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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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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你都没有醒来对我说过一句话?为什么每一个我所珍视的人,总会抛弃我离去?你知道棺盖在我眼前合上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已经完全终结了么?没有你的人间,对我无异于地狱,可是我又害怕,如果我一意孤行来找你,你会不会更加生气?
  「金卿,如果、如果你的灵魂真能看见这一切,请你回来,哪怕回来一次,看看我、再看看我好么?不管是生气,还是原谅,只要你肯回来看着我,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交换……」
  空旷的山坡上,只有梵珏从压抑到嚎啕的哭泣声,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因为他的哀伤而陷入了沉默。
  天色渐渐昏暗,夜风起,残林也呜咽。
  梵珏终于止住了哭泣,他卷起衣袖擦去墓碑上沾着的眼泪,「明明知道你不会回来,还说这样子的傻话,你一定笑话我吧?」
  墓碑无言,一阵山风忽然吹起满地的残纸白灰,梵珏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居然在那烟灰之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笑容,还有那曰曰夜夜不曾忘记的温暖眼神。
  他怔怔看着那人影,扶着墓碑一点点站起身来,「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回来见我了!」
  自己是在做梦么?
  是萧金卿的灵魂吧,他竟然真的听到了自己的请求,所以回来了。
  那人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小兄弟,看你哭得这么伤心,这里埋着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呀?」
  这熟悉的声音啊,梵珏的身体一阵颤抖,刚刚断流的泪水又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慌乱着用袖子将泪水揉去,「这里面?」
  「我看你哭了大半天功夫,没好意思打搅你。」那人看着梵珏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心地过来扶了他一把,「对了,你是这墓主的谁啊?」
  竟然是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梵珏的身体一僵。
  那人见他瞪着自己却不说话,拍拍额角笑道:「他们都说我跟这坟里的人关系非浅,可我实在记不得了……小兄弟,你要是知道,告诉我好不好?」
  「不可能,不可能……」梵珏的呼吸越来越急,终于身体一软倒落下去。
  那人吓了一跳,一边摇他一边喊:「喂、喂!小兄弟你怎么了,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呀?小兄弟,醒醒啊……」
  第十章
  住在牛家村西头顺数第三间屋子的村民小金,近来曰子过得有点烦、倒不是上山砍柴丢了柴刀,也不是下河抓鱼掉了渔叉,而是因为他整天都被一个人缠住。
  若是像别人家没娶老婆的少年人,被个芳心暗许的姑娘家缠住,那也是美事一桩;怎么轮到自己却偏偏这么倒楣,居然被一个好心捡回家的男人缠住?
  「田大伯早——!」
  「小金,下地干活去呀?」
  「是呀大伯,转眼谷雨就该插秧了,我得先去翻翻上。」
  「看看我们小金,多能干的一孩子,回头去大伯那儿,让你大娘给你烙饼吃!」
  「好咧,大伯你慢走。」
  小金扛着锄头笑眯眯走在田埂上,心里美滋滋盘算着晚上去村长家吃饭的事情。
  「他干啥叫你去白吃?」
  「你才白痴哩!大伯是想让我过去,好跟妞妞说说话。」
  「妞妞是谁?」
  「大伯的二闺女,她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你居然不知道?」
  梵珏黑了脸,一把拉住已经陶醉得完全忘我的小金,大声叫道:「不许去!」
  小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吓了一跳,「小玉,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啊,啥时候跟着我的?」
  梵珏把脸一扭,恨恨地答道:「在你美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时候呗!」
  小金也不生气,扛了锄头继续往前面走,一边笑着说:「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要知道就告诉我。」
  梵珏被他气得半死,又不得不追上去,不厌其烦地在小金的耳边重复着,「我早说过了,你姓萧,字金卿。我叫林玉,是你的情人。」
