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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奇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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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扬晨嗅了嗅他的衬衣,蹙眉,“你抽烟?”而且抽得好凶。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却令她安心。
“很臭吗?以后不抽了!”他轻抚她的发丝,喃喃道,“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她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汲取着他散发出来的热量,她觉得好累,好冷。
“扬……”他呢喃。他要告诉她一切,他的身份……
“我爸爸突然晕倒,刚做完手术!”她哽咽着。
他怔忡,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黝黑的眸子更为深沉,德叔曾提及欧辰柏的体质已每况愈下,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是他无法预料也不愿接受的结果。
注定他要伤害她吗?
凌萧远颓然地闭了闭眼,“对不起!”他的愧疚他说不出,只能在心底无数次地呐喊。何时他开始变得懦弱且自私?一心只想把她留在身边,骗她一辈子可以吗?现在已经停止了一切动作,只需暗中给予支持,不久后“欧新”便能一切如常。但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他会很快恢复健康,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好好休息!”看她疲倦的样子,他索性抱着她上楼,“你现在的样子像只营养不良的熊猫!”他在心里叹口气,坦白一切或许还不是时候,或许他根本没有勇气对她坦白!
动情是苦。他有太多的事说不出口!
她倦倦一笑,调侃道:“营养不良的熊猫也是国家级保护动物!”
“不许说话!”他宠溺地轻斥,“闭上眼睛!”
她听话地闭上眼,昏昏沉沉地道:“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很坏,他还没苏醒我就离开了……”越说,声音越轻,就这么沉入梦中。
“少爷?”田嫂愕然地看着凌萧远怀中的女孩,原来让少爷焦急等待一晚上的就是她。虽然脸色苍白,但仍掩饰不住那天生的美,比她在凌府见过的所有美丽女人还要美上七分。
凌萧远示意噤声,田嫂急忙走进卧室掀开被,他轻轻地将她放进大床,盖上被,又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抚过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这才放心地走出卧室。
“我让德叔派人开车送你回去。”昨晚心神恍惚只想守在公寓楼下等她,只得请田嫂照顾小森,但若她醒来问起,该如何解释?一个调酒师还奢侈得请保姆?而且开口闭口地喊他少爷?
“少爷很喜欢那位小姐?”田嫂试探着询问,甚少见少爷如此在意一个人,而且是女人!
凌萧远不置可否,脸上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恐怕连自己都未察觉他会运用这样的表情。
“很漂亮,老爷夫人会很喜欢!”田嫂笑着。
“真的?”他孩子气地扬眉,其实无论父母对她是否满意,他对她的爱都不会受影响,只是她会在意吧?他也希望父母能喜欢她疼她。
田嫂乐呵呵地笑,“那位小姐身子很虚弱,我去煲汤,给她好好补补!”否则怎么生个健康的小小少爷?这下老爷夫人不用为少爷的婚事费心了。田嫂想着,脸上堆满笑。
“不用了,这盅汤得我亲手煲!”凌萧远微微笑,拿起手机拨号,“您也累了,早些回家休息,我打电话给德叔!”
田嫂止住他,“我自己回去!”好笑地瞅着他,向来不愿沾油,严重洁癖的少爷竟然愿意下厨房?“少爷可是嫌我老太婆在这里妨碍你们了?要不我把小森带走?好让你们单独在一起?”
“田嫂!”现在他脾气真是好,换作以前他早冷着脸赶人了。
田嫂一径微笑,“我走就是了,小森还没有起床,少爷也去躺一会!”叮嘱完,她熟门熟路地开门离开。
凌萧远站在原地傻笑。
爱情是不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会令人心甘情愿改变以往的生活方式?
“冤家路窄”是他目前心境的真实写照。
这个城市的酒吧不少于千家,比Sometime环境好的、交通方便的更是不计其数,何况这种换女人如同换衣服的“花少”竟不选择“服务周到”的酒吧,而偏偏窝在没有“小姐”、“公主”之类的“穷乡僻壤”?
