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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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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木皇后向来冷淡的面上突然露出悲戚之色,“姐姐,我做了十几年不共楚王言的‘息夫人’了。只是那息侯不死,息夫人好歹还有个盼头。可我呢?人都死了十多年了,连尸骨都已化成了灰……我却连他的那堆骨灰都守不住!不甘又能如何?形势比人强,我想要我的孩子好好地活着,我想要他的血脉传承下去,便只能放下身段相求……人性总归是凉薄的,成渠也会厌,会倦,若一径强硬下去,到时候我可还能保得住臣浅的一线血脉?”

木白衣伸手触了触她的脸,不忍看她眼中的如水悲凉,微凉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睛,轻声道:“是姐姐错了,不该这般不谅解你。成渠和程臣浅,他们欠了你的,我总会让他们还你。”

许是这十多年来终于有一个可以让她信赖、依靠的人出现了,木皇后蓦然泪如雨下,倒地痛哭。

“程臣浅……他是欠了我的!我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可是他说抛下我便抛下我,他死得干净利落,却独留我受尽这人世间的千般苦楚……他这般弃我于不顾,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他!”

第22章:白衣姑姑?

木白衣蹲下身子,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哄劝着:“你若想怨恨他,便只管怨恨。只是你要好好活着,你还有洛山、洛水,还有……十月怀胎生下的成德。他们总归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地为他们的将来打算。这样也不枉程臣浅用命为你们换来的这道平安符。”

不管心中如何怨恨,程臣浅依旧是木皇后活下去的支柱。她擦净了脸上的泪水,扫了一眼满目悲伤的成德和冷淡疏离的李夜茗,咬牙道:“没错,我总是要好好活着,才不枉他用命换来的这一线生机!”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成渠对她还不死心,那她便还是有机会的,她的孩子,也便还是安全的。

李夜茗站在空旷的大殿里,看着入了魔一般的那个被白衣姑姑称为“她的亲生母亲”的女子,忽然感到深深的厌倦。一个活在过往荒凉里的女子,将她的怨与恨强加给了她的孩子,却还能悲伤得如此……冠冕堂皇。

死去的人,从此一睡不醒,万事皆休,将一切抛得干干净净,洒洒脱脱,当真是好极。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哀戚无奈的,生无可恋,只能留在美好的梦境里回忆着过往的一切,醒来时,连心都透着深入骨髓的凉意。

李夜茗想,木皇后的人生,也许从……死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吧。她这样想着,心中便微微添了一丝悲凉。

次日,锦段醒来时天尚微明,因成郢要听朝得早起,她起身服侍成郢穿衣,他握了握她的手,体贴依旧,“再去歇一歇吧,时间还早。”

锦段想起昨夜的缠绵,这一夜他也最多睡了两个时辰,不免晕生双颊,羞红了眉眼,低头浅笑,“早膳已备好,殿下快去梳洗了来用早膳吧。”

成郢知她羞涩,当下也不多言,便依言放开她,去梳洗了。

待他离开,锦段才招手叫来燕丝,低声问:“夜茗可回来了?几时回来的?”

燕丝微有些迟疑地道:“夜茗姑娘一夜未归。”

锦段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纱帐外正在梳洗的成郢听到了她的低呼,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锦段压下满腹的担忧与不安,回道:“没……没事。臣妾这便服侍殿下用早膳。”

用膳时,成郢扫了一眼一旁服侍的宫女,似不在意地问:“怎么不见夜茗在你身旁服侍?”

锦段强笑,“想是仗着臣妾的疼宠偷懒,待回头臣妾好好罚她。”

成郢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等成郢离开后,锦段询遍了东观殿所有人,皆不知李夜茗的去向。她彻底急了起来,抓了燕丝,命她先着人悄悄去找,一面飞快地**梳妆,想着等自己去给林安澜请了安后,就亲自去找。

她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李夜茗虽娇憨单纯,但绝不是不分轻重之人,更何况这些日子她已成熟稳重了许多,更不可能做出彻夜不归的举动,昨夜她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很担心,必须要快些找到李夜茗。