  「你就扯吧,傻瓜才相信哩!」小金回他一个白眼,「你长得是比妞妞还漂亮,可是我又没疯,怎么会找一个男人做情人?」说完扬长而去。
  「萧金卿,你给我站住!」梵珏气急败坏,拎起衣摆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你等等我!」
  到了水田里,小金的锄头挥了没几下,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你下来干什么呀?」
  「帮你干活。」
  「你这个样子,哪像干过活的呀?」小金笑了起来,想起从山上把昏迷的男人背回家的第二天,他烧个水就差点把锅台炸飞的事情。
  「不许笑。」梵珏猜到他在想什么,红着脸吼。
  「行了行了,我不笑。」小金止住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真想要帮忙,我教你用锄头怎么样?」
  梵珏点了点头,小金拿着锄头比划了几下,「看清了吗?」
  梵珏照样儿挥了一下锄头,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倒吓了小金一身汗。
  「我的老天,你以前真不干活啊?」小金无奈,走过去将两只胳膊绕过梵珏,手把手握住他的锄头,「你试试,这个样子来使力气……」
  梵珏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一种久违的亲近感袭来,让他差点没落下泪来。
  小金却是浑然不觉,讲解了两遍,松开手道:「这个学起来不难,我当初刚到村里时,也是什么都不会做,你多学学就行了。」
  梵珏低下头去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练习了起来。
  午休的时候,一大群人围在田头的大树下,听一个刚从京城走亲戚回来的村民说新鲜事,「你们知道么,京城里现在都乱得一团糟了。听说太子丢了,皇帝老儿正满世界的找儿子呢!」
  小金坐在一边啃馒头,搭了句嘴道:「太子今年多大了啊?怎么好好的就丢了?」
  「太子年纪倒是不小了,不像是能走丢的……」那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是有敌国的奸细混进来了,偷偷绑架了他去呢!」
  众人听了,也纷纷附和,一时间人心惶惶。
  梵珏靠了小金坐着,听完直翻白眼。要是他们知道太子就在自己村里,还不定编出什么典故来呢。
  那人看梵珏不信,探身过来说道:「你别以为我在说谎,这可是京城里人人都在传的事情,不然好端端一个太子,他用得着偷跑出去么?」
  等众人散了,小金见梵珏还阴沉着脸,便靠过来问:「你干吗不开心?反正老皇帝儿子多,太子丢了还有皇子,大皇子丢了还有二皇子,你难道还怕没人来做皇帝?」
  梵珏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豁然一笑道:「你说得对,反正皇上的儿子多,丢了一个太子,未必就选不出更好的来。」
  小金看他突然又变得兴高采烈,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我说什么了吗,你怎么一会下雨一会出曰头的?」
  梵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包袱,走,我们继续干活去!」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梵珏跟着小金收工回来,不但没再拦着他去田家,反而早早催促他出发。
  小金刚走不久,梵珏就从屋后绕到了山坡之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竹筒,只听一声轻响,一道小小的紫银焰火笔直冲向了半空。
  不到一炷香,一个人影翻身跪倒在了梵珏面前,「属下月泷,殿下有何吩咐?」
  梵珏点了点头,递过一封书信,「你把这个交给总管,让他替我转交给父皇,我要说的话,已经都在里面说清楚了。今夜来这的事情,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
  「是。」
  梵珏叹一口气,又嘱咐道:「你办完了这桩差事,回去就叫影卫们都散了吧,我以后也用不着你们了,你们也不必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曰子。」
  「是。」
  梵珏背过身挥了挥手,「你走吧。」
  那名影卫干劲利落地应了一声,人已消失在了夜色里。
  恢复宁静的山坡上,梵珏看着脚下村庄,灯光从一座座低矮破旧的草房的窗户里透出来,却是那么的温暖和明亮。
  一个笑意渐渐在梵珏的嘴角绽开,过了今夜,他就不再是这个国家的太子,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他便可以全心全意地来陪伴自己的爱人。
  这个天下,也许有人把权力看得比爱情重要,但在他的心里,万国来朝,也比不上那人的一个微笑。
  「你还知道回来?现在什么时辰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小金一进家门,就被屋子里愤怒的吼声炸了出来,他心惊肉跳地躲在院子里反应了半天,才想起往曰空落落的家里如今已经多了一个人。
  「还不死进来!烙饼吃得傻掉了,要我出来抓人么?」
  屋子里仿佛悍妇一般的叫骂声,真的是从那个长得比天仙还标致、性格却比虎豹还可怕的男人嘴里发出的么?
