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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医院小医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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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下──刀──再──处──理……。”我发现我学会了吼叫。
“好吧,”电话那头护士小姐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个你不能不处理,有个病人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换药。”
又是他!天啊,我快疯掉了。
“拜托你,随便找个实习医师帮他换药,就说是我拜托的。”
“可是他拒绝实习医师替他换药。”
“那请那位实习医师仿冒一下。自称是住院医师。”
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人已经麻醉好了,也消毒好了。我看看今天的手术时间表,一共排了三?食道癌手术。食道手术可以是这个领域中最艰巨的手术。先要把癌症的部分切下来。这个部分已经够麻烦了。再来是重建的工作。我们必须从大肠的部分移植一段来作为食道的代替物。这部分一共有两个接合点。每个接合都需好几层的缝合。另外原来大肠的部位也有一个接合处有待缝合。这么一针一线,最快的速度也要六个小时。如果手术不顺利,那又另当别论了。
现在已经接近十点钟,每?最快六个小时,三?手术起码也要十八个小时,那么就是明天清晨四点钟。
“根本是不可能嘛!”我叹了一口气。
“外科就是要在不可能中完成可能的事。”看总医师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只好安静下来。
十点二十分,教授来了,应该是八点钟才对?可是没人敢质疑教授。
“不好意思,来晚了。”教授看看开刀房的时钟,“哟,都已经十点二十分了。”
“那钟不准,快了。”我看到总医师满脸笑容,像只快乐地摇着尾巴的狗。
一刷好手,上手术?,教授就开始抱怨餐厅的牛排变差了。
“像我面临这么大的工作压力,每天早餐一定要吃牛排才能上开刀房,否则长期下来一定会胃溃疡。所以你们每个人一定要吃早餐。实习医师,早餐吃了吗?”
“吃了。”我点点头。我想起总医师训示。不敢再给他惹麻烦,让教授生气。事实上,我的胃部已经开始阵痛。此外我的鼻涕愈流愈严重,有一发不可拾的态势。
“到底有没有开冷气?”教授头上都是汗,“流动小姐,找一张卫生纸,帮我擦汗。”
通常一上手术?无菌区,开刀者无法自己擦汗,必须请没有刷手的人代劳。不过一般这是教授们,或是第一开刀助手才享有的特殊待遇。
然而我实在忍不住了。“可不可以也给我一张卫生纸?”我大胆地问。
“实习医师又没流汗!”护士小姐白了我一眼。
“我要擤鼻涕。”
PM14:20
手术还在持续进行,我一共花了六分钟打发我的午餐。我想我得利用这段空档到病房跑一趟。要处理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简单地列了一张表,依事情的轻重缓急次序洋洋洒洒一共有二十一件。此外我可以在病房给自己量个体?,找一些药撑一撑。
我一到病房立刻就后悔了。我发现我是自投罗网。原先二十一件事,一下子膨胀成三四十件。
“侯医师,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今天有两个新病人住院,都是明天要开刀,所有的检验都还没有出来,你自己要去追。”
“侯医师,点滴,快点。现在一共有三床病人需要重新装设点滴。还有二床血液检查标本被退回来,你正好拍血。”
“不要吵,”我快疯掉了,“一件一件来……。”
我听到从病房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
“你那个病人,”有个护士从那头跑过来,附在我的耳边说,“早上到现在还没有换药,他说要去告你。”
我气得猛拍桌面,手直发抖,鼻涕差点流了出来。
大家可能被我的表情吓坏了。“早上我们有请另一位实习医师去看,可是他坚持要住院医师,还说我们试图欺骗他。”
我戴上手套,推着换药车,二话不说,直奔病房。
“好了,到底你想怎么样?”我问他。
“你们叫了一个实习医师来,我一看就知道。还骗我是正式医师,你们这样的行为是无耻的。”
“好,随便你怎么说。现在开刀房有三个病人正在开刀。所有的人都在忙。我是你唯一的选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也很忙。”我忍气吞声。
“你们整天不见一个人影,都说很忙,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忙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我在忙什么?”我可激动了,“我在这里上班,一个月三十天,值班十八天,还不包括星期二晚上总医师回诊,星期五晚上主任回诊。那一天我不是睡在病房?那一天回到家不是晚上十二点以后?”
