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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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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怎么了结你看着办吧!”说罢径直出门而去。
他没回金夫屋,而是往金大拿屋里去,到了门口方要敲门,只听得屋里头金大拿和金把头在低声商谈。金大拿嘿嘿笑着说:“这一招兵书上写着,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金把头说:“大哥,你这一招真够绝,咱们这回可是万无一失。完事以后咱们老麻子沟四舅家碰面,你可不能卷金子跑了。”金大拿说:“怎么会呢?怎么说咱也是表亲。”金把头一笑说:“你跑了我也不怕,嫂子和侄子我早就托人给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你找不到他们,我能。”金大拿大惊失色说:“你……”
金把头说:“大哥,别多心,我是为你好,你还看不出来吗?”金大拿哈哈笑了,说:“我多什么心?是你多心了。咱们俩这么多年了,大哥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数吗?一言九鼎,四舅家见。”金把头侧耳说:“什么动静?”金大拿说:“你放心,那些彪子正在做美梦呢。”
朱开山小心收了步子,回了自己屋。屋里鼾声震天,伙计们都沉浸在发财的美梦里。他悄悄地爬上炕躺着,两只眼珠子像灯泡直闪亮,似在琢磨着什么。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清早,金把头安排了酒菜,手捧大碗酒敬朱开山等金夫说:“兄弟们,今天的事大柜就不便出面了,大伙心照不宣吧。喝了这碗酒咱们就启程,一路顺风,干!”大伙干了碗里的酒。
金把头拿起桌子上用猪肠子裹了的金疙瘩说:“老朱兄弟,看你的了。托住一口气,吞了,是生是死就看老天爷的了。”朱开山说:“把头,事到如今我没二话可说,我这些弟兄你好好照看吧。”金把头说:“好说,你就放心。”朱开山说:“把头,不太好吞,给我再来碗酒送送。”金把头取了酒。朱开山咽了口唾沫,忍着恶心将那猪肠子往嗓子里送,翻滚腾挪,表情痛苦,好不容易进了肚子,人也渐渐昏迷。金夫们大哭道:“老朱大哥,你可要挺住啊!”金把头吼道:“哭什么!赶快上路!”
两辆雪爬犁在雪野急驶。一辆载着几个弟兄和朱开山,一辆载着金把头等人,在雪原上卷起两团雪雾。一路疾行,前边就到了五道沟的路口。只见一彪人马候在路头,竟是官兵和土匪。雪爬犁不得不住下,众金夫内心慌乱不已。
一个官兵头目说:“站住!干什么的?”金把头说:“长官,一个伙计死了,送回老家。”官兵头目说:“有没有夹带?”金把头说:“没有,绝对没有,长官不信就搜搜看。伙计们,让长官搜一搜。”
官兵头目说:“活人不搜,搜死的!”金把头一愣说:“长官,死者为尊,就别打扰他了。”官兵头目说:“少废话!弟兄们,给我搜!”两个兵丁搜遍朱开山的身上,一无所获。
官兵头目冷笑着说:“给我剖腹!”大伙慌了,围住朱开山说:“长官,不能啊!他是死人啊!”官兵头目哈哈大笑说:“死人还怕剖腹吗?剖!”金把头拉开大家说:“长官要剖就剖吧。”大伙蒙了,说:“把头你……”
金把头说:“我怎么了?说让你们就地儿埋了你们不听,咱没有夹带怕什么?长官,剖吧。”一个兵丁举刀上前,金把头及金夫们紧张不安地看着。孰料朱开山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兵丁笑出了声。
举刀的兵丁惶恐地说:“我的妈呀,这个人诈尸了!”金把头及众金夫们看着朱开山惊呆了。朱开山“哇”的一声呕出一堆猪肠子,大呼道:“噎死我了,贪嘴差点要了我的命啊!”官兵头目狂笑着说:“妈了个巴子,还说没有夹带,这是什么?”
