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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嫁到-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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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去。

沈奕昀沉默时垂着长睫。凤眼中有淡淡的忧伤和无奈,白皙结实的身上有交错的疤痕。还有肿起来的青紫伤痕,让小猴和卫昆仑看着都十分心疼难过,心里将没事儿就给自家主子找麻烦的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上好了药。小猴小心翼翼的伺候沈奕昀穿上雪白的中衣,动作轻柔的似怕碰疼了他的伤处。

沈奕昀却是直接站起身来,好像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自行理好了衣带。

小猴和卫昆仑看的直吞口水,若是这种伤在他们身上,就算不如恬王那般叫声凄厉,但也绝对做不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二人不由生出更多的敬意来。其实在他们记忆中,沈奕昀不论受到多重的伤,即便是深可见骨或者伤及内脏的,也都没见他哼出过一声。

拿了件月白色绣竹叶儿的直裰伺候沈奕昀穿好,又在腰间打了带子,刚刚理好下摆,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小厮气喘吁吁的在廊下回话:

“回承平伯,外头来了个女子,自称是您夫人。这会子已经往您这儿来了。”

夫人二字,使沈奕昀的内心砰然而动。他几乎就要以为是云想容来了,并且为之欢喜起来。可是下一瞬,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得到的刘嗪“千里寻夫”的消息。

眉头皱起,神色十分不耐烦:“知道了。”

沈奕昀带着小猴和卫昆仑离开卧房,才刚到院子中,就见一行人提着灯笼由远及近。灯笼的烛火明灭,照映着疾步而来的少女。

许久不见,刘嗪轻减极多,原本圆润的身材如今已十分苗条,因是夜里,借着烛光辨不出她身上锦缎大氅的颜色,只看得见金丝银线绣的百蝶穿花样反射烛火,熠熠生辉,显得她妆容精致的面庞也柔媚起来。

刘嗪看到站在院中那飘逸如仙的人,心跳倏的露了半拍,脸颊飞上红霞,缓缓停下脚步。

二人四目相对,刘嗪满眼的缱绻情意,可她却看不出沈奕昀的情绪。

“参见郡主。”沈奕昀清越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随即他恭敬的拜了下去。

他弯腰拱手时,一阵风恰吹来,吹得灯笼中烛火突然一暗,刘嗪额前的一缕长发遮住了她的眼,也遮住了沈奕昀的身形。

光线复明,沈奕昀已昂然而立。

刘嗪的热切已被他这一拜熄灭了一半:“仪宾着实不必如此,在我心中,我是你的夫人,你非侍奉我的仪宾。”

当着如此多的人,她竟然直白的说出这番话。

沈奕昀修长的剑眉挑起,恭敬垂首道:“郡主如此说,我怎么当得起。郡主贵为天潢贵胄,不可说这等自贬身份的话。恬王千岁如今也在府衙中,郡主也该先去探望恬王才是。”

刘嗪咬着红唇,泪眼朦胧,委屈的低声道:“难道我千里迢迢的来了,为的就是受你这般冷待吗?”

“郡主说笑了,在下以礼相待,郡主何来冷待一说?”沈奕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道:“或是郡主舟车劳顿这会子已经乏累了,想先用过晚膳歇息片刻在去看王爷?”

“你!”刘嗪恼怒又难堪的望着沈奕昀,眼泪已沿着她脸庞滑落,从下巴滴落在衣襟。

她这一路吃了多少苦?首先甩开太后派在她身边的程嬷嬷就废了许多力气——程嬷嬷不允她出来,劝说不成,她就只能在给赏赐程嬷嬷的猪脚汤里下了迷药,然后身边就带了一个老妈妈四个丫头四名护卫这样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的来了。背后头还不知道程嬷嬷在母妃跟前要怎么样诟病她。

她如此辛苦,她自己都不知如何有这样一股子傻气,竟然支持着她一路走到了这里,然见了他的面儿却碰了一鼻子的灰。

沈奕昀见刘嗪如此,心下多少也有不忍。她毕竟是女子,而且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虽然当初的婚事他身不由己,但身为男子,其实应当对女子负起责任来。

可是,他素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云想容罢了,如果这世界上他之能保护一个人,那也会是云想容,不会是她刘嗪。

沈奕昀道:“郡主想是乏累了。你们送郡主去歇着吧。”

刘嗪身后的徐妈妈等人应是,有上前来搀扶刘嗪的,也有为她拭泪的。

刘嗪落了几滴眼泪,深吸了口气,又重拾信心。她人都已来了,今次是定要让沈奕昀对她回心转意的,哪里能头一阵失利就认输?

