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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之绝命毒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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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朱瞻基稳稳落在舟身,握着锦标扬手向朱棣致意,连朱棣也站了起来,抚掌连声笑着叫好。周遭大臣也是适时向太子朱高炽贺喜。

朱高煦也醋意十足地道:“侄儿真是好身手。”心里却狠得差点把后槽牙咬断。

第四十六章 改封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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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之前从未见过朱瞻基身手,这一回,也是忍不住暗暗赞叹,别看太子步履蹒跚,登不上台面,他儿子却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朱棣领着大臣们进了一杯酒来庆祝,言语间,流露出对这个孙子的溺爱之情。

苏湛再看那朱高煦,脸青得像是中毒了,面部肌肉僵硬得都快抽搐了,心中暗想,汉王你争点气行不行,好歹演演戏做做大气的样子也好。

这一杯酒的工夫,朱瞻基已经拿着锦标回了岸上,跑到了朱棣面前,像个凯旋的战士,行了一礼,朱棣急忙站起来把他扶起来,面上掩不住的笑意,道:“朕的好瞻基,有朕的风范!”

苏湛忍住笑,这朱棣,还真是自恋得不轻,只要那出风头的,都是他的范儿,真能往自个儿身上划拉。

朱瞻基一脸天真烂漫:“瞻基不及皇爷爷万一,只当以皇爷爷为楷模,不懈努力!”

听了这话,苏湛的表情和朱高煦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了,都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好孙儿,要什么奖赏?”朱棣此时和善可亲,一改暴君形象,像个平凡人家溺爱孙子的好爷爷。

朱瞻基却抱拳道:“皇爷爷,瞻基不要什么奖赏,瞻基只愿皇爷爷饶红旗舟手们不死。”

朱棣一听,满头雾水:“什么?”

朱高煦没想到朱瞻基突然说出这话,也是脸色一变。

“孙儿听说王叔要将输了的舟手们赐死,孙儿好胜,却给他人带来灾祸,在这五五好日子,真是于心不忍!”

朱棣听言,脸上笑容顿失,转头对汉王道:“高煦,果真如此?”

朱高煦道:“哪有的事?”

朱瞻基一脸孩童般的无辜,道:“王叔,瞻基亲耳听到王叔的舟手们说的,他们都吓得魂不附体了呢!”

朱棣怒喝道:“高煦,朕早叫你不要如此跋扈,收敛一些,你是听了不听?难道瞻基小小年纪,还会诬陷于你?”

见皇上已经盛怒,周遭都跪了下去,朱高炽也在此时求情道:“父皇,瞻基年幼,许是误解了王弟的意思。”

“你不用替他求情了,本来今天是端阳,朕不想说的,但是,在皇宫里你都这般放肆,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父皇,儿臣不敢。”朱高煦彻底愣了,不知道怎么一件小事会搞的这么兴师动众,“儿臣确无放肆之意啊。”

朱棣冷哼一声,道:“你知道,近日来,参你的本子有多少吗?恃功骄恣,纵使劫掠,言动轻佻,件件有实有据,朕还没找你算账呢!”

朱高煦见朱棣真是怒了,此时也顾不上撒娇,只顾认错。朱高炽在一旁也是帮忙劝解。朱瞻基漠然跪着,面带冷意。

“既然你不愿远行至云南,”朱棣道,“那朕想想,找个不那么远的地儿让你去吧。”

这言语的意思,就是又要把他逐出京城!

朱高煦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不过是自己的一句戏言,不过是想杀几个无名小卒,居然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灾祸。

朱棣曾经温和的言语还回荡在耳边:“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多多努力啊!”如今想来,竟像是个笑话!

