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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同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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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她母亲叫了一声,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投降说:“我给你钱就是了。”
  张凡侬乖乖闭上嘴巴,欣然笑起来。
  真是的,人多的不像话!
  在门口推来挤去了半天,张凡侬好不容易,总算才挤到自己的座位。她早知道上总复习班的人一定不少,但没想到会多到这种不像话的地步。偌大的教室,填填塞塞地起码有五六十人。没办法,上这个总复习班的据说都是“国林”的一些名师,抢手的很,能抢到名额就不错了。
  她轻轻呼口气,拿出笔盒和笔记本。
  “对不起,借过……”有个人从桌位的另一头一路艰难的挤进来,停在她座位旁,坐下来,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和她刚刚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禁笑起来,转头过去,对方也正朝她看来。
  那一看,把事情全看坏了。她楞在那里,才开到一半的笑容凝在嘴角,既错愕又不相信,死命地瞪着眼前的那个人。
  徐明威!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运气就是这么不好?!
  自从两年前天文馆那次的不愉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他;她好不容易摆脱那个梦魇,两年来一路顺遂,学业生活两得意。但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他忽然又出现在她面前?!这简直是坏预兆!她有预感,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徐明威显然跟她一样错愕,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很有风度,轻声说:“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没错,但她一点都不高兴看到他。张凡侬没作声,动作僵硬地转头回去,瞪着前方。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那堂课的,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下课后,她立刻冲到柜台,劈头就说:“小姐,我要换班。”
  柜台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请问你是上哪个班的?”
  “考前总复习班。我要换班。”
  “对不起,那个我们只开了一班,无法换班。”
  “那么我要换位──”
  柜台小姐为难地说:“对不起,小姐,位子都满了……”
  补习班是先报名先订位,先缴钱先选位,机会通常只有一次,选定了座位,要更换的机率通常很低。
  “都没别的位子了吗?真的都满了吗?”
  “都满了,你自己看吧。”柜台小姐无可奈何地把座位表摊给她看。顺口问道:“你位子在哪里?”
  她指了指座位表中间面对讲台的位子。柜台小姐说:“挺不错的位子嘛,干嘛要换?所有的座位是真的都满了,不然是可以让你换──”
  没办法了,真的不行,张凡侬有些泄气。远远在一旁的徐明威把一切看在眼里,等她走过去、走近时,挡住她说:“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问了多少次。“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意?我又做了什么得罪你,让你那么讨厌我?从以前,你就这样!”
  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假装都忘记?张凡侬瞪着他,如昔日的不友善。就算他假装忘记,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记得他对她所有的羞辱,还有他带给她的不愉快。
  “算了!你讨厌我也没关系。”徐明威一副无所谓。两年不见,他变得更高,给人更冷的感觉。“反正现在我们井水不氾河水。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退费或转班的,也没任何事能影响我上完这个课程,如果你看到我觉得不愉快,那我也没有办法,你大可以去退费或转班,或跟别人换座位,什么都好,反正我无所谓。”
  “我干嘛要退费或换位子!”张凡侬被他的话激起了脾气。微胀红着脸说:“我先缴费先选了位子的,好好的,我干嘛要让给别人!”她掉头走回座位,不再理他。
  是她先报名的,她干嘛要走!如果有人得退出,那也不是她。她又干嘛因为他放弃这个补习的课程!他以为他是谁!再说,她好不容易才跟她母亲要到钱补习的,她又干嘛因为他改变所有计画!
  徐明威跟着进来,大刺刺地坐在她身旁。她忍着不去看他,当作他不存在。有史以来,她第一次跟他这么接近,距离的缝隙是那么小,但是却接近得多么讽刺!
  徐明威也保持沉默。他已无法再说什么,深怕好不容易才弥合的心又要坏掉。
  “我今天碰到她了。”
  速食店里,徐明威和花田侧对坐着。黄昏时刻,来来往往全是人,太多了,空间变得狭小,视线变得拥挤。
  “谁?”花田忙着啃着鸡腿,不是很在意。
  “张凡侬。”
  听到这个名字,正张大嘴巴咬鸡腿的花田,动作停在半空中,被卡住似了。他放下鸡腿,拿了一张纸巾擦拭嘴巴和双手。
  “什么时候?在哪碰到?”他问。天文馆那件事,他后来听余小薇说了。两年下来,除非刻意去找,否则就连他也不常碰到张凡侬,偶而不小心碰着,张凡侬总是拉长着脸,没有好面色。
  “国林。”徐明威神情显得相当黯淡。摆在他面前那盘炸鸡和可乐,他连碰都没碰。
  “她也参加总复习班?”