思及此,刘嗪以袖拭泪,破涕为笑:“默存,我先去看看父王,稍后在来陪你。”说罢也不等沈奕昀反应,就领着人走了。

小猴和卫昆仑对视了一眼。

“四少爷,其实霜琴郡主也怪为难的,她到底是皇族贵胄,一只这样受冷遇,在女眷里怕也抬不起头。为了恬王的关系,您好歹对霜琴郡主也该温和一些,您……”

卫昆仑剩余的话,被沈奕昀锐利如刀的眼神扎的凝在喉咙。

沈奕昀冷声道:“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若让夫人听到了,不定背地里怎么伤心为难。当初霜琴利用夫人的难道还少?这婚事本是她自己设计了夫人,硬要搀和进来的,如今吃了苦果,能怪得了别人?”

想起当初沈奕昀锒铛入狱,他们求助无门,起初褚先生对夫人还不大信任……那时可真是为难了夫人。

卫昆仑与沈奕昀自然是一条心的,对云想容也十分敬重,想起往事,他黝黑的脸上有些发热,拱手道:“是,属下再不会提起了。

沈奕昀只“嗯”了一声,便带着他们去看恬王。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回家

刘嗪来见恬王时,恬王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云贤与陈总兵早已去了,只留了两名亲兵同几个小厮护卫着,听了大半日恬王的哀嚎,这些人早就腻味了,只心里暗骂“纵然是个没刚性的,好歹也因是个王爷收敛一些,只这么叫嚷着成何体统。”可面儿上丝毫不敢露出不恭敬来。听外头有人回“霜琴郡主到了”,这些人如蒙大赦一般,奔到门前行礼,将空间留给相见的父女二人,也好让耳根子清静清静。

刘嗪快步到了床前,见恬王脸色煞白,颧骨上还有一块淤青,胳膊以白布包裹木板子固定挂在脖子上,原本扑过来就要诉委屈的话立即噎了回去,惊诧的问:“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恬王早收到刘嗪出走要来的消息,也曾命人出去相迎,想不到迎接的人没带回消息来,刘嗪就已经到了。强撑着坐起身子,刘嗪立即在他背后垫上了靠枕。

恬王叹息道:“今日与默存出去,遇上了暴民。哎,嗪姐儿,你是有福之人,选了个好仪宾。为父今日多亏默存舍命相救,否则你今日来怕要见到为父的尸首了。”

刘嗪心下震动:“到底怎么了?沈默存救了父王?”

“是啊。那么粗的棍棒,直奔着我头来,若不是默存用手臂挡住,我命休矣,后来他又将所有人都引到他那边去,我才安然无恙。”

刘嗪听的心里颇为动容。沈默存虽然对她冷淡疏离了一些,可对她的家人却是好的。这其中当然不乏她父亲是个王爷的缘故。可刘嗪更愿意相信沈默存是看在她的面儿上。毕竟他娶了她又搁着她不理会,对她是种亏欠。

只要沈默存觉得亏欠她。她这一次来就好办事。

方才原本要告状的话,就这样生生忍耐了下去。刘嗪关切起恬王的身子,又服侍他睡下才离开。

晚膳是稠粥和酱瓜。刘嗪吃不惯,只略动了一口就撂筷。吩咐徐妈妈:“预备香汤,我要沐浴,还有去打探伯爷住在哪间房,屋里伺候的是什么人。”

又要沐浴。又打探沈奕昀的住处,目的已十分明白。

徐妈妈暗地里啐了一口,这女人太没深浅,自家伯爷也太有魅力。面儿上却恭敬的笑着,劝说道:“郡主舟车劳顿,今夜不如好生休息,等咱们熟悉了锦州城的情况在有行动也不迟。

刘嗪却是眼睛一瞪,冷笑道:“你如今的差事当的越发好了,连我的事也要插手。”

