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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之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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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加。火炉,代表丘陵矮人,身后还有他的同伴。”
司仪大声的宣读来者的姓名,用权杖击打坚硬的大理石地板。
丘陵矮人骄傲的走向邓肯所坐着的王座,帕克塔卡斯要塞的这个房间现在被称作领主之厅。在他的身后,六张匆忙间凑齐的低矮椅子坐着其他氏族的代表,负责替自己的族长见证这场会面。他们只是做见证,任务是将所见所闻回报给族长。由于这是战时,所有的决定权都在邓肯身上。(至少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
这些见证人事实上只不过是他们各自氏族中的军官。矮人们的军队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一个统一的集团,不过事实上它只是个由各个氏族所组合成的任务编组。每个氏族都有自己的军官带队;每个氏族都驻扎在不同的地方。氏族间的流血事件相当常见、许多恩怨甚至绵延几个世纪。邓肯尽力使这些炉子上的热锅冷静下来,但是有些时候,太大的压力还是会让盖子炸飞出去。
现在,共同的敌人让氏族团结起来。穿着破烂,面孔脏污,名叫阿盖特的军官——他是杜瓦矮人的代表。阿盖特的胡子用着相当野蛮的方式缠结起来,不停的将小刀丢上丢下,当作打发时间的手段。即使是这个平常蛮不在乎的合黑矮人,这次也不寻常的专注倾听着。
事实上,这里还有一名率领溪谷矮人的军官。他被叫做大咯,邓肯邀请他只是为了顾全礼貌。“咯”这个字在溪谷矮人的语言中代表了士兵,也就是说,他的地位只不过是个大头兵。这也难怪他们会成为其他氏族的笑柄。不过,这是溪谷矮人相当高的荣誉,因此他也颇受到自己部队的敬畏。拥有政治头脑的邓肯总是对他礼貌有加,因此也赢得了他无比的忠诚。虽然许多人认为他们反而是个拖累,但邓肯总是回答他们说:“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因此大咯也来到了这个会场,不过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其他人给了他角落的一张椅子坐,并且命令他不准乱动,也不准出声。
他照办了。事实上,众人两天之后还得要回来将他给抬走。
“矮人就是矮人,”这句俗谚是克莱恩大陆上的其他人对高山矮人和丘陵矮人的看法。
不过,两者之间确实有所不同——虽然对外人来讲并不显眼,但对矮人们来说却是相当大的差异。更奇怪的是,虽然精灵或是矮人都不愿承认,但丘陵矮人离开索巴丁王国的理由和奎灵那斯提精灵离开西瓦那斯提的原因其实并无二致。
在索巴丁的矮人们过着阶级分明,一成不变的生活。每个人都对自己在族中的地位非常清楚。跨族通婚几乎没有人听过,对氏族的效忠则是每个矮人生活中最大的束缚。和外界的接触不为矮人们所接受。最严重的刑罚就是放逐,这比死刑还要残忍。对矮人们来说,理想生活的写照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直到死前都不曾把头探出过索巴丁的大门。
很不幸的,至少在过去这只是个梦想。由于必须常常护卫自己的家园,矮人们被迫要和外界时时接触。即使没有战争,也时常有人为了矮人的手艺不惜登门拜访,花费巨资也在所不惜。美丽的帕兰萨斯城就是一大群矮人的心血结晶,克莱恩上许多其他的城市也是一样。因此,慢慢的产生了一群四处旅游、热爱自由、独立的矮人族群。他们会讨论异族通婚的事,把和精灵及人类通高视作理所当然。他们甚至向往居住在开阔的天空下。最最让其他矮人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甚至相信生命中有比打造石材更为重要的事情。
当然,这被那些一成不变的矮人们视作对整个社会体系的威胁,无可避免的,分裂发生了,独立的矮人们离开了地底的索巴丁王国。这次分裂并不祥和,双方都口出恶言。许多的恩怨就这样持续了数百年。那些离开的矮人在附近的丘陵定居下来,即使生活不尽如人意,至少是自由的——他们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结婚,可以自由的来去,赚取收入。留在地底的矮人则变得更为不知变通,与外界隔绝。
