不要这样提防我们……这样让我们好别扭……”满意试图轻松自然地说。
  “好、好,以后妈不会再刻意区隔你们,妈知道你懂事,妈只是怕你们越陷越深,世祺也一样,他看起来就像还没放弃,妈很害怕……”
  “我跟他说好了,要当一对好兄妹,我们会说到做到……”请给他们时间。
  “好……你不要哭,你现在哭,胸口会很痛的,不要哭……”满母很担心满意哇的一声就号哭出来,她胸腔有伤,受不住太剧烈的震动。
  “嗯……”满意只是眼眶湿湿的,没有大哭的欲望。
  “你哥很担心你,你要快点好起来。”满父突然补了这句话,好似要让满意知道,贺世祺对她的关心不亚于他们。
  满意点点头,动作太大导致胸口抽疼,一家人又慌成一团,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又笑在一块。
  过了几天,满意复元情况良好,比之前预期的日期提早出院。她住院的日子里,没有等到贺世祺来探病,她心里多多少少有埋怨,姑且不论其它,光在“哥哥”这个身分上,他完全失职,就算偶尔打电话到病房来,也全是由母亲接听,从来没有转到她手上过,而母亲挂掉电话也只会转述一些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真心诚意的慰问,如果她能听到他的声音,至少也能听出来他的情绪。
  还是……这是他所认定最适合彼此的距离及相处模式?
  “坏蛋!坏蛋!坏蛋!”
  满意咬开彩色笔盖,半坐半躺在沙发上涂涂写写,四周已经散落一地的图画纸,她又忙着在画“寻狗启事”——没错,她的宝宝又走丢了!
  从她住院到出院,宝宝都没有回来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出车祸时,宝宝也一块被车子撞飞,那时她昏迷过去,无法注意到牠的安危,不过她还是抱着往好处想的心态,因为她记得她那时明明是将宝宝及小男孩全往候车座椅那边捞,她还听到小男孩脚去撞到椅角的嚷痛哭声,宝宝应该也平安无事,说不定是被当时的情况吓得夹着尾巴跑掉。
  唉,她以后一定要养一条不会迷路的狗!
  她嘴里还在骂着“坏蛋”,也不知道是骂宝宝,还是骂贺世祺,或是前一句是骂宝宝,后一句是骂贺世祺,其它的再由他们一人一狗去平均分摊。
  因为迁怒,她画了一张贺世祺的漫画图像,在上头写着——
  超路痴大犬,不会讨好主人,不会摇尾乞怜却又要人家好好疼爱牠的坏狗。黑发黑眼,鼻子梃挺的,嘴唇薄薄的,狗龄三十二岁,单身。最喜欢的食物,只要是不用费工夫等它煮熟,马上能填饱肚子的就好,长相凶凶的,但只是虚有其表,在桃园客运前走丢,急寻。
  然后在最下角画上哭着在找狗的她,眼泪是用喷的。
  “路痴!丢了就不知道怎么回来吗?那是哈士奇的专利,又不是你的!”
  “汪呜!”
  门外有狗叫声,相当耳熟的狗叫声。
  宝宝!
  满意从沙发坐直身,又听到几声闷吠,她更确定是宝宝,她拖着打上石膏的腿跳到门口,开门去看个究竟。
  果不其然,她养的爱犬宝宝正拖着庞然大物往满家过来,活似一只叼着比身躯大上十几倍的食物的小蚂蚁,永不放弃地想将它拖回蚁巢过冬。
  而那庞然大物,就是另一只迷途的大坏狗,贺世祺。
  她伫立在门后,他一步一步走近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让宝宝将他拖到定点,牠才松开那条被牠咬出牙洞的裤管,坐在她面前猛摇尾巴,那副像在笑的狗脸、那副等着被夸奖的谄媚,摆明就像在说——我将人带回来了!
  “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跟你说。”贺世祺开了口,声音好听,虽然低沉却不沉重,甚至有些轻快。
  “……什么话?”
  “管好你的哈士奇!”从第一次见面就很想这么对她吼了,“我已经数不出来牠咬破我多少条西装裤,牠每天就是要拖着我往外跑,我不跟牠走,牠就停在我面前猛吠,活似在骂我脏话,吠完又继续扯,我现在终于知道牠要我去哪里了。”
  “汪!”
  “连牠都知道,要把我带回来你面前。”贺世祺深深地凝视她,几乎要将她看穿。
  “……牠不是要把你带回我面前,牠是要带你回家,哪有哥哥像你这样的当法,连妹妹出车祸都不用来看一眼。”满意哼了声,转身就要跳回屋里。
  “满意,我不是你哥哥。”
  贺世祺的声音成功拉住她的脚步,她像慢动作似的转回身,足足用了十几秒的时间。
  “你、你说什么?”
  “我不是你哥哥,你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呀……”
  “也就是说,我不是满家的儿子。”贺世祺笑着,心情大好。
  “你的意思是……家贤哥弄错了,他还是我们家的人?”满意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想。
  “不,贺家贤的的确确是贺家的正牌少爷,我爸爸对于血缘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马虎,在认他之前,该验的,他一项也没少验。”有钱人家的处事态度可不像满家那么随意,尤其是攸关血统纯正。
  “那你——”
  “抱错孩子的,不只是满家及贺家,还有第三个家庭,我找到他们了,他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从桃园回台北的他,对于血型的事情就是难以释怀,一方面也是抱着希冀,所以着手调查,才发觉这桩乌龙错婴案还有案外案——贺家贤的确是不小心被满家人抱走了,他则是成了贺家的独子,结果真正的满家儿子另有其人。
  得知这个结论,他简直欣喜若狂,虽然想尽早跟满意说这件事,但又担心事证不足会让满意从期待又到失望,所以他决定将一切都证实了、笃定了,再来向她说。
  他的坚持,有了甜美的收获,事实证明,他与满家没有半点关系。
  “我真正的哥哥——”
  “很遗憾,他不想认你们,他老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家的亲生孩子,但是他选择不说。”
  贺世祺还记得与那位真正的满家长子见面时的情景。
  他真的很像满家人,一种外貌上及气质上的相似,即使与他同年纪,稚气的娃娃脸使他看起来就像个学生,他有着和满意一样慧黠灵活的大眼睛。
  他听完贺世祺的来意,撇撇唇,露出一种不像在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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