“哎呦。郡主说的哪儿话。老奴哪里敢。老奴可是全心全意为了郡主着想。”徐妈妈满脸堆笑,道:“既这么着,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刘嗪沐浴后。选了身轻薄的桃红薄纱里衣和亵裤来穿,对着铜镜。借着烛光,只见自己苗条的身子上半露半遮的,无比魅惑。她满意的又套上外袍,披了大氅,长发松松挽起,就带着下人去了沈奕昀的院落。

小猴和卫昆仑正在廊下闲聊,见有灯光靠近,再见刘嗪这个打扮,就知她的来意,二人都有些尴尬,给刘嗪行了礼,就进去回沈奕昀。

沈奕昀背上才擦了药,又准备就寝了,这会子中衣外头只批了件獾毛领子的大氅,斜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看书,听了小猴的回话,冷笑了一声,朗声道:

“夜深了,郡主请回吧。”

她如此殷勤的送上门来,沈奕昀竟然当众拒绝!

她原本想着自己好歹是金枝玉叶,沈默存就算不喜欢她,但在外人面前也要做足面子吧?现在她僵硬的站在院子里头,才知道自己想的原来是错了。

刘嗪看得到小猴和卫昆仑脸上强忍着才没有表现出的鄙夷,又似听得到身后婢女的耻笑。

她脸上发热,心头剧痛,到底怎么回了自己的卧房都不知道。

而次日晚上当她再次鼓足勇气来找沈奕昀时,沈奕昀的院落已经人去楼空,小厮笑着回道:“沈伯爷昨儿是送受了伤的王爷回来才暂且住在衙门里的,平日里沈伯爷一直都在军营里头。”

军营,女子不得入内。刘嗪脚下一软,亏得徐妈妈搀扶才没有当即跌倒。

她这一次难道是白来了?



朱轮华盖马车缓缓停在承平伯府门前,英姿一跃跳下车,和玉簪一同摆好了垫脚用的黑漆木凳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云想容下车。

伯府门前,早知道她今日回来的柳妈妈、卫二家的、楮天青、楚晏、嫣凰等人都已迎了出来。见身着石青色缂丝披风,不施脂粉容颜却依旧明艳的云想容挺着大肚子好容易才挪下车,都围了上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叫我们好生担心。”多日不见就更能看出云想容的变化。她人好像瘦了,可肚子也更大了。

楚晏道:“已经吩咐预备下饭菜了。姨妈说待会就要过来看你。你先进屋里去歇会儿。”低头看看云想容的肚子,眼神似乎十分“敬畏”。

嫣凰贴心的扶着云想容的手,道:“仔细脚下……我瞧你瘦了似的,宫里住不惯吗?”

云想容颔首,道:“哪儿都不如家里好。在宫里虽然锦衣玉食,金奴银婢,可到底不如家里自在。”

“韩妈妈这会子已经在卧房预备好了,就等着给夫人请脉。”柳妈妈道。

云想容却摇头,“先去前厅吧,叫家里管事的妈妈和媳妇们都来。我这段日子不在家,亏得你们照看府上,如今回来了,偌大一个家好歹不能不管。”

楮天青闻言,心中对云想容生出几分敬意来。

妇人的本分就是持家,云想容身怀六甲还不忘了为四少爷管理着内宅,不忘了自己的本分,她其实也并非是全无可取之处。

卫二家的和柳妈妈还预劝说,可拗不过云想容,只得将丫鬟婆子们都聚集过来。

云想容训诫了几句,仔细打量了在场众人的面孔,她记忆力极佳,见这些仆妇们大多是熟面孔,且少有几个有调动的,卫二家的当即也说出了缘由来,是她亲自挑选的人手,云想容方放下心来。交代了一番,让这些人各自去了,只在众人离开时,指了指一个身着豆绿色对襟比甲的年过四十管府里栽花种树的妈妈。