现在面对面的这两个矮人正思索着这点,打量着对方。他们同时也在想,这可能是历史性的一刻,数世纪以来两族人第一次面对面。
瑞加。火炉较为年长,他是丘陵矮人中最强大的氏族高层成员。
虽然他已经将近两百岁了,但他依旧精神硬朗,神采奕奕。他来自一个长寿的氏族。但是他的儿子们仿佛没有继承到这一点,他的妻子因为心脏衰竭而死,这要命的缺陷似乎混入了家族的血统之中。
瑞加埋葬了他的长子,而他的次子——一个刚结婚,年方七十五岁的年轻人也显出了一些早夭的征兆。
瑞加穿着动物的毛皮,看起来和合黑矮人一样的野蛮,只是较为干净。他双腿分得开开的,定定的瞪着邓肯,如同岩石一般坚定的眼神丝毫没有放松。他浓密的眉毛几乎让人怀疑这个老矮人到底看不看得见。他将铁灰色的头发和胡子编成辫子细心的梳理之后,照着丘陵矮人的习俗塞进腰带里。在四周丘陵矮人护卫们的拱卫之下,这名年长的矮人露出相当威严的神情。
邓肯国王毫不退让的回应了瑞加的目光,这是个矮人的传统;如果双方都十分的顽固,除非有中立的第三人干涉,否则结局常常会是双方都因为力竭而跪倒在地上。邓肯严肃的看着瑞加,开始慢慢的抚摸卷曲滑顺的胡子——照高山矮人的习俗,胡子在他的腰带外飘动着。这是个轻蔑的表示,瑞加虽然不承认他注意到这点,却忍不住气得满脸通红。
六个氏族的代表冷静的坐在椅子上,准备目睹一次漫长的对抗。瑞加的随从们也定定的站着,瞪视着眼前。暗黑矮人依旧不停的丢着刀子,这点让其他人感到非常反感。大咯坐在自己的角落,只有他身上的恶臭让人无法忘记他的存在。从整个气氛看来,在他们开口之前,帕克塔卡斯可能会因为风吹雨打而倒了下来。终于,卡拉斯叹了口气,跨入邓肯和瑞加之间。两人的视线被遮挡了,可以不伤及颜面的将视线移开。
卡拉斯用同样尊敬的态度对两位矮人行利。然后他退了开来。
现在双方可以用平等的态度对谈,只不过对于“平等”二字,似乎两边都各有各的意见。
“我同意接见你,”邓肯照着礼数说,对于矮人来说,这样的礼貌不可能持久,“瑞加。火炉,我要了解为何你们要回归这个许久之前离开的家园。”
“当我们踢掉脚底的灰尘,告别这个老墓穴的那天,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瑞加低吼道,“光明正大的居住在阳光下,而不是像蜥蜴一样的在岩石间潜行。”
瑞加轻拍着胡子,邓肯抚摸着胡子,两人继续互瞪着。瑞加的护卫们摇摇头,认为自己的领袖在这一回合的口舌之争中占了上风。
“那么为什么这些光明正大的家伙要回到满布灰尘的古老墓穴中?莫非要来当盗墓贼?”邓肯反击道,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六名高山矮人满意的咕哝着,很明显的认为这次国王技高一筹。
瑞加涨红着脸道。“难道回来取回被抢走的东西也算是小偷吗?”
“我不懂你的问题,”邓肯毫不迟疑的说,“因为你们根本没有任何会让人想偷的东西,据说连坎德人都不愿意靠近你们的地方。”
高山矮人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大笑,丘陵矮人则气得发抖——这是个严重的羞辱,卡拉斯叹着气想。
“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偷窃!”瑞加连胡子都气得发抖,忍不住大吼道。“你们偷走了我们的工作机会!你们刻意压低价码,血本无归的从我们手上抢走工作,让我们无法温饱!而且还侵入我们的国度,抢走我们的牛只和小麦!我们早已听说了你们所囤积的财富,现在我们只是来要回我们应得的!不多也不少!”
“你说谎!”邓肯气得从位子上跳起来。“全部都是谎言!山中所堆积的财富全都是我们流血流汗赚来的!你们竟然还有脸在这个时候回来,像是被宠坏的小孩一样大喊自己吃不饱,是你们自己把该去工作的时间浪费在游荡上?怪不得人!”他比了个污辱对方的手势。“你们看起来根本就是一群乞丐!”
“你觉得我们是乞丐?”瑞加用更大的声量大吼,整个脸变成猪肝色。“绝不!我以李奥克斯之名立誓!如果在我饿肚子的时候你施舍我一片面包,我会将它吐在你的脚上!你尽管否认在我们的边境上加强了战备!尽管否认你们煽动精灵和我们对立,断绝了贸易的往来!乞丐,绝不!我以李奥克斯的胡子、捶子和炼钢炉起誓,我们会回来的,会以征服者的身份回来!我们将会拿到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尽管来,你们这些懦夫”——邓肯露出不屑的表情——“躲在那个黑袍巫师和那个人类战土的后面,希望能够捡到吃剩的东西!他们会从背后给你一刀,从你的尸体上把东西都抢走!”
