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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同携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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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德光给他一个保证的笑。“就这样。”还多补上一句,“『她』若听到你不再执意捡粪的消息后,会对朕和颜悦色一些。”
  耶律德光口中的“她”,就是契丹国人嘴里,那一位不愿取悦皇上,因而惹恼述律皇太后的“云妃娘娘”。
  “哦!她对你和颜悦色于我一点益处也没有。”耿毅现在过日子的方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有益处,她若不摆脸色给朕看,皇太后和朕也会多疼她一些。希望她过好日子,不是你的心头大愿吗?”
  耿毅沉著脸将粪接下后,讽刺的说:“皇上不但懂得驭人之术,还深谙牵制之道啊!”
  “还不是拜你们汉人做事喜欢拐弯抹角之赐。”
  耿毅反手将粪丢进身后的篮子,“看在这一块『粪』上,我接差就是了。”
  于是,他这个旧奴汉人就被派去新奴帐里,跟受掳的磁州人打起交道了。
  这交道一打,可不得了!
  他竟碰到两个熟面孔的人。
  “是当年到幽州说服耿玠让耿毅认耶律倍为义父的张励大人,另一位却是他作梦都不敢想,却时时刻刻魂牵梦系的李檀心!
  “檀心!”他脱口就喊。
  对方在见到他的面时,眼睛也是睁得跟栗子一般大,却在几秒内收敛住,最后只冷冷地睨了他,然后不语地撇过头去。
  那种傲慢孤芳自赏似的倔强表情,只有他的“檀心”才摆得出来!
  耿毅还在震惊之中,脑里被眼前的景象一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手脚被绑的张励开口说话了,“我恐怕这位兄弟认错人了,这小姑娘是我的甥女,从洛阳到磁州探我,不幸也跟著我来这里了。”
  张大人说著话的当儿时,还跟耿毅使了一个眼色,表示隔墙有耳,说话得谨慎。
  耿毅了解后,就地坐了下来,又惊又喜的他四肢发著抖,他克制自己别去看她、听她,甚至冲过去将她抱进怀,对她诉说衷情一番。
  两年的别离与艰难的处境让他们变得陌生,而从她刚才看他的一眼里,他知道自己必须澄清一些事。
  于是耿毅很坦然地把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都说了出来,包括从洛阳回到幽州的事、幽州之围、在契丹国里的生活,以及当年受父命与蓟州的表姐订亲之事,只不过,为了不替悦云表姐制造麻烦,他没敢将她的名字说出来。
  他观察著侧坐于另一头的檀心,默默无语听著他的故事,原本撇著唇的脸似乎柔和了一些,再转回头看他时,眉宇间也多了几分体谅。
  耿毅了解,少了绫罗绸缎的富贵行头与红唇粉黛妆扮的檀心看来平易近人多了,但在众多女奴间,仍是颇有姿色的,若非临危谎报她是张励大人的甥女,恐怕早已遭契丹贵族侵夺了。
  这时候帐外起了骚动,一个身著豪华装扮的契丹武士闯进帐来,后面跟著耶律德光的家奴总管,急得跟一只在火砾上跳的断翅野鸭一般。
  “我的好爷李胡大将军啊!这事得先跟皇上报了再说……你不能……”
  “皇太后同意,皇上也一定会同意的,我事后再上报,跟他们细说也不迟。”
  “可是皇上已下了命……您无论如何得忍耐住……大人若不照规矩,遭殃被数落的可是我们这些下人……”
  “好啦、好啦,我只是来看看小美人罢了,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被唤作大将军的武士一转身,耿毅的脸也沉了下去。
  这个神气威武的大将军叫李胡,是耶律阿保机和述律皇太后的第三子,也是耶律德光的皇太帝,天下兵马大元帅——李胡。
  在契丹国人眼里,明快干练的述律皇太后什么事都精准,就这事糊涂了,竟把这个骄纵的儿子宠溺得跟宝似的,早已将“偏怜之子不保业”的警语丢到脑后。
  而耿毅是再同意不过了。
  “啊!耿毅奴,你总算想通,看在日子难过的份上,舍马粪来给咱们张励大人提鞋了?”李胡口气傲慢轻侮,完全不把耿毅看在眼里。
  耿毅向来识时务,也不觉得李胡有必要把一个奴仆看入眼里,若换作是其他契丹贵族进帐,为奴的耿毅甚至会不亢不卑地行礼问安,但不会是李胡。
  李胡这家伙外表英俊、内心阴狠,别说糟蹋了许多汉家妇女,就连对契丹本族的姑娘也是一个模样儿,喜欢就抢、厌了就弃,根本就是一个视女人为玩物的残酷将军。
  总管知道这情况的,忙地插话进来,为耿毅缓颊。“是皇上请小兄弟来陪陪张大人的,将军可别误会了!”