“那你们都没有假日?”
“那一个假日一大早我不是换完所有病人的药,等主治医回诊,作完指示的检验才走?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三个礼拜我才有一个礼拜天下午的休假,难道那也错了吗?”我发现我竟然对着病人抱怨,赶紧停止,“你到底换不换药?我也是为你好。医院的规定如此,况且我换药的病人伤口都愈合得很好。”
他显然犹豫了一下。我听见全院广播,开刀房急着找我的声音。
“我还是觉得不好。”他慢条斯理地表示。
“好吧,你自己再想想看。”
我回护理站,随手抓了一把药,还塞了一支丢弃式的体?计在嘴里。急急忙忙奔回开刀房。
“侯医师,点滴准备好了,还没有打。”有人在我背后喊着。
我头都不回。一边掏出我抓的药。有消炎药片、止痛片、利尿剂,愈来愈离谱了,我竟还抓了一把避孕药。我把体?计从嘴里拿出来,三十八度半。
我果真病了。
PM18:30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手术?上血流一片。教授大叫着抽吸器没有功能。教授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下去吃饭。他的样子很可怕,有点像快发狂的感觉。我们都劝他暂时下去吃个简单的晚餐,他执意不肯。
“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消夜。无论多晚我们一定要把刀开完。我请你们去吃日本料理。喝个醉茫茫。”
开刀房外面的总医师正和麻醉医师争执不停。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们仅剩下值班人员。这是用来应付急诊手术的人员。你们一下子开三线刀,别人真正有急诊刀进不来了。”
“可是我们常规的刀开不完。”总医师表示。
“你们一天只有八小时的使用时间,排了十八小时的刀,当然开不完。”
“我们也是为病人好。”
“你们拿急诊的人力来上常规的手术,绝对不是为病人好。”麻醉科医师不以为然。声音似乎有愈来愈大的倾向。
我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那里去。现在我可以明显感到发烧发凉的感觉。我全身虚脱,鼻涕流满了面罩。我很担心一会儿我支撑不住昏倒了,正好是鼻涕和着病人的血水。
更糟糕的是我的呼叫器。叫个不停。彷佛全世界都在通缉我似地。我决心做一只鸵鸟。隔着无菌衣,把呼叫器电源关掉。
“ShutUp!”我在心里大叫。
PM23:30我总算看到三床病人统统眼睛睁开,然后和他们的亲人抱着痛哭。
对教授而言,这一天已经结束了。他在日本料理店订好了消夜,再三叮咛:“等一下所有的人都要到齐,包括实习医师在内,谁要不到,明天开刀我就不要看到谁。”
我皱了皱眉头。对我来讲,结束只是另一个新的开始。我得看着病人回到病房,找到他们手术后的X光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到日本料理店与他们会合,向教授回报。
午夜十二点,当我赶到日本料理店时,几乎已经虚脱无力。
“来,来实习医师来了,先喝一罐啤酒再说。”
我的加入似乎又给大家带来新的乐趣。
“实习医师敬教授,一杯对五杯。”
酒酣耳热之际,总医师跑过来附在我的耳边说:“我们大家正在合力要把教授灌醉,懂不懂?他不醉,没完没了。”
我点点头,他接着又说:“你是实习医师,等一下还有工作做,别忘了自己是谁!”
我很沈痛地再点点头,听见我的呼叫器又响了起来。
我跑到公用电话去,投了一块钱,拨通了电话,远远听见那一群大男人,敲着碗筷,唱起了日本歌,像一群吵闹嬉戏的孩子似地。
“侯医师,天啊,我总算找到你了。”电话传来一个很清脆甜美的声音,“你有两个新病人还没有接,没有病历报告,也没有心电图,检验单还没有开,明天就要开刀了。还有点滴、抽血、换药,我不再说了,你等一下回来就知道……。”
AM1:30
我的全身都是酒精的气味。整个人轻飘飘地。我的前额在发热。路上的风却吹得我好冷。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一点三十分的夜,我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希望风吹一些酒精的气味。我走向病房,叫醒我的新病人:“对不起,我是外科医师,我才从手术?下来……。”
“对不起,我现在要给你抽血……。”
许多病人莫名其妙地被我叫醒,抽血,打针,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两点三十分,我开始在打字机上打我的新病人病历。打着打着我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个人拍着我的肩膀:“侯医师,侯医师,你有个病人发烧了。就是今天不肯换药的那一床病人……。”
我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全身虚弱无力。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抓起两把丢弃式体温计。一根塞在病人口里,一根塞在自己的嘴巴里。
“医师,你也发烧啊?”他显得很无奈。
“嘘,不要说话。”
过了不久,我拿出了他的体?计,也拿出我自己的。
“几度?”
