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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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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是当了妻又当了母的,但给庄老师当了妻,还必须要得是他的女,他的妓!夫人说:你这才胡说,老婆就是老婆,怎么是妓?你庄老师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说这样的话让外人听着,倒招人贱看哩!柳月吐了吐舌头,说:我什么也不知道,真是胡说哩!夫人说: 不是你什么不知道,是你知道得大多,不该你知道的你也要知道。你这小狐子,将来谁娶了你就一年半载让你折腾死了!吃罢饭,夫人让柳月取了笔纸,他说着,柳月记着,一一开出所邀请来吃生日宴席的人名单。柳月写完,又核对了一遍,无非是汪希眠家,龚靖元家,阮知非家,孟云房家,周敏家,赵京五,洪江,干表姐家,文联的老魏副主席,美协的小丁,舞协的王来红,作协的张正海,杂志社的钟唯贤、李洪文、苟大海,已经两席多了。柳月问:这两席人的,是去饭店包席还是在家自己来做?自己做我可不敢做菜的。夫人说:在家气氛好,做当然不用你动手,我那干姐夫是厨师,红案子由他办,老孟干白案子,你只管和我这几日通知人、采买东西罢了。当下两人在电话簿上查了家有电话的电话号码,另写在一页纸上,分配柳月到前一天了集中打电话邀请;没电话的她骑车上门去约。就又计算着要采买的食品、烟酒、菜蔬,以及要新买的一些餐具和煤火炉。
  这当儿,院门首有悠长的破烂哟,承包破烂一喽!柳月说:大姐,收破烂的来了,把后窗根那些空酒瓶、废报纸卖了吧,改日来客,也显得干净。夫人点头,两人拿了废旧出来,院门口已亮了路灯,那老头仰躺在架子车的草垫上吸烟,吸一口吹一口,自得其乐。
  牛月清说:这么晚了,你老还收破烂?老头并不看,吹了一个烟圈说:这么晚了,有破烂嘛!柳月就吃吃笑。牛月清说: 瓜女子,笑个什么?柳月说:咱是一肚子烦恼,你瞧他倒乐哉!早听说他会谣儿,让他说一段儿!就对老头说,喂,你来一段谣儿,这废旧就便宜卖你。 老头还是不看,忽地喷一口烟,直溜溜冲上路灯杆上的灯泡儿,绕开来像是一层云,几只蚊子就忽隐忽现。老头说:你睡沙发床睡的是草垫子,我睡草垫于睡的是沙发床。两只仙鹤在云游哩。柳月觉得古怪,呀呀直叫。牛月清说: 柳月,说话稳重些。便对老头说:你老人家辛苦,今晚也不知歇在哪里? 老头说:风歇在哪儿我歇在哪儿。牛月清又问:这么晚了,你吃过了吗? 老头说:你吃了也是我吃了。牛月清说:柳月,快回去拿了两个馍来。 柳月不愿意,但还是去了。老头不谢也不拦,跳下车称了废旧,一分钱一分钱数着付款。牛月清不要,老头还是数。牛月清说:老人家,人都说你能说谣儿,我有一事要求你的。老头就停止数钱,痴在那里不动。牛月清见他听着,便大略谈了丈夫是搞文化宣传的,市上人大会改选,也是为了别人,把一篇文章在报上发了,人大主任因此未能当选上,结果丈夫却遭人暗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 遍:希望老头能编个谣儿街上说出,也给丈夫出出气儿。老头没有言语。柳月拿了馍出来,老头一手交那一堆分市,一手收馍。牛月清还是不收那钱。一堆分市就放在地上,老头拉车却走了。牛月清叹一口气,后悔白给他说了半夭,才要转身进院,却听得老头在灯光昏暗的巷子那头一字一板念唱起来了,牛月清听了听,说:他念唱的是些什么,并不是我要他编的内容。柳月却说这谣儿好哩,回来等夫人先睡了,自个儿去书房竟把老头说的谣儿记下来。果然以后这段谣儿就在西京文化圈里颇为流行。柳月当时记的是:房子。谷子。票子。妻子。儿子。孙子。庄子。老子。孔子。活了这一辈子。留下一把胡子。
