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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公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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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到东辽国王,你就被当作胡言乱语的疯子关押起来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无知又无能,如果没有欧阳雨轩,她简直是寸步难行。
  “我记得在这江岸的西边会有东辽人的常驻部落,或许那里的人会愿意收留我们住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肚子好饿──
  赵蝶衣抱着肚子坐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望着远处的点点篝火,闻着从那里飘来的热辣辣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咽口水。
  欧阳雨轩说是去打探情况,怎么一去不回?她从下了船坐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喝,肚子饿扁了不说,嘴唇也干得要命。
  “他该不是被人抓起来了吧?”她一下子蹦了起来,但是被夜风一吹,脑筋又清醒了,“不可能,那家伙最会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看来还是要靠自己找吃的了。”她摸了摸自己手指上还留着的那枚戒指,“凭这戒指总能换到一只烤全羊了吧?”
  她鼓起勇气,徒步慢慢走向篝火闪耀的地方。
  在那里,有许多穿着东辽服装的人正在烤肉喝酒,还有些穿着漂亮衣裙的东辽女孩子围着篝火翩翩起舞。
  赵蝶衣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四周寻找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张毯子铺在地上,上面放着一些瓜果,便悄悄走过去,然后迅速地从地毯上抓起一个苹果,放入嘴里使劲儿地啃了两口。
  虽然苹果汁味道甘甜,但是心里总觉得别扭,想她在宫中也是锦衣玉食,怎么现在会沦落到变成小贼的地步了?
  等欧阳雨轩回来,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都是他突然玩失踪,才害她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到这里,她又狠狠地咬了几口苹果。
  突然,身后有只大手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下,接着就听到有人用东辽语在身后叽哩咕噜的说了一串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糟糕,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她极为尴尬地慢慢转身,一边从手指上拔下那枚戒指,说:“我用戒指买你的……”
  蓦地,有一根铁钳子穿着热呼呼、还流着油的肉串出现在她面前,那个拿着铁钳子的东辽老者笑咪咪地看着她,还将铁钳子向她嘴边送了送,又说了几句,“西气呼呼,拿以鲁,拿以鲁!”
  扑鼻而来的烤肉香味,让赵蝶衣又咽了一口口水,半信半疑地指着烤肉,又指指自己,“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吃吗?”
  老者只是笑着,继续说:“拿以鲁,拿以鲁!”
  “让我拿我就拿,谁怕谁?”她接过肉串就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那老者看她的表情是特别的开心,又从毯子上拿起一个酒壶,送到她嘴边。
  赵蝶衣也不客气,接过酒壶又喝了一大口。这酒特别烈,呛得她咳嗽不已,但是咳嗽完她依然又喝了几大口,为的是不让对方看轻自己。
  老者果然高兴,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一拉她肩膀,让她坐在毯子上。
  她这才发现原来东辽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相处,望着四周在篝火后笑得红通通的脸,和歌舞着的人群,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涌,她忽然有些恍惚。难道过去是她错了?那些说东辽人如同野兽的传言其实都是些骗人的谎话?
  “怎么不等我就先吃了?”欧阳雨轩的声音总是不期而至。
  她侧目瞥了一眼。“想你一定是跑到哪个姑娘的手里要水喝去了,何必等你?”
