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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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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雷卡只会数到十。“十和二。”他说。
  “法格尔—索尔。”
  托雷卡想了想“十一”该怎么说,他真讨厌自己词汇的匮乏。但裘恩仍很困惑地逼问。“很少。”他说。
  这就是关键。戴西特尔号虽然是一艘大船,但船上的人确实很少。托雷卡从来没觉得船上很空,但按照这些人的标准来看,确实如此。如何解释地盘争斗本能呢?天啊,他可是所有人中最不了解这一点的。
  他一只手拿起地图的一角弹了弹,另一只手挥动了一下。裘恩立刻明白了,拿来了白纸和石墨条。托雷卡画了一个圆圈,中间点上一点。他指指圆点,又指指自己,摊开手掌示意一个点代表一只昆特格利欧恐龙而不是狭隘地指他自己。他说:“巴尔。”异族语言里的“一”,跟着说了一句“呼斯—塔,”异族语言里的“好”。然后又画了一个点,但离第一个点很远,又说了一句“呼斯—塔”。之后在第一点附近画了一个点,“呼斯—纳—塔”,“糟糕”。之后又在更贴近第一点的地方画上一点,“呼斯—纳—塔,呼斯—纳—塔”——异族恐龙在表达递进程度的时候,只是一味地重复同一个词。
  裘恩看起来很惊愕。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托雷卡图中的圆圈里还有很大的空间。
  “糟糕,糟糕。”托雷卡又说。
  裘恩皱起了鼻口,又问了那一句“格利斯”,意思是,这怎么得当?
  是不太得当,托雷卡心想,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了。”娜娃托对集合在山边的队伍说,“看来前一阵子自动修造的建筑已经完工了。我们来回顾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嘉瑞尔斯和另外五名娜娃托项目组的成员正躺在草地上。清晨的阳光零零星星地穿透了云层。
  “一些橘黄色粉末从飞船中逃逸出来,接触到了岩壁。”娜娃托说,“它——就是那些粉末——看起来进行了两个阶段的工作。首先,它将一大块岩石变成了飞船本身所用的非常坚硬的材料。那块岩石起初完全被蓝色物质覆盖,其中一侧约有一百三十步高。贴着岩壁的一侧则同岩壁融为一体,将岩石同化了。这块岩石如今已构成了这世上最大的人工材料。
  “但在第一个阶段——中心岩石的修建——完成之后,第二个阶段就开始了。岩石在添加了材料后,顶部和四周开始膨胀,将整块岩石变成了一座金字塔,每一边的边长约为三百步。中心岩石的构建十分直截了当,如果‘直截了当’这个词能用来形容奇迹的话。这次构建只单纯将岩石变成了蓝色材料。第二个阶段需要添加新的材料,而我们也亲眼看见了这一步骤的进行:岩石被液化,却没有熔化后的材料通常所具备的热能。液化的岩石冷却成新的形状,然后重新固化,变成蓝色。
  “我和伽特保都看见了金字塔顶端的一部分拔地而起,而你们都看见了金字塔倾斜的侧面从岩壁伸展开来。
  “金字塔顶端并没有形成一个点,而是中央有一道上下贯穿的梯井,梯井顶端开口呈方形,边长约十四步。伽特保和我只匆匆往金字塔内部看了一眼,塔顶就已经升高到我们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了。金字塔底部有东西在四处移动:那些东西有的有轮子,有的有金属钳夹,有的有盘曲的突起部。一切看起来都难以置信,我们惟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东西也是由飞船中逃逸出来的橘黄色粉末建成的。”
  想到金字塔的宏伟,娜娃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说过,金字塔顶如今已高不可攀,但要测量它每一边的角度还是很容易的。我们可以想像顺着岩石的剩余部分有一条线,它会同金字塔突出岩壁的基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穿过海滩延伸到大海中。你们一定都已经观察到了,悬崖的很大一部分已经被同化吸收掉了,整座金字塔只有一部分还埋在岩石中。
  “而飞船虽然大部分已被掩盖在金字塔中,但看来仍旧完好无损。虽然岩壁已不再阻挡着舱门,但舱门仍半开着,蓝色物质也没为飞船提供任何支架。我们应该可以用一个很长的梯子斜靠在金字塔上进入飞船。我原本希望能让德里奥部族的工匠们建造这么一架梯子,但金字塔是从他们以前居住的石屋所在的平原上升起的:先是石屋倒塌在地,然后石屋那些从岩壁开采来的建筑原料也被吸收进了金字塔。德里奥部族不得不背井离乡;金字塔已经吓走了所有的‘铲嘴’族。
  “你们还会注意到金字塔的塔壁并非是完全封闭的,在每一边的中央都好像有一条通道。我已禁止任何人在建筑完成之前进入通道。但现在看来,金字塔已经搭建完了。虽然它有没有继续在往地下延展很难讲,但它已没再往高处生长了。如果它再这么静止一天,我将批准第一组人员进入塔内。还有问题吗?”