碍眼!
凌萧远沉着气尽量不看角落里的醉鬼,而醉鬼偏偏摇摇摆摆地送上门,“怪……人,哦,不对,凌……萧远!”欧皓天大着舌头喊,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高脚椅上,“喂,扬晨呢?我妹呢?”得不到怪人的回应,索性大喊,“扬晨……出来出来,你大哥在此!”
“小杰,把他丢出去!”凌萧远懒得看他一眼。
小杰愣住,丢到大马路上去?酒吧还有这样的服务?“老大……他醉成这样要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了!”
人渣,死了才好!凌萧远在心里咒骂。
“谁都不出来见我!”说着,端起酒杯仰头喝光。欧皓天将空杯子往吧台上一放,叫道,“若嫣出来见我!”
若嫣!若嫣!这两个字深深地刺进耳膜。他要她出来见他?是他抛弃她的啊,怎会无耻地要她出来见他?凌萧远恼怒了,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怒吼:“混蛋,你没资格叫她的名字!”
欧皓天打了个酒嗝,半眯着杏眼,涩涩地自嘲:“我是混蛋,我是没资格叫她的名字!”用手戳戳眼前怒气冲天的脸,似是看到了一张消失七年的容颜,疑惑地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若嫣从来不生气,若嫣的脾气很好,若嫣若嫣……”一口气喊完,换上了抽泣声。
小杰隐约听到些内容,想象着拼凑着,顿悟似的傻眼。老大是双性恋?境界高达男女通吃的地步?还有个女性化的名字叫若嫣?崩溃!下一秒,更令人崩溃的情景出现,老大拽着美男子走出了酒吧,丢下了一大帮绝望的女Fans。
爱上一个人就是如此吧?因为爱她,所以连同她的家人一齐接受,即便这个混蛋吐他满身污秽,一路上还胡言乱语。
“若嫣……”欧皓天眯着眼看他,揉挤着他的脸大叫,“你不是若嫣,你是怪人凌萧远,为什么你要长得那么像她?”
“Shit!”他低声咒骂,低智商又讨厌的人竟然有扬晨这样秀外慧中的妹妹!
欧皓天慎重地道:“不要骂脏话,扬晨不喜欢骂脏话的男人!”
凌萧远愤愤咬牙,该死的公寓楼没有电梯,他要背着个“死人”爬六楼!若不是因为扬晨,他早把这该死的混蛋扔在了马路中央,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数着第几辆车能把他碾成肉酱。
“站好!”凌萧远没好气地低吼,将他扔到墙边,拿钥匙开门。
“扬……”欧皓天大叫,“你老哥来啦!”
凌萧远气得咬紧牙关,“闭嘴!”这个时候她早已入睡,若是吵醒她,就等着怎么蜕层皮!
“喀!”开门声,凌萧远疑惑地看向手中还未入孔的钥匙,哪来的开门声?对面大门敞开,欧扬晨蹙眉看着倒在墙角的大哥。她睡觉易惊醒,方才听见大哥的声音,还以为是最近精神不济产生了幻听。
她叹了口气,拉过大哥的一只手臂搭在肩上。
“我来!”凌萧远面无表情地接过醉鬼,先行进门,本要将浑身散发恶臭的欧皓天扔在客厅地板上,欧扬晨却要他把人扛进浴室。
凌萧远耐着性子把他放进浴缸,本不大的浴室被三人进驻后更为狭小,他紧抿着唇瞅着她为欧皓天脱下脏外套。
她突然想起他有洁癖,“你先出去吧,这里我可以!”看他没有走的意思,“萧远……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身上也脏了!”他不悦地皱眉,她竟只关心她的大哥。
她微微一怔,随即打开柜子取出新浴巾递给他,“你先擦一下,回去后把衣服换了拿给我洗。”
他不接浴巾,双手环胸,下颌绷紧,“我不要你洗衣服!”她的手是给他握的,不是用来洗衣煮饭的。
第6章(2)
“呃?”盯着眼前表情怪异的男人,洁癖竟严重得连衣服都不允许旁人触碰。欧扬晨轻叹口气,不理睬他了。转身照顾酩酊大醉的大哥,打开水龙头调试好温度,冲洗粘得到处都是的污秽。
凌萧远的眉越皱越紧,跨前一步夺过莲蓬头,关掉,“你帮他洗澡?”有这样的趋势。
欧扬晨疑惑地扬眉,她只是想冲洗掉大块的污秽而已,“不清洗干净怎么换衣服?”
