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入奇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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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能有个屁事，也就是抓抓小偷小摸耍钱搞破鞋，但你既然来了，就得给我好好呆着。我再有五六年就退休了，我不想退休前惹一屁股烂事，郝队打电话让我照顾你，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间办公室，你以后什么也不用做，天天就给我坐在办公室里，喜欢看报就看报，喜欢喝茶就喝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懂吗？”董所长直视肖晃的眼睛。
　　肖晃终于听懂了，原来董所长是“怕”自己。
　　肖晃来到朝阳所，顶着东亚警队之虎的名头，也是市局刑警队的头号悍将。董所长不明白肖晃为什么会来这里，所以他“怕”，他怕自己搞不好肖晃的工作问题，得罪上头的某些人物，同时也怕肖晃会功高震主。
　　自古以来，当领导的人都有一百杀威棒，董所长说这些话，就等于把这一百杀威棒结结实实打到了肖晃的身上。
　　“呵呵，董所，您的意思我懂，您放心，我不是来添乱的，我真是来工作的。您是一把手，我就是个副所长，以后我会和您好好合作，把份内的事情做好。”肖晃打了一套太极拳，不软不硬把董所长顶回去，也表明他不会给董所长惹麻烦。
　　董所长沉着老脸看肖晃半天，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指指隔壁，“旁边就是你办公室，你先休息一下，然后和同事认识认识吧！”
　　“那我先去了。”肖晃站起身，大步走出董所长的办公室。
　　肖晃的办公室被安排在董所长的东边，两间办公室只隔着一堵墙，不知道董所长是不是故意的，有监视肖晃的意思。
　　在公安局七八年，肖晃也没有自己的办公室，都是和别的刑警在一起工作。这回升官了，终于可以享受一下有独立办公室的感觉。
　　他的办公室又大又亮堂，座椅也很舒服，他坐在上面，双脚搭在桌子上，心想当民警也不错，起码工作没有那么累了。
　　突然办公室的门开了，肖晃急忙收起脚，看到柳婷探头探脑进来，看到肖晃嘻嘻一笑。
　　“肖……副所长，嘻嘻，你忙呢？”
　　“没事，你有事啊？”肖晃奇怪地问。
　　“是这样的，我呢……是代表同事们来的。肖副所长刚来朝阳镇，同事们想请你晚上吃个饭，算是给你接风嘛！”柳婷双手抚着桌面，向后翘起一只脚，笑嘻嘻地说。
　　“哦，不用了吧？我晚上得回市里，在这儿没处住，谢谢你们啊！”肖晃还有弟弟要照顾，不可能在朝阳镇过夜。
　　“嘻嘻嘻，肖所你真能逗，当然是请您回市里吃饭了。朝阳镇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吃的啊！别说你不给面子。”柳婷故意绷起粉脸，假装恐吓的样子显得她更可爱了。
　　“那好吧，你们安排吧！”肖晃只能欣然同意。
　　他刚来新单位，又是当领导，总得有点亲和力不是。
　　“行了，那我告诉他们去。”柳婷很高兴，转身就要走。
　　“哎，等下，咳！”肖晃突然叫住她，自己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顺便认识一下大家。”
　　“好啊，我给你介绍。”柳婷始终都很兴奋，肖晃不知道，柳婷早在警校上学时，肖晃就已经是她的偶像。
　　别看派出所不大，包括肖晃一共有十八名警察，组织结构一点都不差。内勤、外勤、户籍、财务全部齐活，就是工作态度不太积极，大多数人都闲着，要么聊天要么用电脑打游戏，看到肖晃来了，才会停下来向肖晃介绍一下自己。