英姿和玉簪立即会意,下去查了。

云想容这才露出些疲惫之态,回了卧房诊平安脉。

韩妈妈这些日虽跟着入了宫,但皇上为表对云想容的照顾,特地叫了太医院里两位擅长妇科的大夫来伺候她的平安脉,到让她也没有用武之地。如今诊过云想容双手之后,笑道:“夫人身子无大碍,只是疲惫虚弱了一些,好生将养着进补就好,胎像稳固,无碍的。”

卫二家的和柳妈妈闻言都很是欢喜,张罗着让韩妈妈去开方子熬药。

云想容疲累的闭着眼。

总算出宫来了。

虽说是父亲在皇帝面前请求才使皇上松了口放她出来。可云想容心里明镜一般,若是皇上认为危机没有解除,宁可让她在宫里生产也绝不会放她出来的。想必现在辽东那边已经无大碍了。当初皇帝接她入宫,为的就是沈四在外头怕不好拿捏,留她在身边做个人质。

如今人质都放了,说不定皇上已经允准沈四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云想容心里格外喜欢,心情好了,连被肚子压迫的呼吸都轻快,再想柔嘉长公主这段日子缩头乌龟一般躲在东厢房里不出来,让她没寻到机会好生给她来一壶,云想容莞尔。她不急,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那胆敢陷害她全家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尉迟凤鸣和柔嘉走得近,对他们又都不安好心,都该除掉!

午膳预备了一些滋补又清淡的,都是云想容喜欢的,因出了那黄金牢笼,不必对谁设防,云想容心情舒畅,吃的也比平日多。看的英姿和玉簪欢喜。

吃过午膳,歇了会儿云想容就歇午觉。赶上孟氏急忙来了,却见女儿谁的死沉,只悄悄地退了出去,吩咐人将她的包袱收拾进来。

柳妈妈见云娘和孙妈妈都跟着来了,禁不住笑道:“夫人带着大包小裹的,又带了得力的人来,莫非……”

孟氏笑道:“卿卿这儿都八个多月了,我与侯爷说了,搬到伯府来也方便照顾她,博哥儿和宝儿暂且都交给赵姨奶奶照看,永昌府里人简单,赵姨奶奶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少了我也一样。”

“那感情好!”柳妈妈帮着孙妈妈提东西,笑道:“夫人身边有亲娘照顾,心情也会不一样,伯爷不在家,夫人身边儿没有个贴心的人不成,您来了刚刚好,夫人必定喜欢。”

孟氏就笑:“我自己的女儿,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哪里能不顾?这女人生产,可是鬼门关里走一圈。我的卿卿又是早产的,身子骨弱,又有心疾。”

说到此处,孟氏眼中染上了浓浓的忧虑。

柳妈妈便安慰道:“才刚听英姿说,夫人在宫里有两个太医照看平安脉,如今韩妈妈也在咱们府里,伯爷事先还专门请了老妈妈来,都养在府里呢,您不必担忧。”

☆、第三百八十六章

孟氏知道沈奕昀对云想容的心,断然不会委屈了她的女儿的,便笑着去安顿住处。楚晏和嫣凰听说孟氏来了,一同来拜见,见了面几人自然一番契阔。

云想容午歇醒来时,正瞧见孟氏和孙妈妈、云娘、柳妈妈、卫二家的几个坐在卧房临窗铺着官绿色弹墨坐褥的暖炕上做针线。温暖的阳光从背后的格子窗照射进来,将几人身上投射出淡淡的光晕,他们都压低了声音用气音交谈,明摆着是怕吵了她休息。如此温馨,就如同梦里一般。

“娘亲。”云想容微笑轻唤,声音有初醒的娇庸。

“睡醒了?”孟氏放下给外孙做的小虎头帽,起身到了床边。

英姿和玉簪扶着云想容起身,又伺候她吃了口燕窝,云想容这才笑道:“娘亲几时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孙妈妈和云娘也来啦!?娘亲不走了?”

