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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女孩·池塘男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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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也笑了,『这是故事!』
一直提高音量而且用惊叹号说话是件累人的事,我们只好选择沉默。
在风雨中她不时变换拿伞的角度,偶尔伞开了花,她便呵呵笑着,
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因为打在身上的雨点,好像正帮我做免费的SPA。
虽然我应该要把握这最后相处的时间跟她多说点话,
但我不想费心找话题跟她聊天,因为此时说什么或做什么,
都比不上看着她开心地笑。
即使她的笑声常被风雨声淹没,但她的笑容依旧温暖而可爱。
我有点担心她的伞,更担心她被淋湿,便频频转头看着她。
视线穿过模糊的眼镜,我发现她身上彷佛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
我突然有种她也许是天使的错觉。
“到了。”十分钟后,她在一栋公寓的遮雨棚下停住脚步,收了伞。
她呼出一口气,用手拨了拨覆在额头上的乱发,微微一笑。
这个遮雨棚不仅挡住雨点,也把雨声净化成低沉的滴滴答答。
遮雨棚下的空间虽然狭小,却已足够保护住她的声音,
以致于她那句“到了”我听得很清楚。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说。
『请别客气。』我说。
“今天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她说。
『你抢了我的台词。』
“谢谢你带给我这么一段难忘的经历。”
『不。』我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哦?”
『因为你在我苍白的青春中,留下最缤纷的色彩。』
“你太客气了。”
『不,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说,『谢谢你给我这么美丽的回忆,即使
十年后,或是更久之后,每当遇到台风天,我一定会想起今晚。』
她没回话,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依然是清澈明亮的眼神,昏暗的光线和震天价响的风雨声也掩盖不住。
将来我老了,回顾这一生时应该会在脑海里迅速掠过很多影像。
但一定会在这里定格,也许只有两秒钟,但一定是定格画面。
所有东西在发生的当下,就立刻永恒了。
因为无法永恒这件事,也是一种永恒。
这一刻她的眼神,对我而言就是永恒。
我很高兴也很自豪能认识6号美女,也许刚开始时是出自虚荣心,
毕竟认识美女对平凡男孩而言是件值得说嘴的事。
但我此刻只觉得感恩,感激老天让我认识她,而且在今晚靠得这么近。
我心里正天人交战,我很想问她以后是否可以碰面?
是否可以留下一些联络方式?是否可以让我更靠近她?
但我始终没开口。
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这会让我觉得太贪得无厌。
老天已经够眷顾我了,我不该再额外要求些什么。
就像中了发票的特奖已经够幸运,如果还要求奖金得用全新的新钞,
那就太超过了。
我知道人们通常不是后悔做过的事,而是后悔那些没做的事,
或许将来我会后悔现在的不开口,但我还是下定决心,选择知足。
我再度解开雨衣上面的扣子,右手从上衣口袋拿出那朵粉红玫瑰。
『谢谢你。』我将花递给她,『祝你长命百岁。』
“这祝贺词有点怪。”她接下粉红玫瑰,“但这朵花开得真漂亮。”
『是啊。』我说,『女服务生忘了另一层道理。最了解金子价值的人
就是银楼老板,最了解房子价值的人就是房地产大亨。最懂得欣赏
花朵美丽的人,当然就是美得像花的女孩。』
她楞了楞,神情有些腼腆,过了一会才说:“你过奖了。”
『那么……』我挣扎了几秒,终于转身迈出一步,『晚安了。』
“呀?”她突然低呼一声。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我莫名其妙的预感又来了。”
『真的吗?』我吃了一惊。
她右手拿着花,低下头用花瓣点了眉心三下,再抬起头伸长右手,
花瓣刚好碰触我的鼻尖。
“我们会再见面的。”她说。
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对我而言也是永恒。
3。
你在梦里醒来,纯白的羽翼闪烁着光亮。
“为什么你总说我有白色的翅膀呢?”你问。
『因为你是天使啊。』我说。
你笑了起来,摇了摇手。
我的眼里尽是白色的烟雾。
“那为什么你的翅膀是黑色的呢?”