　　和这些警察聊天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都会对肖晃大竖拇指，说很多久仰、佩服、崇拜一类的话，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缺了他连地球都不能转了。
　　第二十三章　灵魂论
　　在警察业务上，肖晃几乎已经达到巅峰了，他对那些拍马屁的话不感兴趣，就好像你夸比尔盖茨有钱，他只能当你是神经病。所以肖晃很少说话，大家说，他就只是笑，心里如明镜一般。
　　到了中午十二点，派出所里的警察都下班休息，留下一个值班的老警察，其余的人包括董所长在内，簇拥着肖晃要回中天市。所谓晚上请吃饭，实际上就是下午吃，这样能吃得久一点。
　　肖晃突然想起老九还在镇子里，自己回去了，它怎么办？急忙推说自己在镇子里还有个长辈，一定要去看望一下，让派出所里的警察们先等等，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董所长有些不耐烦，催着肖晃快去快回，还说市里的酒店已经订好了。
　　朝阳镇不大，可在镇子里想找到一只猫，实在有些难度。
　　肖晃出了派出所以后，在街上向南慢慢走，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希望自己运气好能遇上老九。走着走着，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市场，市场大门口挂着一块褪了色的牌子，上面印着“花鸟鱼虫市场”。
　　花和虫没什么关系，但鸟和鱼都是猫的最爱，尤其像老九这种馋猫，这里根本就是他的天堂。
　　市场里面又脏又乱，空气中还有一股子酸臭的味道，鸟笼子、花盆、鱼缸摆得到处都是，一些不知道要买还是要卖的人走来走去。肖晃夹杂在这些人中间，觉得朝阳镇需要的不是警察，而是脚踢南山猛虎、拳打北海蛟龙的城管。
　　市场有前门有后门，肖晃是从前门走进来的，当他好不容易走到后门的时候，老天爷开眼，他真看到老九了。
　　老九站在一根木头电线杆旁边，脖子翘得老高，聚精会神盯着电线杆，好像电线杆上有一条红烧鲤鱼。肖晃无声无息走到老九后面，也看那根电线杆，看了半天，除了上面的非法小广告，什么也没有。
　　“年方妙龄……青春靓丽……家资千万……欲求有缘人一名，嗯，不错。老九，你说这娘们家里能不能再有只小母猫？要是有，我就抱你去看看。”肖晃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像真事似的。
　　猫和人不一样，猫的感觉比人敏锐几千倍，肖晃刚过来，老九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理他而已。
　　“世间的胭脂俗粉，本猫已经不感兴趣了。”老九摇头晃脑像情圣，然后回头抓住肖晃的裤子，很轻巧地跳到他怀里，又攀上他的肩膀，别看它肥，动作可是无比矫捷。
　　“那你干嘛呢？”肖晃奇怪地问它。
　　“老肖，有困灵啊！”老九凑到肖晃耳边，很小声地说。
　　“困灵是神马东西，麻烦你说国语。”
　　“人死之后，灵魂会在人间逗留三四个时辰，之后就去灵界了。但也有极特殊的情况，灵魂始终在人间走不了，就叫困灵。”
　　“啊？”肖晃表情僵了一下，他想起陈佳佳，死了之后灵魂还跟着自己回家，“咳，你是说……这里有那个东西？”
　　“要不你自己看看。”老九可以影响肖晃的大脑，使他在短暂的时间里，也能感知到灵魂。
　　“算了，我同事要请我吃饭，咱们赶紧回市里。”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亡，肖晃才没兴趣看那种不正常的东西。
　　前几天他给陈佳佳办后事，抽空也买了几本关于人类生命方面的书看，对于生命与灵魂，肖晃勉强做出了自己的“科学解释”。
　　人类有灵魂这个观点，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直到现在，有一些人仍然笃信不移，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科学家。曾经有过这样的实验，将快死的人放到特制的天平上，在人死的一刹那间，体重轻了21克，就有人说那是灵魂的重量。