  徐明威点头。“座位就在我旁边。”
  “啊!”花田轻呼一声。
  怎么这么不巧!偏偏这时候……“你打算怎么办?”他不禁有点担心。这么多日子来,徐明威人前没表示什么,但他的性格真的变了,态度更加爱理不理人的,女朋友更是一个换过一个。好不容易,一切总算都厘清了,偏偏在这时候却又遇到那个张凡侬。
  徐明威摇摇头,没说什么。
  能怎么办?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完全楞住了。说不出是惊或是喜,心底深处某些死掉的部好像又活过来;却又好像有些好不容易幸存的部份,忽然受了感染,随时会死去。尤其当他明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存有那么深的偏见,他仿佛又被刺了一刀。
  “明威,你不会有事吧?”花田想想问到。张凡侬老是嚷着碰到徐明威就倒楣,但依他看,两人交手,徐明威倒显得比较凄惨。
  “没事。”那语气是很笃定的,太过笃定了,反而教人怀疑。
  花田以玩笑的口吻说:“如果到时真的没办法了,你就干脆死缠她到底算了。”
  徐明威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要?还是不行?”花田追问。
  “明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湖绿七分长裤、厚底高跟鞋的女孩,朝徐明威甜腻腻地笑着,笑得像她的名字,美丽明媚。花田的追问就被那个甜腻腻的笑岔断。
  “她还真是不屈不挠。”花田冷眼看着陈丽媚走过来,转头说:“其实她也不错,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她交往算了?弱水三千,何苦只取一瓢饮。”
  他意有所指,徐明威瞥他一眼,淡淡说:“我不想固定跟某个人交往,那样太麻烦。”
  花田扬扬眉,倒没说什么。他不想干涉太多,尤其在这敏感时刻。想想,徐明威跟张凡侬两人的孽缘还真深,最不愿意的,偏偏总有那种不断的偶然和巧合。孽缘最是难了,最是纠缠。
  但不管什么缘,终究还是缘。
  第十章
  再过几天毕业班就停课了,距离联考的倒数计数只剩下三十七天。张凡侬仍旧跟田边泡在社团里,却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你最近怎么了?不大有精神的样子”田边关心说:“别太常熬夜,这段日子很重要,最好维持正常的昨息时间。”
  “我知道。”张凡侬喃喃的,表示明白。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面颊,好像有点儿不安,问田边说:“看起来真有那么糟吗?”
  田边同情地点头,含蓄说:“有点儿憔悴。”
  她就知道!张凡侬泄气地整个人叭在桌子上,她就知道,只要一遇上徐明威准没好事。
  “你最近是不是常熬夜?”田边倒是很了解她那种念起书都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态度。
  “才没有。”
  “那为什么──”这就奇怪了,田边想不透。
  “我又遇到那个徐明威了。”张凡侬烦躁地说出原因。“在‘国林’。更倒楣的是他就坐在我旁边。”
  “他也参加了那个总复习班啊。”对他们的相遇,田边有点惊讶,但不是那么惊讶。想想说:“其实我觉得你跟徐明威挺有缘的,别一想见面一辈子碰不到一次,你们却一而再地遇得那么巧合。”虽然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奇怪的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你在胡说什么!田边!”张凡侬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等等,我也要回去了,我们一起走。”
  “你不等李春媛了?”张凡侬随口问一声。李春媛现在有空就会跑到他们社团来,和田边处得相当不错。
  “她先前来过,说今天有事要先回去。”田边边走边说:“对了,上次那个减肥药粉的成分大致化验出来了,多半是一些维他命添加剂,没关系的。不过,你还是劝你妈少吃为妙,想减肥,还不如多吃一些蔬菜水果,多做运动。”
  “放心,那些东西全被我丢了。”
  走到路口,张凡侬问:“我要去补习班?你要去哪?”