“小机灵。”孟氏掐了下云想容柔嫩的脸颊,道:“我与你父亲商议了,在你府上一直住到你做完月子在回去。左右家里有你奶奶管着呢。”

“娘亲真好!”云想容惊喜的搂着孟氏的胳膊,生产一事她本有惧怕,有母亲在身边胆子也能大一些。

孟氏少见云想容有如此依赖她的时候,从前大多是她在依赖她,心下感慨万千,摸摸她的凌乱的长发道:“要做娘的人了,还撒娇?奕哥儿要是知道了看他笑话你。”

“他才不会呢。他只会羡慕。”云想容抱着孟氏的胳膊摇晃。

孟氏失笑,“真该让他快些回来瞧瞧你这样儿,哪里还有以前那个厉害模样。韩妈妈嘱咐的安胎药已经好了。你起来吃了?”

“好。”

安胎药她从来都是按时按晌的吃,不敢有分毫含糊的。

下午左右也没什么事做,说了会儿话,孟氏乏了。云想容就让云娘和孙妈妈陪孟氏去休息。又与柳妈妈说要吃鸡汤。

柳妈妈急忙下去预备了。

屋里只剩下英姿和玉簪。

云想容这才问:“查清楚了吗?”

玉簪道:“查清楚了。那个婆子是兴易县那边儿的庄子上调来的,原就是沈家的家奴。眼瞧着春天到了,府里栽花种树的事儿就被褚先生安排给了她。”

英姿问:“夫人,您觉得那人不对?”

云想容先是点头。随即又道:“也不是不对,只是觉得那人瞧我时眼神不一样。兴许是我太过小心,有些疑神疑鬼吧?总觉得她不大对。咱们也防范着一些,没什么自然是好。若有什么,也提前有个警觉。”

“夫人素来敏锐,您觉得她有问题,她定然就有问题了,就算不存心思害您,怕也是心术不正的才让您看出她眼神不对。大不了撵出去了事。”

见英姿说的干脆潇洒。云想容噗嗤笑了。禁不住打趣她:“你这丫头,怎么越发的像你们家黑铁蛋了?做起事来飒爽的很。”

英姿的脸腾的红了,却不甘示弱:“夫人不是也越来越像伯爷。老谋深算的。”

云想容莞尔道:“应该快些让黑铁蛋回来,看看能不能驯服你这性子。”

“他驯服我?我驯服他还差不多。”

玉簪咯咯地笑:“你驯服他?你给咱们说说。是怎么驯服他的?是鞭子抽,还是鞋底打?我知道了,你是给他做小鞋穿!”

“死丫头,你别跑!”

英姿和玉簪在屋子里笑闹起来,姑娘家银铃般的笑声传到院中,让院中的孙妈妈和卫二家的等人听了心里都十分畅快。

府里到底还是主子在家才有生气,不然就死气沉沉的,他们整日里呆着也都觉得没趣儿。

这厢正说笑着,门前突然来了个穿红着绿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探头探脑。卫二家的迎上去,笑着问:“什么事?”

小丫头笑吟吟给卫二家的行礼,指着外头声音稚嫩:“卫妈妈,是白爷身边儿的绵绵姑娘来给夫人请安。”

卫二家的闻言,脸上就是一沉。

绵绵姑娘是前些日子白莫离带回来了,听小丫头私底下说,这位姑娘原来是碧翠馆的头牌,白爷看上了才赎身回来,要留在身边做侍妾。不过也有人说,白爷留着绵绵姑娘是要娶为正妻。

这位姑娘虽生的清秀模样,可行事做派都有浓到化不去的风尘气,比起江南名妓嫣凰,简直只能用“低俗”二字来形容。总归伯爵府这样的地方,白爷不过是借住罢了,竟还带着风尘女子回来大摇大摆,这女子还十分不知身前,让卫二家的十分不喜欢,加之此人也太过没规矩——

夫人才回府里时并未见她来请安,却拖拉到这会子才来。

“你等着,我去回了夫人,且看夫人怎么说。”

小丫头道是。

卫二家就进了里屋去回。

云想容闻言笑道:“既然是义兄家的,这会子来了也定是义兄的意思,咱们若不好生见一见岂不是失礼?请她去正厅奉茶,我随后就到。”