  “说过了,我只是来看美人儿的。”李胡说著直接往檀心所坐之处踅了过去,伸手就是掐住她的颊,将她评头论足一番,说:“长得不差,就是太憔悴了点,可得把她养肥些,我喜欢肉多的女人。”
  檀心趁他起身之前,卯足劲地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液。
  帐里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措吓愣住了。
  倒是受辱的李胡清醒著,他不由分说地直接挥了檀心两个巴掌,掏出价值连城的匕首,抓著她的前襟就要将她往帐外拖去。
  耿毅不顾脚镣之困,一拐一拐地上前要阻止,忙乱中就要去夺李胡的刀。
  总管见了,哇哇大叫了起来,他只担心一件事,“皇上要骂人的,来人啊……”
  “统统都住手!”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帐边响起,教帐里的人都停下来,一探究竟。
  总管回身后,见是耶律德光的爱妃“云娘娘”驾到,可高兴得不得了!
  李胡可不一样,他仍是抓著檀心的前襟,甚至不客气地对墨悦云道:“云妃口气好大,但就不知道是不是也冲著我说来著。”
  “你说呢?”墨悦云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接著慢慢地往旁挪了两步后,让尾随在她身后的耶律德光替她回答。
  耶律德光上前一步,豪迈地朗笑道:“勿怪云妃,是我要她这样说的。”
  李胡当下松开檀心,收敛恶霸的行径,幡然扮出一脸恭顺的模样,对耶律德光行了君臣礼,“皇兄,有些新奴儿就是不懂规矩,该教训一番。”
  耶律德光呵呵笑了几声,伸指朝颊一比,反问弟弟,“耳光打到了吧?”
  李胡被皇上这么一问,这才了解,被啐了唾液的颊忘了抹,他尴尬地抬手,同时回道:“嗯……打到了。”同时不忘愤恨地扫了檀心一眼。
  “那就算是两相扯平了吧!张大人是朕与皇太后的座上宾,他的甥女我们也不能任意欺负。”
  李胡听出耶律德光语气带了几分警告的意思,也忙接口。“当然,皇兄说得极是。”但他暗地打的如意算盘却是,“稍后非得向娘要人去,谅你不敢反对。”
  耶律德光随即要墨悦云上前照顾檀心,然后转头对张励道:“可否有这个荣幸,请张大人到联的皇帐里聊聊?”