  柳月记录了谣词,脱得衣服来和夫人睡一个床上。牛月清并没有睡实确,手摸了柳月的身子,觉得光滑而富有弹性,便说:柳月,你一身好肉。柳月经她这一摸掌,也麻酥酥发痒,两人又说了一些活儿。后来说:睡吧。就都睡了。昨天夜里的一场雷雨,热气杀了下去,也是柳月前一夜未能睡好,已是疲倦之极,这一觉就睡得很香。但是,似乎在梦里,也似乎并不是梦吧,她却迷迷糊糊听见了有一种声响,这声响十分奇怪,长声地呻吟,短声地哼叽,而绝没有什么痛苦的味儿,且后来声响忽紧忽缓,忽高忽低,有时急促如马蹄过街、雨行沙滩,有时悠然像老牛犁动水田、小猫舔吃浆糊。不知怎么,在这声响中自己竟浑身酥软,先是觉得两条胳膊没有了,再是两只腿也没有了,最后什么也没有,只是心在激烈跳动,一直往上飞,往上飞,飞到一朵白生生的云上了,却嗡地一头栽下来就醒了。醒了浑身乏困,一头一身大汗,奇怪刚才是那么舒服?!倏忽觉得下边有些凉,用手去探,竟湿漉漉一片,就赶忙用单子来擦,同时也听见了夫人在床上也哼哼不已。她叫道:大姐,大姐,你做噩梦了吗?牛月清就醒了,在月光映得并不黑暗的夜色里睁大了眼,茫然地躺了一会,突然一脸羞愧,说:没的,柳月,你没有睡着?柳月说:睡着了,我好像听到一种响声,好奇怪的,听了倒像过电似的。牛月清说:我也似乎听到的。就都疑惑不解。牛月清说: 多半是做梦。柳月说:多半是做梦吧,梦做到一块了。牛月清又问: 柳月,你醒来早,听见我刚才在梦中说胡话了吗?柳月说:你只是哼哼,我怕你在噩梦里大受惊,才叫了你的。牛月清说:没事的,哪里就是噩梦了,你睡吧!却爬起来上厕所去了。柳月也想去厕所,去了,见夫人换了内裤泡在水盆里,柳月立即明白夫人和自己一样了。
  清虚庵始建于唐朝,相传那时殿堂广大,尼僧众多,香火旺盛倒胜过孕璜寺的。到了明成化年间,关中地震,倒坍了一半屋舍,自此一厥不振,再有修缮也只在剩余的一半地盘上。 文化革命动乱年月,更是惨不忍睹,屋舍被周围的工厂抢占了大半,三十多个尼僧一尽散失,直到了宗教恢复正常,四处搜寻当年的尼僧,才知死亡的死亡,还俗的还俗,唯有五个虾腰鸡皮的老尼还散居在西京三个郊县五个村子。动员了抖抖索索重返庵来,一 进山门,见佛像毁塌,殿舍崩漏,满地荒草,几十只野鸽子扑扑棱棱从那供桌下飞出,一 层鸽粪就撒在身上,五个师姐师妹抱头痛哭。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自感佛心未混,大难不死也必是佛的旨意要她们来守护这座庵的,遂剃了已灰白的枯发,穿了那黛色斜襟僧服,虽无甚多善男信女布施贡献,但靠得市民族事务委员会的一点拨款,总算是清虚庵早晚又响了幽幽的钟声。数年过去,即使复修了大雄殿,彩塑了观音菩萨,翻盖了东西禅房客舍,却无力修建大雄殿后的圣母殿,庵的前院左边右边,侵占地盘的工厂和市民依然未搬出去,使庵院成了一个倒放的葫芦状。而这些老尼更是衰迈了,且没一个能识文断句。终日只会烧香磕头,所背诵当年背诵过的经卷,已遗节忘章不能完全,被孕璜寺、卧龙寺、桂花寺的僧人取笑。当佛教协会从终南山千佛寺调下几个年轻尼姑补充到庵里来的时候,也就是慧明佛学院毕业挂单在孕璜寺的日子。