“夫人端的是好性儿。”卫二家叹息应是,去告诉了小丫头。

进门时见云想容正坐在临窗的金丝楠木妆台前梳头,便到一旁帮衬着。心下却是在想:还是夫人懂得礼数,就算再不喜的人,见面也要保持仪态端庄,哪里像外头那不懂规矩的?她曾经见过绵绵姑娘大白日里不梳头,披散着长发衣衫不整的斜倚在客院的院门前吩咐小丫头要吃要喝,那模样就与在青楼里“等活”的妓女没什么两样。卫二家的对那位与沈奕昀眉眼相似的白爷越发不喜了。物以类聚,能看上这么一个女人的人,也雅不到哪里去。

云想容堆叠云髻,斜插鹭鸶莲花钗,略施薄粉,又在鹅黄对襟交领妆花仙鹤纹袄子外头披了件藕荷色的缠枝纳锦八仙披风。

卫二家的亲自敛裙蹲身,与英姿一同伺候云想容穿小鹿皮的柔软暖靴。

云想容忙伸手去扶:“卫妈妈身份贵重,哪里能烦你做这种事。”

卫二家的已将靴子为云想容穿妥,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夫人是四少爷的宝,就是老奴最要紧的人,伺候夫人是老奴的本分。”起身扶着云想容起身,还不住叮嘱她走慢一些,仔细门槛。

云想容两颊飞上红霞,谁料想卫二家的会将什么“宝”之类的话说的如此直白,英姿和一旁的玉簪已是笑了,也不论云想容是否羞涩,就与卫二家的说笑起来,单说她说的好。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去了正厅。

云想容进门时,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对襟素缎袄,下着绯红色马面裙,满头珠翠的姑娘慌忙站起身。

那姑娘瞧着十七八岁年纪,生了双水灵灵的杏眼,五官很是秀丽,只是穿着打扮有些俗艳,掩盖了那股子清纯气。

“绵绵姑娘?请坐吧。”

云想容在首位落座,吩咐人看茶。

绵绵盯着云想容的脸瞧,似才回过神,娇柔声音带着些南方女子特有的柔软强调:“夫人生的好相貌。与您一比,我这儿已经自惭形秽,竟如泥猪癞狗一个样儿了。”

“绵绵姑娘何必自谦呢。”云想容微笑,慢条斯理的道:“姑娘既能得白爷的青睐,自然有姑娘的长处,瞧姑娘的样貌也绝非寻常女子。”

绵绵这会已经大方坐下,掩口笑道:“夫人真是惯会取笑人的,从前倚门卖笑,如今指望着男人吃饭,哪里就不寻常了?倒是夫人是厉害的女子,我在外头就有耳闻,如今见了,更觉传言不虚。”

“哦?外头是怎么传我厉害的?”云想容挑眉,眸中带笑。

“夫人能与闽王结拜,又能让伯爷专宠你一人,哪里不厉害?我羡慕都来不及。”

一旁的柳妈妈、卫二家的、英姿和玉簪听着便觉得很不对劲儿。这是什么话?说的竟像是夫人故意勾搭旁人!英姿方要开口为云想容说话,云想容已经先笑了:“绵绵姑娘说笑了,你与白爷天造地设的一对,已是得到旁人艳羡不及的宠爱,又何须羡慕旁人呢。”话锋一转,关切的问:“这些日我不在府里,也不曾为姑娘打点,姑娘住的可还惯?”

“多谢夫人记挂,府里什么都好,我哪里有住不惯的,只是夫人不在府里,未经允许不敢随意走动,只觉闷得慌罢了。”绵绵眼神哀怨,倒像是受了白莫离的约束十分委屈。

“白爷是伯爷的义兄,伯爷看重白爷,当他亲兄长一个样儿,绵绵姑娘既是白爷的心上人,自可当伯府为家。”云想容语气温柔,十分和善。

绵绵大喜,起身行礼道:“多谢夫人!人都说夫人是持家极严的一个人,可我瞧着夫人极为通情达理。”

英姿和玉簪对视一眼,这位绵绵姑娘说话不经大脑,怎么将夫人说成伯府一霸了。

云想容却不在意,又与绵绵说了一会儿话,将她打发的笑吟吟的去了。

待绵绵离开,英姿才道:“夫人做什么如此谦让她,这种女子就该给些颜色看看。”

云想容笑而不语。

不知底细的人,怎么能随便乱给排头吃。且不论现在还不知绵绵到底是谁的人,就算真确定了只是个青楼女子,能好生对待方便将来善加利用也是好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暗涌