官兵与土匪们手持兵器将众金夫围起。官兵头目指着肠子说:“看看吧,里边有些什么。”一个兵丁用刀挑开猪肠子,仔细地翻着说:“咦?什么也没有啊!”金把头面如土色,大呼道:“啊!出鬼了!肯定出鬼了!”金夫们也惊呆了。
官兵头目深感意外:“嗯?什么也没有?消息不会有误啊!我就不信了,每个人都给我搜!”兵丁上来挨个人搜身。一个兵丁从金把头背着的包裹里搜出一段猪肠子,说:“长官,在这里!”官兵头目掂着藏有金子的猪肠子,狞笑着走到金把头的跟前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按大清律,斩!”几个兵丁上前捆绑金把头。金把头挣扎着说:“我冤枉啊,这是有人栽赃!”官兵头目说:“哼,抓着的没有不喊冤枉的,就地正法!”话音未落,金把头的人头落了地。
金大拿赶着一架雪爬犁拼命地跑着。突然间他勒住了马,紧张万分地看着前方——朱开山等金夫站在路中,逼视着金大拿,身后停着他们的两辆雪爬犁。金大拿停下雪爬犁,跪地求饶说:“弟兄们,饶了我吧,是我给官家报的信儿,我就是想用你们引开他们,咱们不都是为了金子吗?”他从怀里掏出金子,说:“我就这些金子,咱们平分,要不你们都拿去,只要饶了我一条老命就行,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一个金夫接了金大拿的金布袋递给朱开山,说:“老朱大哥,你看怎么办?”朱开山打开金布袋说:“就这些?”金大拿信誓旦旦:“就这些,这是我这些年的全部心血呀,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金子了,我家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妻儿老小一大帮,你们放了我吧。”朱开山咄咄逼人道:“你给我说实话,贺老四是不是你和金把头勾结官府和土匪杀掉的?”金大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开山冷冷地一笑说:“你们不是一直想找原来跟贺老四一块儿干的那个人吗?”金大拿突然间明白了,大惊失色地说:“你……”愤怒的朱开山一把拎起金大拿,愤愤道:“就为了那点金子,你们害死了我的好兄弟,害死了那么多人!”金大拿腿像筛糠:“大哥,所有的金子都归你,饶了我吧……”他慌乱地指着拉爬犁的马,“那四块马蹄铁都是裹了铅的金子。”
一个金夫抬起一只马蹄子,用刀子撬下一块马蹄铁递给朱开山。朱开山接过来,仔细地看着。金大拿趁众人不备之时,猛地挣开朱开山,跳上自己的雪爬犁就跑。金夫们欲追,朱开山说:“不用了。”他一甩手,马蹄铁“嗖”的一声追上了金大拿的脑袋。金大拿应声栽下雪爬犁。金夫们一阵惊呼。
朱开山板着脸说:“弟兄们,这里有一些是咱们该得的,有一些是不义之财。我看刚才有几个弟兄有些红了眼,想都分了。我看是不行的,不义之财咱们不能要。”众金夫说:“那也不能扔了吧?”
朱开山说:“谁说扔了?我早就打算好了,明天咱们找个地方换成银子,给老烟儿、牛得金他们几个死去的弟兄寄到家里,你们看行不行?行,就这么做了,谁也别反悔;不行,我就把它扔到老林子,谁也别想得。”
众人点头说:“朱大哥仗义,谁也没的说,咱们就按他的意思办。”
金场里外,难得的宁静,大黑丫头和小金粒娘俩缓缓而行,金场离他们越来越远……
开江了,松花江冰排拱起,惊天动地……
林场里,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一个彪形大汉踏雪哼着淫词小调走来:小大姐儿坐绣楼,捧着棒槌耷拉头。
姐儿姐儿愁什么?
悔叫夫婿觅封侯。
人家鸳鸯成双对,姐儿空房没人留。
盼着来个俏郎君,贴胸交股效风流。
一个木帮说:“哎,看见没有?又来了个拍山门的。”大个子望着那人说:“这个人我认得,他叫老熊。”“他就是老熊?我的妈呀,看样就是个凶神恶煞。”大个子说:“小点声,这个人当过胡子,又有他那个当大把头的大哥撑腰,谁也不敢惹。他到咱这里干吗来了?”