换衣服?他头一甩,“我帮他换,他是男人!”
“他是我大哥!”她好气又好笑地瞅着他,终于说到重点了。
“你大哥也是男人!”她该帮他换衣服才是。
看他脸上奇异的红潮,又吃无厘头的醋,索性不与他争执,“好!我出去!”欧扬晨轻柔一笑,跨出浴室门口,却被一只大手抓进怀中。
“我想吻你!”凌萧远紧着臂膀拥紧她,眸子闪着亮,俯身攫住她柔嫩的唇瓣。好甜。
“唔……”语言被他的唇封锁,她学着他的方式与他纠缠,相濡以沫。
“扬……”哑声唤她,克制不住一吻再吻。
好爱她!
好怕会伤害她,会伤害她吗?会吗?
心口隐隐作疼,他用力地抱紧她,好怕下一秒她会消失。
“怪人,你很逊耶,一不做二不休听说过没有?吻都吻了,还像纯情小男生一样!”
拥抱在一起的男女瞪大眼睛看向欧皓天,杏眼眨呀眨地瞅着他们。酒醒了?
“虽然你吻的人是我亲爱的妹妹,不过我也不介意你更深入的啊!”欧皓天下巴撑在浴池边,醉眼惺忪。
欧扬晨在心里翻个白眼,还真是她永远长不大的哥哥,抓起浴巾扔过去,“擦干净自己,会有人帮你换衣服!”瞥了眼一脸尴尬的凌萧远,她竟脸红了,掩饰着率先跨了出去。
她站在浴室外,只听见大哥的呱呱乱叫声:“是不是你帮我换衣服?快点啊!”只三秒,浴室门“喀”地打开。申请替人换衣服的男人正阴沉着脸瞪她,眼里却充斥着柔情。
“喂……你不帮我换衣服就让我妹妹进来帮我换啦!”后者不甘心被冷落,继续争取福利。
身为哥哥的被未来妹夫冷落也就罢了,自家亲生妹妹竟然对宿醉的大哥不理不睬。好生气!
“扬……”看着东方泛起一抹橘红,“厅长”欧皓天开始不安分地敲妹妹的房门,“很饿耶,出来做早餐啦!”
欧扬晨开房门,疲倦地抬眸看了眼时钟,折腾一晚她只睡了三个小时,轻按抽痛的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厨房,刚睡醒的声音略显沙哑:“面包牛奶可以吗?”
欧皓天无所谓地耸耸肩,肚子饿只是借口,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找人倾诉,可他不问事非的妹妹完全没兴趣询问他喝得烂醉的原因,“扬,你还记得若嫣吗?”