自己何尝不曾努力,与父皇一同打江山,换来的,竟然是驱逐出京,自己死皮赖脸地留下了,却仍不依不饶。

而苏湛的心里,也是阵阵激荡,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闲言,居然落在了朱瞻基手里,成了制住汉王的把柄,本身小小的一件事,却恰好在合适的时机,用在刀刃上,成了导火索。

苏湛抬头,向那朱瞻基清冷的面色望去,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渺远地如同不着红尘。

苏湛心中暗骂,真是天生的杀手。

接下来的宴席,吃得不温不火,直到黄昏罢宴,皇上朱棣脸上也没再放出肆意大笑,似乎真是为了朱高煦而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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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一日,皇上朱棣的旨意就下来了,将朱高煦改封青州。

汉王府内,朱高煦手里一柄宝剑,肆意乱砍,剑锋闪闪,府内人心惶惶,怕在这节骨眼上点燃了火药桶。

“叫我去青州?还说府邸都建好了?”朱高煦冷笑,自言自语道,“是早就计划好把我赶走吧!”

怒发冲冠,把剑一扔,气得坐在一旁圆凳上,旁边圆桌上侍女上的茶水还袅袅飘香,朱高煦此时也无心饮茶,又取过桌上皇上朱棣托人交给他的手谕,又看了一遍。

上面写道:既受藩封,岂可常居京邸!前以云南远惮行,今封青州,又托故欲留侍,前后殆非实意,兹命更不可辞。

看完又是气得咬牙,冷哼道:“叫我滚?我偏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言毕,把桌上的茶壶茶杯一气掀到了地上,茶水碎片溅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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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在宫闱僻静处,王彦眼露精光,对着面前被时局搅得一头雾水的苏湛道。≮我们备用网址:。。≯

看着苏湛疑惑的眼神,王彦笑笑,扶了扶自己的三山帽,道:“汉王如今仍如此骄纵,和纪纲沆瀣一气,你离得他们远些,以免到时受累。”

“到时?”苏湛心中一颤,下意识问道。

王彦眼睛眯了眯,摇摇头,笑道:“汉王如今仍拖延不肯前往封地,难免不让人怀疑其有谋反之心……”言语间,流露出皇上已经忌惮了汉王,他拥兵自重,还不知收敛,皇上有此担心,也不无道理。

苏湛也想远离纪纲那个大魔头,还有汉王这个定时炸弹,但是自己身在纪纲手下,就好像如来佛手心里的孙悟空似的,跳也跳不出去,兀自气恼。

两人谈了一会,又谈了些其他琐事,一同穿过西华门,在御酒房外面,却走来一穿着绯色狮子绣纹官服的中年男子。

王彦公公揖礼道:“薛大人。”

苏湛见这人穿戴,知道官职不小,也跟着王彦行了一礼,却也没有过分亲热。

本来那人见到苏湛很是欣喜,可是苏湛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脸上带上了几分愠色,王彦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提示道:“苏百户,这是左军都督府右都督薛禄薛大人啊。”

薛禄?苏湛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那薛禄见苏湛还是不搭理他,冷哼一声,道:“果然锦衣卫里人人目中无人啊。”

第四十七章 四面楚歌

王彦见薛禄真是心寒气恼,急忙对苏湛低声道:“你在兵营时,就是在薛大人帐下啊!”

这下苏湛才回想起来,当时去经历司查自己的档案时,那上面不是提到这个人了吗?

“苏湛,胶人。湛以卒伍从戎,随薛禄帐下。赴阵,出入数十战,皆胜。十二年,入京师,擢锦衣卫力士。”

随即赶紧向薛禄赔了不是,提起自己前阵子受伤,记忆受损,才导致有眼不识泰山。

薛禄这才释然:“我道是往昔的好兄弟怎么这么快忘了我了,竟是遇此劫难。”

苏湛道:“没有薛大人哪有下官的今天,因伤愚钝,真是惭愧。”

薛禄哈哈大笑道:“小子变得活络了,这种-马屁也会拍了。”

听到薛禄这么说,苏湛也是一愣,抬头迎上薛禄的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自有一种豪情。