『你非得逼我承认我是撒旦吗?』
我摸了摸头,试着隐藏微凸的山羊角。你又笑了起来。
我黑色的翅膀,彷佛也染上了纯白的色彩。
“你听,好像打雷了呢。”你试着摀起耳朵,躲着惊慌。
『住在天上的天使怎么会怕天上的雷呢?』
“在公路上行驶的车子当然会怕公路上的车祸呀。”
『大姐教训的是。』我拱起双拳,由衷佩服。
“我又困了。”你收起羽翼,趴在桌上,右脸枕着右臂。
『那就睡吧。』
“你呢?”
『我的翅膀变得有些白,我该去买瓶铁乐士黑色喷漆。』
你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再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你翻了个身,不小心掉落出一根白色的羽毛。
然后缓缓睡去。
而窗外的雷声正轰隆作响着。
我不知道在风雨中骑了多久的车才回到宿舍,
因为那时的我似乎正处于时间停滞的状态,对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
我只知道一进到寝室脱掉雨衣后,才发觉上衣都湿透了。
但严格来说,不算是我发现的。
“你怎么湿成这样?”赖德仁很惊讶。
『我怎么淋湿了?』我也很惊讶。
“搞屁啊,自己淋湿了都不知道。”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忘了扣上雨衣的扣子。』
他瞄了我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我赶紧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再回到寝室。
“约会还顺利吗?”赖德仁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头也不回。
『很顺利。』我说。
“真的很顺利吗?”他突然停下笔,回过头看着我。
『是啊。』我笑了笑。
“真的吗?”他站起身离开书桌,“你不是在强颜欢笑吧?”
『你好像并不相信这次的约会很顺利。』
“不是不相信。”他说,“只是很难想象。”
我坐了下来,不想理他。
“打铁要趁热。”他说,“如果明天风雨变小,你可以约她看电影。”
『怎么约?』
“打电话约啊!”
『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她住宿舍吗?”
『她在外面租房子。』
“她住的地方没装电话吗?”
『应该有吧。』
“啊?”
『啊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有没有装电话。』
“啊?”
『啊什么。』我说,『反正我没问她的电话。』
“你不知道她的电话,以后怎么约她出来?”
『我没想这么多。』
“啊?”
『不要再啊了。』
“你以后还想见她吗?”
『当然想。不过只能随缘了。』
“你以后随缘遇见她的机率,恐怕比随缘出车祸还低。”
『胡说八道什么。』
“你没有问到她的电话,这样的约会怎么能叫顺利?”
『过程确实很顺利啊。我只是很知足,不敢再妄想而已。』
“你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嗯?』
“这不叫知足,这样的作法好像胸部小却用力挤出乳沟的女人。”
『什么意思?』
“逞强。”
『我……』我张大嘴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只是问个电话而已,就算不知足吗?”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闷雷,我突然觉得那个闷雷已经打在我的头上。
“算了。”他转身走回书桌前,坐了下来,“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用以后。』我苦着脸,『我现在就后悔了。』
“请节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果然人生最悔恨的不是做过的事,而是没做的事。
我在心里大骂自己笨蛋,明明知道将来可能会后悔的,
为什么刚刚不鼓起勇气问她的电话呢?
更没想到将来可能会后悔的这个“将来”,只撑了一个小时。
赖德仁说的没错,我在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问个电话而已,会死吗?
我双手紧抓着头发,几乎快把头发扯下。
“同学,我可以问你的电话号码吗?”
『嗯?』我松开双手,看着他。
“同学,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简单的话,你刚刚却不想讲。”
『你管我。』
“同学,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够了喔。』
我越想越气,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喊:
『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同学,为了我的青春,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不要再说了!』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唱的也不行!』
我赌气跳上床,翻来覆去始终调整不出一个可以让心情平静的姿势。
想再见6号美女一面的心非常炽热,伴随而来的悔恨力道也同样猛烈。
虽然知道6号美女的系级和姓名,但如果跑到她上课的教室外等她,
她可能会觉得被骚扰,而且我也会看不起自己。
稍有差池的话,更会把这段美丽的回忆破坏殆尽。
写信呢?