欧扬晨极力思索半晌,“若嫣?关若嫣吗?”她还记得大哥曾经提及过,但父母不赞同他们交往,关若嫣的名字就成为欧家的禁忌。
欧皓天懊恼地点头,“她当时需要钱,爸爸知道后就以此作为条件要她离开我!”颓然地靠着墙壁,他觉得自己好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以为是她不再爱他,是她放弃他。
她完全相信这是父亲所做的事,为了子女能按照他安排的路线一步不错地走下去,他可以用尽任何办法,甚至不惜伤害他人。只是父亲却放过了她,他必定以为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无法承受现实生活的磨难,所以才放任她选择自己的路,待吃尽苦头、跌得头破血流后自然会乖乖回家听从他的安排,只是她是决心一去不返的,注定要他失望。
欧扬晨将牛奶面包递给大哥,淡淡地道:“所以你和爸爸大吵一架?”端了杯咖啡走出厨房,突然想起凌萧远的话:空腹不能喝咖啡。盈盈浅笑,何时起她开始在意他说的每一句话了?放下咖啡杯,尝试不再贪恋那苦涩的味道。
“你知道爸爸心脏病发作吗?”想必这两天他都躲着家人。
闻言,欧皓天怔忡,喃喃道:“心脏病发作?”眼色一沉,“现在情况怎样?”他不知道,自从和父亲大吵后他便没有回家,到现在手机也未开。
欧扬晨轻叹口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欧皓天微微颔首,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他怨恨父亲,但毕竟血浓于水,他无法漠视内心对父亲的牵挂,那种恨与爱并重的煎熬令他窒息。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呢?一事无成的浪荡子,离开了父亲他便是人人可以唾弃的社会败类。
“扬,你这六年是怎样生活的?”十八岁前她的生活与他无异,她是怎样适应从千金小姐到普通平民的生活?
欧扬晨淡淡一笑,六年的生活是怎样的?她也无法道清,“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值得概括总结的。”
欧皓天跳进沙发,啃着面包,又灌了一杯牛奶,满足地打起饱嗝,平日优雅的风度尽失。
“普通人的生活?”他蹙眉思索着,若嫣也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吧?或许已嫁做人妇,洗衣煮饭,等待丈夫孩子回家!孩子!他和若嫣也有个孩子。
欧扬晨将牛奶杯送进厨房清洗。这就是普通生活最为细小的一部分。
“扬,你应该回‘欧新’,只有你才能挽救‘欧新’,它已经被我败了一半!”欧皓天跟着走进厨房,惊悸地瞪大眼看着妹妹清洗他喝的牛奶杯,母亲心目中钢琴家的手指竟然洗杯子?
欧扬晨不置一词,只是倦倦地轻扯唇角。“欧新”低气压的现状她早已有所耳闻,但它的兴衰与她无关,如若六年后她愿意走进“欧新”,又何必整整逃遁六年?
“扬晨,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欧新’?”他讷讷地问,欧家两代人建筑的江山,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他尚有自知之明,“欧新”在他手中必定坍塌。
欧扬晨眨眨眼,酒窝隐现,向来对事业不上心的大哥对“欧新”已然有着牵挂,然而却对自己欠缺信心,“哥,你努力学习两年,必定能独当一面!”
“我?独当一面?”欧皓天自嘲地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也只有你认为我不是阿斗!”比他小四岁的妹妹反倒总像姐姐般守护着他。好惭愧!他一事无成,心爱的女人、妹妹,还有从未谋面的孩子他都保护不了。
欧扬晨轻叹口气,拥住神色黯然的大哥,安抚小孩般轻拍他的背,“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语气柔和却带着毋庸置疑的信任。
她知道她才是最为懦弱自私的,并不是哥哥眼里的那个敢于追寻自我的勇士!勇士外表的坚强是用来掩饰敏感易碎的心,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还未出世便赋予在她身上的责任和期盼,更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屋檐下貌合神离的父母。所以她选择放手,将重担和父母都推脱给哥哥,而就是这样自私的妹妹却还能备受哥哥的尊敬?
她的愧疚埋得很深很深,深得即将不自知!