  “回家。反正顺路,我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他们有什么新班我可以参加的。”
  “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现在才想报名已经来不及了。”
  田边笑笑,他本来就不是很认真,有没有都无所谓。
  换了公车,走到补习街街口,田边说:“就陪你走到这里,我要到附近书店找些书。”他停一下,用几乎和她母亲一样的口吻说:“别太用功了,适度就好,你最近真的有点憔悴。”
  张凡侬不觉莞尔,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走吧!再见!”她连说两声知道,对田边摆摆手,脸上有甜甜的微笑。
  这个表情,这种友善,她从来不曾对徐明威展露过。几步开外,夹在人群中正往补习班走来的徐明威,就那么不巧地看到这一幕。他经过她身旁,停下脚步,冷言冷语说:“你很行嘛,跟那个田奕中还能一直交往到现在,他还体贴地送你到补习班。看来田奕中的脑袋一定很不得了,才能让你这种眼高于顶的人眉开眼笑。”句句充满了讽刺。
  “这跟你没关系!”张凡侬甜美的笑容立刻冻结,不想理他,掉头往补习班走去。她知道徐明威误会她和田边的关系,但不想解释。
  “有关系!”徐明威一把将她抓住。“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约会。”
  “你──”张凡侬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愉快的往事又浮上心头。皱眉说:“放开我!你如果不放开我的话,我就要大叫了!”
  “你尽管叫,别人也只会以为我们是情侣吵架。”徐明威神态既冷又无所谓,一点都不怕她的威胁。
  “你──”张凡侬想甩开他的手,甩不开:“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明威倾身逼向她,一字一字吐着冷气说:“我要你履行承诺,把欠我的还给我,把一切做个了结。”然后,从此以后,他跟她,他们之间就真的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看到那一幕,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办不到!”张凡侬一口回绝。田边那家伙尽会乱说话,说什么她跟徐明威这家伙很有缘,怎么可能!
  “那可由不得你!”徐明威用力一握,将她抓得紧紧的,硬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开。
  “徐明威,你干什么!放开我──”张凡侬被强逼跟着他走,脚步被动地那么不情愿。她不断叫嚷着。“你放开我,我还要上课!你自己不上是你的事,可是我──哎呀!”徐明威走得又快又急,她一路被拉着,脚步拉踞,不时踉跄绊倒。
  “放开我!”她气极了,却无可奈何。
  对她的叫嚷,徐明威不听不闻,完全不听她的意愿。
  “徐明威,你未免太阴险卑鄙了!你故意扰我,想害我考不上!”她已经口不择言。但徐明威充耳不闻,紧拉着她一直向前走。
  “放开我!”
  所有的叫嚷辱骂都没用。张凡侬叫得口都干了,着实无可奈何,只好屈服说:“放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徐明威猛然停下脚步。她没提防,收势不及,整个人撞在他身上。
  他转身看她,清澈的冷眼眸目不转眼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然后放开了她。
  看着她,等着。
  张凡侬揉揉手腕,极不情愿地,推拖了半天才慢慢走到他身边。阳光从背后照射,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两个影肩并肩,身影是那么和谐,说不出的你浓我浓。
  徐明威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她似乎没有方向目的地在街上麻目地走着。他似乎打定主意这么霸道下去。张凡侬暗暗皱眉,忍耐着跟着他。
  “肚子饿吗?”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了,徐明威总算开口。
  她摇头。徐明威还是带她走进一家西餐厅。餐厅的气氛很好,灯光幽暗,音乐柔美,还衬着烛光和玫瑰。但她跟本没心情吃饭,只要了一碗汤。徐明威也不强逼她,他自己也吃得不多。
  在幽暗的灯光下,虚实的情况被混淆了,高大挺拔的徐明威神态越出了年龄的界限,流露出一股成熟的魅力。张凡侬看得猛然一楞,很快移开目光。
  徐明威一直没开口,她也就不说话。她身上还穿着制服,多少有些忐忑。徐明威穿着简单的便服,即使如此,若不是因为他脸上那种冷淡的神情,他的一举一动是那么自在随意,充满他个人风格,令人赏心悦目。
  张凡侬突然觉得说不出的不适感,不想面对那样的他。她发现今晚的徐明威彷彿变成另外一个人似,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但其实,他还是他。她心里有些害怕,但究竟怕些什么,模模糊糊的,她不愿去深究探挖。