慧明到了孕璜寺,见这是和尚尼姑共存的大寺,真人高僧自是不少会就谋算一日要去清虚庵。只因初来乍到,不知那边底细,佛协征询她的意见,意欲她去,她只是回绝。但却开始张罗清虚庵的事情,帮忙起草收复占地、申请拨款的报告,直到一切摆布顺当,且有了相当影响,她便要求去了那边。在清虚庵,慧明并不立即任当家人,先是尊那老尼出头她作助手,偏故意让老尼出丑,显出窝囊无能来,自己便不久博得众尼姑信任,拥戴她取代老尼。意明从此施展浑身解数,上窜下跳,广泛社交,竟也争取大批专款,极快速度修建了圣母殿,彩绘了廊房。因那些侵占户一时难以搬迁,她翻阅了西京府志,竟查得记载清虚庵的文字中有一句相传杨玉环曾在这里出家,便如获至宝,复印了十多份分别寄至省市民委、佛协;又托孟云房写了一份报告,大谈杨玉环出家过的寺院于宗教史上是如何重要的古迹,且振兴西京,发展文化旅游,这里修复了旧貌会怎样成为旅游热点。于是惊动了市长,召开民委_佛协和侵占清虚庵地盘的工厂、单位及房管局等部门会议,要求腾出占地,愈快愈好。结果除了那一幢五层居民大楼无法搬迁外,占地全部收回。慧明功绩昭著。就又修了山门,虽不是往昔木雕石刻的牌楼,却也不亚于孕璜寺的气派。庵里众尼欢呼,佛教系统上下佩服,这慧明自然顺风扬花,上下活动了,争得了监院身分,要选定黄道古日来升座了。
  第五章
  庄之蝶与唐宛儿一夜狂欢,起来已是八点,两人全都面目浮肿。相互按摩了一气,匆匆去吃了回民坊里的肉丸糊辣汤,一块扮作才赶来的样子,直到清虚庵山门外的栅栏下坐了说话。栅栏里是崭新的山门;山门檐前挂了红绸横额:清虚庵监院升座典礼。檐下宽大台阶上安了桌子,白桌布包了,放着红布裹扎的麦克风。两边各有两排五行十个硬座直背椅子。
  高大的门柱上是一副对联;佛理如云,云在山头,登上山头云更远;教义仪月,月在水中,拨开水面月更深。台阶下的土场上已涌了许多人、有着青袍的和尚。也有束发的道士。更多的是一些来客和派出所维持秩序的人。栅栏外停了一片小车、庄之蝶看了看号,有一辆车号竟是市长的专车,倒惊叹慧明真有能耐。而来往行人已得知今日庵里过事,只是没有请帖和出入证不得入内,齐趴在栅栏上往里张望。各种卖吃食、卖香表蜡烛的小贩就摆摊儿在巷道那边一声声叫卖。庄之蝶瞧了人窝里并不见孟云房,也不知他还请了什么人,就去了卖冰糖葫芦小贩前要买一串来吃。唐宛儿说那不卫生,要吃镜儿糕。镜儿糕是多年不曾上过市,两人走近去。卖主是一个老汉,正高高坐在糕灶前。灶是包装了一个三轮车却看不出是三轮车,上边搭了凉棚,如是固定摊点。凉棚上有一横木板,墨笔写着镜糕张。两边的小木杆上,一边是;原米原汁原手艺;一边是;专户老人老字号。庄之蝶说:好!老汉早揭了镜片儿大的笼子,用竹棍插了两个糕。庄之蝶说:只要一个,我不吃的。老汉说。噢,不是恋人和情人?请原谅。那就你妻一个吃了。唐宛儿就看了一下庄之蝶,两人一笑,庄之蝶问道;镜糕还有什么讲法?老汉说:镜糕镜糕,不仅大小如镜,还有个圆满之意。唐朝时这糕是歌妓楼上专用食品,旧社会也是在剧院门口、游乐场外卖的。现在不讲究这了,可它像抽签一样,凡是一对男女来吃,只买一个,那女的必是妻子、同志、熟人;俩人买两个,不是恋人就是情人。没有不准的庄之蝶又问:这就错了,圆满应该是妻子,夫妻两个才称圆满的。老汉说;一点没错。古人说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现在的夫妻十个有九个是凑合着过日子的。说笑了,说笑了。两人走开来,唐宛儿说。你为什么就不买一个吃吃,看样子咱们不长久吗?庄之蝶说。那老汉贫嘴说笑揽生意的,怎么信他?