  张励忙著替檀心解围,只想藉耶律德光的气势转移李胡的怒气,“好、好,聊聊可以的。”
  耶律德光于是对耿毅说:“你帮张大人解套吧!顺便跟著来当通译。”
  耿毅忙装出一副头昏的模样,回道:“奴隶忙不来这事的。”
  耶律德光以为这是小子不愿替他办事的推托之辞,但又怀疑他与悦云之间有计画,于是跨前几步,以格外温柔的嗓音对悦云道:“娘娘,可别忘了,朕今午出游巡猎过,猎犬鹰爪们都需要休息。”
  悦云知道他在警告自己,别故态复萌帮耿毅逃亡。
  对于他的质疑,她心里是感慨万分,却仍不露一丝感情地回话道:“皇上多操心了。”
  耶律德光犹不信任地审视她一眼,才转身对耿毅道:“一等娘娘照应完张大人的甥女后,你就护送她到我的帐里,迟了让我亲自找上门可不好。”说完,便领著张励与李胡离去。
  他一走,悦云的肩头随即垮下,见耿毅与檀心早已相拥在一起,诉说衷情后,便悄悄地坐到另一头去
  耿毅捧著檀心红肿的颊,气呼呼地骂了,“那头禽兽,总有一天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檀心以唇封他的话,两人随即相依相拥,缠绵相思之切自然传露,此时已是无声胜有声。
  耿毅松开了她,理智地说:“李胡这人记恨,你不能留在这里,愈早将你送走愈好。”
  “不!”檀心哭喊了出来,“我要跟你在一起!这些年来,我一直盼你、等你,幽州之围传到洛阳时,我哭了,本以为你赴了黄泉,可是后来又有人传,说事发时你不在城里,去了蓟州,我与义父才升起一线生机时,结果蓟州也被围了,你又下落不明,传闻就这样反覆地变著,可我们从没料你竟然落入耶律德光的手里。”
  “我试著逃过,可是……总被抓了回来。你呢?人不是在洛阳吗?怎么会在北方呢?”
  檀心落下了一丝伤心泪,“李嗣源死后,他的儿子李从厚当了皇帝,但他势力不够雄厚,结果被他的养兄李从珂取代。李从珂要我入宫,义父不应允,他因此不信任义父,硬是强将一个宫女送给义父,义父知道李从珂没安好心的,但没有名目可以推托,只好收下。结果宫女入寺没多久,就制造谣言构陷义父,说他饮人血食人胆。义父说他的处境艰难,建议我离开大寺到北方找你的下落,以免落入李从珂的手里。”
  “但怎么会跑到磁州去呢?”
  “还不是跟著谣言走。”檀心想到伤心处时,噘起了唇,“有一回走到荒郊野地,遇到一个冢,冢的主人也叫耿毅,我见了扑到碑上哭个不停,直到一个妇女端著一篮祭品,问我:『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在爹爹坟上哭?』我听了,忙去察看墓志铭,才了解冢主已死了二十年了,不可能会是你。”
  耿毅逗著她,“你看看,不是我说你,这些年不见,你随地乱拜人家阿爹、阿娘的老毛病怎么还是没戒掉。”
  “没有乱拜,你娘对我有养育之恩……”她含泪欲辩的娇模样甚是怜人。
  耿毅温柔地看著她,“我了解,柳姨娘同我解释过了……”
  “姨娘要我忘了你,入宫享荣华富贵。”
  “她爱你甚极。”
  “可是宫里没有那些,有的只是明争暗斗与死亡……”
  耿毅见她迟疑不语,挑眉催著,“怎么了?为何不说了?”
  “柳姨与你耿叔……在宫廷政变时……相继走了……”
  耿毅听到这一个噩耗,没有哭号,喉头仅是梗了一下。“也许这些年我看多了死亡,已不再容易为人命落泪了。”他爹在幽州城外雪地上自刎的那一幕,已抽净了他毕生的泪。
  他为她抹去粉颊上的泪。“檀心,我得将你送出这里。”
  “我们一起走。”
  耿毅摇了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
  耿毅将嗓音压低,“长辈替我和悦云表姐在口头上互约媒合,我答应父亲过,除非见她找到一个好归宿,否则不弃不离。”
  檀心忍不住瞄了坐在帐篷另一端阖眼休憩的女人,问道:“她都当上娘娘了,这归宿还不好吗?”