来不及用早膳,锦段赶忙去流华殿请安,却被林安澜以病弱拒扰为由打发了,这倒也合了她的心意。这一回她无心与她周旋,便退出了流华殿,转去椒房殿。

李夜茗失踪,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椒房殿里的木皇后。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关心李夜茗的,那此人便非木皇后莫属。此番李夜茗在她那里还好,若不在,她是势必要借木皇后的势力来寻的。

好在她没有猜错。迈进椒房殿时,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好端端地站在里面的李夜茗,一直高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面上不自觉地带了些放心的神色。可她发现,李夜茗并未看她,而是一双眼有意无意地看向木皇后的身侧。

锦段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刹那,刚刚落下的心,又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白衣姑姑!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便要叫出声来。那一瞬间,一直低眉顺目地立在木皇后身旁做宫女打扮的木白衣突然抬起眼睫,一向清冷的眸子闪过灼人的锋芒,但只是一瞬,随即便又垂下了头,如同殿内的许多宫女一样,带着该有的本分与卑微,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只那一眼,也足够锦段警醒,她的身旁,还立着一个燕丝!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打了个转,变成了:“拜见皇后娘娘,臣妾特来谢恩。”

一夜的失态过后,木皇后重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抬了抬眼睫,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给了你什么恩可以让你来谢?还是良娣想向我讨一声恭喜?”

锦段忙道:“臣妾不敢。”

木皇后起身,看也不看她,“随我来吧。”

锦段躬身称是,抬眸间,看到木白衣和李夜茗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她心中的猜测便确认了**分。

走进暖阁,她对着木白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白衣姑姑。”

木白衣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咬牙道:“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

话音未落,李夜茗便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锦段前面,倔强地看着木白衣,摆出僵持的姿态。她虽一句话不说,但回护的意味极浓。

锦段想也不想,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低眉对木白衣道:“夜如闯了祸,要打要罚全凭姑姑。”迟疑了一下,才又抬头问:“不知姑姑怎会在这里?还有,姑姑的脸……”

木白衣冷冷地道:“托你的福,我中了旁人的计,如今是进得来,却出不去,只能束手待毙。”

锦段闻言吃了一惊,慢慢变了脸色,忙问:“不知姑姑在宫外听到了什么消息?”

木白衣道:“皇后病重,锦家长女谋害皇孙入狱,二人性命堪忧。”

锦段听到这句话,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锦家大变,双手开始发抖,她倏地看向木白衣,泛白的嘴唇只吐出两个字:“这是……”

下面的话被木白衣接了过去,她冷笑一声:“一网打尽。除了贺家,我们所有人都已被牢牢掌握在了皇帝的手掌心里,想逃都逃不掉!”

皇后凤体虽弱,但那“病重”二字却不是任何人都敢说的。散播出这样消息的人,其居心不言而喻。

木皇后冷笑道:“贺家?你以为贺家还能安然无恙吗?成长信已然拒婚,洛山此时一样朝不保夕!”

锦段抿了抿嘴角,压下心中惊惧,向木白衣道:“皇后与姑姑……究竟是什么关系?还请姑姑告诉夜如,至少让我心中有个数。”[小说网·。。]

木白衣淡淡地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言的李夜茗,“我是她的亲姨娘。”

锦段心中了然,点了点头。

木皇后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锦段,淡淡地道:“你过几日想办法将她们送出宫去。”

锦段低眉称是。直到离开椒房殿,她心底的冷意仍未消散。

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她并未猜错。自小到大,白衣姑姑对夜茗的疼爱、父母毫无理由的偏宠,甚至前些时候从椒房殿传出来的那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一切都有了依据。

所谓“锦段是皇后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传闻,不过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使出来的障眼法罢了。若能查出来是谁想要她的命,木皇后便再想别的办法,若查不出来……她正好做了那个替死鬼,一了百了。

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比如郑良媛一尸两命那次。

她一直以为那件事是林安澜因憎恨她所为,如今看来,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连她信任的程洛山,都对她有所隐瞒,有意顺着她的猜测将一切矛头指向林安澜,让她去憎去恨,去怨去怒。

原来成郢自始至终冷静到了冷血的表现,并非他无能为力,抑或是对林安澜情意难舍,竟是他早已在舍得之间做了取舍。用自己的女人与孩子的性命,来换取对程洛水的真实身份的确认,为了江山,再划算不过。