我睁开双眼,彷佛看见曙光。
可是写信不是我的强项。
那么我的强项在哪?
我叹口气,还是闭上眼睛试着入睡比较实际。
一觉醒来时大约中午,才刚下床赖德仁便想拉我去吃午饭。
他说下午一点成功厅有播放电影,赶紧吃完饭后去看电影。
『片名呢?』我问。
“据说很有名。”他说。
『片名是什么?』
“据说还得了很多奖呢。”
『片名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在第一个问号时我就会回答你了。”
我不再理他,带着盥洗用具走到浴室。
盥洗完走回寝室,赖德仁一直催促我赶紧吃饭。
我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被他推着走。
我们在宿舍地下室的餐厅吃饭,吃完饭直接走到成功厅。
门口排了一堆学生,队伍还满长的。
“都怪你,拖拖拉拉的。”赖德仁抱怨着。
『免费的电影就别计较太多了。』我打了个哈欠。
凭学生证入场,不用对号入座,是在这里看电影的原则。
我们排队走进成功厅,一进场只觉得闹烘烘的,大家都在找座位。
『只能坐地上了。』我说。
赖德仁不死心,又放眼看了看四处,才不情愿地坐在阶梯走道上。
『片名到底是什么?』我也在阶梯走道坐下,在他前面。
“永别了,青春。”
『喂。』
灯灭了,鼎沸的人声瞬间安静,电影开始了。
电影一开头竟然是黑白画面,我很纳闷。
原以为只是影片质量不好,没想到过了五分钟后还是黑白画面,
我才惊觉这是一部黑白电影。
非常古老的影片加上业余的电影院,银幕不仅朦胧而且还偶尔下雪。
我只撑了20分钟,便决定放弃了解这部电影在演什么的念头。
虽然如此,我还是没离开这里,一来连走道都坐满了人,要走很难;
二来如果一走,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根本看不懂这部得奖电影?
身为一个大学生,基本的装腔作势的虚荣心我还是有的。
还有一个多小时动弹不得的时间,我便开始在脑海里倒带昨晚的情景。
6号美女温暖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都很清晰,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可是一想到我为了莫名其妙的知足感恩心情,以致没开口问她电话,
嘴角像吊着千斤石头,瞬间下挫。
虽然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们会再见面,但要我相信这个,很难吧?
而且她也没说是多久以后见面,万一是几十年之后呢?
那时我可能在老人赡养院与她重逢。
『你不是6号美女吗?』我叫住一个擦身而过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曾经有个男孩这么叫我。”她很惊讶,“呀!你就是那个男孩。”
『嗯。』我微微调整口鼻上的氧气罩,『没想到已经过了60年。』
“是呀。”她叹口气,“我现在是6号老婆婆了。”
『你在我心中永远像初见面时那么美。』
“谢谢。”她又叹口气,“如果当初你肯问我的电话就好了。”
『这60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轮到我叹口气,『还好我快死了。』
“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我打算将我的骨灰埋在少尉牛排馆前面。』
“现在采取的是灰飞烟灭火葬法,火葬后什么都不剩,不会有骨灰。”
『唉,时代真的变了。现在这个时代连猪都会开口说话了。』
“唉,是呀。而且还说英文呢。』
『唉,我们那个时代大家拼命学英文,没想到现在只有猪才学英文。』
“唉,这就是人生呀,总是变幻无常。”
『唉。』