  “你以为呢?”耿毅反问她。
  檀心可没答案了,好不容易与他重逢,没想还是有阻力,这……太教人心碎了。“那……带她一起走好了……”
  “三个不可能。第一,孤身逃亡谈何容易、况且三个人。第二,悦云表姐有孕在身,不适合东躲西藏。第三,耶律德光对她还在兴头上,将不计一切追她到天涯海角的。”
  “她不走,你就不走;你若不走,那我自己走了还有什么意思!”檀心这些年真的就是依靠“他还活著”的这个信念过日子的。
  “你如果留下来,李胡一定会缠你。我只是一个奴隶,没力量保护你,但也不可能眼睁睁地垂著两袖,看你入虎口,在必要时,我会动手杀他,届时不是他亡,就是我败,而你的下场仍是会掉到另一个虎口里。”
  檀心默默地听著他的话,良久后才说:“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把我当公主看。”
  “不,该说是我极爱的一个人儿才是。”
  檀心听了是暖到心坎里,她觉得自己太好骗,两年来的苦苦相思与寻寻觅觅,全给他这一句不花钱的甜言蜜语给抵销去。
  半晌后,她才问:“你有什么打算?”
  “必要时,我会对耶律德光称臣。”
  “你绝不可以,他是胡贼,又是害义父离家弃国的罪魁祸首,你绝不能对他称臣……你想娶我李檀心,就别当叛国贼!”
  “如果能救你,要我下地狱都行。”
  “那我……”檀心正恼他不与她共存亡,说话也急了,“我会恨你,再也不会理你。”
  “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公主脾气,净说一些气话。”耿毅口气加重了许多,“看来,有大唐公主意识的人是你,不是我。”
  檀心的泪突然涌出,怨起他来了。“说什么声声爱我,一到紧要关头,都是别人最要紧。你早与我许下白头偕老的誓言,话是你先起头的,但先改变主意的人也是你……”
  “我只有一句话,情势不允许,时事变迁得比我们的脚步还快。想活命,就得应变。好了,我必须护送悦云到耶律德光那里,你再想想吧!”
  “你想要张大人的甥女?”耶律德光对耿毅的请求诧异极了。
  “是的。”
  “你最好死心,朕手下有多少贵族争著要她,怎么可能给你?你只是一个奴隶,没有战绩,赏你这样的功后,朕往后上朝面对群臣,调兵遗将时,自己都会难为情。”
  “可是我可以建功。”耿毅死皮赖脸地求著。
  耶律德光不习惯耿毅在一夕之间的变化,反而对他挥了手,“小子,你被太阳晒昏头了,先回去歇一觉,你清醒后,绝对会后悔跟朕提起这一桩事。”说完就赶耿毅出了皇帐。
  为了这事,耶律德光找悦云试探,“那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耿毅这样对我弯腰驼背?”
  “一来他看你顺眼了,二来,他成年了,看上了一个女孩,所以也看开了;当个奴隶没家没业的,怎好生儿育女?更何况那天李胡到帐里的情况皇上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清楚,朕同时也清楚你有话没对朕说。”
  “我已尽量对皇上坦白,皇上若是再不信我,那么留我在身边有何意思?”
  耶律德光听她这么一驳,脾气也上来了,“前科累累的人是娘娘,怪不得朕多心。”
  “可我了解的真的不比皇上知道的多。”悦云是实话实说。
  “如果朕要你去探他口风呢?”话一出口,耶律德光也被自己吓一跳,近日他似乎愈来愈计较她对自己的忠诚度了。
  悦云也感受到他近日在这方面施压,也许是怀了他的孩子的关系,她并没有心生反弹。
  她缓声地告诉他,“耿毅有好一阵子不让我操心他的事,防的就是这个。”
  “而他没料错。”耶律德光似乎信了她的话,他上前挲揉爱妃的肩头与微隆的身子,莫可奈何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你才肯做一片甘心取悦朕的云?”
  悦云轻回他一句,“若真给皇上盼到那一日,你还会存有征服的心吗?”
  第七章
  最后,耶律德光的烦恼还是靠母亲替他找到出路。
  述律皇太后一脸想当然耳的模样。“耿毅跟你要张大人的甥女是吗?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啊!你该大力成全的,怎么反而一脸烦闷的模样?”