　　现代人类科学已经验证了，人类的生命与意识存在于大脑，大脑里有大量的神经元，神经元之间由微弱的电波……也就是脑电进行信号传输。换句话说，人类的生命实际上就是一大组弱电信号。
　　当人死亡了，形成生命的弱电信号，我们大概可以称之为灵魂，也许通过某些途径，可以脱离人体，并在人间世界逗留七八个小时后，穿越平行时空，到达另一个世界，就是黑猫老九所说的灵界。
　　这个绝不是胡说，伟大的科学家爱迪生在去世时因为医学抢救，而复活过几个小时，他对身边的人说，“那边的世界真好啊”。那边的世界是哪边的世界，这也是科学界里的一个不解之谜。
　　肖晃肩膀上这只叫老九的黑猫，天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活了五百年。也许正是它长寿的原因，使得它与普通的猫不一样，它能感知微弱的脑电信号，能感知到灵魂的存在，也可以自由穿梭到人死后的世界。
　　不管老九有多神奇，猫就是猫，肖晃不能带着一只猫去吃饭。他在花鸟鱼虫市场里买了两只大的黑塑料袋，把老九放进塑料袋里，然后匆匆赶回派出所。
　　派出所这些警察平常工作不积极，吃饭倒是很积极，全部站在派出所大门外，翘着脚东西张望。柳婷的眼睛比较尖，一眼就看到了肖晃，远远地向肖晃招手，“肖所，肖所，你总算回来了。”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肖晃笑着向他们道歉。
　　“哎，肖所拿的什么东西？我帮你拿吧！”柳婷伸手就来抢装老九的塑料袋。
　　“不用，不用，呵呵，一点私人物品。”肖晃把塑料袋背到身后，又偷偷踢了一脚，示意里面的老九老实点，别让人看出来了。
　　“行了，大家都上车。”董所长早就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自己先钻进警车里面。
　　派出所一共有三辆警车，一辆是奔腾，两辆是捷达。奔腾没有涂警漆，基本上就是董所长的私家车；两辆捷达都涂了警漆，平常出外勤用，现在肖晃副所长来了，那肯定有一辆要给他用了。
　　第二十四章　豪宴（求推荐票）
　　中国人的习惯，新官上任，下面的人要请客吃饭，对于这事肖晃没什么奇怪。等他下了车，看清楚面前的酒店，他才大吃一惊，居然是“东方夏威夷”，这可是中天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
　　东方夏威夷的老板是个地产商，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据说当初投资这座酒店，人家撒手就是一个亿，可以想像这座酒店豪华气派到了什么程度，里面光是保洁员就有一百多位，24小时保证酒店金壁辉煌不沾半点灰尘。
　　以前肖晃来过两回，全是因为某领导过寿或者子女上大学，餐桌上的酒没有比茅台差的，一桌下来几千块很正常。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朝阳镇派出所，那些警察居然请他来这里吃饭。
　　肖晃下意识地看看身边其他的警察，几乎都热火朝天像打过鸡血，恨不得马上就能吃到饭。只有柳婷，她冲着酒店撇下樱唇，似乎很鄙夷的样子。
　　在董所长的带领下，大家一起走进酒店，来到二楼的一个豪华包间。包间里已经摆好了两桌酒席，而且有一个人已经安然坐在其中，见警察们到了，他笑脸吟吟起身迎上来，握住董所长的手。
　　“老董，你们可来了。快快，给我介绍一下，哪位是新来的副所长大人啊？哈哈。”
　　“徐大经理，你以后能不能别安排这么大的地方，让人看到不好。”董所长也觉得酒店安排太大了，半开玩笑半责怪地说。
　　“应该的嘛，咱们警民一家亲，哈哈！哎，这位我不认识，肯定就是新来的副所长吧！”他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认出肖晃，又无比亲热地拉住肖晃的手，“你好你好啊，我姓徐，你叫我老徐就行。”
　　“呃……”肖晃上下打量这位老徐，五十多岁，脑袋有点秃，穿的衣服非常讲究，手腕上带着金表，像个成功人士。