  “我们可以走了吗?”她看着桌子,避免和他的视线接触。
  徐明威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站了起来。
  离开餐厅后,她总算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想就这么回家,但是……她看看徐明威。
  一旁商店里的时钟时分针各指着八和二。已经八点多了。徐明威朝她倾个头,示意她跟着他,带她走进了一家服饰精品店。
  他略略扫了架上成排的衣服一眼,挑了一套银蓝色的无袖短洋装,将张凡侬拉到身旁,说:“你很适合这个颜色,试穿看看。”他转向服务小姐。“小姐,麻烦你──”
  张凡侬被动地走到试穿间。镜中的她,仿佛被裹在一团蓝色的光晕中,将她偏冷的气质完全烘托出来。这个颜色的确很适合她,设计也十分合身,就像是订造的一样。
  她慢慢走出去。一瞬间,徐明威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一闪即逝。服务小姐拉着她到镜子前,不断称赞她,怂恿她。她只能看着徐明威,他走过去说:“果然很适合你。”
  张凡侬被他看得竟觉有些不自在,低下头说:“我马上换掉──”
  “不了,就这样。”他阻止,对服务小姐比个手势。
  服务小姐小心地取下衣服的售价标签,走到柜台。
  “徐明威,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这么贵的衣服我可买不起。”张凡侬低声对他皱眉。刚刚在穿衣间里她瞄了一下价钱,那件衣服差不多有她三分之二的补习费那么贵,贵得吓死人。
  “没人要你付钱。”徐明威拿出信用卡递给服务小姐,那是他父亲替他伸请的附卡。徐家的用钱哲学是,认为有价值的就花。
  张凡侬觉得她简直被徐明威耍得团团转,不免有气,说:“不行。我马上去换掉。”凭什么她要接受徐明威花钱买的衣服!
  “我不许!”徐明威拦住她。“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约会,我有权做我想做的事。”
  什么意思?张凡侬狠狠瞪着他,他也没退缩,不肯将视线移开,两人互相瞪着,直到张凡侬垂下了眼神。
  出了精品店,徐明威拉着她上了一辆计程车。车子左拐右转的,竟然停在一家舞厅前──严格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舞厅,而是专门租给学生团体办聚会的场地,但里头各种雷射灯光音效设备齐全,还有个大舞池,很适合做舞会的场地。
  “进去吧。”徐明威拉着她推开门进去。
  一推开门,一阵轰隆的噪音便迎面袭来。张凡侬伸手捂住耳朵,扯开喉咙叫说:“徐明威!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我要回去──”
  她的叫声才落,震耳欲聋的音乐蓦地停止,变成了柔美温和的,旅律沉缓如诉的一首西洋老歌。灯光跟着暗了下来,徐明威靠近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说:“要走的话,等跳完这只舞再走吧。”不等她开口,稍一用力,将她带入舞池,完完全全地将她带入怀里。
  张凡侬挣扎不脱,整个身体僵在那里,抵抗得很辛苦。她试着不去碰徐明威的身体,但他那样将她抱着,要不碰到他身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觉得全身的肌肉又痛又酸,不得已放弃了抵抗,顺着他的拥抱,轻轻将脸埋在他胸前,双手轻轻抱搂住他。
  音乐接续了多久,她没注意,她只知道连续几首都是那种节奏缓慢旋律古老柔静的歌曲。她就那让抱着徐明威,也让他那样抱着。
  忽然一声闷雷似的鼓声没预警地敲打在她心上,敲得她心头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吵杂的噪音不断由四方八面侵袭过来。
  “放开我,徐明威,我要回去了。”她抬头喊着。
  但徐明威不放,将她搂得更紧。
  “你不要太过分了!”她吼着。
  “你很讨厌我对不对?”徐明威突然这么问。他早问过几百遍的。
  张凡侬愣一下,听他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该怎样做,才会让你一辈子记得我?嗯,你说──”
  “说”字才落,他便低头吻住她,排出倒海地,完全是一种侵袭。亲吻了她之后,他们之间所有的纠缠,算是真正的结束,他跟她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抵抗,强逼地吻她又吻她,那个吻既久又绵长,反覆把他的依恋留印在她唇瓣上。
  张凡侬并命挣扎,用尽气力,好不容易推开了他,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你实在太过分了!”她忿怒地瞪着他,大声吼叫。
  叫声被嘈杂的音乐声吃掉。再一次,张凡侬背对着徐明威,满脸忿怒地跑开。
  音乐嘈嘈不休,震得人耳聋。徐明威站在那里没动。那已经坏掉的心,无法再坏掉。
  那天以后,徐明威的座位就一直空着,张凡侬的座位也一直空着,两个人都没有再在补习班出现过。
  “啊凡,电话!”