  “太容易的事,跟从天而降的好运一样,都会让儿心生怀疑。”
  述律太后看著眼前从不把成功当偶然的德光,仍不后悔当年断臂,独排众议促成他的登基。
  身为次子,他必须对国人加倍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他智勇双全、魄力十足,却缺乏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但也因为如此,在必要时,他又是那么懂得虚心求教于长者与贤人,对她这个母亲更是事必躬亲。这一点,她在身为老大的倍儿身上睨下到。
  “那孩子入我国两年,才心起对你效力的念头;而你,跟他苦耗了两年,所等的不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吗?”
  “可是李胡不是跟您要那女孩了?”
  “耿毅肯入我朝是大事,我怎能让李胡去误了你的正事。依我看,耿毅这孩子有智谋,个性坚忍能独当一面,深得咱们的赏识,不如你开个金口,说要认他做义子,并授他『通事』一职,论功行赏才有根据。”
  耶律德光涩然地道:“朕怀疑他会肯。”
  结果,耿毅不仅肯,还尊照契丹歃血誓盟古礼与大契丹皇帝约为父子。而耿毅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檀心的福祉。
  可檀心完全不领情,“你这是认贼作父!”
  “那我当初认赞华先生做义父时,你又如何解释呢?他们同是契丹人,流著相同父母的血,如今,做弟弟的人是贼,做哥哥就不算是吗?”
  “那不一样,义父当时已入了汉族……”
  “檀心,你的标准不一致。”
  “他偷了义父的帝位。”
  “我问过许多人了,是契丹贵族选择了他。”
  “那还不是因为述律那个老太婆促成的!耶律德光则是背著义父游说、串通其他人……”
  “或许,耶律德光的政治手段略胜义父一筹。”
  “才不是,他只是运气好,像他这样凶恶的人抢哥哥帝位多可怕……”
  “檀心,我问你,你英明的祖先里难道就没有这样的人物吗?”
  “你有话尽管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大唐二世祖李世民以次子之身,在玄武门称帝后,曾跟他共患难的亲兄弟里还剩下多少人呢?”
  檀心白了脸,抖著唇,“我忘记了。”
  “那我可以提醒你,他们差不多都被他整死了。”
  “是又如何?”
  “我只是想提醒你,耶律德光再野蛮,也没狠到对自己的亲兄弟动起杀机。”
  “那全是因为义父后来逃了。义父若没逃,他一定会下毒手。”
  “也许吧!但是我抱著不同的想法。你我都在大寺住过一阵子,我起先以为大寺戒备深严,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破绽太多,如果耶律德光真想要义父的命的话,阻力并不大。”
  檀心看见耿毅净是替耶律德光说好话,心中就是不舒坦。“你既然已对胡贼效忠,那就不能怪我和张大人同你画清界线。”
  耿毅苦口婆心仍是不得她的谅解,他只能神色黯淡地点头。“我了解,不会怨你们。送你们走的事,我一有消息,会尽早知会你。”
  一个月后,耿毅在一位年轻贵族朋友的帮忙下,弄到两匹马,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带著张励与檀心逃亡。
  逃到安全的地方后,耿毅下了马,以臣子的语态对檀心说:“别后请多珍重。”
  隐藏真心多日的檀心突然失控地紧握他的手不放,殷切地哀求道:“耿毅,别丢下我一人,只要你跟我们一起走,就代表你还是反对耶律德光的。”
  “我应允过朋友要返营的,若一走了之,会牵连到他。”
  “那让我跟你回去,只要能在你身边过日子,我不在乎受欺凌……”
  “但我在乎,见不得你受人欺负。”他要她走的心意比石头都还坚固。
  他走近张励大人的坐骑,对张大人说:“就麻烦张大人送檀心回洛阳了。”
  张励点头允诺,“小兄弟,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耿毅强迫自己抬手与他们挥别后,毅然地掉头离去。
  回到契丹国上京,耿毅自动受缚,被人押送到耶律德光与述律皇太后的面前。
  耶律德光一脸阴霾地打量手脚被绑住的他,半晌后,要人先将他解套,才没好气的问他,“这次懒得派人去追你,你倒自己跑回来了。”
  “我已跟皇上互换过盟约了,没有逃亡的打算,只是同情张大人,决定帮他。”
  “你明知我想重用张大人,却帮著他逃亡,摆明就是跟朕作对。”
  “张大人言语不通,无论食、衣、住、行,都过不惯契丹族式的生活,皇上硬是强留他下来,久而久之,一定会闷出心病来。”
  “你把理由说得头头是道,但依朕看,真正主因是出在那个女孩身上。”耶律德光冷峻地指正他,“你费尽心思将她弄到手,却又不顾一切地将她送走,任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出事有蹊跷。”
  耿毅跪在地上,不吭一句。
  耶律德光亲自揭了他的底。“探子跟朕报了消息,说你曾在洛阳待过,认一个契丹人做义父过。”
  “没错。”耿毅目不转睛地看著耶律德光。
  “这就是你对朕的国俗与语言知之甚熟的原因吗?”