英姿和玉簪是极懂得云想容性子的,见她对绵绵很是客气,是以送客时也收起了不屑,极为恭敬的送绵绵出去。

到了院中,恰瞧见白莫离蹲在地上陪着阿圆玩。便扭腰摆胯过去,娇声叫了一声:“当家的。”

白莫离将阿圆交给丫头照看,起身刮了下绵绵的鼻尖儿:“不是说过吗,叫我名字即可。”

“人家才不要。”绵绵挽着白莫离的手臂,道:“你那表字取的太占人便宜,莫离、莫离,不是叫人求着你不要离开么。”

白莫离闻言禁不住哈哈大笑:“就是要你求着爷。”

二人如此亲昵的当众调笑,看的卿园的下人们鸡皮战粟,卫二家的站在廊下望着两人出去,更是气的恨不能当即找人提水将地刷一遍,偏阿圆在一旁,看着白莫离二人咯咯地笑,为了孩子着想反不好多言。

白莫离拉着绵绵的手出去,眼角余光见周围再无旁人,面色不变,压低了声音问:“你看云氏情况如何?”

绵绵却是端凝了神色,认真道:“回大人,云氏面色苍白,呼吸短促,瞧是一副不堪重负之态,想必怀胎至今已是突破她身体的极限了。”

“是吗?”白莫离声音拔高,细长斜挑的凤眼中凌厉寒光一闪即逝,又恢复平和的笑容道:“她这般模样,韩医婆为了自己明哲保身,未必不告诉沈默存。想必沈默存心中早已有数。若是于生产之日有个万一,便是谁无法怀疑什么了。”

绵绵咬唇。随即问:“大人,莫非是皇上想取云氏性命?”

白莫离突然低头盯着绵绵。

绵绵一惊,知自己问的太多了,忙低头道:“卑职僭越了。”手臂挽着白莫离却更紧了一些,丰满的柔软蹭着白莫离。

白莫离心下受用,却是冷笑道:“下不为例。”

“是。”绵绵肃然道是。见白莫离面色稍霁,又复将娇笑挂在脸上,水蛇腰一扭。挽着他低柔道:“爷,您可是两日没来绵绵屋里了。”

白莫离被她撩拨的心头火起,这会子已回到客院,也不管一旁是否有人瞧着,一把将绵绵横抱起来进了屋。不多时仆婢们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暧昧的喘息声。众人都十分不屑,心里暗骂妓、女就是下、贱……

云想容这厢却是笑着对英姿道:“……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她那样说话,也不会伤害到我分毫。”

“可她映射夫人品行,又说夫人严厉。她一个下贱之人能懂什么叫做持家?她自个儿行为不检。反倒说夫人管家太严厉。真真好笑!”

云想容见英姿、玉簪、卫二家的和柳妈妈都是一副不平的样子,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只是觉得这个绵绵在她刚进门时。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大一样。眼中似有哀伤,又似有担忧和妒忌。

她不懂,为何一个女子的眼神能包涵如此复杂的情绪。

她又不是白莫离的夫人,绵绵没有理由妒忌。那哀伤和担忧又是从何而来的?

但这种话,只凭着感觉来说,她身边这几人也是不会信。只会说她想多了的。

孟氏进门来询问云想容晚上想吃些什么,云想容刚说:“吃什么都好。”外头就有个小丫头急忙火燎的跑到了门前,气喘吁吁道:“夫人,闽王千岁来了。”

云想容莞尔,拉着母亲的手道:“比我预料的倒晚了。”对门外道:“他人在何处?”

“才进门。这会子估计到忘忧堂了。”

“去请王爷进来一同用饭吧。”

“是。”

小丫头急忙退下了,英姿和玉簪也是一副毫不意外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卫二家的和柳妈妈觉得不妥。低声道:“夫人,闽王虽是您义兄,可也是个外男,若随随便便请进内宅来用饭,怕不妥吧?”

孟氏怕女儿受委屈,笑着与两位妈妈解释:“在宫里时,卿卿住在太后那处,闽王每日入宫去看太后都要一同吃饭的。”言下之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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