“谁对抢尸体比较在行?”瑞加大喊。“你们这样子对我们已经好几年了!”
六个氏族的代表跳下椅子,瑞加的随从也冲向前。暗黑矮人凄厉的笑声盖过了其他人的吼叫和咒骂。大咯缩在角落里,张着嘴巴发呆。
如果不是卡拉斯挡在所有人中间,以无比的气势压倒众人,可能战争已经开打了。他又推又拉的强迫所有人退回去。即使在两人分开之后,双方依然不甘示弱的互相叫骂。但是,在卡拉斯严厉的目光之下,众人很快的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卡拉斯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哀伤。“很久以前,我向神祈祷,希望能够拥有和邪恶与不公对抗的力量。李奥克斯回应了我的祈求,让我使用他的熔炉。就在天神的熔炉之中,我打造了这一柄神锤。自此,在每场战斗中它都闪着光芒,和邪恶搏斗,保卫着我的家园,和我同胞们的家园。现在,我主,难道将会命令我和自己的同胞作战吗?你,我的同胞,难道将会在故土上掀起战火吗?你们的争吵就在往这个方向走——难道要让我对自己的同胞动武?”
双方都没人开口。两边的人都皱着眉看着对方,似乎感觉到相当的羞耻。卡拉斯的一席话感动了大多数的人。只有两个人毫不动容。这两个老人在很久以前都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两个人都知道双方的鸿沟已经太深,不是言语可以填平的。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这是我的建议,邓肯,索巴丁之王,”瑞加喘着气说。“将你的手下撤离这座要塞。把帕克塔卡斯和周围的土地割让给我们以及和我们联盟的人类。将山中的财富分给我们一半——本来就属于我们的那一半。并且同意让我们的同胞在邪恶滋长的时候,回到山中这安全的国度里。说服精灵解除贸易禁运,把所有的工作合约和我们平分。”
“另一方面,我们将会耕种索巴丁周围的土地,并且用远比你在地底耕种要低的代价来将粮食卖给你们。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也会协防你们的边境和这座山。”
卡拉斯对国王露出了恳求的眼神,希望他能考虑考虑,至少可以协商一下。但邓肯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性。
“滚!”他大吼道。“回去找你们的黑袍巫师!回去找你们的人类盟友!看看你们的巫师是不是能够打破要塞的城墙,或者把山脉给移开!当冬天的寒风吹起、食粮不足,又得要替你们流血的时候,让我们看看人类还会不会是你们的盟友!”
瑞加瞪了邓肯最后一眼,目光中的仇恨和诅咒几乎像是结实的一拳打在邓肯身上。他转过身,示意身边的人跟上,悄悄的走出了大厅,离开了帕克塔卡斯。
消息很快的就传开了。当丘陵矮人准备好要离开的时候,防御工事上已经挤满了高山矮人,兴奋的大吼大叫。瑞加和随从面色凝重的快马离开,没有任何人回头。
此时,卡拉斯和国王站在领主之厅中(还有那被众人遗忘的大咯)。六名见证人全都回到自己的族中,把这最新的消息传达回去。
成桶的麦酒和被称为矮人烈酒的酒在当晚的庆祝中如同流水一般的消耗着。现在,狂欢的歌声和豪迈的笑声已经开始在这个和平的纪念碑中回荡。
“我主,协商会有什么坏处呢?”卡拉斯的声音十分沉重。
邓肯的怒气很明显的已经消了,他看着对方,摇摇头,灰色的胡子拂过身上的礼服。他有权利可以拒绝这样直接的问题。其实,也只有卡拉斯胆敢质疑邓肯的决定。
“卡拉斯,”邓肯将手放在朋友的手臂上,“告诉我,山中真的有宝藏吗?我们抢夺过自己的同胞吗?我们有强夺过别人一分一毫吗?他们的指控有根据吗?”
“没有,”卡拉斯定定的看着首领。
邓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们今年的收成。你也知道国库里面只剩多少金钱可以让我们渡过这个冬天。”
“那就明白的告诉他们啊!”卡拉斯诚挚的说。“告诉他们实话!