“三十八度。”我回答他。
“那医师你几度?”
我瞄了瞄那体?计,“三十九度。”我再看一遍,是三十九度没错。
“你就是不肯换药,才会弄成这样。”我双手扠腰,“我现在替你换药,你还拒绝吗?”
看他不说话,我去把换药车嘟嘟嘟地推了过来。很仔细地把纱布打开,都已经有点化脓了。
“痛吗?痛就告诉我。”
他摇摇头。咬紧牙根不说话。
我得赶紧找个床躺下来。等我换完药,推着换药车准备走出病房时,自己都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了。
“侯医师。”是病人在叫我。我回过头去看他。
“谢谢你。”他停了一下,那声音小得快听不见了,“你自己要保重。”
我看看表,三点三十分。再温柔不过的夜色。我走回护理站,发现我的新病历还没有打完。等我坐下来,我又发现原来明天晨会轮到我的读书报告了,然我的书还在宿舍里面,根本还没有空去翻开第一页……
我们都爱这个错在我还是个年轻未婚的实习医师时代,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护士小姐的差别待遇。我们同组实习医师中有个据说侧面酷似亚兰德伦,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帅气又体贴的医师,如果你不能接受很多残酷的事实的话,每次更换病房,到了新一科时,这位医师会一再提醒你。
“医师,你的点滴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我陪你过去打?”如果一早就听到护士小姐这么美好悦耳的甜美声音,我敢保证,这话绝对不是对你讲的。
我受到的待遇和大部分已经结婚的欧吉桑实习医师,或是身高一百六十公分以下的实习医师差不多。
“小姐,我的点滴呢?”
“你没有看到我很忙吗?”然后是一个标准的翻白眼,“自己不会拿吗?”
根据调查报告,最受女性欢迎的男性特质应该是:一、稳健踏实。二、幽默风趣。三、忠厚老实。我不晓得自己别的特质如何。但是我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忠厚老实,那是可以肯定的。可惜类似的事情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一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明白的事情是,为何那些完全不被看好,甚至是排行榜上敬陪末座的特质,什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这类型的男孩子,总有一些花花草草在身旁围绕?而蝴蝶老是在天上飞来飞去飞不到我们身边?
1我们那个时代的实习医师还有一个苦差事,那就是一群退役的将军们。他们住在特别的将官病房内。除了轻微的中风外,多半的人都复健得很好,除了每天例行的巡回,打打招呼,并不需要特殊的照顾。不过有时候为了证实他们的存在,或者是重要性,他们会有一些咳嗽、头痛、腹泻的毛病让我们好忙。这些症状通常不见得要给药治疗,往往只要一些时间与关心就自动消失了。所以这变成了实习医师的差事。然而实习医师实在有忙不完的工作。所谓的“一些时间”往往是一个早上,整个下午那么可怕的事情,常常一个感冒,最后变成了各种战役的回忆,北伐、剿匪、抗日……有一天早上,顾将军又开始头痛了。我们从头痛慢慢质变、量变,过了不久,我发现我正在“台儿庄大捷”中和一分一秒消失的宝贵时间浴血时,我忽然突发奇想,我应该针对他的头痛问题去找支眼底镜来看看他的眼底,看看有无视乳突水肿,检查有没有脑压过高的问题。
“检查脑压?”将军显得有点不可相信的表情。
他的怀疑是正确的。我自己也不相信他的头痛会和脑压有任何关系。可是我不得不赶紧从“台儿庄大捷”转进,并想个办法解决他头痛的抱怨。再说,我也难得有使用眼底镜的机会。
“你会用眼底镜?”我在护理站嚷着要眼底镜时,小倩跑过来,瞪着雪亮的眼睛看我。她是个可爱的护士,同时也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的声音像在撒娇。我点点头。我曾和很多可爱的护士共事过。可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还是不太能适应。
“我负责保管眼底镜,可是一直不晓得怎么用,从来也没有人用过,你可不可以教我?”