老熊走到正在给原木打杈的传武跟前,朝屁股踹了一脚说:“喂,小半达子,老独臂在哪旮旯?”传武斜了他一眼说:“你踹我干什么?”大个子忙过来说:“兄弟找我们把头?他在马架子里,在那边。”老熊瞪了传武一眼说:“小半达子,还挺冲!”他夺过传武手里的斧子,抡起来,“嗨”的一声,一根碗口粗的树枝飞出去。
在场的木帮无不咋舌。老熊扔下斧子朝马架子走去。传武有些佩服地说:“这傻大个还挺厉害!”他旁边的大个子对传武说:“你可别招惹他,这小子可是心狠手辣!再加上他大哥是管咱们这一大片山林的大把头,没人敢惹他。”
鲜儿正在低头清扫着马架子周围的积雪,忽然发现一双大脚站在自己面前,抬眼看去——老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鲜儿被老熊的大个头和色迷迷的神态吓了一跳!老熊有些馋涎欲滴,说:“嘿,老林子里还有这么俊的鸟儿!小娘们还羞答答的,有味,早晚我要收拾了你!”
鲜儿像惊弓之鸟转身往林场跑去,一头撞在传武身上。传武说:“姐,怎么了?你慌什么?遇见狼了?”鲜儿惊魂未定,抚着胸脯,喘息着说:“可吓死我了,有个大个子刚才又在道上堵着我了,净说些没羞没臊的话,吓死我了。”她抓起传武的手说,“你摸摸我这儿,现在还嘣嘣乱跳。”
传武摸了鲜儿的胸脯,旋又烫着似的缩回手,说:“姐,别怕,我护着你!”
传武站在屋里大骂老熊说:“欺负人欺负到家了,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今天我和他没完!”大个子说:“传武,你真要和他斗狠?”传武愤愤地说:“对这样的人就得斗,我就不信斗不过他!”大个子说:“算了吧,能忍就忍吧,老熊心狠手辣谁不知道?又有他哥给撑腰,谁惹得起呀!”传武跺着脚说:“我,我就惹得起!不整出他的屎和尿我不姓朱!”
老熊和传武在雪地里摆下了场子,木帮们围成一圈。一场恶斗。传武自恃跟爹学过几手,却又哪里是老熊的对手,一开始,他还能递几招,斗到后来就几乎只有挨的份儿。传武忍着疼,浑身是血,紧紧地抱住老熊的腿,就是不撒手。老熊狠狠地踢着他。鲜儿在屋里听着传武嗷嗷直叫,极力要冲出屋门,红头巾拦住她说:“你绝对不能去!你在那儿传武会分心,老熊会更来劲。你在这儿老实待着,我去看看。”
红头巾过来拖着老熊说:“大哥,你不就是要玩玩吗?和谁玩不一样?妹子替替鲜儿,妹子炕上的花样你保准没见过,走啊。”老熊甩开红头巾说:“滚!什么破货你,一边滚去!小半达,你不行吧?还敢挡横儿吗?”
老独臂过来说:“慢!你老熊敢和传武三盘两胜吗?”
老熊笑笑,说:“那好啊,把头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斗几盘我都奉陪,明儿见!”
红头巾把传武扶进屋,鲜儿打水拿药,为传武擦着伤,说:“传武,不要为了姐拼命了,姐不值得你这样。”传武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姐姐,老朱家的人我就得护着,拼了命也要护着,要不我就不配做朱开山的后人!”老独臂听了一愣,说:“你……这才是人揍的!鲜儿,你回吧,今儿传武就留我这儿过夜了。”
见鲜儿和众人都退出去,老独臂问:“孩子,你爹叫朱开山?”传武捂着自己的嘴说:“我说了吗?”老独臂仰天长叹道:“怪不得啊,老虎生不出狗娃子,老熊啊老熊,你必死无疑!”