  要依他说,买一个的是夫妻,那就预兆咱们要做了夫妻的!说得唐宛儿高兴起来。就听见有人叫道:好呀,你们两个在这儿轧马路呀!唐宛儿吓了一跳,回头看也不看,就往路旁走,似乎是陌生的路人。庄之蝶回头见是孟云房,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在十字路口碰上了唐宛儿,我说快去叫周敏来,今日你孟老师请咱去看监院升座的。她说周敏不在,她也不来的。我就把她强留下。就喊,唐宛儿,唐宛儿,你问问你孟老师邀请你了没有?唐宛儿立即会意,笑着说;我不信的,孟老师会邀请了我?!孟云房说:邀请的。
  我要哄你,让我这么大年岁的人是狗哩!不一会儿,杂志社的李洪文、苟大海,作协搞书评的戴尚田,都骑车来了,众人互作介绍问候了,就由孟云房领着去栅栏入口,给守门的派出所人说了几句话,全都进了去。孟云房对这里熟悉,一边走一边讲说,那山门外的两根旗杆如何是宋时物件,这山门是直对了城墙朱雀门的,又如何的好风水。过了山门,是一个很大的场地,中间蓄一水池,池上有假山。山上有喷水。有许多人就拿了分币在水面上放,嚷道能放住的就吉利。唐宛儿先挤进去瞧热闹,放了几枚,枚枚都落下池底,气得还在口袋里掏分币,分币没有了。扭身看看池后又是旗杆,却只一根,上是黄幡,幡两边飘两根彩带一 直拖地,庄之蝶站在那里在读,就过去要庄之蝶给她些分币。庄之蝶正眼看着黄幡,双手又擦火柴点烟,让唐宛儿在他裤子兜儿掏。唐宛儿掏着几枚分币了,手却不出来、隔兜子握住了一根肉。庄之蝶忙说。你贼胆大!这是佛地!唐宛儿偏又握了握。竟硬起来。说:你正经,你起来干啥?!笑着把分币拿走了。孟云房过来说:哪没甚读的,是我拟的词儿。拉了庄之蝶又往后边走去。唐宛儿在水池里终于放住了一枚分币,却没有一个熟人在旁边喝彩,噘了嘴儿也走开来,却兴奋了两边廊房下的各类塑像,认得是菩萨,却说不出是何种菩萨,个个面如满月,飞眉秀眼,甚是好看。孟云房就喊:唐宛儿是看那菩萨长得好,还是要和菩萨比着谁美?唐宛儿就恼了脸,跑过来,却又噗地笑了。孟云房就说;恼了睑还像个菩萨,这一笑太媚,就不像了!唐宛儿说:孟老师什么地方也胡说,对佛不恭的。孟云房说:佛教的事我比你知得多。古时大法师就说了,佛是什么,是死撅子!说话间,庄之蝶只探头往那一排经堂和僧舍里看,李洪文就问:那里是尼姑睡的地方吗?是一个人睡,还是打对儿睡?孟之房说。你管人家怎么睡!快先到后院接待处登个记。李洪文又问庄之蝶:尼姑合铺儿睡,有没有同性恋?庄之蝶没言语,前面正过来一个尼姑,穿得一身灰布长衫,光了头,却眉目清秀。李洪文就吐吐舌头,直叹尼姑剃了头好漂亮的。
  庄之蝶说;过会见到监院,你怕要叫出声儿的!到了登记处,那里拥了一堆人,一张桌子后坐了一个老尼姑,面前放着笔墨和宣纸册页。孟云房就去介绍了庄之蝶,只惊得老尼和旁边几个和尚都念起阿弥陀佛,便见慧明从旁边小圆门里迎出来,李洪文果然叫了一声。庄之蝶就手伸出来握手,慧明也行了佛礼,迎进小圆门里。原来又是一个极干净的小院,北边有两间厅房,便在厅房里让坐了,立即有人捧了茶来。慧明说:庄先生能来,实在是山门有幸,我真怕请不动你的。庄之蝶说:清虚庵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来呢?恭贺你了!慧明便说:你见见省市领导吧,他们也来了!庄之蝶探问领导来的是谁,但慧明已拉了他走到西边套间里。套间里是一圈黑色直式坐椅,椅上套有杏黄坐垫,中间是黑漆茶几,上嵌了蓝田山水纹玉石板,香烟零乱。茶水狼籍。慧明便说;各位领导,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作家庄之蝶!