而她,自始至终,都是被所有人选择抛弃的那一个。让她冲到最前面,去拼,去杀,他们才能在后面为夜茗铺好退路。

所谓替死鬼,不过如此。

李夜茗沉默地随锦段回到东观殿,坐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段突然笑了笑,哑声道:“夜茗,我真羡慕你。”

李夜茗起身坐到她身旁,轻轻地伏进她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哀,似在喃喃自语:“姐姐,我更羡慕你。至少你的付出都师出有名,而我的接受,却是那么的身不由己……”

两人沉默地坐着,直到燕丝进来通禀:“良娣,崔夫人在东宫外求见。”

锦段这才想起,良娣本不应受外命妇的觐见,郑太后却许了崔氏进宫觐见,这是给她的恩典。

她让燕丝将崔氏请进了东观殿,受了崔氏的参拜后,才沉默地坐了下来。

也不知燕丝是这些年跟着她,到底有了默契,还是得了郑太后的示意,不等锦段暗示,她便带着宫女们退了下去,整个大殿,只留下锦段与崔氏。

崔氏自从入殿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从前的那些凌厉锋芒被她尽数掩了下去,不复再见。锦段看着崔氏鬓角上的几缕银丝,想着,这个并不希望她在皇宫里日子过得太好的名义上的母亲,从前放话警示她的时候是何等的狠厉。只是,再狠厉的女子也逃不过岁月更迭,哪怕她曾经如何强大,也终究是会老去的。还好,自己也因着岁月,再不是当年的那个看到她就会害怕的十四岁的孩子了。

不过,她能有今日也是托了锦家的福,更何况,她与锦家仍是一条船上的渡客,真要出事,好不了锦家也跑不了她,在平安上岸之前,不管她与锦家怎样,他们都不能有嫌隙。

她这样想着,嘴角便噙了微微的笑意,道:“这些年女儿未能服侍于双亲身畔,不知父亲、母亲身子可好?”

崔氏终于侧头看向她,向来犀利的眼神,此刻盛满了悲哀。她道:“良娣是真的关心,还是只是嘴上说说?”

锦段抑制不住,眉梢动了动,终于按捺住心底的诧异,笑道:“女儿自然是真关心母亲。”

崔氏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这殿里的人既然都被良娣支走了,那良娣便有什么说什么吧!”

锦段略微皱了皱眉,她与崔氏,能有什么话可说?

“太师上缴太尉绶印之事……夫人与太师,可还好?”她原想问锦础元是为了什么要上缴绶印,不知为何,却神使鬼差地换了一句话。

崔氏淡淡地道:“凡事有舍就有得,兵权在手中握得久了,难免会遭皇帝忌惮压制,交出去也好,放在手中反而坏事。不过你放心,不管锦家如何,你最终都会平安无事的。”

锦段讪讪,不再说话。人都是自私的,她自然担心锦家出事会连累自己,只是崔氏将这话说出来,多少让她心怀愧疚。她到底是沾了锦家的光的。

两人相对无言,直至崔氏起身。她走了两步后突然站住,背对着锦段说道:“你担心自己受牵连,这没有错。如果你想要活着,想要活得更好,那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被**。既然你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就一定要笑着站到最高处。也不枉……”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了。

锦段站在原地,震惊到无以复加。

崔氏这话是什么意思?锦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锦段在册封太子良娣的第二天,获协理东宫之权,地位只在太子妃之下,一人独大,一时荣宠无双。越是锦上添花,锦段却越是不敢恃宠而骄,每日到太子妃林安澜的榻前侍疾,任凭林安澜如何辱骂,面色不改丝毫。

直到林安澜使尽全身力气将盛满药汁的玉碗砸到了她的身上,她才忍耐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臣妾一直想不明白,太子妃何至于如此恨臣妾?臣妾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

林安澜恶狠狠地看着她,颇有些睚眦欲裂之意,“太子爱你,我的丈夫爱你!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太子爱她?锦段动了动眉梢,忍不住笑了起来,成郢怎么可能会爱她?!

“不,你知道的,太子并不爱我。你该知道的,他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

“但你终究会替代我,不是吗?从我的丈夫,到我的位子,你会抢走所有原属于我的一切!锦段,你敢说,你从未曾肖想过太子妃之位?”