里屋,鲜儿坐在炕上垂泪。红头巾对鲜儿说:“赶紧逃吧,你不能眼看着传武叫老熊打死,你走了他们就没什么斗的了,传武这样的好爷们儿还上哪去找啊,不能让他毁了!放心吧,你走了我不会把他教坏的,前些日子我那是逗他玩呢。好爷们儿不多,再说他还是个孩子。咳,这小子,你说他才多大?就知道护着咱俩,这爷们儿要是长大了,真是个看家护食的好手,还不知道怎么疼娘们儿哪!可惜呀,咱俩都没这个福分!”
鲜儿哭着说:“我不能走呀,我走了老熊还不得和传武要人?要是他恼了更饶不了他呀,要死我和他一起死!”她咬着牙根儿说,“我就不信他老熊死不了!”
红头巾大吃一惊说:“你是想……”鲜儿狠狠地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能叫一个男人死!”红头巾拍着大腿说:“我的妈呀,这个世上不要命的越来越多了!”鲜儿说:“都是逼的!”
传武和老熊第二次恶斗。传武输得更惨,他鼻孔蹿血,筋骨剧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行,还有一回,你要是把我打服了,我从此离开山场子。”老熊轻蔑地说:“那好,你不用离开,我就把你埋在这儿!”
老独臂亲自给传武疗伤,启发他说:“传武啊,爷爷都忘了,我当年是怎么把老虎整死的来?你说说。”传武笑着说:“你把棍子捅到老虎屁眼里了。”老独臂斜了传武一眼说:“这老虎那么厉害,裆下也不抗造哇。”传武乐了,说:“爷爷,你不教好道儿,我家三儿也那么整治过我呢。”
老独臂叹口气说:“和人打仗得讲套路,和畜牲就没法讲了。”
正说着,老熊推门走进,说:“小半达,我有话说,我没工夫和你这么没完没了的,明天我要下死手了,你必死无疑!我找了中间人整了个生死契约,打死不偿命,你敢不敢签字画押?”传武说:“怎么不敢?拿来!”老熊递来契约。传武说:“没有笔呀,摁手印吧。”说着一拳打破自己的鼻子,蘸着鲜血摁了手印。老熊惊呆了,看着传武半天没缓过神来。
一口新做的桦树皮棺材摆在决斗场旁边。传武和老熊第三场恶斗即将开始。老熊狞笑着说:“小半达,咱可是说好了打死不偿命,不给对方留一口活气儿。”传武:“别娘们儿胎了,动手吧。”
围观的大个子问:“把头,给传武预备的?不用这么大吧?”老独臂说:“看看吧,谁死了谁进去。要是老熊死了呢?还要再做吗?”大个子说:“我看,死的准是传武,他不是老熊的对手。”
传武这次吸取了教训,不给老熊近身的机会,他个头相对小,闪转也灵活些。这么僵持了一炷香的工夫,老熊气得使了蛮劲,瞅出一个空来,一伸手搂住传武的腰。传武觉得自己像被铁条箍住了一样,气都喘不顺。一分神,老熊另一只手取了他的脖子,只听“嗨”的一声,传武已被他举过头。鲜儿和红头巾唬得叫出了声,老独臂也眉头紧锁。老熊看看众人,一声狂笑,作势便将传武朝棺材上掼去。正在绝命时,只见传武一个鹞子翻身,头拱进了老熊的裤裆。老熊一声惨叫,传武狼一般呜呜地叫着,咬着老熊的裤裆在雪地上转圈儿。
老独臂舒解了眉头,木帮呆呆地看傻了眼。鲜儿和红头巾破涕为笑。传武死死地咬着老熊的裤裆,挣扎嚎叫的老熊轰然倒地。传武这才松了口,趴在雪地上呼呼地喷着白气,大口大口呕吐起来。在场的人呆呆地看着,老熊慢慢地爬起来,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朝山下走去,走出几步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大口地喘着气说:“小半达,我下山了,谢谢你留了我一条命。这孩子,哪是人哪?是条狼,吃人的狼!”
众人欢呼着涌向传武。传武已经躺在雪地里昏死过去了。鲜儿一口一声地呼唤道:“传武,好弟弟!”红头巾也是热泪盈眶。老独臂背着一只手走了,说:“咳,我的棺材白预备了!”