第7章(1)
连日的大雨,令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隐隐绰绰的让人觉得不安。
欧扬晨耐着性子等待一早不请自来拦着大门妨碍她上班的人给予解释。抬手看手表,冷冷地道:“我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足够编个很好的理由。
秦沐的嘴角略微抽搐一下,“进屋说!”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屋,关门。
欧扬晨倒退数步和他拉开距离,平淡无痕的美眸对上秦沐阴沉的眼睛,“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解释你现在的行为,否则我会报警!”声音冷淡且带着威慑力。
秦沐冷笑两声,随即咆哮:“报警?你真应该报警!可以请警察帮忙好好查清楚让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到底是谁!”若不是关婧的出现,恐怕永远也无人知道现在的凌孝森就是关孝森,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调动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无法查出凌萧远的真正身份。
闻言,欧扬晨心口一窒,不安的情绪愈发浓郁,但仍旧漠无表情地道:“无论他是谁,也不该由你来当代言者,不是吗?秦先生?”说完,径自走向前开门,却被秦沐一把拽回原地。
“放手!”欧扬晨低眸看着紧握她手腕的手。不由想起六年前的那晚,接着出现的是否又是刺刀?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听清楚了,凌孝森是关若嫣和你大哥的孩子!”秦沐看她愕然的表情,涩涩地继续道,“还有更震惊的,你想不想知道?”
能找到凌孝森,多亏了跟踪她的狗仔队拍摄到她抱着凌孝森从警察局走出的照片。关婧当即认出此时的凌孝森就是关孝森。
欧扬晨甩开他的手。难道关若嫣是凌萧远的姐姐?结合这层关系,也就不难理解萧远见大哥时所表现出来的怨气。他也早已知晓她的身份,却有意对这层关系只字不提?为何?
秦沐见她神色略变,莫测高深地一笑,“难道你不觉得最近身边清净许多吗?不再有狗仔队跟踪?跟踪你的那名小报记者已经永远不能再踏进新闻界了,你认为一个小小的酒吧调酒师有如此大的能力?”
那名小报记者?她记得。萧远曾对小报记者说会有人赔偿他的损失,从此之后就再未发生跟踪事件。思及秦沐的话,小小的酒吧调酒师确实不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凌萧远,究竟是谁?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屏息以待。
“Sometime的老板叶祖德是出面解决狗仔队的人,还有你应该对‘欧新’的状况有所了解,暗中有黑手不断对‘欧新’施压,针对的目标就是你的大哥,皓天手中15%的股权全部被人收购,而这个幕后者名字恰巧也叫叶祖德。”秦沐神色怪异地叙述着,猜测着她此时镇静的外表下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欧扬晨蹙眉,冷静地道:“你迷上讲故事了吗?只可惜你找错听众了,对不起,我到时间上班了!”摆出送客的姿态。她深知秦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不是搜集到相当多的证据足以说明一切,他不会贸然行事,更不会在她面前如此张狂。可是她不愿听,更不愿相信,向来注重事实的她,竟然在逃避一个即将大白的真相。
“你在逃避!”秦沐一语道破,讥诮道,“呵,无所畏惧的欧扬晨竟然也会逃避!以你的才智早已为我的故事写下了结尾,不是吗?”
欧扬晨挺直腰板,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充斥得满满的,外表却仍旧维持着淡然,“你可以走了!”