几句话,这薛禄的性格就已经彰显,身居高位,却毫无架子,对苏湛的赏识,不言而喻,想到自己曾经跟他在戎中立下汗马功劳,也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

而苏湛的客气有礼,毫无其他锦衣卫身上那种跋扈之色,薛禄也很是喜欢,欣然道:“我薛禄果然没有看错人。”

聊了片刻近况,苏湛当然只是报喜不报忧,得知苏湛已经官至百户,薛禄也连道英勇,虽然眉间还是流露出淡淡的隐忧。

终于,薛禄还是直言道:“那时我的心情和现在也是相差无几,我个人是不赞同你去锦衣卫的,只是,你说要去找你的什么恩人,我也无力阻拦了。”

恩人?苏湛双目睁大!自己这个女扮男装的身体到了锦衣卫居然是寻找什么恩人?

苏湛疑惑地转头望了一眼王彦,见王彦一副无辜的表情,苏湛当即明白了,从头至尾,王彦知道这件事,心想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没跟我说,成天说些鸡毛蒜皮的事!

其实王彦自己觉得成天和苏湛说的事才是重要的,没觉得他要找的什么飘渺得已经不知所踪的恩人是重要的事。

告别了薛禄,苏湛赶紧问王彦这件对于她来说天大的事,虽然报恩这种事,是苏湛觉得最狗血最泣血的,却没想到又叫自己碰上。

王彦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你以前说起过,你被一个锦衣卫少年救了,要不是他,你早已死了,后来打完了仗,你才死活要去锦衣卫找你的恩人……”

“那……我找到了吗?”

“不知道……再没听你提起过,这,你也想不起来了?”

你这不废话吗?我要能想起来还问你干嘛!苏湛叹了一声,道:“毫无印象了。”

王彦却道:“想不起来也好,省得压在你心上,也是件麻烦,等日后看看寻个时机,把你从那里弄出来吧。”

苏湛心里乱哄哄的,只是应承了两句,心乱如麻地和王彦作别,沿着承天门想回到锦衣卫所,路上,那黄色琉璃瓦反射的阳光点点,让苏湛回忆起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心中一阵叹息。

在那朱红色城墙下,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夏煜?

苏湛狐疑,悄悄跟了上去,跟着夏煜执拗的背影,刚想唤他,却忽然看到在他前面不远处,还有两个穿着绯衣的高官在等着他,心中一沉,急忙闪身到了旁侧,静静冷眼看着。

那正在等候夏煜的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想要要苏湛命的杨士奇,一个是想要收买苏湛的杨荣!

这两个大学士,内阁高官,都是太子的人!

这么说……夏煜,竟然也是个太子dang?

想到自己险些死在太子dang的刀下,差点成了一丝冤魂,苏湛犹自苦笑,夏煜,竟是如此,你竟是埋在我身边的一颗棋么?

如此这般城府,枉我竟然还依靠你、相信你!

脚底一滞,竟然发出了轻响。

夏煜回首,喝道:“谁?”

苏湛转身便走,却哪里逃得过夏煜,被他一把抓住。

“呵呵,”苏湛苦笑转头,眼中流出冷漠的不屑,“怎么办呢?我看见了。是要杀我灭口吗?”

夏煜看到苏湛的目光,听到她这样的言语,不知为何竟感到心上像是用锐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划了一道伤,有些许痛意,稳了稳情绪,才慢慢说道:“你听我说……”

“夏大人不必解释,下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夏大人做的事,自然有夏大人的道理,下官只想保住小命,要是夏大人不信下官,自可以在此取了下官的性命。”苏湛眼中决绝的冷意,使得她的面色更加雪白。

这一席话,说得夏煜只感到心上的伤口上又像是撒了一把盐,直痛得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默然看着固执的苏湛,一双眸子像是结了冷霜,浓得化也化不开。

胸腔中满腹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

“你走吧。”

苏湛一愣,似乎她本身也期待会听到什么合理的解释似的,但是什么都没有,夏煜默认了,默许了,夏煜他没有杀她,也许也只是今天没有杀她罢了。

什么叫四面楚歌,什么叫十面埋伏,苏湛长叹一声,绝尘而去!