众领导就说:都知道的。一一伸手来握。庄之蝶认得是省市民委主任、民政局长,还有黄德复,还有一个就是市委的那个秘书长。庄之蝶与前边的握过手了,走到黄德复面前,只问;市长没来吗?黄德复说:市长去开个重要会,让我代表了他来的。庄之蝶说:我刚才看见车号还以为是市长来了,今日这阵势大,把你们请来这么多的。黄德复说:这算清虚庵过第一个大事嘛!旁边的秘书长说:作家近期有什么大作?庄之蝶假装没听见,只对黄德复说;身体还好吧?黄德复也说:你怎么样,脚好了?听说是一个野大夫治的?庄之蝶说治得不错,两张膏药就没事了!偏回过头来,那秘书长又欠了身伸手来握,庄之蝶却仍装着没看见,又给黄德复说了一句什么,回坐在椅上端杯吃茶,眼角余光里瞧见秘书长还站在那里,手一时收不回去,却慢慢弯了指头,对旁边人说:今日是星期三,明日是星期四,后天是星期五了嘛……这时候,孟云房在门口招手,庄之蝶出来,孟云房说:慧明今日忙,说她顾不得一一 招呼,让我替她照看好你和大家,还给了六张餐票,要大家典礼完在这里用餐。庵里虽是素菜,却极有特点,你不妨吃吃。庄之蝶说。今日人多,乱哄哄的,吃什么呀,不如出去后吃浆水面去,大热天也败火。孟云房说;那好。我让他们去看那些恭贺的字画了,现在快到了典礼时间,咱去看不看?你是要上台和领导们坐一起的。庄之蝶说:那个秘书长也来了,我刚才没有理他,如果要坐台上,再见他不理就说不过去。典礼怎么个举行法?孟云房说;先在山门口开个简单会,无非是吹号放鞭炮,由法门寺来的祥云大法师宣读慧明为清虚庵监院,再是领导讲话,各寺院代表讲话,各宗教别系的代表讲话,然后才进行佛教上的一套监院升座仪式。庄之蝶说:开会就不去了,举行仪式时看看。孟云房:那我对他们说去,自由活动,最后在山门口集合。你先去圣母殿那儿等着,我领你去看一个东西,保管你爱的。庄之蝶先去了圣母殿看了塑像,那殿前有一个大环锅,里边全是香灰。环锅前是一个焊成的四米长的铁架,铁架上每隔四寸钻有一小孔。成群的男女在那里烧香点烛,烛插满了小孔,嫩红的蜡油淋得到处都是。庄之蝶觉得空气呛人,就出来看见殿东西两边各有小亭,先去东边亭里看了。亭中竖一石碑,上书了杨玉环入宫之前怎样在此出家,唐玄宗又如何到这庵里拜佛烧香的云云、知道尽是孟云房的杜撰之辞,笑了笑,又走过来看西边亭里是什么。
  孟云房就来了,还有唐宛儿,妇人一睑热汗,颜色愈发娇艳,说她把每个殿都看了,问尼姑庵里怎么那么多和尚,而且还有乐队,乐队一律是和尚、尼姑,和尚尼姑还会乐器吗?孟云房说:庵里是十三个尼姑,过这么大的事,人数哪里够,都是从别的寺里请来的。那乐队是我请的阮知非的乐团演奏员,为了庄严,穿的是佛家衣裳。若按你的想法,尼姑庵里这么多和尚、不是寺都有事了!庄之蝶说:老孟,那亭子里的碑文是不是你的大作?你简直是说谎嘛!唐玄宗来烧过香你有什么证据?孟云房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说唐玄宗没来烧过香?就拉庄之蝶到了西边亭中,说:你看看这个,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庵里曾出过一个绝代大美人的正经尼姑哩!庄之蝶看时,是一块并不大的碑。就读起来,碑文是;大燕圣武观女尼马凌虚墓志铭刑部传郎李史鱼撰布衣刘太和书黄冠之淑女曰凌虚,姓马氏,渭南人也。鲜肤秀质,有独立之姿!环意蕙心,体至柔之性。光彩可鉴,芬芳若兰。至于七盘长袖之能,三日遗音之妙,挥弦而鹤舞,吹竹而龙吟。