　　“小肖，我给你介绍。”董所长不像老徐那么热情，相反他很平淡，就像介绍一个普通人，“老徐在我们朝阳镇是名人，开了个果仁公司，平常大家关系都处得不错。这次听说你来了，本来大家要请你，他非要请，说要表表心意。”
　　“哦，徐经理，谢谢你。我叫肖晃，新到朝阳镇，以后还请大家多关照我。”肖晃闻言笑笑，说几句场面话。
　　“肖所你说远了，什么关不关照，你们是警察，我是个小老百姓，以后得你关照我啊！哈哈哈！”徐经理貌似个很豪爽的人，始终拉着肖晃的手不放，大声招呼警察们都入座，他就坐在肖晃身边。
　　包间里有六名服务员，十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穿着一色旗袍。她们看到人都来齐了，立刻开始上菜，酒店里的菜做得很快，一道道丰盛的菜肴被端上餐桌，有鲍鱼，有海参，还有螃蟹什么的。
　　这些警察好像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显得兴奋异常，老资格的警察和肖晃、徐经理、董所长坐一桌，年轻一些的警察们另坐一桌。警察们吱吱喳喳和徐经理没话找话，连说带笑，只有董所长和柳婷反应平淡，但也不失礼貌。
　　过一会儿，菜都上齐了，酒也上来了，有XO，有茅台，肖晃粗略估计一下，这两桌饭菜加一起，少说值一万多块。徐经理出手这么宽绰，应该是个有来头的人，请肖晃他们吃饭，恐怕目的不纯。
　　“肖所，以前在哪高就啊？”趁着没开席之前，徐经理热情与肖晃聊天。
　　“我以前在市局。”肖晃考虑要不要编个理由撤退。
　　“哈哈，我在市局很多朋友，那个郝大队，还有管政法的赵科长，对了，还有治安那边的张大队，我们那关系都没说的，经常在一起。”
　　“呵呵！”肖晃干脆笑笑不语了。
　　“老徐，差不多开席吧！”董所长似乎不耐烦地催促徐经理。
　　“对对对，开席开席。我就不说什么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吃好喝好，有什么不够咱们再要。总之一句，今天呢，谁要是不喝多了就敢走，那就是不把我老徐当哥们了，哈哈，来来来，喝！”徐经理今天真是热情洋溢，举起酒杯向大家敬酒。
　　警察们早就等不及了，徐经理酒杯刚放下，他们就抡起筷子狼吞虎咽胡吃海喝。
　　按照酒场上的潜规则，柳婷长得漂亮又年轻，当然要陪领导，所以也在肖晃这一桌。大家都开始吃了，她也不动筷子，偶尔喝一口饮料，有人敬酒她也举杯，反正她杯里的是饮料，谁劝她喝酒也不喝。
　　徐经理不停地和肖晃聊天，天南海北胡扯，肖晃有一句没一句敷衍着，他隐隐有种感觉，朝阳镇派出所里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警察真能吃真能喝，不是盖的，从下午三点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多，一个个喝得脸都像猴子屁股，舌头也不利索了，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吹牛皮。徐经理也喝得大脸紫红，脸上油光闪亮，搂着董所长肩膀，大声说笑。
　　肖晃不能免俗，也喝了两杯茅台，他故意喝得很慢，两杯下肚后假装醉了，没事就往洗手间里跑。
　　好不容易熬到酒局散了，没想到徐经理意犹未尽，不让大家走，非要带着大家再去唱K跳舞。警察们也跟着起哄了，还有个年轻点的警察可能喝得太多，叫唤着要和柳婷一会儿情侣对唱。
　　肖晃不再陪他们玩下去了，立刻推说自己家里有事，弟弟需要照顾，不能太晚回家。柳婷听肖晃这么说，也立刻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回家早点休息，明天去派出所上班，手头工作不少。
　　“行，柳婷你和小肖走吧，我们一起再玩一会儿。”不等徐经理说什么，董所长向柳婷和肖晃挥挥手，然后拉起徐经理就走。
　　其他的警察跟着他们呼呼拉拉全走了，肖晃暗自松口气，新官上任第一天没有工作，但是并不轻松。