山场子的活完了,老独臂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木帮喝散伙酒。老独臂站起来说:“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山场子的活完了,钱也分了,散伙酒也喝了,大伙就此分手吧。我老独臂这几个月对大伙多有得罪,也是没有办法,多多包涵吧。”红头巾说:“你还来嗑了!大伙心里都有一本账,没有你老独臂做把头,咱这山场子火不起来。把头,我敬你一大碗!”一碗见了底儿。
大伙说:“把头,我们都敬你一碗!”老独臂说:“好,你们敬完了我敬。”老独臂敬到传武、鲜儿、红头巾的跟前说:“人是活宝,两山不见面,两人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见,松花江水肥了的时候咱们再聚,水场子木排上见!”
第二日,众人各自别过。鲜儿思忖了一宿,还是不愿跟传武回去,他怕见传文,更怕见不到传文。传武哀伤地说:“鲜儿姐,你不跟我回去,那要到哪儿呢?”鲜儿说:“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有了山上这一段,到哪里我也不怕了。”传武又问红头巾:“红姐,你呢?”
红头巾说:“我要到松花江下游,夏秋的时候放排的人都在那儿打宿,那是我刨食的地方。鲜儿,跟我一块儿走吧,那儿的钱好挣。”鲜儿摇了摇头说:“我不会跟你走的,就此分手吧。”
鲜儿自己上了路,默默地走出寂静的山林。山林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戏文:往前看看不见阳关大路啊,往后看看不见白马将军……
春光大好,文他娘正在院里吃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马嘶声。文他娘站起来朝外看去。春光里,原野上,传武骑着一匹马,还赶着两匹,疾驰而来,传武驱马大声地欢叫着……
文他娘站在院门外激动地看着,传武进了院子,给娘磕了三个响头说:“娘,老二回来了!”文他娘哭着说:“你这个不着调的孽障,想死娘了!俺的儿呀!”传武爬起身来,坐到饭桌前,端起饭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文他娘说:“别急着吃饭,我要跟你说说话!”
文他娘的好事没有完,两天后,火红的夕阳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朱开山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家门,正在吃饭的娘仨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文他娘默默地流下眼泪。传武、传杰不约而同地扑向父亲,大声地喊着:“爹,爹……”文他娘说:“谢天谢地。他爹,从今以后你再不走了?”朱开山说:“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变。咱有钱了,我打算置几垧地,盖六间大瓦房,咱们好好过日子。”文他娘说:“唉,全家人就缺传文了,这孩子,到哪儿去了呢?”
春天带给人的惊喜就像那些分时段绽放的迎春的花,有早春开的,有正春开的,还有暮春开的。文他娘念叨传文没几天,一个蓬头垢面、拄着棍子的人走进家来。全家人都一愣,那人一下子扑到炕上号啕大哭道:“爹呀,娘呀,俺可是找到家了。”此人正是传文!他寻找鲜儿未果,一路乞讨来到了这元宝镇。
终于团圆了。在元宝镇的照相馆里,朱开山和家人坐好了。照相师傅说:“往这儿看!”“噗”的一股白烟儿,镁光灯一闪,朱家人照了一张全家福。