  “说我不在。”
  毕业典礼过后,张凡侬就将自己关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连田边的电话也不接,每天只是念书和念书。
  “你这孩子真是的!”她母亲踹门进去,皱眉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点不对劲──”
  “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饭也不吃,澡也不洗,连电话也不接,成天到晚只是念书,哪有人这样念书法的!你到底是那里不对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别打扰我看书啦,妈。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加紧用功是不行的。”张凡侬边说边将她母亲推出房间,关上房门。
  但房门一关,她的表情马上变了,变得暗淡毫无神采。她慢慢走回书桌前,动作缓慢地翻开课本。不到十分钟,她就烦躁地丢下笔。最近念书时,她常常这样,不但精神涣散且注意力无法集中,每每念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突然觉得一阵烦躁,什么也念不下去。后天就要考试了,她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不行!”她强逼自己集中精神。
  但不到十分钟,她又丢下笔。这样反反覆覆十几次,她终于放弃,瞪着窗户发呆。
  隔天,又是同样的情形发生,她对着窗子发呆,直到半夜,突然发现窗户外的月亮又圆又亮,她查看一下日子,才发现是满月。
  考试当天早上,她一脸疲惫地出现在客厅。她母亲看了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昨晚没睡好?”
  “嗯。”她打个呵欠。
  “昨晚又熬夜了吗?”日子待殊,她父亲难得地早起,看她这样,不禁有些担心。
  “嗯。”张凡侬又嗯一声,点个头。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叫你别熬夜,多休息,你偏偏不听。等会你爸开车送你到考场,你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别再看书了,懂吗?”
  “知道了。”张凡侬乖乖地答应。
  就算她想看书也没这个心情,她现在一个头有两个那么重,而且昏昏沉沉的,加上睡眠不足偏头痛──“妈,”她叫了一声。“有没有阿斯匹灵?给我一点。”
  真糟糕啊,偏偏是这时候。从她遭到种种的麻烦和不顺遂来看,她不得不怀疑,上天似乎在专门跟她作对,就是看不得她的好。
  “妈──”她觉得脑袋更重了。
  昏沉中,她看到那一晚徐明威对她的拥抱,只觉得她眼前一遍银蓝色的波光,和满室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夏天最烦的的东西莫过于蝉和蚊子,一个是吵死人,一个是烦死人。但对张凡侬来说,那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东西往往是看起来最无害的,譬如说,一张纸。
  “妈,成绩单寄来了没有?”一回家,连门都没有关好,张凡侬就焦急地嚷嚷。
  她母亲跟她父亲悠闲地坐在客厅里,喝着下午茶。
  “来了,哪。”她母亲指指桌上。
  张凡侬冲过去,一把攫起成绩单,手忙脚乱地撕开。
  “完了!”她发出一声哀号。
  “怎么了?”她父母亲倒显得很镇定。
  “我完了!”她哭丧着脸,将成绩单丢到一旁。“这种成绩能做什么!”
  她母亲捡起成绩单,看了看,说:“怎么会!考得挺不错的嘛!”那分数上国立大学跟本没问题。
  “什么不错!我完了!”张凡侬一脸世界未日的悲惨表情。那种分数要上什么阿猫阿狗的大学也许没问题,但她的目标、她的志愿、她的科学家美梦──“我看看。”他父亲戴上眼镜,接过成绩单,仔细看了看说:“考得不错嘛,没你说的那么糟糟……咦?你参加跨组考试吗?”