锦段不答,她不敢说她从未曾肖想过太子妃之位,因为这个位子能给予她最大的安全保障,郑太后从一开始便将这个希望抛给了她,她不可能对此位视若不见。

“所以太子妃对我的防备从四年前便开始了吗?四年前……就算是未雨绸缪,太子妃,您算计得未免太早了些。”

“早?”林安澜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她冷笑出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不,一点都不早。四年前太子寿诞那一夜,他亲口告诉我,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代替我的那个人,必然是你!锦段,若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恨?你只怕比我更恨吧?”

锦段怔在那里,在这样潋滟的春光中,她只觉得彻心彻骨的冷。在听到这句话之前,她的心头犹有一丝星火不灭……她还以为,在雨过天晴之后,也许那个男子,会是个良人。

林安澜的一句话,却生生地将她抛入不见底的深渊。

他,从一开始便想要她们……自相残杀!

这样的冷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漫过了她的头顶。

锦段看着眼前同样面带悲凉的林安澜,想着四年前她待自己虽是客气中带着疏淡,但也绝不至于要置自己于死地。如今,她这些年所有的不解终于有了解释。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从前在清凉殿看到的一句诗: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她想,果然,她们都是可悲的人。

自此以后,对于林安澜对她的怨恨,锦段再不曾生出任何的愤懑或憎恶之情。不过同为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相互怨恨又有什么意思?只是便宜了那个作壁上观的渔翁罢了。

入夜时,成郢依例寝于东观殿,锦段看着他一如既往、温柔无匹的模样,心内的阴翳逐渐扩大。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她和夜茗的那些可悲、可怜的感情,已然全部葬在了他那些冷酷的温柔之下。

所有的一切,在这座皇宫里,都已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她是真的不了解这个年轻的太子。他是国之重器,十三岁就被立为东宫,从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到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皇帝扶持他培养他自己的臣下势力,他拥有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地位,毋庸置疑,他是天朝未来的国君。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他还要在自己的女人身上费那么些工夫,挑拨出那么多事端来?从她们身上,他能获得什么样的利益?

锦段不明白。

锦段的异样成郢自然感觉得到,他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锦段摇头,想了想,问了一句:“臣妾想问太子一个问题。”

成郢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道:“好,你问吧。”

锦段抚了抚裙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自称“臣妾”,她说道:“我想知道,太子爱过吗?太子的心,曾经爱过谁吗?”她想知道,他的冷血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曾经心中有爱。

成郢却答非所问,“为何突然问这个?”浓墨般的眼眸带着一丝隐隐的说不清是了然还是探究的光。

锦段道:“只是想要知道。”

成郢幽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不再看她,而是淡淡地转向一旁的荧荧烛光,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锦段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只听到他沉静到近乎淡漠的声音,“我一直是爱着的,锦段。”

锦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么你爱谁?”有爱的人,心是暖的。而他,除了那层揭不掉的温柔,和习惯性的并非发自真心的关心之外,她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任何与温暖有关的东西。

这个男子,她虽然爱他,但这么多年跟在他的身旁,除了唯唯诺诺、亦步亦趋或沉默寡言,她与他从不曾有过一点**雪月、深情款款,亦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一点不屑一顾、睥睨天下。然而今天,她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他,绝非善类!

他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温柔如常,“我爱我的母亲,我爱我的妹妹,我爱我身旁所有的人,我爱……你。”

锦段看着他,努力地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清不楚,不情不愿。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眸如灿星,表情真挚,他的声音里满是柔情,就如同,她真的是他此生最爱之人。他的柔情,再真实不过。

锦段心似寒冰,微微浅笑,“得太子所爱,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

李夜茗自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人也变得愈加沉默了。锦段找到她时,她正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一旁的小宫女看到锦段过来,手足无措地想要唤她,却被锦段制止,遣了出去。

李夜茗却已经知道是她来了,头也不回地道:“姐姐,你说……为何所有的事情是这般的凑巧呢?为何我们进了宫,便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锦段在她身旁坐下,抚着裙裾,淡淡地道:“就算你不入宫,这些该发生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的。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罢了。”

李夜茗紧皱着眉,面上带着深深的痛色与不解,“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我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呢?只凭她们一句话,便定了我的身份,凭什么呀?”