他们又不是怪物。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他们会明白的——“
邓肯露出疲倦、忧伤的笑容。“没错,他们的确不是怪物。但是,他们比怪物更糟糕,他们像小孩一样。”他耸耸肩。“喔,我们的确可以告诉他们实话,甚至可以让他们来看看。但是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他们甚至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因为他们需要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卡拉斯皱起眉头,但邓肯耐心的继续解释。“他们想要相信,我的老朋友。更重要的,他们一定得相信自己的说词。因为这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支柱。除了这个希望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也因此他们愿意掀起战火。我了解他们。”老人的眼睛闪过片刻的水雾,卡拉斯这时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之前他的怒气全都是假装出来的。
“现在他们可以回到妻子和饥饿的子女身边,这样说:”我们可以和压迫者正面对抗了!当我们胜利之后,你们就又可以过着温饱的生活了!‘这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饥饿的滋味。“
卡拉斯的表情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了。“真的只有这种结局吗?我们应该可以和他们分享仅有的——”
“我的朋友,”邓肯柔声说,“我以李奥克斯的神锤起誓,如果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双方都会灭亡的。我们的种族会就此消失。”
卡拉斯瞪着他。“有这么糟吗?”他问。
邓肯点点头。“是的,有这么糟。只有几个人知道实情——氏族的族长,现在还有你。我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今年的收成非常的糟糕。我们的金库几乎已经空了,现在又必须在备战上花掉大笔的财富。即使只有我们自己的同胞,今年冬天的粮食都必须要用配给的。以我们目前现有的存粮,大概只能勉强渡过冬天。如果再多加几百张嘴——”他摇摇头。
卡拉斯思索着,突然间抬起头,黑色的眼眸中闪着光芒。“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只能这样了!”他认真的说。“宁愿全部的人都饿死,也不要自相残杀!”“
“高贵的想法,我的朋友,”邓肯回答道。战鼓雷鸣的声音传进这座大厅,比帕克塔卡斯还要古老的战歌响彻整个要塞。“不过,卡拉斯,你可不能靠高贵的想法来填饱肚子。它们既不能拿来喝,也不能拿来当衣服穿,更没办法安慰那些因为饥饿而哭闹不休的儿童。”
“那些因为父亲离家,再也没机会见面而起的哭声要怎么办呢?”卡拉斯严肃的问。
邓肯挑起眉毛。“他们会哭上一个月,”他说,“然后他们就会将父亲的那份食物分掉。难道他们的父亲不想这样吗?”
他丢下这句话,转过身离开了领主之厅,再度回到防御工事上去巡视。
当邓肯和卡拉斯在领主之厅谈话时,瑞加。火炉和同伴们正骑着山区的矮种马狂奔离开帕克塔卡斯,同胞的嘲笑和吼叫声烙印在他们的心中。
瑞加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一直到了他们离开要塞两座高塔的阴影之后才开口。当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瑞加勒住缰绳停下了座骑。
他对着队伍中最年轻的成员,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达朗。铁拳,继续往北走,”老矮人拿出一个破烂的皮制包包。他伸手进去掏出了最后的一个金币。他瞪着这金币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将它交到达朗的手中。“拿着,用这笔钱来渡过新海。找到费斯坦但提勒斯,告诉他……告诉他——”
瑞加停了下来,意识到这个决定的沉重。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这在他离开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他皱着眉大吼道,“告诉他,当他来到这里时,将会有一群战士等着为他而战。”
第十三章
索兰尼亚的夜晚十分地阴冷寂静。头顶的星星闪着些微光芒。