  “我还有个问题,”嘉瑞尔斯抬起长长的鼻口看着她说,“你认为从金字塔顶突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突出来的什么东西?”娜娃托问。
  “哦,你一定也看见了吧,那个直冲云霄的东西,从今天早上起就开始一个劲儿往上蹿。”
  娜娃托一言未发,径直跑到能看清巨大的蓝色金字塔的地方。
  第三个阶段已经开始了。
  一场狩猎!简单,原始,轻柔……
  阿夫塞在高高的草丛中悄悄接近他的猎物。他看不清楚自己在追踪的究竟是只什么动物——草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能凭嗅觉和听觉感知它的存在。阿夫塞飞快地在草丛中穿梭,一直在刮的西风隐隐掩盖了他发出的响动。
  他的猎物最终来到一小片空地上。那是头小“铲嘴”——毫无疑问,这是头非常年轻的“铲嘴”,但身躯比阿夫塞还大——它正在地面爬行,食道随着它的走动晃荡着。它长着一个扁平的鼻子,头颅顶上有装饰性的三根头冠,身上的皮肤斑斑点点,黄绿相间。
  阿夫塞在草丛中蹲下,然后双腿分开,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准备给猎物以致命一击。
  但这一跳似乎半天也没落下,时间也仿佛停滞在空气中。一切都变得十分凝重,似乎此情此景是在水底发生的。年幼的“铲嘴”掉头看着阿夫塞,张嘴发出一声大吼。
  接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当吼声喷发出来时,“铲嘴”咧开的嘴巴越伸越长,嘴里掉出巨大的肉球。那些黄绿相间的肉球与“铲嘴”皮肤的颜色非常接近,落地后,它们很快变成了四个小小的昆特格利欧恐龙的头颅,头上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与此同时,三根头冠闪着光,变成了小小的绿色圆球,球上的鼻口中长着锯齿形的牙齿,还嵌着黑耀石般的眼睛。
  “铲嘴”的一声大吼分裂成了七声昆特格利欧恐龙的嘶叫,而阿夫塞则继续在空中腾跃,沿着下滑的抛物线方向落下。随着自己和“铲嘴”之间距离的逐渐接近,阿夫塞一瞬间觉得自己认出了这些小脸,接着他重重地落在了“铲嘴”背上,肺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迅速将脖子一扬,从“铲嘴”肩头和喉部撕下一大块肉,“铲嘴”随即倒地身亡。阿夫塞挣扎着站起来,将“铲嘴”的头扳过来看个清楚。
  小昆特格利欧恐龙的脸消失了,“铲嘴”的嘴巴也恢复了原貌,三根头冠也变成了原先的三叉形。
  阿夫塞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一道黑影从他身上掠过,空中盘旋着一只巨大的“翼指”,宽大的紫色翅膀有力地扇动着周围的空气,等待着猎食“铲嘴”的尸体。
  阿夫塞将“铲嘴”翻到侧面放稳,然后大咬一口,将腹腔撕开一条大口子,“铲嘴”立即血如泉涌。他将爪子伸进温暖的胸腔,将其撕开以获取里面美味的内脏。
  忽然,另一双爪子出现了。他看不见这是谁的。尽管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愿低头看看爪子的来处,但实际上它们看上去倒像是从他自己的胸膛中伸出来的。这些不速之客也在拉扯着“铲嘴”的皮肉,将爪尖刻进外层黄色的脂肪和其下鲜红的肉。
  阿夫塞试图将这双神秘的爪子扯出体外,但很快另一双爪子又出现了,其后更是一双一双层出不穷,一哄而上抓扯猎物,贪婪地撕出一块块肉。阿夫塞想将它们一掌赶开,但它们竟转而拉扯他的双手,用爪子划他的皮肤,将他前臂手腕到胳膊肘的皮肤划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更多的手臂出现了。它们抓住阿夫塞的上臂,尖利的爪子扎进他的皮肤。阿夫塞拼命挣脱,但成条的肌腱和骨头——他自己的桡骨和尺骨——在被撕开的皮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