  “吃醋了?”他促狭地说:“我是去打听事情,当然不会那么快回来。”
  那个邀请赵蝶衣吃喝的老者看到欧阳雨轩,立刻笑着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大串的东辽语就飞快地脱口而出,听得赵蝶衣一头雾水。
  “你认得他?”她疑惑地问。
  欧阳雨轩居然也能说一口流利的东辽语,对老者微笑着回应了几句之后,才对她说:“我四处游走,东辽也常来,这位卡斯拉老人是我的老朋友了。”
  有位正在跳舞的姑娘跳到他们面前,一拉赵蝶衣的手,叽叽喳喳说了一串,像是要邀请她一起跳舞。
  她拚命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跳。”
  “去吧。”欧阳雨轩推了她一把,笑着说:“东辽人跳舞只是为了表达心里的喜悦,没有什么特别要学的动作,跳完了心情会更好。”
  大概真的是酒意使然,她糊里糊涂地就被那姑娘拉着下场,到了篝火旁,一群漂亮的东辽女孩子拉起她的手,还在她的头上放上一个花草编织的花环。
  周围响起了女孩子们清丽的歌喉,那婉转自然、不经修饰的歌声,听在她的耳朵里竟是如此地美妙,虽然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但是她的心情却在歌声中越来越欢悦、舒展。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笑,在旋转,转得头晕,头上的星光似乎都连成一片银色的雾,看不清周围的人,也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
  此时,欧阳雨轩斜躺在毯子上,手中擎着一个皮囊酒壶,静静地看着又笑又跳的赵蝶衣,在他的唇边也飘浮着悠然的笑容。
  “赵姑娘有点像东辽人。”有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身侧,也坐了下来,“少主不必太忧虑,赵姑娘已经对你一往情深了,无论你说什么,她对你的心都不会变的。”
  这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是艳娘。
  欧阳雨轩的眉心处耸涌出一层难解的忧虑,“你还不够了解她,她为人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不愿意受任何的欺骗或控制,若是有人强加于让她不服的事情,她哪怕不要性命也会抗争到底。”
  “那是她还没有与少主相恋之时,不是吗?”艳娘低低笑道:“女人如果心里有让她牵挂的人,就会改变许多。赵姑娘刚出宫时,眼底、眉角还有许多的戾气,但现在看她不是温柔许多了吗?”
  欧阳雨轩深深看她一眼,“到底从哪里开始你就跟在我左右了?”
  “从少主潜入天雀皇宫的那天起。”
  见他面露不悦之色,艳娘解释,“老主没有别的意思,完全是为了少主的安全。”
  “他总是自作主张。”欧阳雨轩一跃而起,来到篝火旁,拉出跳得晕眩的赵蝶衣,“来,跟我来。”然后拉着她一路跑向远方。
  这一片草原很大,跑得远了,渐渐没有人影和火光,赵蝶衣气喘吁吁地说:“别跑了,我头疼,头晕,看不清路了。”话音未落,她的脚下一个踉跄,就摔了出去。
  随着她的身形坠下,欧阳雨轩也随后而倒,两个人相拥着在草原上滚了几圈,终于停下时,赵蝶衣身处上方,欧阳雨轩则平躺在她的身下。
  “好玩吗?”他望着她。
  “这里和我想的不一样。”她笑得娇喘连连,“很有趣。”
  “开始喜欢东辽了?”他问。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就算我喜欢东辽,也依然不会嫁到这里。”
  “真的吗?”他挑起眉,突然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你确定?”
  “嗯,当然……”她的尾音被他吞没,在星空之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这一轮火热的唇舌纠缠,简直像要缠进彼此的咽喉,缠紧灵魂深处。
  她的腹部本被烈酒烧得如同一团火焰,而他的激情澎湃更是让这团烈火似被浇上了一捧热油,不消反涨。
  这一场烈火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直到她喘息着,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裸露在凉风中时,看到欧阳雨轩满是怜惜的眼神,她忽然找回意识,又是羞涩,又是兴奋。
  “抱歉,”他将她的衣服重新披裹好,“我会把最美的一刻,留到名正言顺享受的那一天。”
  “嗯?”她的脸颊羞得酡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又胡说八道。”
  “现在你该睡了。”他轻拥着她,“就这样睡吧。”
  “睡这里吗?”她从来没有露天睡觉的经验,“万一下雨了怎么办?”她低喃着,但是抵挡不住酒意、困意和倦意的三重袭击,还是在他的臂弯中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阖上了眼。
  这是她逃出皇宫之后最舒服的一觉,当她醒来时,先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很满足地翻了个身,但是一翻之下,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昨夜记忆的最后,是她和欧阳雨轩躺在草地上,现在身下的感觉未免太柔软、平整了吧?
  她霍然张开眼睛一看,发现她身下铺着一张柔软的鹿皮床垫,身上盖着轻柔的天鹅绒锦被,她躺在一张高而宽大的床上,床下铺满了雪白的羊毛毯。
  这是一间圆形的顶帐,帐门口站着两位东辽少女,而欧阳雨轩呢?又不知去向。
  “姑娘醒了。”门口的两位少女走了过来,对她躬身,用标准的天雀国话说道:“夫人说,如果姑娘醒了,请到前帐一叙。”
  “夫人?”赵蝶衣疑问:“你家夫人是什么人?欧阳雨轩呢?”