夏煜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眸子轻轻闭了片刻,吸了一口气,回转到杨荣、杨士奇身边,看着他们询问的神色,回道:“没什么,是苏湛。”

“苏大人?”杨士奇讶道,“他不会和纪纲说什么吧?”

夏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杨荣沉吟道:“这个苏湛,还真是个怪才……”

而逃离了夏煜身边的苏湛,此时此刻,疾步竟渐渐变成了小跑,然后,又逐渐变成了狂奔。

莫名地,她感到胸中有满腔的怒气发不出来,眼中似乎也要有泪水喷薄而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自己也难以解释,难道对于夏煜太过信任和依赖了吗?曾经以为王彦和夏煜是可以信赖的人,如今看来,两人竟都像是太子dang的人!

如果不计较政治立场,那么,当时皇太孙朱瞻基,要剿灭自己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参与?他们有没有制止?

心中一想到这点,浑身的汗毛乍起,竟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一时间,寂寥得如同苍茫大海中一叶孤独的浮萍,随波逐流,却找不到归途,也分不清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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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又赴他乡

苏湛刚刚进入锦衣卫,就看到纪纲焦急地在门口踱步,见着苏湛跑了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苏湛赶紧抖了抖精神,揖礼道:“纪大人。”

“哎,苏湛啊,你可回来了,等你半天了,王爷一直急着要仙丹呢!”

苏湛此时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哪有心思管这些?只好说:“下官稍后就给王爷送去。”

纪纲这才点了点头,看到苏湛情绪不高,不禁问道:“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湛想起王彦警告她离得纪纲远一些的话,说道:“没什么,可能有些风寒了,不知上次去吴中寻的那些美人纪大人可否满意?要不要下官再去一趟?”

纪纲摆摆手,道:“那倒不急,只是皇上近来又问起张三丰之事,恐怕要劳烦你去一趟武当山了。”

苏湛听言一愣,张三丰可谓是大名鼎鼎,是云里来雾里去的神仙一般,只是她没想到这皇帝朱棣也要寻找张三丰以求长生不老之道。

“前几年我去武当山,曾遇到一位道法高深的绝色道姑,这么些时日来一直念念不忘,你帮我请她回来讲道吧!”纪纲微微颔首,似在追忆,道,“她名叫灵徽。”

于是,不日,苏湛便收拾行装启程了,只身前往武当山。在这心寒的时刻,借公务游山玩水一番,也是一种解脱。

夏煜近日来总是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和苏湛谈谈,可是还未等有机会,苏湛又被派往武当山了,错失良机的他望着苏湛远去的背影,空余无奈的叹息……

武当山位于湖北西北部,是时,被敕封为玄岳,地位在五岳诸山之上,而苏湛此行,抛却了红瓦高墙的鳞次栉比,将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心斗角都置于身后,像是舒了一口气。

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苏湛纵马走了半日,便觉得已经细汗泠泠,回首瞭望,已沿着这通天官道,出了京师挺远,正好路旁有个歇脚的茶舍,里面坐着几个打尖的旅人,苏湛便下马走了过去。

有个清秀模样的小二,穿着暗色粗布衫,肩上搭着条白色抹布,喜滋滋地迎了上来。

苏湛此行,身着一身轻巧便装,翠色长衫显得她的脸庞格外秀美,又灵动异常。连那小二都赞了两句,牵着她的马系到一旁。

茶舍的茶婆给落座的苏湛上了茶,苏湛大方地给了她些赏钱,出手比他人阔绰些了。

那茶婆连声致谢,又问道:“客官是打应天来的吧,看你一身打扮,就知道不是乡野村夫,出手这么阔气。”