  阿夫塞低下鼻口咬住一条怪异的手臂大嚼起来,然后头一晃,将它甩到一边。他听见某个地方传出一声尖叫,那只紫色“翼指”的影子在眼前来回晃动。阿夫塞的脖子又甩了一下,另一条手臂应声而断。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抓住他的手臂。在嚼了五条、十条、十二条、十四条幽灵一样的手臂后,阿夫塞自己的手臂也已变成了光秃秃的骨架。然后,他继续将手臂伸向自己的午餐,取出最后一丁点儿食物。
  第十章
  “你的名字是萨尔—阿夫塞,对吧?”默克蕾博问道。
  “当然了。”阿夫塞有些气恼地答道。
  “给我讲讲与之相关的事情。”默克蕾博说。
  “给你讲讲与什么相关的事情?”
  “你的名字。讲讲与你的名字相关的事情。”
  阿夫塞耸耸肩。“我的名字的意思就是‘多肉的股骨’。”
  “对于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来说,这可是个不寻常的名字。”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第一个注意到这点的人。但我有什么办法?这名字是卡罗部族的育婴堂所长给我起的,我可没有发言权。”
  “当然了。但你的首名呢?”
  “萨尔?哦,这回我当然是有选择权了。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的老师塔科—萨理德。”
  “给我讲讲你跟萨理德的关系。”
  “嗯,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多大来着?——十二千日大的时候。我被征召到首都来当他的学徒。”
  “你当时得到横跨整个大陆的征召是什么感觉?”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能在皇室任职都是一种荣耀。”
  默克蕾博挥了挥手,说:“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你却因此不得不同朋友和本族成员相隔天涯。本族成员是一个整体。”
  阿夫塞点点头,说:“我很少会想到我们部族的人。部族里有丹铎尔和齐巴克。还有约斯托,他后来成为了著名音乐家。”
  “但你还是同他们分开了——你受命背井离乡,踏上了前往首都的漫长而艰辛的旅程。”
  “在那以后我还经历过更加艰辛的旅程。”
  “嗯,那当然。”默克蕾博说,“但那是你的第一次旅行。”
  “卡罗部族一年到头都在旅行。我们顺着克雷布河沿岸迁移,追踪‘铲嘴’族。”
  “但在这些旅途中有你的部族成员相伴啊!我是说,你要独自一人离开部族上路是什么感觉?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阿夫塞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的情绪,“我从来不逃避问题。”
  默克蕾博磕了磕牙,说:“噢,是的,你从来不逃避关于星群、行星或是其他卫星的问题,但你却在逃避私人问题。为什么?”
  阿夫塞沉默片刻,说:“我很看重我的隐私。”
  “我们都看重自己的隐私。但要想让这次治疗有成效,你的思想一定要再开放些。”
  他点点头。“好的。我当时很害怕,也很迷惘。但当骑兵带来宫廷征召时,任何人都没有选择。”
  “那离开你的部族成员又是什么感觉呢?还有你的朋友?”