“凭你的长相,”锦段伸手抚着她后背的蝴蝶骨,“还有……这道疤。她亲手烙下的疤痕,自然她自己最熟悉。”

李夜茗下意识地往自己的后背抚去,喃喃地问:“你……很早就知道了?”

锦段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要到东宫来。我想她总是有她的苦衷,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李夜茗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那你知道程臣浅吗?程洛山的亲生父亲。”

也是你的亲生父亲。锦段看着她,点了点头,“曾听皇后提及过。”

“姐姐还记得幼时我曾给你看过的我的一件小衣吗?”

锦段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

李夜茗悲哀地笑,“那上面有几个字,‘你父程臣浅,死于成渠手’。当时姐姐看过之后,将之丢进了火里。”

她这几句话说得毫无顾忌,锦段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忘记了,若她还记得,又岂会入这皇宫?果然,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明明一切都有提示,而她却仍旧一头扎了进来,从此改变了她们姐妹的命运。

“我向许多人打听,他们都不知道程臣浅是谁。可是,她却说……说他是打下了这天朝基业的人,是为了妻儿兄弟殉命的人。姐姐,你说,如果……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妻儿而死,那她……他的妻子,她又怎么能做别人的皇后呢?儿女都交由旁人来养,她却和旁人……你说,她凭什么痛苦,又凭什么折磨旁人呢?”

李夜茗说的“她”和“他”都未曾说明指的是谁,锦段却再明白不过。只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不知道应当怎样说。过往的那些事情,她也不过是从木皇后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来,自己拼拼凑凑,却是不全。所以,她无法深刻感受木皇后的悲哀,就如同她无法反驳妹妹的怨怼与不满一样。

锦段只能回道:“程洛山是你的兄长,况且,他人在宫外,有许多事情定然比我们知道得多。只是这些日子他不曾入宫,否则,问一问他也是好的。”

程洛山……想起这个名字,她不禁苦笑。她永远都只是在遇到难事的时候才想到他,在平安无虞的时候便忘记他。也不知自长信拒婚后,他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李夜茗冷冷地道:“问程洛山有何用,倒还不如直接问她来得方便。有些事情,是该由她亲口解释的。”

锦段想了想,点头,也是到了该与木皇后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没等锦段想好去椒房殿的理由,木皇后却先着染霜来寻她。锦段猜想,木皇后此时唤她,应当是要与她商量木白衣与李夜茗离开之事。

果然,到了椒房殿,木皇后并未有多余的话,只是告诉她:“今日在我宫门口监视的人都不见了,应当是成渠与那老虔婆做了退让,这两日你便安排她们出宫吧。”

锦段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肯定,问道:“若不是退让,而是另一种计谋呢?”

木皇后冷笑,“这些年我做了多少退让,如今才只求他这一件事,他们若仍紧逼不放,那我也只好鱼死网破了。既然做不到保全全部,那便索性同归于尽好了。就算动不了这江山的根基,至少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是怎样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算他日史书工笔不会记载,野史传记里面,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锦段看她眼里闪过决绝的神色,心下叹息。从前她只以为木皇后是一个心机不够,为了复仇而渐趋疯狂的女子。而今才突然明了,并非木皇后无谋,而是在绝对的、至高的权力面前,所有的阴谋、心计,都无甚功用,浅显得可笑。

站在一旁的木白衣看了木皇后一眼,淡淡地道:“不要乱说,程臣浅拼了一条命保全你们,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等傻事。”

锦段沉默了一时,静静看向木皇后,问道:“皇后能够告诉我,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木皇后凄然一叹,似哭似笑,“是该告诉你的……等到我们这些知道**的人,一个个地都被他夺了性命之后,还有谁会记得程臣浅?还有谁会知道……天朝的皇帝陛下,是怎样一个背信弃义、谋夺兄弟江山的小人?你也应该知道,当年你与我的女儿是怎样被人追杀,怎样保住这两条小命的!”