　　柳婷倩然站在肖晃身边，刚才在酒桌上的郁闷全不见了，怪有趣地看着他，问：“肖所，你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怎么？你个小丫头还怕有人劫我？”肖晃斜眼回视柳婷，故意逗她。
　　“嘻嘻嘻，那肯定是个笨贼。”柳婷笑得花枝乱颤。
　　“哎，柳婷，你陪我走走行不行？我有事想问你。”肖晃心中一动，对于那位徐大经理，他觉得自己必须搞清楚。
　　“好啊！”柳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房子
　　肖晃从警车后备箱里，先把装老九的塑料袋拿出来，拎在手里跟柳婷在街上慢慢走。今晚很凉爽，月朗星稀，街灯盏盏，初秋的风吹在脸上，不仅可以感觉到舒适，还能感觉到浪漫。
　　“柳婷，徐经理和你们平常都挺熟的？”肖晃用闲聊天的语气问柳婷。
　　“他啊？切，什么经理，就是个大流氓。”说起徐经理，柳婷满脸鄙夷，还啐了一口。
　　“流氓？”肖晃愣了下。
　　“是啊，有两个臭钱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和这个拉哥们，和那个交朋友，生怕没人认识他。我告诉你啊，肖所，他有个果仁公司不假，但他还有好几个棋社和……和按摩房呢，他的钱都是脏钱。”
　　“那你们为什么……”肖晃不太懂了。
　　“嘻嘻，这事你别问我了，问董叔吧！肖所，你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啊？”柳婷不喜欢关于徐经理的话题，她只对肖晃感兴趣。
　　“……喂猫。”肖晃只好放弃了。
　　柳婷的小嘴一旦找到话题，简直没完没了，围着肖晃问这问那，恨不得让他把家谱都背一遍。
　　肖晃挺喜欢柳婷这个性格，也愿意和她随便聊聊，偶尔说个玩笑，总能让柳婷笑到肚子疼。尤其当肖晃聊起自己曾经的光辉经历，柳婷眼睛瞪得像奥特曼，仿佛在听故事，心里对肖晃更佩服到五体投地。
　　老九就惨了，在塑料袋差点被闷死，它五百年都没死，要是死在塑料袋里，那真是人间第一悲剧。肖晃和柳婷分手后，回到家才把塑料袋打开，老九已经快休克了，幸好肖晃抢救及时。
　　一夜无话。第二天肖晃仍然坐长途公交车去朝阳镇，老九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老规矩，他们在派出所门口分开，老九去闲逛，肖晃去上班。
　　因为有了前一天的教训，肖晃还和老九约定，老九的活动范围不能超过花鸟鱼虫市场，否则一旦有什么事，肖晃没处找它。
　　昨晚派出所里的警察可能玩得太晚，今天都没精打彩，像尿浇的茄子。董所长打着呵欠正式将一把警车钥匙交到肖晃手里，要他爱哪玩就哪玩去，只要别添乱。
　　肖晃已经想好了，自己既然来朝阳所上班，首先要做的工作，当然是了解朝阳镇的自然情况。以前来过，都是简单路过没仔细观察过地形，这次他正好开着车，可以在朝阳镇里面到处溜达。
　　朝阳镇就是个大十字街，以十字街口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各有一条街路，当地人就称为东街西街南街北街这样。派出所里的外勤民警，又叫包片民警或者片警，就是以东西南北街为单位划分工作区域的。
　　因为地方小，开车一个多小时后，肖晃对朝阳镇的地形就基本熟悉了。相比较来看，北街是朝阳镇里最繁荣的街道，政府机关银行派出所什么的全在北街；其次就是东街，火车站、客运站及几家商场、饭店全在那边。
　　南街大多是居民区，这两年也建了几个稍好点的住宅小区，地价不贵，每平米还不到两千块。学校和医院也在南街，所以这里交通很乱，人又没有交通意识，有时候行人乱走，车都没法开。
　　西街是最差的，不过西街是朝阳镇历史最久的地方，其他的东西北街都是后发展起来的。朝阳镇的老人都是从西街出来的，那里脏乱差怎一个惨字了得，放眼望去，七成以上还是低矮的平房，那里的人也大多是留守儿童和老人。
　　肖晃开车从北街顺时针走，到西街已经是最后的地方了，整个朝阳镇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反正回派出所也没有别的事，他就在路边停下车，打开车里的音乐，再把座椅放倒，躺在座椅上听音乐。