  其中一名少女掩口笑着,“你不用担心他,我们夫人是东辽的贵人,不会伤害你的。”
  东辽的贵人?也就是说,有可能和东辽王有关系?赵蝶衣立刻振奋精神,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沉稳地点头。“引我去见你家夫人吧。”
  穿过片帐篷群,她们来到了一间紫色镏金的豪华锦帐前,两位少女在帐门外分列两侧,对赵蝶衣躬身摆手,示意她独自走进帐内。
  她的心头难免忐忑不安,但此时既然已经在人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眼角余光瞥到周围还有许多提刀守护的东辽护卫,让她心头更添紧张。
  这帐里的贵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心绪复杂的走进去,随后却诧异地站住,原来侧卧在锦帐内那席暖榻上的人是一位东辽贵妇装扮,却有着一张精致美丽容貌的夫人。
  美妇看到赵蝶衣进来,露出和蔼的笑容,对她招招手:“赵姑娘是吧?来,走近一些,让我看看你。”
  这话听来本是十分古怪,以赵蝶衣平日里的脾气,必然不能接受别人指使她做任何事,尤其是对她呼来唤去。但不知为何,听到这美妇恬静如水的声音,看着她如祥云般温暖的笑容,她的心头忽然一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几步。
  满帐都是红红的烛火,映照在两人身上,让她们可以更加仔细地看清彼此。
  美妇含笑伸出手,赵蝶衣只觉得她的笑容好像有魔力一样,不由自主地将手送到对方的手中。
  那美妇握住她的手,将她又拉近一些,说道:“我有许多年没看到天雀国来的人了,尤其是像你这样标致的女孩子,所以见到后就难免觉得你亲切可人,很想亲近,希望你不要见怪啊。”
  “难道你也是天雀国的人?”赵蝶衣发现这美妇说话是标准的天雀国口音,不带一丝东辽味道,就连她的容貌都与东辽人有所区别。
  美妇点头,“我是天雀国苏刘镇的人,二十多年前嫁到东辽来,然后就长住东辽了。”
  “二十多年前?”赵蝶衣不解地打量她,“你那时才多大?”她本以为这美妇的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但对方不该会十岁出头就嫁人了吧?
  美妇忍俊不住,“蝶衣,你的话该是对我的恭维吧?”
  赵蝶衣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美妇依旧含笑,“自然是雨轩告诉我的。”
  “他?”不提他还好,差点忘记了,这家伙神出鬼没,现在不知道又潜到哪里去了,“夫人和他很熟?”
  “多少年的交情了,的确很熟。”
  她更觉得奇怪,欧阳雨轩还真是神通广大,不仅普通的东辽老汉和他相熟,连这样的东辽贵族都和他交情很深,看来经由他见东辽国王之事的确很容易了。
  “夫人嫁到东辽这么多年,不会思乡吗?”
  美妇怅然道:“当然会想,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是天,自然要以丈夫为重。”
  “都是屁话。”赵蝶衣脱口而出一句粗话,见对方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尴尬地笑笑,“我是说,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要任男人摆布?嫁人之前听父亲的,嫁人之后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儿子的,那要我们做什么?让我们生那些男人做什么?”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美妇反而笑了。“你这孩子真是与众不同,难怪……”
  “难怪什么?”赵蝶衣困惑于对方戛然而止的后半句话。
  美妇不答,拍拍她的手背,有些赞许地说:“蝶衣,我觉得和你真是投缘,不知道你许过人没有?”