  阿夫塞皱了皱鼻口。“部族成员倒是有,但是朋友?不,我几乎没什么朋友。”
  “为什么?”
  “为什么?”阿夫塞又叹了口气,这个貌似简单的问题唤醒了他年轻时代的许多伤痛回忆,“为什么?”他重复道,“因为……”他转过头,大致对着默克蕾博的方向,说,“因为我的体育很差,而我的数学却很好。无论老师给出什么样的题目,我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解答出来。”
  “而这就激怒了你的同学们?”
  “我想是的。我原本没想到会这样。”
  默克蕾博低下头,说:“但是,阿夫塞,可悲的是我们的意图往往跟最终结果背道而驰。”
  阿夫塞沉默了。
  “那将你的童年时代描述为‘不快乐的’倒也合适吧?”
  “如果一定得描述的话,是的,我想用什么词都差不多。”
  “你自己会选择哪个词?”
  “‘孤零零的’。”
  “这个词倒很少见,至少不常用来形容一个人。”默克蕾博沉默了一下,说,“我是说,作为一个种群来讲,我们很喜欢跟别人保持距离。我们喜欢与人相隔的这段距离,这是我们的地盘争斗本能所决定的。”
  “的确如此。”阿夫塞说,“可我们也喜欢跟别人接触。虽然不是长期的接触,但我们确实也喜欢跟别人在一起,也乐意知道别人喜欢跟我们在一起。”
  “还有呢?”默克蕾博问道。
  “还有,我在卡罗部族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跟我在一起。这……”
  “这什么?”
  “这不太公平,就这样。我总是觉得应该有一个地方有跟我的兴趣爱好相似的人,跟他们相比,我的数学能力也不过平平。”
  “但在卡罗部族却没有这样的人。”
  “没有。也许除了……”
  “除了谁?”
  “没什么。”
  “不行,你必须把你的想法讲给我听。”
  “那个想法……现在不见了。我忘了想说什么了。”
  “你说在卡罗部族也许有一个人跟你很相似。”默克蕾博耐心地说。
  “没有,那里没有人跟我相似。我——我只是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没别的了。”阿夫塞转过口,以便默克蕾博能看清他的鼻口,“没别的了。”
  从蓝色金字塔方孔的每一个角升起了细细的柱子,每一根柱子的粗细都相当于娜娃托的大腿。这些柱子看起来也是用极其坚固的蓝色材料制成的。它们有可能是由娜娃托瞥了一眼的机器制造而成,并随着地底新原料的加入而不断升高。它们升得很快:当它们第一天出现时,就已几乎要穿透云霄了。
  每隔四十步就有横杆将四根柱子相连,使得四根柱子看起来就像四架垂直的梯子搭成了一个四方体。而每五根横杆上还附着一个巨大的锥形物。锥形物使用铜色金属而不是蓝色物质制成的,它们的顶点安置在横杆最外围边缘上,开口朝着塔外。
  娜娃托猜测垂直的柱子是中空的,这样就可以节约材料。而根据金字塔的高度来判断,一定有大量的沙土或岩石已经被转化成了蓝色建筑材料。事实上,金字塔庞大的基座两侧的山崖已经被大量消耗了,剩下的山体仍在继续消退。金字塔如今已然独自屹立在海滨,而中心的方孔上,四架梯子仍在继续伸向遥远的星群。
  “你知道吗,默克蕾博?”阿夫塞说着话,而默克蕾博则趁他们会面刚刚开始调整姿势坐舒服,“你选择了一块不同寻常的石头当座位,大多数来这里跟我交谈的人都坐在那边。”他指着离自己坐的石头上风处约十步远的巨石,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我从我们刚认识起就想提及这一点。”
  “我——更喜欢坐在这里。”默克蕾博说,“这里的风景……”
  阿夫塞轻轻耸了耸肩,将肚子放平到自己的石头上,说:“当然。”
  “今天,我想让你谈谈你的……家庭。”默克蕾博说,“我也承认将这个词用在皇族以外的人身上比较奇怪。”
  “你先说说看。”阿夫塞干巴巴地说。
  “你还有四个孩子活在世上,对吗?”