“好,我走,我也相信你会弄清楚事实!”多年的相处虽无法得到她的爱,却也深知她的脾性。秦沐开门,临走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欧扬晨抵着门背将大门合上,心口似是堵满铅块,一次次的深呼吸都无法使气息顺畅。她确实已写好了故事的结尾,只是她需要萧远亲自给予答案,只是他会给她一个怎样的结局?继续欺骗她,还是将一切坦诚?坦诚之后他们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雨丝轻落着,在玻璃窗上蜿蜒成画。
欧扬晨的目光幽幽地望向远处的霓虹灯,葱指依着水痕游走在玻璃窗上。心里溢出叹息,她在害怕,害怕一旦问出口,眼前的幸福会飞灰烟灭。
不该这样的,她无法假装一无所知。
一双健壮的臂膀从背后搂住她,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沉沉的类似叹息声在耳边掠过。
欧扬晨在玻璃窗里捕捉到他眼底稍纵即逝的忧虑,心跳再一次紊乱。她自觉像一个不愿接受事实的怨妇一般,凄凄惨惨地想要留住幸福,却忘了自欺欺人是通往更为不幸的捷径。
“你……究竟是谁?真的只是Sometime的调酒师?”骨子的洁癖令她不容对自己有所隐晦。她强迫自己离开他的胸膛,嗓音维持着平静。
凌萧远怔忡,映在玻璃窗上的眸子闪过一丝怅然,好看的五官倏地变得阴郁。她知道一切了!“我是暗中对‘欧新’施压的幕后操纵者,而且还收购了欧皓天手中15%的股权,我真正的身份是香港凌氏财团总裁凌泽天的儿子。”他闷声道出一切。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有多自责,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
他现在希望她能狠狠给他一巴掌,而不是独自隐忍。
欧扬晨微乎其微地扯动唇角,却发不出声音。事实证明,故事的结局与她想象的如出一辙,只是……只是经由他证实之后,心好痛,好似千万根烧炙的银针一齐刺进了心脏。
凌萧远咬紧牙关,突如其来的恐慌溢满胸口,哑着声音道:“我……我不想骗你!”可还是欺骗了,该死!他是该死的混蛋。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还是……”
“扬……”凌萧远焦躁地打断她的话,扳正她的身躯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当知道你的身份后我已经决定要放弃,怕自己越陷越深,可又在诊所遇见你,同样因为怕,所以拒绝你为小森治疗,我……”声音戛然而止。分明已经伤害了她,他却还在极力为自己开罪,真卑鄙无耻!
压在她肩上的手陡然握紧,欧扬晨默默承受着突来的疼痛。他给的痛她愿意接受,即便到现在也不会改变。出乎他意料的,她微微牵动唇角,漾出一抹淡笑,“我相信你所说的,也没有要责怪你。”只是她回不了头,她有责任有义务将“欧新”拉回正轨,因为这是他给的劫数,“从明天起我们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好吗?”
他的心口倏地抽紧,与她凝视,她清澈的眸子无一丝哀怨。回到原本的位置?什么意思?她要他离开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要疯了,想狂吼。
“我需要时间适应商界!”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在我还没有能力的时候,替我看牢你手中‘欧新’的股份,总有一天我会将它回收!”她灿烂一笑,令人炫目。
凌萧远缓缓摇头,皱起了眉峰,“扬……”
“萧远!”她截住他的话,深吸了口气,“不要说那些股份对你不重要,可以随时交还给‘欧新’。”
凌萧远抿紧嘴唇,他要说的话都被她说尽,在她面前他还能执意些什么?他黝黑的瞳中闪着莫名的火苗,他不要她如此沉静淡然,他不要她如此聪慧,“你要我回香港?”
欧扬晨微微颔首。
“多久?多久你才会将我手中‘欧新’股份收回?一个月?半年?”他下颌绷紧。以他的估算,“欧新”最起码需要有一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而这一年里他却只能在千里外的香港?
欧扬晨笑而不语,手指细心地整理他散乱在额前的发丝。
他蓦地拉过她的手,眉峰间几乎再无距离,“扬,回答我!”
“也许是一年,也许更久!”她蹙眉思索,一年,他们之间的爱能禁得起时间的磨砺吗?或许一年后再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心如刀割,泪水也将抑制不住了,垂下眼睑,努力咽回涌上的洪潮,“一年后,还会相爱吗?”她低声喃喃自语,陡然心头涌上一阵寒意。
思及此,欧扬晨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她生涩的接吻技术却挑起他原始的需求,他回应她的吻,纠缠着她的舌。但……她要他回香港,她要给彼此一年的时间。
停止、停止,不能继续……
她星眸微张,瞅着他极力控制的神情,短促地换气,软瓣微掀,“你会控告我强暴你吗?”