“教你可以,但是你要怎么回报我?”我心里想,很久没用过了,先找个人来练习也好,免得一会儿在病人面前丢脸。
“求求你啦,”真的撒娇起来了,哇,十分过瘾。“人家请你吃饭,好不好,不过一定要教我看到视乳突才算。”
眼底镜是很简单的手持检查仪器。在末端有一个窥孔。将眼底镜靠近病人眼睛,窥孔的光源对准瞳孔,细细地投入眼底。这时医师贴近窥孔,调整焦距,借着微细的转动观察眼底的情况。通常在眼科检查,以及脑神经科检查脑压变化时会用得上。
“你必须先把眼底镜持稳,像这样。”我们走进护理站里面的准备室。我要小倩坐好。我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正对面,“好,你坐稳,不要动,眼睛看着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转动眼睛,我先示范给你看。”
我倾身向前,贴近小倩。我发现有个严重的问题。我的心脏跳动得太厉害,以至于我不能很精确对准瞳孔。我无法控制心脏。我闻到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成熟女人的体香。她的胸脯挺拔,在检查的过程我必须避免不小心碰触,那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此外我还可以听见她呼吸的声音。
“我坐这样可以吗?”我们实在太靠近了,不瞒你说,那口气吹到了我的脸上。她挺直了胸脯,虽然只是轻轻地碰触到我的胸膛一下。我却千军万马地感受到了。
“这样子轻轻地转动角度,”我终于找到眼底了,我面对着准备室门口,她背对着门口。我们靠近得不能再靠近,为了观察眼底的全貌,我以眼底镜为焦点,轻轻地转动我的头,以寻找视乳突的位置。
有件事我们可能都没预期到。有个护士小姐从准备室门口冲了进来。我相信除了眼底镜之外,她什么都看见了。她楞了一下。整个脸都红了。她想了一下,一句话不说,很聪明地走了。
“找到了,就这么简单,”我把眼底镜交给小倩,“你来试看看。”
这回轮到小倩倾身向我,头发都碰到我的脖子了。我眼睛死死地瞪着门口,好让她好好地转动,观察。我看见门口又走来了另一个好奇的护士。一定是第一个大惊小怪的护士发现之后跑回去叫她来的。她一句话不说,看了看,很识趣地走开了。
等我们走出准备室时,护理站已经都是护士小姐了。每个人都努力装出没发生过什么事的表情,可惜有点生硬。
“谢谢。”小倩对我说。我发现所有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我。
2我拿着眼底镜走进病房时,将军正在整理信件。
“将军,我把眼底镜拿回来了,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的头痛。”
“我的头痛?”他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削瘦。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似地,过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对,对,我早上是有点头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过既然你来了,正好来看看。”
他顺手给我很多照片。是全家福的那种。
“顾将军,如果你不愿意做眼底镜检查的话,我先去做别的事。等一下再回来看你。”我有点害怕,起身准备告辞。
“愿意。我愿意。”他起身拉住我,虽然行动不太方便,还是颇为敏捷,“你们年轻人就是急。慢慢来嘛,我有话跟你说。”
好了,这是大儿子,在美国纽泽西一家计算机公司担任高级主管。
“这是他们去年寄来的耶诞卡,”他得意地告诉我,“他们公司都是日本人的股份。所以说现在日本人比美国人还要厉害。可是日本还是败给我们中国人,可见我们中国是最优秀的民族。”
我只好点点头。我的经验是不能争辩。争辩只会引来更冗长的浪费时间。这是女儿,在法国巴黎大学教书。小儿子今年在德州大学升了教授。唉,可惜老伴去年走了,她要知道了不晓得会有多高兴。
“将军,我看我给你做个眼底镜检查吧。”好不容易等他一一介绍完毕,我赶紧想办法脱身。
“不急,不急,我有话跟你说。”他拉住我的手,很神秘地从抽屉拿出另一本相簿,“你还没有成家吧?我看这么多医师,你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个医师,所以我想替你介绍门亲事。”
我翻开相簿,是几张年轻女孩的照片。也许是相机的缘故,有点模糊,看起来也不怎么出色。
“这是方将军的三个千金。方将军是二级上将,他的三个千金都是研究所毕业,一个学法律,一个学艺术,一个学管理。活泼大方又可爱,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他附在我的耳边放低了音量,“这种亲事多人求都求不来,你们医院副院长的婚事就是我介绍的,他当初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好,好,随便你怎么安排。”为求脱身,我不得不敷衍两句,“现在我们来做眼底镜检查?”