  但张凡侬完全听不进去,只是不断嚷嚷“我完了”。
  “不会啦?你决定好志愿了没有?”她父亲安慰她。她是真的觉得女儿考得不错,只是她要求的标准太高了。
  “我什么都完了,还说什么志愿!”张凡侬一副“万事休矣”,沮丧地跑回房间。
  “你没意见的话,爸来帮你填志愿好了!”她父亲高声喊了一句。
  张凡侬没有回应,已经随便了。
  “我看看……”她父亲把相关资料摊在桌上,大概浏览了一下,喃喃自语说:“女孩子还是念文的好……这个太硬了,这所学校远了点……这个嘛,也不是很理想……”
  “随便啦。反正我们家的啊凡念什么都好。”她母亲闲闲地吃着饼干,随手一指,说:“我看就这个好了,这个好。”
  她父亲检视一下,点头说:“嗯,是不错。好吧,就填这个。”
  仿佛决定一埸风花雪月的事,浪漫又随兴。
  第十一章
  是谁导演这场戏?剧情的安排,角色的选择,场景的刻划,这么的陈腐没有创意,十足像一个恶作剧!
  乍见徐明威迎面走来的一刹那,张凡侬一愣,心里百转千折,不禁这么疑问。
  冤家路窄,又同校了。
  她不知道他也上了这所学校。整整好几个月,她把自己变成一只把头埋在沙堆里的鸵鸟,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问,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
  看到她,徐明威也是突如地那么一愣,眼神抹了一丝复杂。他也不知道她上了这所学校──当然,他知道她成绩一向好,要考上知名大学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不闻也不探听,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要放弃,就彻底。
  “嗨,好久不见。”徐明威停下来,打声招呼。最平常的态度,就像他对其他众多同学的态度一般,只是泛泛。
  “嗨。”张凡侬敷衍地回个招呼。她不想显露太多的情绪,这种敷衍恰巧足够。徐明威不是一个人,他身旁还站着那个讨她厌的陈丽媚,她心里觉得有种不舒适感,不愿多说什么。现在她学聪明了,学会了适度的敷衍,省得给自己带来太多的不愉快。
  “好久不见了,张凡侬。”陈丽媚还是用皮在笑,笑得有几分假。但她长得甜,可以盖掩一切。“我还以为你上X大,原来你也是上了这所大学。”口气有几分酸,还夹点悻然。
  干嘛!她上哪所大学关她什么事!张凡侬惯性地又想皱眉,开始觉得烦躁。
  陈丽媚又继续说:“听说田奕中也是上这所学校,你该不会是特地跟他念同一所学校吧?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真教人羡慕!”说着,有意无意看看徐明威。
  徐明威表情不动,看不出神色有什么变化。
  张凡侬被陈丽媚那些话惹得更烦躁,很不客气地回说:“我跟田边感情好不好是我家的事,不劳你操心。我考上这里,因为我聪明、我程度好,我比别人有实力。”
  陈丽媚脸色一变,变得很难看,说:“你以为我考不上吗?我是因为科系的关系,才放弃这里的。你搞清楚,我可是第一志愿考上X大新闻系的!”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一直以为徐明威也会上X大,没想到他却选了这里。
  张凡侬这才知道她上的是X大。那她干嘛出现在这里?她看看她,又看看徐明威。懂了,原来──她心里蓦然又觉得烦躁起来,袭击得那么莫名其妙。
  “我们走吧,明威。花田和余小薇大概已经到了。”陈丽媚转向徐明威,不再理会张凡侬。那个态度,近乎示威。
  我们?多连心的一个代名词,关系多浓。张凡侬微微皱眉,一言不发,唐突地掉头走开。
  徐明威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是算了。转头过去,却见花田和余小薇从对面马路的速食店跑过来。大学的侧门出去,穿过马路,对面就是一家国际连锁的速食店,学生多半会在那里约会聚聊。
  “等了你们半天一直看不到人,干脆过来找你们。”花田说。余小薇和陈丽媚同样上了X大,但不同系。花田先到速食店找她,和徐明威约好在速食店碰面。他现在和余小薇关系渐佳,偏偏考上不同学校。
  “走吧。”徐明威说。
  “等等……那不是张凡侬吗?”花田眼尖,指着张凡侬的背影说,尽管张凡侬的态度一直相当不和善,但她和他们一路总会撞在一起。现在又同校了,也不晓得那算不算是缘!
  “是又怎么样?”陈丽媚不耐烦说:“你想找她,自讨没趣吗?”
  那倒是真的。花田看看徐明威,没说什么。不过,他实在不喜欢陈丽媚这种语气态度。他明白她的心态,多一个张凡侬,只是多一个劲敌,尽管张凡侬和徐明威之间的关系根本既对立又紧张。不过,在这种对立和紧张之中又有一种微妙,连他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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