苏湛一皱眉,一点不想听到她这种借贬低别人而溜须拍马的言论,挥挥手叫她下去了。那茶婆倒也知趣,也不过多纠缠。

苏湛喝着茶,望着凉棚外被阳光烤得有些焦灼的大地,微风过处,卷起些许尘埃,漂浮又落下,静静地发着呆。

突然,身边就闪过来一个人影,遮住了几寸流光。

苏湛漫不经心地斜眼瞅了瞅他的衣襟,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上有金银丝团绣纹样,即便如此,却不显得媚俗奢靡,反而有一种灵秀内敛之感。

苏湛心中一凛,似乎感觉到什么,又觉得不可置信,猛然抬头望去。

那穿着青衣的少年,头戴四方平定巾,毫无瑕疵的脸上嵌着一双明眸幽瞳,淡薄的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正是朱瞻基!

苏湛吓得立即起身,退后了一步,身下的长凳哗啦一声倒了。

“长孙……”苏湛的话还没说完,朱瞻基示意她噤声,道:“不知贾明兄是否还记得在下——郑景?”

此时因为苏湛弄倒凳子的响声已经吸引了不远处几位旅者的注意,苏湛心中低叹了一声,扶起了凳子,嘴角扬上一丝勉强的苦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郑景兄,真是出乎意料,有种死里逃生又陷入死地的心悸。”

朱瞻基哈哈笑道:“贾明兄真是有趣,哪有那般惊心动魄。”

苏湛心中暗骂,你个皇太孙,跟着我干嘛,上次差点死在你手下的剑下,现在你还一副什么都过去的模样,真是令人气愤。

朱瞻基仿佛看出了苏湛的心事,轻轻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苏湛再次落了座,也拾过一个茶碗,倒了杯茶水,静静坐在苏湛身边。

苏湛像怀里揣了个兔子,忐忑不安,不知道旁边这个是个定时炸弹还是夺命陷阱,只好左顾右盼,四处寻找有没有杀手的影子。

朱瞻基唇角一勾,低声道:“你看什么呢?”

“我……”苏湛刚想说,又憋了回去,默念着沉默是金,心中把他暗骂了千百遍。

“不要看了,只有我自己。”朱瞻基的声音很轻,很淡,也很温柔,眼眸很纯,很真,也很明媚。似乎一瞬间发生了角色转换,真的变成了苏湛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年,完全撤去了他傲人的身份。

苏湛一愣,道:“殿……你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什么?”苏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目圆瞪,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朱瞻基唇角笑意戏谑的意味收敛了些,神色凛然,沉声道:“上次……对不住。”

苏湛更愣了!

堂堂皇太孙,居然跟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正经八里地道歉?

朱瞻基更加压低了嗓音,道:“都是杨士奇的主意,待我知晓了,赶去时你已经被救走了。”

这说法,倒是和杨荣的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已经串好供的。

苏湛点点头,淡然道:“没事的。”

语气中的冷意和疏远让朱瞻基一急,居然伸手握住了苏湛放在桌上的小手。

“你要信我,”朱瞻基紧握着苏湛的手,嗓音低沉,“我永远不会害你。”

从那日你要冲进熊熊烈火中去救我那一刻开始,我已视你为友,我怎会害你?

“好好好,”苏湛只顾把手从那紧握的掌心里抽离出来,敷衍答道,“我信你便是。”

朱瞻基才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微微笑了:“在京城里不方便谈话,出来了,我要跟着你,让你真心信我,服我。”

服你个大头鬼啊,当我是三岁小儿,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看着苏湛仍然气鼓鼓的脸颊,朱瞻基轻轻蹙着眉,这才回味过来刚才握住他的手,居然是柔若无骨,满掌滑腻,这个苏湛,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生奇怪!命中贵人么?老师,你在天有灵,请助我一臂之力!