　　光听音乐很无聊，一向不怎么抽烟的肖晃突然想抽支烟，摸摸身上又没有，坐起来左右看看，正好旁边有个小卖店。他下了车，到旁边小卖店里买了一包白沙，点一支抽着走出小卖店，突然发现就在路边不远处还有一辆警车。
　　朝阳所里只有三辆警车，一辆归董所长，一辆已经归了肖晃，还有一辆给民警出外勤用。肖晃的警车就在他身边，而路边不远处的另一辆警车，就是民警唯一出外勤用的那辆。
　　这事本来不算什么大事，肖晃也不会在意，也许哪个民警开车来这里办事，哪怕是私事也无所谓。但那辆警车停在一栋大平房门口，这栋平房引起了肖晃的好奇心，现在只是初秋，南方的天气还挺热，平房竟然大门紧闭，连窗户都遮得严严实实。
　　北街比较贫困，像这种临街的平房，大多用来当门市房，做点小生意或者干脆租出去，能赚一点是一点。可是这平房什么牌子都没挂，好像是个正常人家，可为什么又关门挡窗户呢？里面有女人坐月子？
　　肖晃抽了两口烟，就把烟头扔到地上，走到那间平房门口，试着拉了一下门，破木板门居然没锁，一拉就开了。
　　“唏里哗啦，唏里哗啦……”门里面还有层棉布帘子，帘子里传来麻将洗牌的声音，很多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肖晃掀开棉布帘子探头进去，好家伙，差点没被熏死。房子挺大，里面乌烟瘴气，摆了七八张自动麻将台，三十多人在里面打麻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二十多人围着看，麻将台上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票子。
　　从门口向里面的第二张麻将台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嘴里叼着烟卷，脸上泛着兴奋的光，正打麻将打到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肖晃的出现。事实上，不止是他，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没注意肖晃。
　　“哎哎哎，告诉你们啊，我可有听了，哈哈，你们小心点别点炮。”注意力全在麻将上的警察今天手气不错，心情也不错。
　　肖晃无声无息走到他身后，歪头看他手里的牌，很有诚意地说：“牌不错，点炮也别胡，自摸吧！”
　　第二十六章　我要打麻将
　　那警察兴奋过度，没听出来肖晃的声音，只知道有人夸他牌好，这下子更高兴了。
　　“哈哈哈，对对，这把就自……摸……我的妈啊！”那警察总算回头了，猛地推倒了牌桌，脸色发白站起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牌推了，算你诈胡啊！”其他麻友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被吓一跳，纷纷向那警察表示抗议。
　　“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可惜了刚才的牌。”肖晃也摇头啧舌。
　　“肖……肖所，你，你怎么来了？”那警察慌了，手脚无措。
　　“哦，我看你车停外面，就进来看看。没事，你接着玩，其实我也爱玩，但平常没时间。咱们警察工作天天累得像狗，没办法，老天爷不养闲人啊！”肖晃笑了，好像老朋友在闲聊天。
　　肖晃已经这么说，那警察如果再听不明白，那就是白痴了。他急忙穿好警服，勉强也向肖晃笑笑，低头快步走出棋社，开车回派出所了。
　　他前脚刚走，肖晃把自己警服外套脱下来，搭在他刚才的椅子上，然后坐下来，笑着招呼旁边的麻友。
　　“来来来，我替他，咱们接着玩。”
　　谁敢和派出所所长玩麻将，那不找死嘛，那些麻友全不动了，呆呆地坐在原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每个棋社都有看场子的人，说好听点是社会闲散人员，说不好听了就是地痞流氓。他们平常并不欺负人，只管看场子，如果有人来捣乱，那他们就要对不起了。