  “是的。”
  “你帮忙逃亡的女孩是否就是那个契丹人的义女?”
  “是的。”耿毅也才了解,耶律德光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了。
  “你先前拜的那个义父……他好吗?”
  “我在洛阳时,他闲居散职,平日寄情山水,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与我们聊起年少时,父母与弟弟们之间的趣事。”
  缄默多时的述律皇太后突然插进一句话来,“是吗?你身后有一把琴,拉几段给皇上与哀家听一听。”
  耿毅依言照办,慎重地抚过奚琴,默想一阵子后,摆开架式拉起琴来。
  悠扬凄美的琴音顿时充塞整个皇帐,如泣如诉的曲调是耶律倍的爱妃奚夫人传授给耿毅的,说的是悲天悯人的音乐,连牲畜都能感动,即使连难产后拒绝喂哺小丰的母羊听到,都会因此得到慰藉而顿生母性。
  耿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拣这一首曲子拉,也许是因为奚夫人曾提过,这是她与耶律倍最常听的曲子的关系吧!
  突然,他心血来潮地吟著耶律倍感慨自己命运而写下的诗。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
  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耿毅是有心的拉弦人,一边拉,还不忘去观察听众的表情。
  耶律德光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英伟的脸庞被沉思所掩映住。
  述律皇太后却在要求耿毅重复拉上第四次时,情不自禁地落下了伤心泪,最后不得不萧索地起身,喃喃地念著长子的乳名,步履蹒跚地朝帐外行去。
  “皇上还要我继续下去吗?”耿毅停止了乐音。
  “你自动停了,还须问朕吗?你先回你的帐里,等候发落吧!”
  耿毅等了半个月,没等到发落的消息,却听闻张励大人跑回契丹国来了。
  “小兄弟啊!河东与关中又有变动了,石敬瑭的势力愈来愈大,我恐怕改朝换代的事又要上演了,老天爷,我还不过六旬呢!皇帝就碰上了八、九个,他们命短不打紧,无能就会害了百姓,我看接下来的石敬瑭也难顾我们北方的死活!”
  “张大人觉得该怎么做才好呢?”