第四十九章 促织争霸

苏湛从未想过,能和皇亲国戚一起微服私访,看着在身边自称郑景,一脸明媚绚烂的朱瞻基,苏湛觉得胸膛中的气一直没顺过来。

自从在茶馆谈了两句话,这朱瞻基就像胶皮糖一样粘上了苏湛,任凭他怎么软硬皆施,朱瞻基就是一根筋地非得跟着她去武当。

朱瞻基在身边,苏湛的感觉是像带着一把镶着钻石的刀,怕伤了他,又怕他伤了自己,本来轻松的心情又压上了一层阴霾。

策马行着,过了合肥县,又到了六安,六安是吴楚文化和北方文化的交汇地,景色也是山水兼得,名胜众多。

两人进城,两旁店铺也是众多,货品玲琅满目。路上有些年纪很小的乞丐来回跑着,讨要着钱财。

两人找了个可以休憩的客栈,要了几个小菜,正准备大快朵颐,却听门口忽然喧哗起来,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嬉闹着进了门来。

店小二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道:“肖老爷已经在楼上等着各位了,请!”

那几个青年中,一个穿着亮粉色调长衫的男子笑道:“好吧,本大爷今天心情好,想把注码再加大一点。”

那店小二一惊,随即连声道:“是是,秦公子好阔气,请请。”

说话间,几人便随着那店小二拾阶而上,过了片刻,店小二又独自下来,摇头晃脑地乐和,手里已经攒了块碎银子,想必是说了什么好话讨来的小费。

朱瞻基有些好奇,走过去问那小二道:“什么事这般热闹?”

店小二打量了一下朱瞻基,做了个揖,道:“客官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地儿肖老爷坐庄,斗蛐蛐。”

“蛐蛐?”这番话,把本来漠不关心的苏湛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了,当即起身来,要上去看看热闹。

店小二却赶紧拦住,说:“对不住,对不住,不开放。”

苏湛最是执拗:“那刚才那几个怎么上去了?”

小二嘿嘿一笑:“上去的得有本金……”

“呵!你是当老子没钱是吧,本金多少?”苏湛最看不惯这种只面向高富帅的俱乐部了,拿出包袱,准备掏银子。

那店小二见苏湛像是有点底气,笑道:“不多,不多,二十两。”

“二十两?”正在翻钱袋的苏湛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道,看个斗蛐蛐要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苏湛一年的俸禄一个月不过才十石,这二十两银子一出去,好几个月工资就没了!不禁犹豫了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放慢了。

扭头望望朱瞻基,他也正用无辜的表情看着苏湛,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掏钱。苏湛咽了口唾沫,朝着他挑了挑眉,又努了努嘴,意思是,大款,该你拿钱了吧。

朱瞻基却毫不会意,满脸疑惑。

苏湛一把拉过他来,在他耳畔压低声音道:“拿钱啊!”

“我哪有?”朱瞻基一脸茫然。

恨死我了!苏湛觉得胸闷气短,心想这皇家子弟出门不带钱瞎溜达什么啊,瞎溜达也就罢了,这些热闹还跟着凑什么啊!

那店小二见两人嘀嘀咕咕,还不掏银子,蔑视地冷哼了一声。

苏湛最受不了这等侮辱,真想拿出锦衣卫的腰牌来吓得他尿裤子,但是又觉得成天靠着身份欺压店家也不是办法,于是狠狠心,忍着肉疼掏出了二十两银票。

幸好庞瑛前阵子给了她不少银票,要不然她还真是不舍得。

在朱瞻基的眼里,似乎没有二十两是多少的概念,冲着苏湛天真地眨着眼,很是可爱无邪。

那店小二接过了二十两银子的银票,脸色立马多云转晴,笑道:“客官请!”让着朱瞻基和苏湛上了楼。

楼上果然另是一派风景,过了华丽的镂空屏风,铮明瓦亮的大厅就映入眼帘。地上铺着鲜艳美丽的地毡,房间的边边角角都有各色花卉植物点缀,墙上悬着美妙绝伦的水墨山水画,地上放着个高青绿古铜鼎,跟着十几张楠木交椅分列两侧。