  “对。”
  “而你跟他们其中一个有接触?”
  “是的。”
  “太奇妙了。”默克蕾博说,“给我讲讲他们吧。”
  “嗯,我有两个儿子,阿夫—克尔布和科—托雷卡。克尔布是一名数学家,而托雷卡是地质勘探队的领导人。然后——”
  “你刚才说阿夫—克尔布?”
  “是的。”
  “他的首名是根据你的名字取的吗?”
  阿夫塞叹了口气,说:“是的。”
  “你对此有何感觉?”
  阿夫塞动了动尾巴,说:“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用我的名字作为首名。”
  “有意思。”默克蕾博说,“那你的女儿们呢?”
  “嗯,一个叫娜娃—戴纳克司,是一名医生——”
  “娜娃,根据她母亲娜娃托的名字起的?”
  “是的。”
  “真是奇妙。请原谅我打断了你的话。”
  阿夫塞和善地微微仰起头,说:“还有鲁巴—加尔普克,皇家猎队队长。”
  “加尔普克是你的女儿?”
  “是的。我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人都说我将成为一名职业猎手,哦,加尔普克帮我做到了。我跟你说,她比我更加出色。”
  “她是怎么入行的?”
  “最普通的途径。”
  “对于普通公民而言最普通的途径——通过职业测试,还是对于猎队队长而言最普通的途径?”
  阿夫塞将头微微转开,说:“后者。”
  “那她就永远处于发情期,而没有固定的交配时间了?”
  “是的。”
  “我真想见一见她。”
  阿夫塞轻轻磕了磕牙,说:“过去几千日倒有好几名男性说过同样的话,但听到这句话从一名女性口中说出来,真是让我惊讶。”
  默克蕾博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你常常见到她吗?”
  阿夫塞的声音中有些惦念。“那不太……符合礼节。”
  “为什么?”
  “我觉得原因很明显。”
  “哦?”
  “那不太合适。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她的父亲。”
  “那又怎样?”
  “喏,你看:这世上没有别的父亲——我是说,没有别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谁。当然,迪博国王知道自己的父亲,但他父亲特瑞格瑞在我来到首都之前老早就过世了。而迪博他自己也没有儿女。我想我很理解他:在迪—罗德罗克斯挑战过他的执政权后,迪博同意让他自己的孩子也接受血祭司的筛选。但我想他选择了一条更加简单的道路:不对任何一个孩子负责。”阿夫塞停顿了一下,“我没有任何做父亲的榜样,因此一直以来只好自己看着办。而跟我自己的女儿交配实在不太合适。”
  “哦?”
  “哦,确实是这样的。而她永远都处于发情期,我,我还是情愿少跟她待在一起。”
  “但永远处于发情期的人确实是相当出色的猎队队长,”默克蕾博说,“她们很能激励起猎队里其他猎手的斗志。”
  “我是个瞎子,默克蕾博。我已无法再狩猎了。”
  “但你还能交配。”
  “当然。”
  “你最近交配过吗?”