  度曲虽本师资,余妍特禀于天与。吴妹心婢,韩娥色沮。岂唯专美东夏,驰声南国而已。与物推移,冥心逝止。厌世斯举,乃策名于仙官;悦已可容,亦托身于君子。天宝十三祀,疑于开元庵。圣武月正初,归我独孤氏独孤公。贞玉回扣,青松自孤。溯敏如神,机鉴洞物。
  事或未惬,三年徒窥。心有所可,一顾而重。笑语晏晏,琴瑟友之。未盈一句,不疾而殁。
  君子日:华而不实,痛矣夫!春秋开有三。父光谦,歙州休宁县尉。积善之庆,钟于淑人。见托菲词,纪兹丽色。其铭曰:帷此淑人兮,稼华如春。岂与兹殊色兮,而夺兹劳辰。为巫山之云兮,为洛水之神兮。
  余不知其所之,将欲问诸苍天。
  圣武元年正民甘二日建庄之蝶读毕,不禁叫道:这真是美!描绘的这位马氏令人神往。当年我去治水岸边,看见那河就想起《洛神赋》,不能自已,临风而泣;今日此碑,倒好像我是见过她的,人宛然就在眼前。可怜她这般玉容花貌,命途多舛,让人伤情!唐宛儿见庄之蝶一时感情冲动,双目微红,心里就有了那么一番滋味,当下嗔笑道:庄老师这段话像莎士比亚的诗一 样的!可惜庄老师不能与她同一时代,要不她该是我的师母了!庄之蝶便还痴痴地说;娶得娶不得,但我肯定是要会会她的。竟去买了一柱香来,在那碑前插了。唐宛儿更是有了妒意。说道;庄老师真是情种之人,马氏有灵,也不亏生时做人。死后为鬼了。但天下好女人实在太多,古时有,现在有。将来还有。只是庄老师不能生于古时,也不能寿于将来。
  即使现在的女子,也美人如云,老师倒不知该爱哪一个了!说得庄之蝶脸红起来,方知自己一时陷于情思之中,话说得多了。这时节听得前边乐声大作,圣母殿前的香客游人一齐往前跑去,便有女子锐声喊:娘快呀,监院升座了!三人就往前去,不知慧明先是从增堂里怎样出的场,但见一肥头大耳和尚身穿了大红袈裟,手持了玉板,口中唱喏不已走在前边;随后是一个尼姑捧了佛像,一个尼姑敲了木鱼,又是四个小尼分作两排手持了莲花吊灯;慧明就在其后,身披金箔袈裟,足登深面起跟皂履,一睑庄重,更显得明目皓齿,粉腮玉颈,冉冉而行,如仙飘然;再后又是八个和尚奏乐和四个尼姑随从,一队儿辉煌灿烂往圣母殿走来。李洪文正在围观的人群里,跑动着看那慧明。唐宛儿就附了庄之蝶耳边,说:你看那慧明是不是马氏?庄之蝶说;或许就是,清虚庵真是个好地方。唐宛儿就说。那我将来也来这里的。庄之蝶暗中捅了一下她,说:你能在这里呆住?!升座仪队一进圣母殿,围观者潮水般围在殿门口,庄之蝶他们挤不进去,只听得乐声更响,唱喏不绝。孟云房说:我去找人说说,咱们进去看。才去门口交涉,人群却闪出一条道来。原来仪队是参拜了圣母,正式升座还在大雄段,仪队就先绕东西两亭去烧香跪拜了,又去前边廊房拜列位菩萨,就往大殿去。这时有人已领了一群领导先入了大雄殿,在两边墙角坐了观赏。孟云房拉庄之蝶也加入领导之列,庄之蝶不去,迟疑间仪队也进了大殿,门口又是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见了、庄之蝶说;算了,进去看了也看不明白。孟云房说:那往哪里去?坐也没个坐的。庄之蝶说:不如去咱那单元房间坐了吃酒去。孟云房拍手道:好主意!就四处寻了李洪文、苟大海、戴尚田,出了山门,烧了几绕,从一条小巷进去,直到了五楼十三号房间。
  孟云房是在路上便给众人说了房间的情况,还在思谋要给起个什么名儿的。开了门后。