“唉。”
灯光突然亮了,我的思绪终于回到20岁的现在。
全场延续播放电影时的静默气氛五秒钟后,突然有个男生用力拍手。
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跟着拍手,最后几乎是掌声雷动还夹杂着欢呼声。
如果这部电影的导演看到这景象(但我猜他应该早已作古),
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部电影真的这么好看吗?』我转头问赖德仁。
“才怪。”赖德仁也在拍手,“我看到一半就想死了。”
『那为什么大家都在拍手。』
“这么超级难看的电影,走又走不掉,现在终于演完了,难道不值得
高兴吗?“
『没错。』我恍然大悟,也跟着拍手,『终于演完了。』
揉了揉发麻的双脚,我站起身。
散场的气氛很欢乐,大家似乎对这种默契感到有趣。
我和赖德仁走出成功厅,他边走边抱怨电影真的难看到爆。
我很庆幸刚刚没认真看电影,不然我应该也会很想死。
走到成功厅外面的小广场时,感觉左肩被轻拍一下。
我回过头,身子瞬间挺直。
“我不是说过我莫名其妙的预感通常很准吗?”6号美女笑得很开心,
“我们果然又再见面了。”
我张大嘴巴无法合拢,也说不出话。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她依然保持开心的笑容。
『不。』我赶紧合拢嘴巴后再开口,『你是6号……』
只见她很慌张地用手指贴住双唇比出嘘的手势,我便立刻住口。
“你忘了只能偷偷叫吗?”她的音量压得很低。
『抱歉。』
我看见她身后有两个女孩,而我身后也还有赖德仁。
“你刚刚有拍手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
“我也是。”她说,“我还差点睡着呢。”
『其实你应该睡的。』
“没错。”她笑了笑,“我后悔了。”
一听见“后悔”这个关键词,我立刻惊醒,想赶紧开口问她的电话。
『我可以……』
没想到开口问她电话,比想象中难多了,我竟然词穷。
“我有投你一票喔。”赖德仁突然插进话。
“哦?”她先是一楞,随即微笑说:“感恩。”
“你本人比照片好看。”
“谢谢。”她笑了笑,“不过我以后恐怕得戴太阳眼镜出门了。”
6号美女身后的两个女孩低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正催促她。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朝我和赖德仁点了点头,“bye…bye。”
我见她转身离开,口中却吐不出半句话,双脚也钉在地上。
“你的青春走远了。”赖德仁说。
我鼓起勇气朝她的背影奔跑,只跑了几步,便看见她竟然转身跑向我。
我们在两步距离处同时停下脚步,然后也同时微微喘气。
“忘了跟你说。”她调匀呼吸后,接着说:“我昨晚在BBS注册一个
新账号。“
『账号是?』
“你猜。”
『我猜不到。』我说,『因为我现在无法思考。』
“很好猜的。”
『请马上告诉我。』我说,『麻烦你了,6号美女。』
“你猜中了。”
『嗯?』
“就是6号美女呀。”她说,“ID是sixbeauty。”
『sixbeauty?』
“嗯。”她点点头,“是资研的BBS,不是计中的哦。”
『我记下了。』
“你也去注册一个账号吧。”
『好。』我说,『可是要取什么ID呢?』
“showball。”
『showball?』
“绣球。”她笑了笑,“不错吧。”
“我得走了。”她转身看了一眼十公尺外等着她的两个女孩,
“bye…bye。蔡同学。”
『bye…bye。6号美女。』
“要记得只能偷偷叫哦。”她边跑边回头挥手。
『嗯。』我朝她的背影喊:『我会记得!』
“问到电话号码了吧?”赖德仁走近我。
『没有。』
“啊?”
『啊什么,反正我还是没问。』
“啊?”