飞蛾扑火吗?对未来不抱有希冀,却还愿意纵身扑火。
“你……在惹火!”声音沙哑。凌萧远维持着残存的理智,他无法和她上床后还能丢下她回香港,该死。怀里的软躯散发出的磬香甜得不可思议,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贴紧,想要索取更多。
“我知道,今晚后你回香港,然后有一年的时间考虑是否要控告我!”她埋首在他颈间,她好冷,他的身体好暖。
理智崩溃了,他的心情百般复杂,但什么也理不清,什么也不愿想……
只要她!
欧扬晨,谜一般的女人,令他心动,心疼。
她哭了,在他给予的烈火中,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流泪。
是快乐亦是悲伤。
“欧新”集团临时董事会,还坐着轮椅的欧辰柏气色红润,没想到他这一病倒,女儿竟奇迹般地答应掌管“欧新”。
“今天请各位董事到场,主要有两件事宣布。”欧辰柏的声音一贯威严,女儿能回“欧新”,他心脏上搭出的“桥”也值了,“第一,从今天起我将放长假;第二,我女儿欧扬晨会代替我主持‘欧新’,希望各位能像过去帮我一样帮助她。”
欧扬晨淡淡一笑,“各位好,将来还请多多指教!”目光悠悠地扫过众多面面相觑的人。
偌大的会议室顿时议论纷纷,没有人认为年轻美貌如她这般的女子会拥有领导众人的能力,摆在家里当做花瓶比抛头露面征战商场更适合她。
“请各位董事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各位董事如仍有任何不满之处,我必定主动让贤!”欧扬晨自信的眸子气定神闲地扫过众人。
一阵唏嘘声后所有人微笑着点点头,不知哪位竟带头鼓起掌来,“虎父无犬女啊!”顿时,赞扬声洋洋洒洒地飘满整间会议室。
欧扬晨自始至终维持着淡笑,直到父亲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会议室,她才松懈绷紧的神经深吁了口气。余光瞥见倚在门边直直注视她的人,迅速整理好疲倦的思绪,淡淡地道:“秦经理,请问有事吗?”秦沐是财务部经理,将来的接触避无可避。
“我只是想问你是否需要帮忙,毕竟你刚刚上任!”秦沐走近她,目光灼热的似是要将她穿透。
欧扬晨公事化地道:“当然,今后还请秦经理多多指教,不好意思,我还有个部门会议,失陪了!”说完,她径直走出会议室。
“我早知道你会回‘欧新’,也早知道你会离开他!”
欧扬晨置若罔闻,按下电梯按钮,门滑开,她腰杆笔直地踏入电梯,“请问秦经理还有事吗?”电梯门倏地被秦沐堵住。她好看的眉微微蹙起。
“我也要回办公室!”秦沐涩涩一笑,按下20层。
“秦经理的办公室好像应该在18层!”她冷冷地道。伸手按下18层,18层地狱才好。
他靠她太近了,她再怎么拉开距离还是无济于事。
蓦地,秦沐拉下升降阀,她颈间隐隐绰绰的玫瑰色痕迹令他的心火烧般疼痛,这是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未等她反应,他的手已来到她的颈间,“是他留下的?”整张脸接近扭曲。
欧扬晨一怔,迅速躲开他的手开启升降阀。
“他是不是这样对你的?”秦沐一把拉过她,手掌粗暴地在她身上游移。
“秦沐!”她厉声呵斥,挣脱他的钳制,“不要让我恨你!”
秦沐恼怒了,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我情愿你恨我,也好过这样不理不睬,我爱你,珍惜你,从来不敢对你怎样,而你又做了什么?你和他上床了?他是想要毁掉‘欧新’的人。”
欧扬晨轻蔑地瞥他一眼,“我和任何人上床都和你无关,请谨记你的身份!”她整了整微皱的衣服,淡漠地道,“今后还要相处,撕破脸不好看!”
第7章(2)
“叮!”电梯门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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