  “啊?”赵蝶衣愣住,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若是你还没有许人,我有个儿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
  原来是要给自己说亲。赵蝶衣避之唯恐不及,忙道:“多谢你的好意,可惜我早已许过人了,我……有心上人。”
  美妇星眸一闪,叹气道:“是我没有那个福份让你唤我一声娘了,真遗憾。”
  “不过,我见到你就像见到我去世的娘亲,她原先也是苏刘镇的人。”赵蝶衣惆怅地看着美妇,眼前依稀画过母妃的身影。
  “那……你若是不嫌弃,就把我当作你的母亲吧。”美妇慈爱地看着她。
  感受到久违的母爱,赵蝶衣的胸口涨满了潮热的气息,这口气一直冲到喉咙间,冲到鼻翼里,逸出唇齿,她不由得轻唤了声,“娘──”
  在锦帐之外,欧阳雨轩独自伫立在那里,他将帐内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目光眺望着满空的星斗灿烂,漾满他俊美面容上的或是感动,也或是怅然,就如明月一样,阴晴圆缺,难窥真容。
  第九章
  一晚上折腾了这么多事,赵蝶衣反而更有精神了,和这位新认的干娘聊了整整一夜之后,她说起要找东辽王的心愿,奇怪的是这位干娘并不吃惊,而是微微一笑。
  “要见他倒也不难。”
  “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赵蝶衣请求道。
  “当然可以,但是你见了他要说些什么呢?东辽王的脾气不大好,经常迁怒左右,你见他可要斟酌好自己该说什么。”
  干娘的一席话让她的心头又有些不安,她走出锦帐,看见天边已经露出晨曦的光芒,这才想起忘记问干娘的名字和姓氏了。但是天亮后看到这一片宏大的帐群,以及周围比夜间似乎更多的巡逻士兵,让她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这位神秘的贵妇到底是什么人,因何能有这样的排场?看她的穿著与排场,在天雀国至少要是王妃级的人物。
  若干娘是王妃,那对她可真是大大的有利,假如东辽王听了她说的话气急败坏,要对她或欧阳雨轩下狠手,至少多了一个可以为他们说话的人。
  正当她左思右想之际,远处传来一道长长的嘹亮号角声,随着这如凯旋而归的欢迎号角声过,有无数马匹踩踏大地的震动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她震撼的极目远眺,只见有密密麻麻的许多人马正在向这边驰骋而来。
  附近的东辽牧民也好,还是正在守护帐群的士兵也好,都面露崇敬的欢悦之色,高举双手,大喊着,“乌日拉!那路度!乌日拉!那路度!”紧接着,众人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只有赵蝶衣诧异地看着那些人临近,挺立原地未动。
  当先有一人,骑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裹着一件长长的黑绒大氅,头戴束发金冠,手中握着条缠金线的马鞭,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脸形棱角分明,轮廓中透出无比的威严。
  骏马来到赵蝶衣面前时被他一把拉住,他蹙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长鞭一指,说出一句东辽语。
  她还在猜测此人的来历,就见紫色锦帐那边有位昨晚引她来的东辽少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对她说:“这是我们的东辽国王,姑娘快参拜。”
  原来这就是东辽国王?心头的猜疑得到了证实,她迟疑了一下,双手交迭在小腹前,微微躬身,朗声道:“天雀公主赵蝶衣,见过东辽国王陛下。”
  “你就是天雀公主?”没想到这东辽国王也能说得一口较为流利的天雀语。
  “是的。”她正思忖着该怎样开口切入正题,这时在东辽国王身后,另有一骑高头大马来到他们旁边,看清马上之人,赵蝶衣突然很是尴尬,因为那就是东辽王子。
  东辽王子看到她,咧开嘴又露出他特有的白牙齿,一手指着她,叽哩咕噜地和东辽国王说了好长一番话。
  东辽国王只是皱着眉头听,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梭巡。
  赵蝶衣的心跳加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东辽王子到底在说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是也可以猜到,无非是告她的状,告她在天雀国的大殿之上当众拒婚,还喝毒药诈死以逃避婚事。
  看东辽国王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情不能善了,她向来不会说软话,不由得沉下面容,说道:“陛下请不要只听王子的片面之辞,我来此就是要化解这番误会。”
  “你不肯嫁给我儿子?”东辽国王缓缓问道,那灼灼有神的目光可以将人逼得不敢直视。
  但赵蝶衣并不怕任何威胁和强势,她点点头,“我已心有所属,陛下应该不会希望儿子未来的妻子与他同床异梦吧?”
  “天雀国真是好大胆!”东辽国王的脾气顷刻就爆发了,马鞭一抽,地上草灰飞溅而起,他雄浑的声音似乎震得四周的大地都在震颤。
  赵蝶衣身体也颤了一下,但她的目光并未逃避躲闪,无畏的迎视着东辽国王震怒的面庞,她暗暗盘算着下一步棋,同时猜测着后面可能会到来的狂风暴雨。
  蓦然间,有道蓝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倏忽而至,挡在了她的面前,对东辽国王快速地说了一句东辽语。
  赵蝶衣哼道:“你舍得出现了?总是这样把我丢下。”
  那人回头苦笑。“不好意思,我见你与王妃聊得开心,所以就没有去打扰。”
  干娘果然是位王妃?她的心头一惊。这位王妃的地位有多重,这头衔有可能是东辽国王的妻子,也有可能是国王兄弟中某位王爷的妻子,那干娘到底算是哪一种呢?