『不要再啊了,先回宿舍再说。』
我拉着赖德仁快步走回寝室。
这个年代BBS在大学校园内很兴盛,多数学生会上BBS。
我没有个人计算机,偶尔会在计算器中心或系上的计算机教室上BBS,
回寝室的话就用赖德仁的计算机上BBS。
我注册过几个ID,但老是因为忘了密码而不再用。
后来干脆只用guest看文章,反正我在BBS上也很少PO文。
不过现在不同,我得赶紧在资研站注册showball。
我一回寝室便立刻打开赖德仁的计算机,连进资研的BBS。
“你真自动。”他说。
『借一下不会死。』我说。
“但是会受重伤。”
我不再理他,顺利注册了showball,昵称取为绣球,
密码就用跟6号美女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日期。
这密码我应该不会忘;万一忘了,那这个ID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注册完后,我第一个动作便是查询6号美女的名片档。
“我不只性感,而且感性。
美貌与才艺兼备,天使与魔鬼并存。
如果你见了我只想到性,那就太可惜。
如果你见了我没想到性,那还是可惜。
ps。 找我聊天前,请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不要自取其辱。“
我整个呆住,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你在找一夜情吗?”赖德仁双眼盯着计算机屏幕。
『不。这……』我惊魂未定,『这是翁蕙婷的名片档。』
“她竟然取性感美女这种昵称?”他很惊讶。
『性感美女?』我仔细看了看屏幕,『啊!我搞错了。』
原来我把sixbeauty打成sexbeauty,差一个字母是会死人的。
我重新查询sixbeauty的名片档,这次对了,昵称果然是6号美女。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的名片档只有这么一句,我很纳闷。
虽然中秋节过后天气确实变凉了,但应该还不到冬天。
『你在干嘛?』我看见赖德仁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帮你丢水球。”他说,“快好了。”
『喂!』我觉得不妙,赶紧拉开他,调出水球记录。
“性感美女叫sexybeauty,不是sexbeauty。你少了一个y。”
“多管闲事。无聊。”
“不过还好你的名片档有一个y。”
“名片档有y?有吗?”
“有。你的名片档很GY。”
“你死定了!”
赖德仁竟然用我的ID跟sexbeauty丢水球,我回头想找他算账时,
他已经溜出寝室。
还好不是丢sixbeauty水球,不然他也死定了。
我不理会sexbeauty持续丢来的“你混哪里?”、“马上回答我!”、
“是男人就要带种!”之类的水球,专心思考我的名片档要写什么?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近了,夏天就不远;
夏天如果不远,秋天也就快到了;
秋天既然快到,冬天的脚步便近了。
现在是怎样?
要一直冬天到死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随便写下这些文字当作名片文件。
然后寄信给sixbeauty。
『号美女你好:
请问我可以加你为好友吗?
绣球』
“你的名片档真无聊。不知所云。”
sexbeauty还在丢我水球。
『如果你的父亲和男朋友同时出车祸送到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
请问你进病房后,会先抓住谁的手痛哭?』
“什么意思?”
『只是要你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才不会来吵我。bye…bye。』
我立刻下线,然后关掉计算机。
这个手机在学生族群还很罕见的时代,BBS是很方便的联络方式。
我又有了知足感恩的心情,感谢老天眷顾,我更靠近6号美女。
不过这种心情知道就好,不要太当真,我可不想再尝到悔恨的味道。
原本吃过晚饭就想上线,但赖德仁似乎对逗弄性感美女很感兴趣,
当他看见性感美女也在在线,便一直丢她水球。
我催了他几次,他嘴里只说快好了,手指却从未停歇。
『你真的很无聊。』我说。
“没错。”他说,“所以才要跟她丢水球啊。”
我再次上线时,已是深夜。
信箱里果然有新信,6号美女是好人,这点我有信心。
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也有莫名其妙的信心。
“当然可以呀,这是我的荣幸。
不过你的名片档似乎在取笑我呢。
其实我往往会忘了秋天的存在,以为夏天过后便是冬天。
每年这个季节,我会觉得只是夏天的尾巴,所以天气凉了点而已。
但如果人家问我:现在是什么季节呢?
我还是会回答:秋天。
因为秋天是真实存在着,即使在南台湾。
可惜我心里并不存在秋天,或者说,无法感受。
我这种感受跟我的预感一样,都算莫名其妙吧。:)
6号美女“
无法感受秋天?