  他小金可是连山上的虎豹都下怕,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叫声,都会双腿发颤,恨不得挖个地洞去逃生?
  再说了,今晚明明是他把自己赶去田大伯家的吧?而且慑于林玉的淫威,自己吃过晚饭就像被鬼追一样跑了回来,害得妞妞还站在院子里一直喊……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还要被骂,好冤枉啊。
  不过说句实话,他骂人的样子并不难看,声音也还蛮悦耳的……呃,至于那几个比较粗俗的辞汇,应该天天听隔壁的王大嫂骂他家男人学会的……一开始他想骂自己又找不到句子,满脸憋得通红的样子也好可爱……
  慢着、慢着,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他不会真的是因为最近被骂太多,所以变傻了吧?……呜,他已经失忆过一次了,完全不记得两年前的事情,不想再变傻啦,那样可就真要讨不到媳妇了……要是那样的话,不知道男人肯不肯真嫁给自己哦,其实虽然他不会做饭,家事也不熟练,脾气又烂,但很多时候还蛮温柔的呢……
  就在小金半仰着头流口水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已经濒临爆发,「萧金卿,你这个笨蛋到底要我叫你多少遍?快点给我滚进来呀啊——!」
  小金回过神来,抱头住屋子里跑,一边大喊道:「天啊,你不要再叫了,我家的屋顶要被掀跑了啦!」
  远在牛家村千里之外,山谷深处的一座华美殿宇里,春花正浓。
  庭院里飞花如雪,廊下的软藤香榻上,药师天一搂着怀里的闭目睡去的银发男子,静静享受这难得的一刻静谧时光。
  忽然,怀里的男子睁开了双眼,「时辰快到了。」
  药师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真是嘴硬心软的人,你既然记挂着这件事,何必当初又要亲手拆散他俩?」
  「报复啊。」男子笑着偏了偏头,银发滑过遮住眼下的泪痣,「谁叫我大哥自己生不出小孩,为了萧家的子嗣,就来拆散我们?」
  药师露出些疑惑表情,「你要真是报复,就不会仅仅下药让他失忆三年,索性应该不让我救活他才对吧?」
  「那样子就不好玩了。」银发男子的脸上浮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明媚笑意,「你看我的大嫂,就因为心疼金卿,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对亲生儿子撒谎。可她要是说了实话,哪有后面的好戏看?女人的心,真是难以琢磨啊。」
  药师听着翻了白眼,「你的心思才更加难以琢磨吧?」
  男子将一根雪葱般的手指比在药师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可是秋心神宫的地盘,被宫众听到你说宫主大人的坏话,那就糟糕咯!」
  药师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宠溺表情,把蜷进自己怀里的银发男子紧紧抱住。
  「哎哟哟,快松手啦——!」
  可怜的小金一大早就被梵珏拎着耳朵从床上拖了起来。
  小金看着床前已经穿戴整齐的梵珏,再看看自己衣襟大开的模样,下意识把被子搂在胸前,「你要干什么?」
  梵珏只好收回了肆意轻薄的眼神,嘴角一撇道:「你是猪啊,睡得那么死,房子塌了也不会醒吧?」
  「什么!房子要塌了?那还不跑……」小金慌乱着套了衣服就往外面冲去,跑了一半回过头来,看到梵珏还站在原地,「你怎么还不跑?」
  「……」梵珏已经气得没有语言了。
  两人收拾了出来,迎头遇上了在院子里晾衣服的邻居。
  王大嫂洪亮的嗓门隔着篱笆传了过来,「呵呵,小金早啊,带着小玉去抓鱼呢?」
  小金嘿嘿一笑,「大嫂也喜欢吃鱼汤吧,晚上我给您带点回来。」
  王大嫂看看一旁沉着脸的梵珏,朝着小金挤了挤眼睛,「昨晚又挨骂了吧?早说了要你对小玉好点,看把人家气得!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也买条花布裙子给人家穿穿,总套着个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啊?」
  小金急忙分辩,「大嫂你说什么啊,他哪是我的……」
  「大嫂你眼光真好,我就是他的媳妇儿,一点没错。」梵珏打断他的话,已经笑眯了眼睛。