白金龙帕拉丁和黑暗之后塔克西丝的星座永恒的绕着吉力安的平衡之天秤旋转着。两百年后,这两个星座都会消失,人和神将会在克莱恩上掀起一场大战。
现在,两个星座都满足于彼此对望。
如果任何一个神刚巧低下头,他或是她将会发现,人类正在用微薄的力量模仿着他们的光辉。在索兰尼亚的平原上,山城加奈特的城外,营火点缀着平坦的草原,和星辰一样照亮着地面。
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大军。
营火的光辉反射在盾牌、盔甲、刀锋和锐利的矛尖上。火焰照在充满了新希望和自豪的面孔上。这股力量从他们的眼中跃动而出,让儿童也有了嬉戏的力量。
在营火的四周坐着成群的男人,他们谈笑着、吃着食物,一边保养着装备。夜风中飘散着吹牛和无伤大雅的玩笑。到处都有人因为全身酸痛,不适应剧烈的运动而大呼小叫。原先拿着锄头的手因为操作陌生的武器而皮开肉绽。但这一切耸耸肩就过去了。他们能够看着孩子在营火旁嬉戏,如果吃的不算好,至少也已经填饱了肚子。他们可以骄傲的面对妻子。因为这是这群人在这些年中第一次有了目标,有了希望。
也有些人知道这次的冒险会送上他们的性命。但有这项认知的人多半还是认命的留下来。
“毕竟,”加瑞克对前来接班的哨兵说,“人皆会死。大家都宁愿在晴朗的天空下握着武器而死,不愿在寂静的夜里,被病魔悄悄的制服。”
这名刚下哨的年轻人走回自己的营火旁边,从被卷中拿出一件厚重的毛皮大衣。他囫囵吞下一碗炖兔肉,在众多的营火之间闲逛着。
他有目的的走向营区的外围,一路上拒绝了许多朋友的邀约。
没有人对此多做猜想。许多人在晚上都会躲开火光的照耀。四周的阴影中充满了软语呢喃和甜蜜的笑语。
加瑞克的确要赴约,但却不是什么爱人的约会;营地中有不少女子会很愿意向他献身,共度漫漫长夜。加瑞克来到一个和营地相距甚远,与人群隔绝的大石旁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
他并没有等很久。
“加瑞克?”一个迟疑的声音说。
“麦可!”加瑞克友善的回应,立刻站了起来。两个人先握着手,接着情不自禁的拥抱起来。
“表弟,当我今天看到你骑马进来的时候,我几乎没办法相信我的眼睛!”加瑞克继续说着,一边紧抓住年轻人的手,仿佛深怕他突然消失一样。
“我也是,”麦可紧抓住亲人的手,试图掩饰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他咳嗽着在大石旁坐了下来,加瑞克也加入他的身边。两个人都沉默了几分钟,不停的清喉咙,希望能够维持严肃的军人形象。
“我还以为见到鬼了,”麦可试图打破僵局。“我们听说你已经死了……”他的声音沉寂下来,又再度咳嗽起来。“潮湿的天气真该死,”他喃喃的说,“老是让人气管痒痒的。”
“我逃了出来,”加瑞克静静的说。“但是我的父母和妹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安妮?”麦可覆诵着,语调中带着痛苦。
“她没有受到折磨,”加瑞克说。“我的母亲也是。我的父亲在被暴民屠戮之前预先替她们安排好了一切。这让暴民们更为气愤。
他们将他的尸体彻底的破坏——“
加瑞克无法继续下去。麦可同情的握住他的臂膀。“你的父亲真是个高尚的人。他是以真正的骑士之道、为了保卫家园而死去。
比有些人的死要好多了,“他沉重的加上一句,这让加瑞克敏锐的看着他。”那你的遭遇呢?你是怎么从暴民手中逃出来的?你这些年来到哪里去了?“
“我并没有从他们的手中逃出,”加瑞克咬牙切齿的说。“一切都结束之后我才赶到。我这些年在哪里并不重要,”,年轻人羞红了脸,“重要的是我当年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和他们死在一起!”
“不对,你的父亲不可能希望这样的。”麦可摇摇头。“你活了下来,这个姓氏才会有人继承下去。”
加瑞克皱起眉,目光突然黯淡下来。“也许吧。不过我没有和任何女人睡过,自从——”他摇摇头。“无论如何,我最后只能做我能做的事。我放火烧掉了城堡——”
麦可倒抽一口冷气,但加瑞克视若无睹的继续说下去。
“这样那些暴民才无法夺取我家的祖产。就这样,我的家园付之一炬,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由我的先祖所建造的废墟中化为灰烬。
然后我漫无目的的骑着,不在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最后,我终于遇到了另一群人,许多人和我一样,为了不同的理由被赶离家园。“
“他们不问我的过去。只要我能够拿剑,他们什么也不管。我加入了他们,靠着自己的脑袋讨生活。”
“强盗?”麦可试着掩饰自己声音中的惊讶,但从加瑞克阴郁的表情看来,他并不成功。
“没错,强盗,”年轻人冷冷的回答。“这让你感到惊讶吗?一名索兰尼亚的骑士竟然舍弃了规章和信条,加入强盗的行列?麦可,让我这样问你,当他们杀死我的父亲、你的舅舅时,规章和信条在哪里?在这个残破的大陆上还有规章和信条生存的空间吗?”