但是椅子上没坐什么人,人都挤在里屋的一个楠木四方大桌前,叫嚣着什么。刚才见的那几个青年,也在其中。

朱瞻基和苏湛径直走到人头攒动处,从人山人海的缝隙里往里瞧去,桌上正放着个雪里红官窑出产的澄泥蟋蟀陶罐,罐子里两只乌黑发亮的小虫,旁边两个人看起来都是行家里手,手持一根马唐草,用那一端有绺像胡须似的纤维拨斗蟋蟀,引得两个小家伙争斗。

人群明显分成两派,注码是压在不同的蟋蟀上的,一旦那小蛐蛐一方显了优势,人群里也发出阵阵欢呼,很是热闹。

苏湛和朱瞻基看了一会,也觉得很是有趣,此时,人群后面有一高背雕花椅上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慢慢走到苏湛的身边,抱拳作了个礼,道:“两位看起来很面生啊。”

朱瞻基闻言介绍道:“这位是贾明,在下郑景,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哦?”那中年人捋了捋胡须,颔首道,“怪不得一看气质不凡,原来是打应天来的。四方来的都是客。在下是这客栈的东家,肖德江。”

一看这架势,这穿戴,苏湛和朱瞻基互望了一眼,明白这人就是店小二口中的庄家了,又是客气行了个礼,算是招呼。

肖德江和两人打完招呼,又是自己闪到了一旁,不参与人们的押注,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一轮押注又开始了,苏湛也是跃跃欲试,看那两只蛐蛐,都是斗志昂扬,精神饱满,还真难以拿捏哪只能获胜。

看着苏湛的犹豫不决,旁边一个声音道:“压我的宝山将军肯定没错!”

苏湛扭头一看,正是刚才进门那群青年中穿亮粉色衣服的那位秦公子,这离得近了一看,这秦公子长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脸型轮廓也是柔美,带着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再看他说的宝山将军,就是在罐子里的一个黑褐色的蛐蛐,背上似乎还长了些斑纹,更显得生猛。而它的对手颜色有些泛着紫黄,倒也是精神。

“好!”苏湛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道,“那我压这位兄台的宝山将军好了!”

“哈哈!”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爆笑。

“怎么了?”苏湛疑惑不解,不知道人们为什么笑她。

那桌上的一个伙计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碎银子,冷哼道:“这位兄台,没钱就别来,这不是成心捣乱吗?”看着苏湛还不明白,接着蔑视说道:“这宝山将军下注最少五十两!”

什么?苏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十两银子都抵得上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没想到这小小地方赌得居然这么大。

那桌上的伙计见苏湛瞠目结舌,又哼了一声,把碎银子往苏湛身上一扔,道:“没钱快滚吧!”

“你……”苏湛一怒,就想出手,但是还是忍住了,转身准备离开,这种奢靡的没用的勾当她可不想白费银子。

可是刚转过身,就被朱瞻基拉住了,朱瞻基从怀里扯下一块玉坠,轻轻放在桌上,道:“这个够了吧。”

第五十章 背水一战

那玉坠晶莹剔透,层层透雕,精美异常,在桌上的也算是风流人士,都见过些世面,见到那玉都知道价值不菲。

桌上的伙计赶紧连声道:“够,够。”

朱瞻基道:“那就好好让我们家贾少爷玩个痛快。”

此言一出,桌上一圈人都冲着苏湛揖礼,恭敬道:“贾公子。”

真是一帮子趋炎附势的势利眼!苏湛心里暗骂了一句,白了一眼朱瞻基,虽然自己想玩一玩这斗蛐蛐,但是也没必要下这么大的本钱吧,就你钱多?败家子!

可是那玉坠已经到了人家手里,只好硬着头皮观看比赛,只见那宝山将军镇静无比,对顽强的敌人视而不见,不时地捋捋口须,就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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