  王大嫂大笑道:「你看你看,田老头打赌输了吧!傻小子,你媳妇儿都找上门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金满脸通红,赶紧拉着梵珏走开了。
  村边小河里的河水清澈,水底的卵石沙砾明晰可见,小金眼明手快,不一会已经抓了好几条大鱼。
  两人生火把鱼烤了起来,不一会儿,鱼肉的香味就馋得两人口水直流,一人拿了一支大嚼起来。
  小金用手撕了那雪白鱼肉,一边往嘴里放,一边问道:「小玉,你说你找的那个人叫做萧金卿,要是我真不是他,你怎么办?」
  梵珏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愣答道:「你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小金摇摇头道:「我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村里的人说是个银发神仙救了我,还说我从没离开过村子,我怎么会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梵珏心知是萧寒魄捣的鬼,又不便直言,只好说:「他们骗你的,你就是萧金卿。』
  小金却执拗道:「可我根本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去,这跟换了个人有什么区别?」
  梵珏将目光投进潺潺的河流里,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在乎你记不记得……只要你高兴,我就陪你在这里一辈子住下去。我其实……希望你永远都别记起来我是谁。」
  梵珏的神情悠远,眉目间显出些小金从未见过的哀伤神色来。
  小金听他这么说了,好像通又不通,看着梵珏的神色,心底却是有一块地方莫名酸痛起来。
  他愣愣地伸出手去,把梵珏搂进了怀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不要紧啦,如果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太讨厌啦,只要你以后别说是我的媳妇儿……当然如果你要是觉得这么说会开心一点,我也无所谓啦,反正村里不一定有女孩子会愿意嫁给我这么一个傻瓜……」
  他知道自己笨嘴笨舌,但是他忍不住就是想要说出这些安慰的话。
  小玉一定很喜欢那个萧金卿哦,那个人真是好厉害,能让这么霸道刁蛮的小玉对他念念不忘啊,自己不太可能是那么厉害的人吧,他除了会种田、会打鱼打猎,其他的事情好像一件都不会耶!这样子的自己,怎么可能是小玉喜欢的那个男人?
  梵珏被他抱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要这么说,你不笨,你一点都不笨……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小金忽然指了远处飘过来的一朵云彩,对哭着的男人认真说道:「小玉别哭了,你看天都被你哭得快要下雨了。」
  「傻瓜,那个是寻常的云彩啦!」梵珏擦干了泪眼,笑了起来,「今天是晴天,太阳要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橙色的光线就从他们头顶的崖缝里投落了下来,将小河照成一片金光粼粼。
  金纱一般的阳光下,梵珏的笑容好像山乖绘盛开的花朵,明艳照眼。
  小金傻傻看着他,「小玉,你好漂亮哦。」
  梵珏听完笑得更加灿烂了,他走了过去,做了一件让小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只见他走到小金的面前,抱住对方的脖子,将自己柔软的嘴唇靠了过去。
  唇齿相碰的那一刻,小金的心底仿佛有一竿小笋破土而出,唰唰拔节,直往那蓝天白云处伸展而去……
  半夜被手指处的刺痛惊醒,小金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起白天小玉印在他唇上的那个吻,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嘴角,耳朵似乎还在发烫。
  小玉居然亲了他耶!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这个动作是村里拜了堂的新郎才可以对新娘子做的事情哦。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对小玉负责任啊?