  “依我的愚见,燕云归契丹已是时势使然,反正你我也无路可逃,与其替石敬瑭跑腿,倒不如为这个看起来想有一番作为的契丹可汗办事,改变他对咱们汉人攻坚的战略,替汉族百姓争取更多的保障才是长远之道。”
  耿毅听了,但笑不答。
  张励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比他这个老政通更早看破局势。
  果不其然。
  石敬瑭为了自保,比小舅子后唐皇帝李从珂早一步奉承北方的耶律德光,并提供李从珂无法与之匹敌的优越酬庸,不仅愿意对小他十来岁的耶律德光称臣并称父,甚至答应事成后,要奉上燕云十六州给大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做谢酬。
  尽管契丹人日后接掌移交时一定会遇到人心的反抗,但那是将来的事,而且操心的人将会是耶律德光,不会是石敬瑭的问题,目前,石敬瑭只担心命与权势保不保得住。
  耶律德光信守约定兴师打到太原,之后,就任石敬瑭独自领兵攻破洛阳,登上帝位,改后唐为晋。
  耿毅受耶律德光的重托,到洛阳勘察石敬瑭的一举一动,转达大契丹皇帝对传世珍宝“传国玺”的关切以外,还要迎回东丹王耶律倍。
  只不过,当他找到耶律倍时,已发现他断气多时了。
  大家都说行凶的人是后唐皇帝李从珂,究竟是不是如此,已早不到人对证,因为李从珂也因战败自杀死了,传国玺因而下落不明。
  耿毅在洛阳交涉耶律倍的后事,确定他的遗体受到完整的保护,才转回契丹国去安葬。
  至于耿毅心爱的人儿究竟何去何从,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耿毅要回契丹之前,他去大寺后山拜母亲,下山时,撞上一群士兵正要对一名乞女行暴。
  他二话不说,张弓射出三只箭,待要拔出第四只箭羽时,还活著的士兵已作鸟兽散。
  远远地他看见那名乞女撑起了身子,回眸与他相望了一眼,隐约中,风吹树影摇的魅惑,他一时目眩,以为自己见到他心爱的檀心了!
  他一刻不等地死命往前狂奔,只可惜对方早巳拔腿跑开,混入人迹之中。
  酷似檀心的那一截身影,却已欲识难辨了。
  五年后,耿毅跟耶律德光告假,于暮春时节来访洛阳,祭拜远在万里的亲娘。
  “大将军,马已在山下备妥,该上路了。”一名士兵催促著。
  耿毅对著母亲的冢再次拜过后,无言地跟在士兵身后,踏著蔓草丛生的小径,往山下行去。行到中途时,与一名身披破麻、头系粗巾的洛阳妇人交错而过。
  他见对方拄著拐杖,不良于行,于是靠边避行,礼让她先过。
  女乞丐全身包得密不透封,外衣污秽不堪,走过他们时,低著头向上兵伸出了黄麻布包缠的手,士兵见了连连跳退好几步,撞上了耿毅。
  耿毅给他一个不悦的眼神,士兵会意后,掏出了一些文钱,要往地上掷给她捡。
  耿毅重咳一声,他只好苦著脸拎著袋绳放到女乞丐的手上,再迅速抽回手。
  女乞丐微行了礼,将手中的钱袋往怀里藏去后,继续往前行。
  士兵等她一走远,马上掩鼻,然后一手在空中挥打著,不忘记抱怨。“天啊!怎么这么臭!那个麻疯女乞丐是一百年没洗过澡了是吗?”
  耿毅没说话,但也下得不承认士兵的话不假,真的是不好闻。
  “不是我在嫌,我陪将军到洛阳祭老夫人也三个年头了,城里的乞丐是一年比一年多,但就属这一号让我憋不住气。怎么搞的!平时不是都在城里晃的吗?怎么没事跑上山里来了……”
  耿毅听了也忍不住回望了方才的乞女一眼,再低头看了一下难见人迹的山径时,他很自然往回走了几步。
  “将军,怎么了?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耿毅只说:“你先回客栈等,我回头查一下。”
  耿毅循著女乞丐的足迹往回走,快到母亲的坟冢时,却目睹那一个女乞丐双手合十地跪在他娘的碑前面,细声喃语地动著唇。
  他停下脚步,隐身于树干边。
  她拜完后,回头走了过来。
  耿毅在她行经时跨身而出,也顾不得这个妇人是不是真染了麻疯,当下就摘了对方的麻衣斗篷。
  对方的脸被布巾条条缠绕住,只露出两粒眼与一对鼻孔来。
  他与眼睛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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