武昌起义一声枪响,辛亥革命的熊熊烈火焚毁了几千年的封建帝制。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了,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可不久,袁世凯迫使宣统皇帝退位,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城头变换大王旗,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给芸芸众生带来不同的命运轨迹。
第十一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城外杨柳吐绿,草长莺飞,柔柔春风中却仍夹裹着寒意。一条较宽阔的官路上,三匹快马在奔驰。到了一个岔路口,三匹快马分别向不同方向奔去。远远地就可看见高大的城墙,城门口处时有各色行人进出。
景色秀丽的王府后花园内,格格那文坐在桌旁弹奏着琵琶。鲜儿站在她的身后侍立着。那王爷坐在桌前很讲究地喝着茶,听着女儿的弹奏。
那文一曲弹罢,她身后的鲜儿连忙恭敬地接过琵琶。那王爷赞道:“不错,不错!技艺有所长进。”一个管家带着一个人急匆匆走来,行至那王爷面前,慌乱地施了个礼。那王爷不满道:“什么事这么慌乱?”报信人急道:“禀告王爷,大事不好,京城大乱了,革命党已经控制了紫禁城!满人要遭难了!皇太后让小的转告您,躲避为上,保命为重!”那王爷顿时惊呆了。
王爷府一片混乱,各个房间内都有人进进出出,有的搬抬着箱子,有的扛着包袱,有的拿着贵重物件不知如何是好。
格格那文和鲜儿也在收拾东西。那王爷走进屋来。那文说:“阿玛,皇上怎么样了?”那王爷叹口气说:“唉,皇上下了逊位诏,袁世凯这混账东西已经做了大总统,大清国彻底完蛋了。”那文哭了,说:“那咱可怎么办啊?”那王爷说:“眼下世面挺乱,不知道革命党下一步还会怎么折腾,这儿不能久留,你到三江口你舅舅家避一避吧。”那文问:“家里其他的人呢?”那王爷说:“咱不能都往一座破庙里挤,几十口子人,哪儿也挤不开,我自有安排。”那文说:“阿玛,你呢?”那王爷哭了,说:“我这一把年纪,哪儿也不去了,就留下守着祖宗创下的基业,死活听天由命吧。”那文说:“阿玛,咱家还有什么呀?这些年家产都变卖光了,就剩下老宅子了,咱们一块儿走吧。”
那王爷说:“我哪儿也不去,这就够对不起祖宗的了,还往哪儿去?”他悲叹一声,回身交代鲜儿:“鲜儿,你跟着格格。她打小就没离开王爷府一步,出去两眼一抹黑,寸步难行,好好照应着她,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鲜儿说:“王爷放心,我会照料好格格的。”那王爷泪流满面,在屋里踱着步说:“唉,好好一个大清国,说亡就亡了,亡了啊,没有皇上了,没有王爷了,也没有阿哥格格了,主子奴才不分了,铁杆庄稼没的吃了,八旗子弟也得当花子要饭喽,纲常没有了,世道乱了啊!”
那文说:“阿玛,咱大清国早就成棺材瓤子了,自打老佛爷垂帘听政,做的哪件事得人心?光修园子花去国库多少银子?袁世凯是什么人?野心谁没看出来?可老佛爷呢?皇上信不过,把他拿着当心腹,怎么寻思的?不败才怪呢!”那王爷说:“朝廷的事谁说得清?说别的没用了,还是说说自己吧。鲜儿,你来府里七八年了吧?都看到了吧?你主子长这么大,成天除了吃饭就是琴棋书画,别的什么也不会,到她舅家好好照料着,这边世面安稳了我就打发人接你们,到时候我会好好报答你。”
鲜儿说:“王爷,你就放心吧,您和格格对我恩重如山,又是主子。不是你们收留,我鲜儿早就葬身雪野了。我会好好照料,不能让她出一丝的差错。”那王爷老泪纵横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也看你是仁义之人才把格格托付给你,你们虽然是主子奴才,可平日里相处得像姐妹,我放心。”他一摆手说,“走吧,车子我都给备好了。早点上路。道上一定要小心,嘴紧点,别乱说话。我给你们备下的银子省着点花,够几年用的了,能给你们的就这么多了。走吧。”
车夫来福搬着沉重的箱子往车上放,故意一个拌蒜,手里的箱子摔了出去,箱子跌开盖了,露出满箱的钱财。来福瞥了一眼又慌忙盖上箱子,说:“奴才该死,奴才没小心。”那王爷嘱咐说:“来福,道上好好服侍格格,送到了赶快赶回来。”来福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格格。”