  欧阳雨轩的出现似是让东辽国王也吃一惊,瞪着他片刻,刚要张口,欧阳雨轩躬身又说了一句东辽语,东辽国王的脸色较之刚才缓和了许多,一拉马缰,竟然转身走了。
  而东辽王子却笑着对欧阳雨轩做了个手势之后,又对赵蝶衣咧嘴笑笑,方才勒转马头离开。
  “他们怎么走了?”她急道。她什么事都还没说呢。
  “你想在这里说些什么?”欧阳雨轩沉声说:“你的事情事关机密,周围这么多外人,难道你要让东辽国王当众出丑吗?那样的话,好事都会变成坏事,更何况你这事本就是件坏事。”
  “好,我等。”赵蝶衣长吁口气,“只是,为什么东辽王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不是应该在皇宫中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是东辽的围场,此时也是东辽的狩猎季节吗?这些天东辽国王带了许多贵族来这里打猎。”
  她狐疑地看着欧阳雨轩,“你对东辽的贵族也很了解?你刚才和东辽国主说了些什么?竟能让他不再发脾气。”
  “这是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他微微一笑,转开话题,“走,我带你去草原上转转,让你认识真正的东辽。”
  欧阳雨轩拉着她的手,走向草原的深处,赵蝶衣奇怪地发现,周围的东辽人都远远地对他们微笑致意,每个人的面容都很友善。
  “东辽人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难以相处,是吗?”他虽然没有看她,但却已经猜到了她的心事。
  “如果我是一位东辽女子,也许会生活得比较开心。”赵蝶衣闭上双眼,张开双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有在这里长大,才可以有自由开阔的心胸,和像风一样无拘无束的性格。”
  “你想做风?”欧阳雨轩笑问:“想飞到哪里去?”
  “不知道,也许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只要那里可以让我自由地飞,没有那么多的宫规束缚,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让我难以承受的骨肉之亲。”
  “蝶衣,那样的日子并不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欧阳雨轩拉过她的双手,“跟我走,我可以带你过那样的日子。”
  她张开眼一笑,“就这样跟着你走吗?让你背着我到处飞?”
  “只要你以后不要变胖,我就可以带你飞。”
  他又在戏谑她了,但这话语里并没有毒辣的嘲讽,让她想起了彼此初见时的情景。
  “我喜欢你带我飞的感觉。”她悠然神往,“即使是你把我从树上推下去,那种感觉也像是飞翔,想来也奇怪,那时候我并不害怕自己会从树上掉下来摔死,好像已猜到你定然能够接住我一样。”
  “这么信任我?”他的指背擦过她的脸颊,“真的不怕我是坏人?”
  “天下最坏的坏人都在宫中,他们任意操纵举国百姓的生死,你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她很自信地说:“回宫之后我早已修炼成了一只小狐狸,是不是坏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是吗?”欧阳雨轩有点心不在焉,“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个坏人……”
  “我就亲手杀了你。”她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手掌在他的脸前比划了一个吓唬他的手势。
  欧阳雨轩笑了,但是笑得有点不自然。
  “会挤马奶吗?”他说着,拉起她走向远处的一个马圈,“这个时节的马奶如蜜糖,味道很不错。”
  “我挤过羊奶,应该是差不多的方法吧。”
  赵蝶衣的回答让他微微诧异。“是小时候做过?”
  “当然,回宫之后谁还敢让公主干粗活?”
  他心疼地按了按她的手。“即使你以后不是公主了,我也不会让你去干粗活。”
  这话听来如此动人心魄,好似一句相许一生的承诺。
  她怔了一下,看着他,眼波忽然变得幽远。“以前我以为我明白娘为什么要抛下我的亲生父亲,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回到皇宫──因为她不甘心从锦衣玉食的王妃,变成操持柴米油盐的村妇,但是现在,我却又不能理解她了。”
  “为什么?”
  “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却看得出来她和我亲爹是真心相爱,我的亲爹亲自将她护送回皇宫,只为了她能活得舒服快乐,可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即使吃穿再好又能怎样,他们还不是一个个抑郁而终?如果换作我是她,现在让我选一次,我宁可和喜欢的人吃粗茶淡饭,放马牧羊。”
  “你说的是真心话?”欧阳雨轩握紧她的手,“但是一个人的习性如果养成了习惯,只怕很难改。”
  “你不信我?”她晶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坚定,没有任何的动摇。
  然而他却好像是欲言又止,望着她,迟疑了一下,微笑着摇摇头,“不,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大敢相信老天的安排。”
  “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
  他拉着她继续向前走,但她却发觉他的手掌冰凉,有冷汗正从他的掌心泌出。
  她认识欧阳雨轩到现在,从没见他为什么事情如此忧心忡忡过,他到底怎么了?