这种感受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秋天在南台湾很短。
秋天在南台湾通常意味着早晚温差大于是容易感冒,
而当你终于不再感冒时才会突然惊觉冬天到了、秋天过了。
易逝的秋天好像只能留下打喷嚏流鼻水的记忆,所以不能感受也好。
我想回点什么东西给她,但左思右想也挤不出适合的文字。
如果我回:希望下次能跟你一起感受秋天,这样好像有些做作。
如果我回:秋天是我们初见的季节,你以后一定会感受到。
这样又有点轻佻,而且太自以为是。
无论如何,这是她寄给我的第一封信,我一定得回。
所以最后我写下:
『我也和你一样,无法感受秋天。
虽然我是在秋天出生。
绣球』
“我会先抓着我爸爸的手痛哭。”
才刚寄完信,屏幕突然跳出这记水球,又是sexbeauty。
『喔。』我觉得烦,随便敷衍一句。
“因为我男朋友很多,如果先握住男友的手,万一他脸上缠着绷带,
我可能会叫错人。“
『喔。』你有完没完?
“你到底是混哪里?”
『当你咬了一口面包后,有什么比发现里面有一只蟑螂更可怕?』
“什么?”
『晚安。』说完后我立刻下线。
我起身离开计算机,打算洗个澡然后睡觉。
洗澡时脑海里陆续出现一些严肃的问题。
如果她已经有男朋友呢?
依她的个性和外表,这时候有男友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我够幸运,她目前没有男朋友,那么我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原先以为自己很容易知足感恩,没想到我的修为还是不够。
隐隐觉得自己若这么一头栽进去,可能会受伤,也可能对她造成困扰。
还是先做好心理建设吧。
为了不想后悔,我该把握住可以靠近她的任何机会;
为了防范受伤太重,我得提醒自己不能强求、不能期望太高。
我得小心翼翼掌握这两者的平衡点,但搞不好这两者根本是冲突的,
毫无平衡点可言。
如果只有知足感恩,我便能拥有一段美丽的回忆;
一旦有了欲望,伴随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了。
我的心原本像是平静的池塘,水波不兴。
当6号美女这块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池塘,我才发现青蛙远比想象中多。
青蛙跳出池塘后总是呱呱叫个不停,我的心便不再平静。
这时反而有些庆幸没有她的电话,不然光打电话给她就得挣扎半天;
如果鼓起勇气打电话,在电话中要说些什么也得挣扎;
如果决定在电话中约她,怎么开口还是要挣扎;
万一她在电话那端说No,跳出池塘的青蛙们大概全部会翻白肚。
那么我得挣扎着安抚青蛙的灵魂,然后挣扎着继续平心静气念书。
还好我跟6号美女联系的管道是BBS,
不用见到面、听到声音的交流方式对心脏的负荷比较小。
我可以藉由mail或水球跟她说说话,言不及义也无所谓。
这样我跟她,就不是曾经短暂交会然后只留下美好记忆的两个人,
而是现在还在进行中的两个彼此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十天,我只在BBS上跟她说话。
虽然见面时才会有真实的触感,在网络上只能感受到一些余温,
但我没在BBS上约她出来见面,一来怕唐突,二来勇气也不够。
直到今年最后一个侵台的台风——芭比丝的台风警报发布为止。
在少尉牛排馆那晚,我曾说我可能会养成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
再找家餐厅吃晚饭的嗜好。
她回答我说,要记得约她一起出门。
虽然我和她心里都明白是玩笑话,但这应该是个好的借口。
赖德仁也说这借口不错,但说无妨,试试看不会死。
『但是可能会受重伤。』我说。
“受重伤也比后悔好。”他说。
在餐厅吃中饭时从电视得知芭比丝的陆上台风警报已在早上发布,
吃完饭后我立刻写mail给她。
『台风又来了,今晚可能风雨交加。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跟我一起吃晚饭?
生命很重要,吃晚饭也很重要,冒着生命危险吃晚饭更重要。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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