  “没有。没有,很久都没有了。而且男性只能在跟一名发情期女性共处的时候才能兴奋起来。”他磕了磕牙,说,“我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容易兴奋了。”
  风继续从阿夫塞身后吹过来。
  “我能想像,当猎队队长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工作。”默克蕾博说。
  “我想是的。”阿夫塞说。
  默克蕾博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曾经想过要做这样的工作,但我的膝盖在青春期刚开始的时候就开始闹毛病了。我跑不快。年轻的时候,他们曾将我的腿砍下来,看是否能再生出完好的肢体,但最终未能如愿。”
  “哦,”阿夫塞说,“真是为你感到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的,”默克蕾博最后说,“如果我的膝盖问题解决了,我不可能获准进行我的研究工作。他们会让我当猎队队长的。”
  “胡说,”阿夫塞说,“他们可不能那么做,除非……”
  她跳下自己坐的大石头走到阿夫塞座位的另一侧,让风吹过她自己,再吹到阿夫塞身上。阿夫塞的鼻孔微微张开。“哦,我的天啊!”他说。
  “天气不错啊。”嘉瑞尔斯说。
  娜娃托正在绘制更多的金字塔和金字塔顶端伸展出的梯塔草图,她抬起头望着天空,空中布满云朵。“看上去像要下雨了。”她说。
  “哦,也许会吧。但天气挺不错的。”
  “打什么时候起雨也变得不错了?尤其是在这个雨水过剩的地方。”
  “哦,也许天气并不太好,但我想我的心情挺不错的。”
  “哦。”娜娃托不置可否地答道。
  这时,戴尔帕拉丝从三十步远的地方慢慢走过——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距离是激不起地盘争斗本能的。但嘉瑞尔斯却冲戴尔帕拉丝使劲挥了挥手臂。“好天气!”他大叫道。
  戴尔帕拉丝摇了摇头。“你发疯了。”她和蔼地回答道,但她将手指朝着娜娃托打了一个诡秘的手势。
  娜娃托叹了口气。她今天早上感到了第一阵兴奋,但没料想到会有什么人察觉到她的新激素。发情期每隔十八千日才出现一次,达到高潮期将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因此离她真正发情其实还有好几百天的时间。
  “天气不错。”嘉瑞尔斯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倒不是专门说给谁听的。
  男人啊,娜娃托想。
  第十一章
  在异族岛屿上的二十天时间飞逝如箭,转眼已到了托雷卡返回戴西特尔号的时候了。裘恩原本打算安排一艘船和几名水手送托雷卡出海,但托雷卡用他还不太流利的语言一遍遍重复,想让对方明白。“不要靠近戴西特尔号,”他用异族语言说,“那样做很糟糕。”
  “我还是不明白,”裘恩说,“我对你们的航船很好奇。”
  “听我的劝告,”托雷卡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很抱歉,不能让你看见我们的帆船。”
  裘恩还是不太满意,但他也不再坚持了,只是说:“游泳小心点儿。”
  “我会的。”托雷卡说着,爬下绳梯进入水中。游往戴西特尔号的路很长,但天气还不错。他的尾巴推动着他前行。
  托雷卡满腹心事地往前游。异族恐龙跟昆特格利欧恐龙太不一样了。他们吃的是烹饪过的食物;“烹饪”这个词还是裘恩教他的呢。没有地盘争斗本能,异族恐龙所展示的公开身体接触在托雷卡看来都十分恶心。他们还使用工具猎杀动物;托雷卡在这里见到了很多会开火的金属管子。托雷卡游着游着打了个寒颤:他以前竟一直没意识到靠岸的第一天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有人朝他开了一枪。裘恩后来就此事道过歉,因为码头上的人误将他当成了一只短吻鳄。
  一只短吻鳄!哦,真是丢人!
  托雷卡继续冲开波浪,偶尔用双腿控制一下前进的方向。庞大的“上帝之脸”静静悬挂在头顶,指引着方向。它的光亮正在很快消退,淡紫色的晨曦将它亮光退去的边缘映照成暗紫色。水温比托雷卡喜欢的要低些。虽然他很愿意回去,但离开异族恐龙仍让他有些恋恋不舍。不过,看到绿色而不是黄色的脸庞始终是件好事。他想念克尼尔沙哑的嗓音和巴布诺轻柔的磕牙声,甚至还有老比尔托格对往日没完没了的怀念。哦,很快他就要——
  那是什么东西?