  本以为在得罪了那位看起来很凶的东辽国王之后,自己很快就会被召见,但是赵蝶衣等了一天,也不见东辽国王派人来。
  欧阳雨轩见她等得如此焦躁不安,劝解又不奏效,只好自己去看看情况。
  赵蝶衣心头一动,表面上笑咪咪地催他快去,心中却暗暗拿定主意,要亲自去探寻他身上所笼罩的那层疑云。
  但是欧阳雨轩毕竟是习武之人,要瞒过他的耳目实在是不太容易,她不敢跟得太近,因此很快便跟丢了。
  “这一招还真的是糟糕透顶啊。”她暗暗骂自己愚蠢,“又不是京城神捕,还以为我的这双腿能追上他那双闪电脚吗?”
  正在她唠唠叨叨地训斥自己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这人影好熟悉,让她微微陷入深思之后,立刻醒悟。这不是艳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该在远处的那座小渔村啊。
  艳娘是从一顶帐篷中走出来的,她等艳娘走后,悄悄地靠近了帐篷,正好有一组巡逻兵走过去,奇怪的是,那些巡逻兵只是对她笑笑,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她心中更是起疑,反而放慢了脚步,不想被人看出她要走进帐蓬的意思,等其他人一走远,她立刻如狸猫般轻巧地闪身进入帐内。
  这间帐蓬并没有什么稀奇,里面有一张几案,几个柜箱和一张东辽人的软床。乍看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艳娘却出入这里,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她走到几案旁,看到上头摆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欧阳雨轩亲启”的字样。难道艳娘是来送信的?那她为何不与欧阳雨轩碰面呢?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声传来,她情急之下随手打开了身边的一个衣箱,还好里面的衣服不多,她就跳了进去,将箱盖又盖起来。
  箱盖上镶嵌着的一对铜扣眼儿成为地唯一可以向外观察的途径,看到那并肩走进的两个人,她登时愣住了。
  竟然是欧阳雨轩和东辽王子!
  他们两个不但并肩走进来,还有说有笑的,看得出关系十分好,但因为都是说东辽语,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也就恰在此时,艳娘又出现在帐门口,叫了声,“少主。”
  少主?她在叫谁?赵蝶衣暗自吃惊。
  但不用想太久,她便知道答案,因为欧阳雨轩已经开口了,“还有事?”
  “徐婆婆托人从京城捎来了要紧的信给少主,刚才属下没有找到少主,就放在王子的几案上了。”
  “哦。”
  欧阳雨轩拿起那封信,刚要拆开,艳娘又说:“王妃请你过去一下。”
  “娘又有什么事?”
  他的这一句低语实在是很轻,轻得就如他唇边微微泛起的那一丝笑意,但是听在赵蝶衣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惊雷之后又一声霹雳!
  艳娘是欧阳雨轩的属下,而欧阳雨轩的母亲其实是……
  她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晕眩得已经无法思考,只呆呆地看着东辽王子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和他说着什么话,而他却是摆摆手,很无奈似的走到帐篷外。
  柜箱中,赵蝶衣屏住气息得几乎快要窒息了,她一直隐约觉得欧阳雨轩是有秘密隐瞒着自己的,但是却不知道这秘密到底有多大。
  他是江湖人,他是天雀国中享誉四海的人物,绝不可能和东辽人有任何的牵扯和瓜葛啊?
  她拚命地为自己的这个设想寻找否定的依据,但是越想思绪越乱,以前那些零乱的疑点就越是涌现在脑海──
  欧阳雨轩突然出现,一反常理地顺利带她出宫;他与身分特殊的徐婆婆的交情甚密;与东辽贵族及平民如此相熟;说得一口流利的东辽语;还有王妃干娘提及他时那略显暧昧的口气……
  她的脑袋彷佛要炸裂了似的,所有的疑云都层层迭加在一起,追逼着她,压迫得她不能呼吸。
  再在这箱子中待下去,她真的会窒息而死吧?她幽幽地想,也许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想这些头疼欲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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