那王爷目送女儿出了王府。城门口处,革命党人设了关卡,留着辫子的人被拖到关卡旁边按住脑袋强行剪发,一片哭天嚎地……来福老远瞅见了,担心地停下马车,回头低声对那文说:“格格,城门口那儿的革命党,逮住留辫子的就给剪掉,我……”鲜儿不等来福的话说完,非常麻利地揪住来福的辫子,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一把将来福的辫子剪掉。来福傻了眼。
那文也被鲜儿的举作惊呆了,鲜儿解释说:“我担心路上出现意外,所以随身带了把剪刀,没成想在这儿先用上了。来福,为了小姐的安全,咱只能这样了!”那文缓过神来说:“鲜儿,行啊!”来福哭丧着脸说:“格格,你看这……”那文柳眉倒竖道:“怎么跟你说的?从今以后别叫格格。不怕招风啊?”来福自罚,扇着自己的脸蛋子说:“奴才该死,奴才忘了,这记性,该掌嘴。”那文说:“奴才也别叫了,人家一听就听出我的身份了。出城以后紧着走,天黑前找地方住下,找最好的店,别怕花钱。”来福说:“小的明白了。”
顺顺当当出了城,紧赶慢赶,到了一个客栈住下。来福提着一个大包裹送那文和鲜儿进屋,安顿下,说:“小姐,你们先歇着,我去叫点吃的。”那文说:“还真有点饿了,快一点!”来福说:“小姐今晚想吃点什么?”那文寻思了一会儿说:“一道上够辛苦的了,想吃点清淡的。你去叫碗燕窝粥,还有油焖春笋、银耳素烩、素炒鳝丝,再来个荤的吧,清蒸鹿蹄儿,面食就是鸡丝打卤面吧。”
来福叫苦道:“我的大小姐,你当这是在王府呀?你要的这些这里不可能有。”那文一挥手说:“那你就看着办吧,尽着好的点,不要怕花钱。”来福说:“哎。那我就去了。”那文打量着屋子说:“这是什么破地方,多脏啊!你看这被褥,油脂麻花的,一股什么味儿?嗯,死猫烂狗的味儿,恶心死人!鲜儿,你闻闻,叫人怎么睡呀!”
鲜儿说:“小姐,这就叫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咱得将就不是?你当都是王爷府呀?”那文说:“也得差不离儿呀。你看这桌子,还能看见本色吗?我的妈呀,这是地吗?踩上去软乎乎的,掉个锅还能听见动静?”鲜儿捂着嘴笑道:“你呀,就能白话,至于吗?”
晚饭是两碗高粱米,一碟小咸菜。那文看着食物紧皱着眉头说:“哎呀,这是人吃的饭吗?怎么咽哪!”眼泪快出来了。鲜儿劝道:“小姐,就别挑剔了,怎么也得吃点啊!这一道上好不到哪里去了,总不能不吃饭吧?习惯就好了。”那文无奈地坐下,捧着碗吃饭,干嚼咽不下,大滴的泪珠掉到碗里。鲜儿却吃得香甜。
吃了饭,来福边喂马边朝屋里瞅。鲜儿已经躺在炕上了。那文坐在椅子上,抱着肩膀就是不睡觉。鲜儿劝道:“小姐……”那文烦躁地说:“得了,得了,以后别小姐了,有这么倒霉的小姐吗?唉,现在咱俩都一样了,到了我舅家,你要是还小姐小姐地叫着,哪还像个逃难的?以后就把‘小’字省了吧。”鲜儿说:“姐,你就这么靠到天亮?好歹上炕睡会儿,要不道上挺不住的。”那文哭叽叽地说:“鲜儿,我实在闻不了被窝上的味儿,一闻就恶心,就想吐。”
来福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盘烧鸡,还提着一壶酒进来了,说:“大小姐,这下好了,我弄了只鸡,还有一壶酒,你们吃点喝点。”那文眼珠子锃亮,叫道:“鲜儿,起来,咱姐儿俩喝一壶。”鲜儿说:“姐,我吃饱了,你慢慢享用吧。”那文嗔道:“你这个人,敬你不知道是敬,要是搁在王府里,你能和我一个桌吃饭?一个炕上睡觉?过来,陪姐吃。”
那文伸着莲花指,优雅地撕着鸡肉送到嘴里香甜地嚼着,喝一口酒说:“嗯,这鸡的味道还成,有点沟帮子烧鸡的意思,就是火候老了点。酒是什么味儿呀,泔水一样,你尝尝。”鲜儿喝一口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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