她最后的一句话,带着铿锵之力,掷地有声,听得锦段心头一跳,莫名地惊慌恐惧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想收回问出的话,不想再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只要知道了,她本就不甚平静的日子,便会永远陷入泥沼,再难自拔。

只是自来雨落不上天,覆水难再收,说出去的话是绝无收回的可能的。她便也只得听着木皇后带着深深的恨意,回忆着那一段被人刻意掩盖的过往。

其实这是一个以怨报德,有关仁、义、礼、信的故事。

这个世上,也只有当初跟着打下江山的极少数的人知道,其实建元皇帝成渠与已经死了的程臣浅是结拜兄弟。而二十多年前,天下尚是杨朝为主的时候,成渠只是个被朝廷追缉,带着母亲四处逃窜的落魄贵族子弟。

二十年多前,杨皇昏聩,朝政把持在宦官手中,任刑却不任德,庶人百姓苦不堪言。也许正是应了那一句“桀纣行暴**鄙夭”之言,西北之地接连四年大旱,紧接着又发生洪灾,饥民逃入关中,各地纷纷爆发鼠疫,死人无数,白骨累累。

贵族们却在此时趁机竞相奢豪,大肆圈占土地,买卖奴隶。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真是那时的真实写照。于是俗已乱而政不修的结果便是民怨积深,各地起义者纷涌,杨朝四分五裂。

在所有的起义者中,益州的程臣浅是最年轻的一个,当年年仅二十二岁。

程家本是益州大族,只因程臣浅之父在益州公然反对圈占土地,并要求返还庶民土地,而被当权者处以极刑,程氏一门六十四口,除了求学在外的程臣浅外,全部被杀,并砸毁程氏宗庙,刨其祖坟。程氏遭灭门后,程臣浅潜回益州,愤而召集族内四散的佃客与部曲起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当权者,攻下益州城,自此便成了益州城主,称霸一方。

而那时的木皇后还只是少女木葳蕤,阁老木俞的小女儿,少女时便生得清艳无方,颜美如玉,才情第一,也不知引了多少男儿趋之若鹜。其父木俞早些年因不满朝政混乱,辞了官带着家人回了益州老宅。程木两家本是世交,木俞返乡自然与程家毗邻而居。

木葳蕤与程臣浅一个妾发初覆额,一个郎骑竹马来,正是应了那一句“两小无嫌猜”之言,两人更是早早定了亲。程父虽死,却不影响两人感情,只等程臣浅守丧三年期满后,一顶花轿迎了木葳蕤入门,从此做那程家妇。

那一日,程臣浅出门巡城,在城门口遇到了一名身负重伤,背着母亲逃难的年轻男子,一时不忍,便将他带入城中救治。后来才知道,那男子姓成名渠,乃前朝宰辅之子,其父死后,家族迅速落魄,他**二人遭人追杀,才落难至益州。程臣浅感于两人遭遇相同,并怜他**无依无靠,将其接回程府居住,待之如上宾。后来更是因彼此脾性相近,言语相投,生出了相见恨晚之感,于是拉了自幼陪他长大的书童——家中老奴仆之子锦础元与挚友贺持松,四人换帖歃血,结拜成了生死兄弟,并立誓,定要同患难,共富贵。而程臣浅因自己父母双亡,更是待成渠的寡母郑氏如生母一般,将其奉为程府老夫人。

如此三年,成渠在程臣浅的扶持下,在益州站稳了脚跟,做了程臣浅手下最得力的参将。

而木葳蕤因与程臣浅的关系是全益州城的人都知道的,自然不避讳什么,两人往来也不避开成渠**,郑氏更是笑言:“臣浅是个无父无母的,他既视我如生母,我也自是视他如亲子。似阿蕤这般品貌出众的女子,世所罕有,我是真替臣浅高兴。只等臣浅孝期满了,便由我做主,快快替你们将婚事办了!”

郑氏说此话时,程臣浅与成渠俱在跟前,一对小儿女自然是相对羞颜甜如蜜,一旁的成渠则笑道:“臣浅自是好福气。”

那时的程臣浅与木葳蕤只是彼此甜蜜着,谁也不曾留意,那对**言笑晏晏的表象之下所隐藏的,是怎样龌龊的心思。

程臣浅守满三年孝期后,一顶大红花轿将他身着宝珠锦绣大红嫁衣的青梅迎进了程家大门。少年夫妻虽不能说是如胶似漆,但张敞画眉、赌书泼茶之事,却还是常有的,时常引得锦础元等人笑话,只有成渠并不热衷取笑他们的闺房之乐,每每沉默以对。

一日,程臣浅照例去巡城,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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