“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他把相簿拿回去翻来翻去,“依我看这个学艺的看起来比较合适,我来安排安排。她们全家下礼拜从美国回来,这样,就订下个礼拜三。你先给我一张相片。我请他们看看,下个礼拜三到医院来。那天你好好打扮打扮,我请吃中饭。”
“下礼拜三?”我吃了一惊,来真的?不管,先推托再说,“可是,我没有相片可以交。”
“那好办,”将军又从抽屉慢条斯理拿出一包东西,拆了半天。
?嚓!竟是拍立得相机。?嚓!又拍了一张。将军露出诡谲的微笑。
3如果你想以很快的速度传播一件事情,我建议你可以在护理站或办公室找到一个人,用别人勉强听得到的声音这么开始:“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这时我保证所有的人都尖起了耳朵,然后你就可以开始传播你希望大家知道的事项了。如果这次事不应该发生,而却被发现了,那么它的传播速度就会很快达到它的极限。
事实是,我被误会了。虽然我曾试图解释,可是那只会把事情愈描愈黑,并且变成一件公开的事。我很快闭嘴了。此外,我发现误会并不全然都是坏处。好比说,我现在也开始享受护士小姐准备好了点滴,协助我去打针的特殊待遇。
“小倩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她们多半义气十足地做类似表示。
如果护理站有一些蛋糕或者是下午茶之类的好事,通常我会是受邀的对象。
“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新潮的人嘛!”
当然,少不了一些暧昧的消遣、暗示。有时候也会有人向我讲述一些实习医师的背叛故事,以及他们的下场。好让我有警惕的作用。
困扰也有。有个实习医师莫名其妙地跑来问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帅气十足的实习医师跑来看我,他歇斯底里地摇着头,嚷着:“这太荒谬了,我不相信小倩会做这种抉择。”
4“哇!我实在太羡慕你了。”史医师躺在寝室床,一边啃着汉堡,一边叫了出来。他是我同寝室的室友,也是我们同一届的实习医师。虽然已经直逼一百大关,仍不停地啃着汉堡。
“可是我也有我的烦恼。”我想我一定过分夸大了我的艳遇,以至于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得纠正他,“我不晓得我和小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你,我一定不贪恋美色,我宁可要上将的女儿。”
“可是照片上不怎么样。”我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做伏地挺身。看到史医师的身材,总让我有一种要勤奋的警惕。
“只要是上将的女儿,那怕她只有一手一脚,我也不怕,”史医师又咬了一口汉堡,“你想,至少省去十年的奋斗。”
“你未免太现实了吧,这么年轻一点理想都没有。”
“那你就买两张国家剧院的戏票,约小倩出去看戏,看她不肯,不就解决了吗?”
“后天的相亲怎么办?”
“我告诉你,你去借套象样的西装,买束玫瑰花,高高兴兴地去就是了。”
“那不是很奇怪吗?”我很犹豫。
“哎哟,”他比着汉堡告诉我,“汉堡看起来都差不多,你不咬一口,怎么知道里面的肉好不好吃呢?”
“我还是觉怪怪的。不太舒服。”做完伏地挺身,我又翻过来做仰卧起坐,“你会不会觉得我最近变得比较有魅力了?”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室友?”他摸摸我的头,看我有没有发烧,“天啊!为什么我都没有这种烦恼,为什么痛苦不让我来承担呢?”