  有一团很大的东西正朝他游过来,尾部激荡起阵阵浪花。托雷卡潜下水看见了它的正面:一个横截面是圆形的身体,比托雷卡上身躯干还粗大,长着三块分布均匀的突起物,一块在背部,两块在身下。他游到侧面从另一个角度望去。
  哦—哦。
  从侧面看,他发现背部的突起物是坚硬的背鳍,下边两块则是腹鳍。整个身体呈流线型,头部有长长的吻,尾部有宽大垂直的尾鳍,骨盆处的身体两侧还伸出两片小鳍。
  是一只水生蜥蜴。戴西特尔号的渔网经常捕捞到小水生蜥蜴,为餐桌提供了一道颇受欢迎的爬行动物肉食。但这只水生蜥蜴却比托雷卡长出一半,身体呈灰白色,眼睛的可视部位像小小的水银珠子镶嵌在头部中间突出的巩膜骨圈上,鼻子正好长在眼睛正前方,细长的吻从头部突出来,里面长满尖利的牙齿。
  水生蜥蜴飞快地转过身来,托雷卡再度看见了它的正面。毫无疑问:它是冲着他来的。作为陆地动物而言,托雷卡游泳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水生蜥蜴的水性却是天生的,他不可能有机会将它甩掉。
  一眨眼的工夫,水生蜥蜴已经扑了过来,细长的嘴张得老大,咬住了托雷卡的腿。托雷卡觉得仿佛有千根针万根刺扎进了身体里,一朵朵红云在水中泛起。托雷卡用拳头砸向水生蜥蜴的吻,水生蜥蜴受惊了,它并不习惯跟有手的猎物对敌。水生蜥蜴在水中翻腾,巨大的尾巴扇在托雷卡身上。托雷卡挣扎着浮出水面,一面大口大口喘着气,一面冲开波涛前进。水生蜥蜴扭转身体,试图再度用尖针般的嘴来咬托雷卡。
  托雷卡在过去几千日里吃过无数小水生蜥蜴,对它们的骨骼构架了如指掌:水生蜥蜴的背鳍里完全没有骨头,巨大的尾鳍只单纯依靠脊椎的延展部分支持其下部边缘,上部则全是肉。托雷卡还张着嘴在呼吸空气,于是趁机咬住了蜥蜴的尾鳍上部,很容易便将弯曲的牙齿扎了进去。水生蜥蜴原本要咬托雷卡的腿,这下却痛得张大下颌,在水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尖叫。
  托雷卡再次深呼吸,水生蜥蜴也是呼吸空气的动物,但却是冷血的,在两次呼吸之间能潜水很久。它的身体结构也十分适合潜水,不像托雷卡那样笨拙。水生蜥蜴可以毫不费力地靠划水和尾鳍的摆动四下游动。托雷卡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上帝之脸”,这一刻他真希望那真的是神祗的面容,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水生蜥蜴在他周围游动着,准备再次进攻。随后,托雷卡感到尖利的牙齿咬进了他的尾巴。他和水生蜥蜴的血混合着在水中飘荡。托雷卡没有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伤口到底只伤及浅表皮肤,还是足以让他葬身海底。他想求神保佑附近有一条鲨鱼,只有被血腥味逼狂的鲨鱼才能比被激发起地盘争斗本能的昆特格利欧恐龙更加凶残。
  托雷卡试图用拳头捶打水生蜥蜴灰白的身体将它赶走,但它似乎已下定决心干掉这顿美餐。或许托雷卡能把它的眼珠子挖出来,但不行,巩膜骨圈已经很好地将它的眼睛保护起来了。
  托雷卡拍打着尾巴逃开。水生蜥蜴也随即改变了方向朝他冲过来。它紧闭着嘴,但也只是为了让流线型的身躯在水中快速穿梭。
  突然,托雷卡想到一个主意。他不再游开,而是摆动尾巴蹬着双腿返身回游。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水生蜥蜴长长的吻刺穿了。这时,他猛地抓住了水生蜥蜴的吻,一只手将吻尖稍细的地方牢牢握住,另一只手伸向吻与头部的连接处。然后,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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