“也许没有了,”麦可毫不退让的回答,“除了在我们的心中。”
加瑞克闭口不言。然后他开始啜泣,身体跟着剧烈的抽搐。他的表弟搂着他,安慰着他。加瑞克哽咽着叹气,用手背擦着眼睛。
“我自从遇到他们之后就不曾哭过了,”他含糊的说。“表弟,你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将军,我和这群盗贼可能就这样堕落下去,一辈子没有脱离的机会——”
“是这个卡拉蒙吗?”
加瑞克点点头。“有天晚上,我们突袭了他和他的同伴。那让我开了眼界。之前,我对这些人下手的时候,总是不加多想,甚至有些时候内心暗自窃喜——因为我告诉自己,就是这些贱民屠杀了我全家人。那天,他的同伴有一名女子和一位法师。那个法师生了重病。我打了他,他就像破娃娃一样倒在地上。至于那个女子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她,这让我感到反胃。但是,我很害怕首领——他们都叫他钢趾,他是个真正的野兽,半人半食人魔。”
“但将军依旧对他挑战。那晚我见识到了真正高尚的行为,有人愿意为了保护弱小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最后他赢了。”加瑞克冷静下来,他的眼中慢慢燃起敬佩的火花。“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堪。当卡拉蒙询问我们是否愿意跟随他时,我和大多数人都同意了。不过这和其他人没有关系,我愿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现在你是他的贴身保镖了?”麦可笑着说。
加瑞克兴奋的点点头,“我——我告诉他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我只是个小偷,是个强盗。但是他只是看着我,似乎可以看穿我的灵魂,并且微笑着说每个人都必须走过一段漫漫的黑夜,直到清晨来临他才会成为完整的人。”
“真奇怪,”麦可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可以理解,”加瑞克说。他的目光转向营区的角落,卡拉蒙巨大的营帐就矗立在那边,营帐上被炊烟所环绕着的是一面星辰上划上黑纹的丝质旗帜。“有些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正处在那所谓的黑夜中,有时他脸上的表情——”加瑞克摇摇头。“你知道吗,”他突然说,“他和那个法师是双胞胎兄弟。”
麦可的眼睛圆睁,加瑞克点点头。“两人的关系的确很奇怪。
但两人之间的亲情并不受此影响。“
“黑袍法师?”麦可不屑的说。“我可不认为!我甚至怀疑那个法师有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就我所听说的,这些法师可以乘着夜风翱翔,从墓穴中召唤出邪恶的力量来战斗。”
“我可不怀疑这个家伙可以这样做,”加瑞克不安的看了将军帐篷旁的另一个小帐篷一眼。“虽然我只在强盗窝里看过他施展一次法术,不过我很确定他非常厉害。他的眼神就足以让我五脏翻腾,两腿发软。不过,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身体并不好。每天晚上,当他睡在哥哥的帐篷中时,我都可以听见他不停的咳嗽,一直到快要喘不过气为止。我常常自问,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在这么大的痛苦中活下去?!”
“可是我今天看到他的时候,他似乎还算不错。”
“他的身体已经大有进步了。而且他也尽一切的可能不消耗太多体力。他整天都待在帐篷里,不停的研读那些装在巨大箱子里面的法术书。他似乎也走在自己的黑夜中。”加瑞克又说。“他的四周有股诡异的气氛,我们越往南走,这气氛就越明显。他常常做恶梦。我也听见过他在睡梦中惨叫。可怕的叫声,几乎可以把死人也唤醒。”
麦可打了个寒颤,叹着气看着卡拉蒙的帐篷。“加入一支由黑袍法师所率领的军队,我总是感觉不太对劲。而且,在史上所有的法师中,费斯坦但提勒斯又是最强的。当我今天骑马进入营地的时候,我并没有马上加入的准备。我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准备为了阿班尼西亚平原上受压迫的人民来对抗高山矮人。”
他又叹了口气,手在下巴上摸了摸,仿佛在抚摸着胡须,但随即又停了下来。他的下巴刮的干干净净,骑士们几百年来的荣耀象征已经丝毫不见踪影;因为,骑士的身份在这些日子中,将会让他们送命。
“我的父亲还活着,”麦可继续说,“我想他也愿意用性命换取你父亲的生命。敏加堡的城主给了我们一个选择,我们可以死在城里,也可离开那里,保住一条命。如果只有我们自己要考虑,父亲和我都宁愿死在自己的土地上。但是,荣誉对我们来说太过奢侈了。我还记得那天离开家园时的景象;我们把仅有的财产装上破烂的小车,如同逃命一样的离开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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