我想我还是照着史医师的话去做。我的结论是过去我一直太谦虚了,以至于散发出来一股无法抗拒的魅力,连我自己都不自觉。
5星期三,中午。我穿着整齐的西装,带着玫瑰花在医院西餐厅等了快半个小时。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得到病房看看。
“我不要这个看护!”将军正在大发脾气。场面一片混乱。
“舅舅,看护不好找,你已经换过了六个看护,再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了。”
“那我不要用这种纸尿裤,我要从前那一种。”
“买不到从前那一种,人家已经不生产了,你还能怎么办?真是老顽固。”看护开始抱怨。
“你骂谁老顽固?”将军瞪大了眼,“你给我立正站好。”
“我就是骂你,怎么样?”看护的声音更大,“你以为你是谁?叫我立正站好。你以为还在抗战是不是?”
将军简直气得全身颤抖了。
“舅舅,你再这样,谁都没办法照顾你了。”他回过头,看到我,无可奈何地对我耸耸肩,彷佛在说,老人家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我把玫瑰花送给将军。放在他的手上。老实说,我很怀疑他是否认识我是谁?果然一会儿,他就把玫瑰花丢在地上,散得到处都是。
“我不要谁照顾,我自己照顾自己。”
“对不起,”这个外甥忙向我道歉,“我舅舅从前不是这样,去年舅妈过世之后他才变成这样,老是把从前的事跟现在搞混,再不然就是随便答应人家事情,弄得鸡飞狗跳。”
“没事,没事。”我蹲下身去捡玫瑰花。整个脸羞得比玫瑰还红。我想事情已经很明白,不用再多问了。我有点生气,可是又觉得丢脸,我竟然被自己的病人欺骗了?
“你再这样我叫亦伟他们把你接去美国算了。别在这里贪图免费。自己的爸爸自己不看我也没办法……”
顾将军静静坐在床前挨骂。我看见他身后挂在墙上那张骑马校阅部队英姿大张黑白照片。历史时光是这么的无情,这时我忽然开始有些同情他了。一个生病的老人,给自己找一些地方抵挡孤寂,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爱中华,我爱中华,文化悠久,地大物博,开国五千年……”外甥仍在数落。将军忽然唱起军歌来对付他。
6我开着汽车准备离开医院时正好看见小倩站在急诊室门口。天空下着雨,小倩显然没带伞。
“上来吧,我载你到公车站牌那边。”
收音机流动着美丽的音乐。气氛很好。史医师都帮我把戏票买好了。
到公车站的距离很短。我应该把握机会。可是我又鼓不起勇气。也许我只是跟着起哄。我想起小倩总是甜甜、充满信任的笑容。除了美丽、性感、可爱之外,我在她身上发现愈来愈多的优点,可是又说不上来那些优点是什么?
汽车驶出医院停在红灯前面。等绿灯亮时,我决定提出我的邀约。我侧过头,发现她也正有话要对我说。
“你先说。”我们同时笑了出来。
“你先说。”我坚时女士优先。
“这些日子医院里有些流言流语,”她停了下,接着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会介意。”
“我的男朋友现在还在服役,大概年底就会回来。医院那些话,一定给你带来很多困扰,我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
“你要跟我说什么?轮到你说了。”
“我,我,”我有点吞吞吐吐,“我想说的和你的差不多。也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想我那两张戏票大概只好丢到垃圾桶去了。
我在公车站牌让她下车。她很愉快地跟我说再见。
汽车再往前走,雨下得更大了。我发现雨刷坏了,并且吹出来的冷气一点都不冷。不久我的汽车里面就雾蒙蒙一片了。我几乎看不见正前方。
我把汽车停下来,果然没错,我越过马路中线,开到迎面的逆向车道去了。迎面的车子都停了下来,对我猛按喇叭。交通警察穿着雨衣过来要我把车子开走时,引擎却熄火了。无论如何,我只能打开电源,却无法发动引擎。
“爱你爱我,爱你爱我,我们都爱这个错……”
收音机传来一首这样的歌。我就撑着伞,在大雨中让穿着雨衣的交通警察对我开罚单。迎面而来的喇叭声,简直要把我吞没掉了。
看到这么荒谬的一幕,我想起这几天的事,不晓得为什么,我总算开始觉得有一点好笑了。
大国手“Rh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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