  却见厅室的正面墙上,庄之蝶已悬挂了玻璃镜框里边装着两个大字:求缺。便随机应变,大声叫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沙龙,我们称它是求缺屋!众人听了,连声称好,说求缺既雅又有深意、李洪文就说。有这么个好地方,以后杂志社请了作者来改稿子就可以借用了。庄之蝶说:这可不行,我们有我们的活动。将来七天十天聚会一次,也是谢绝外人的。今日大家跑得累了,才领了来,千万不要声张,免得人人知道了又没有个清静去处了。就将在楼下买的一瓶酒、两包花生米打开,要求众人不分宾主,坐列无序,随意而来。孟云房说:来这儿是可以带吃食、但来了却一定得谈文学艺术,今日一边喝酒一边谈着,现在开始吧。苟大海说:谈文学艺术又不是谈生意,说开始就开始?还是一边吃喝一 边乱聊,聊着聊着主题就转换了。便把酒瓶启开,没有酒盅,以瓶盖为盅,转流着喝了一 遍、唐宛儿却没有在沙发上坐,坐在那张床上,说;我不喝的。孟云房说;你怎么不喝。来彩儿啦?唐宛儿说;鬼!我不是作家、编辑,我谈不了文学艺术。手就会整理床上的枕头,忽发见了一根长发,吓了一跳,忙用手捏了。孟云房说:你谈不了文学艺术、你就是艺术,让我们谈你。唐宛儿说:你开口就能闻见臭的,我不叫你老师!庄之蝶说;那这样吧,咱每个人都来说故事,说完了;大家评议,认为有水平的就不喝酒,认为不行的就罚三盅!孟云房说:我知道你,又是想听我们谈了你就可以有创作素材了!苟大海说:这又怎么的,蒲松龄就是开了个聊斋。孟云房说:蒲松龄还没之蝶手快,他那小说的三分之一题材都是我提供的,倒不给我付稿酬!但我今日还是要再说一个的,却明码标价,之蝶,你付不付?庄之蝶说:一会儿喝完酒,去吃浆水面,我包了!孟云房就说;这是个真事;德功门那一块低洼地你们知道吗?那里是河南籍人居住的地方。解放前黄河泛滥,河南人逃难到西京就在那里搭窝棚住下了、一住再不走,越来人越多,这就是德功门那个区为什么叫河南特区。现在他们的窝棚是不多了,也盖了一些平房,但因为地方小,却是一家一间,左边是窗右边是门,故事就发生了。这一天,新搬来了夫妻两个,这女的长得能一指头弹出水儿来,那男的就爱她不够。晚上爱过几次,白天还要爱一次,声响传出来;隔壁人就害心慌。注意,这隔壁住的是个光棍。第二天晚上,他们自然又爱了,爱了后,女的要尿,女人喜欢这个时候尿。唐宛儿说;你讲的时候口里放着卫生球。孟云房说;好,那就插个雅的故事。说是一家医院收了个阑尾炎病人,手术前需要刮净下边的毛的,先是由一个老护士去刮,正到着,电话铃响了,要的偏巧是老护士,老护士就让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去刮。后来就刮完了,一小一老两个护士在池子里洗手,老护士就说:现在社会上小伙子们时髦文身,可那病人怪,竟在那么个地方上也文了一流两个字!小护士却说:哪里是文了两个字,是七个字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众人一时倒没听明白,唐宛儿过来直拿拳头打孟云房。戴尚田还在糊涂,说:那是怎么回事,一个看是两个字,一个就看成七 个字?孟云房说;真笨!唐宛儿一听就知道了。若是你我,永远看都是两个字。唐宛儿要是去,那立即就是七个字了!众人恍然大悟,哗地就笑了。庄之蝶说:接了前边的说。孟云房说:插叙的这个故事当然不收钱的。那女人出去尿了就往回走,因为天黑,房子都一模一样,女的迷迷登登推门就进来了。进来了就直直去床上睡下。但是坏了,她走到了右边那光棍房里去了。光棍睡不稳,刚才听到女的在外边尿,就躁得不行,突然见女的到了他的床上,知道她走错了,心想。送上门的好东西儿,吃了白吃,不吃白不吃!二话不说就抱了干起来。女的说:你好厉害,才干毕了又行了?!光棍还是不言语,气儿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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