　　眼看肖晃这边麻将桌出了乱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天热光着膀子，左身纹着一条带鱼，右身纹着HELLOKITTY，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
　　“你怎么事？干什么的？”男人凶狠地质问肖晃。
　　“呵呵，打麻将呗，找对象我就去婚介所了。”肖晃看都没看他，主动开始洗牌。
　　纹身男人眼力还行，注意到肖晃搭在椅背的警服，脸色立刻缓和下来。不过他在朝阳镇也算老资格，派出所的警察他几乎全认识，就是不认识肖晃。
　　他什么都不再说，掉头走到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打个电话。一分钟后又走回来，把手机递到肖晃面前。
　　“大哥，有你一个电话。”他比肖晃年纪大，反过来叫肖晃大哥。
　　“哈？你有我的电话？怪事年年有啊！”肖晃装作糊涂，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喂，谁啊？”
　　“呵呵，是肖所吧？肯定是你，怎么去我那儿了？我是老徐，昨晚一起吃饭那个。”电话里传来昨晚徐经理的声音。
　　“哦，这里是徐经理你的棋社？生意不错，人挺多的。”肖晃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双手忙着码牌。
　　“肖所你逗我？什么棋社，就是我一闲房子，有几个朋友爱玩嘛，我也没时间陪，就让他们在我那儿玩。”
　　“那我们是朋友吗？”
　　“啊？当然是了，咱们是哥们啊！”徐经理在电话那边没想到肖晃会这么问。
　　“那就好，我正好有空，在你这里也玩一会儿。”
　　“呃……那你玩吧，有什么需要就招呼我那里的伙计。”徐经理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
　　“行，你忙吧！”肖晃挂了手机，随手扔回给纹身大汉，又笑着招呼旁边麻友，“没事没事了，来来来，开玩。”
　　几个麻友放下顾虑，以为肖晃真要和他们打麻将，稀里哗啦才开始洗牌，然后把牌码好，非常自觉地将骰子交给肖晃，让他坐第一个庄。
　　肖晃拿着骰子在手里晃两下，好像想起个事，“哎，对了，咱们玩多大的啊？”
　　“呵呵，肖所，你……想玩多大的啊？”旁边一麻友客气地反问。
　　“你们平常都玩多大的啊？”
　　“两块的，这有码，一个码两块，五十个码棋社……不是，不是棋社，反正就是他们要抽四个当红。”
　　棋社不是白干的，老板要在中间抽红，每五十个码抽四个，一个码两块，四个码就是八块，一局四人就能抽三十二块钱，谁输光自己的五十个码就开下一局。
　　“你胡说什么？什么抽红？你们在这里……”看场子的人一直陪在肖晃身边，听到刚才的话当时就火了，大声斥那个麻友。
　　“没事没事，我懂。”肖晃打断他的话，然后皱着眉头沉吟了几秒钟，“一个码两块钱，太小了，能不能玩大点？”
　　“嘿嘿，肖所……你，你想玩多大的啊？”这回干脆由看场子的人问。
　　“玩二十的吧，一个码二十，这才有意思嘛！一个码才两块钱，我费一天劲才能赢几百块钱，我闲的？”
　　“不行！”不等别的麻友说什么，看场子的人断然拒绝肖晃的要求，“肖所，你玩的有点太大了，我们这儿……不让那么玩。”
　　“不让？切，真无聊，那不玩了，拜拜！”肖晃骰子一扔，拎起警服扬长而去。
　　离开棋社回到自己警车上，肖晃隔着车窗又看看棋社所在的平房，目光里若有所思。说实话，他几乎没打过麻将，真打起来他得输掉裤子，刚才就是想探探那个棋社的老底。
　　如果那些人真要陪肖晃玩一个码二十的麻将，那对不起了，肖晃要友情赠送他们派出所一日游。一个码二十，五十个码一千，一局麻将最多三家输光，也就是说，赌资最多能达到三千块，那就不是娱乐了，而是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