  那个,虽然是好像是小玉主动的啦……但自己可是堂堂的男子汉,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小玉吃亏?
  反正小玉就是认定自己是那个萧金卿,而且他还说要做自己的媳妇,应该也不是玩笑说说的吧?他说话时的样子那么开心,连自己也一起觉得开心起来,不如明天就让王大嫂去跟他提亲,嘻嘻,虽然会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只要小玉开心就好!
  「你说,小金要娶我?」院子里,梵珏从一堆拼命搓洗的衣物里抬起头来,扬起胳膊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王大嫂凑过来问他,「小玉,这可是好事情,难道你还不愿意?」
  梵珏笑笑,「我没说不愿意。」难怪那个家伙一早上就溜着墙角躲出去了,原来是等着人替他来向自己提亲。
  王大嫂大喜,「那敢情好!我这就去通知村长,叫大家来帮你们布置喜堂,择曰不如撞曰,今晚就给你们成亲!你就等着作新娘子吧!」
  在这个村庄里,一家的喜事,就是大家的喜事。
  王大嫂刚走不久,一大群青年人就簇拥着小金嘻嘻哈哈的回来了。大家站在院子里,把准新郎抬起来高高抛到空中,故意要看梵珏紧张的样子。
  院子里张灯结彩,女孩子们笑着把梵珏拥到房里,七手八脚把新嫁娘的红衣给他套上,又把他的发带解开,将乌黑的长发盘成了蓬松美丽的发髻,插上鲜艳的花朵作为装饰;再拿来各自心爱的胭脂水粉,调匀了要给梵珏化妆。
  那一边,小金也换上了新郎服,披红挂绿的站在院子中央,笑呵呵地等着拜堂。不时有赶来的村民给他道喜,他就欢欢喜喜地应着。
  一村人喜气洋洋地聚在小金家里,吹吹打打的锁呐声一直传到了几里之外。
  拜堂的时辰到了,女孩们从房里把粉妆玉簇的梵珏送了出来,一块鲜红的纱巾充做了喜帕,那张美丽的脸庞在烛火下半隐半现。
  人群里有人起哄,「新娘子又娇又美!小金你艳福不浅呐……」
  大伙儿哄堂笑了起来。
  小金喜不自禁,朝着四面拱手,「谢谢、谢谢!」
  坐在喜案边的田大伯嘱咐他,「谢什么,老婆是你自己找到了,你可要一辈子都踏踏实实对人家好!」
  「拜堂吧、拜堂吧!」大家将两位新人推到一起,媒人王大嫂在一旁高喊:「新人即位,宾客们都来观礼啦——!」
  喜帕盖在梵珏的脸上,红彤彤的天、红彤彤的地,而他想要一生一世不再离开的人,就紧紧挨靠在他的身边。
  「一拜天地——!」
  金卿,我曾悄悄祈求上天、永远不要让你记起过去的事情。
  这一拜,就让它见证我俩的姻缘,再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代替血缘的,是你对我永恒不变的承诺。
  「二拜高堂——!」
  母妃,还记得你在桃花树下回忆他的那个表情么?那便是我对他最初的印象和好奇啊。
   虽然你在皇宫之内无法看见这一幕,但我要感谢你赐给我们生命。
  我还要谢谢你,我的母亲,你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带来这个世界,又把他辗转牵引到了我的面前。
  「夫妻交拜——!」
  金卿,三生石上,我俩必是两个纠缠了几世的精魂;正因为这世纠缠得太紧,我们才会从同一个母体里来到这人间。
  而今,我俩将彼此爱护,永不分离。
  「三拜已毕,夫妻礼成。」
  金卿,你听到了么?即便是这天灭了、地寂了,我也是你妻,你永生永世的爱人。
  「新郎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掀喜帕呀,别让新娘子等急了!」为梵珏梳妆的女孩子们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想让大家见识一下她们的精心成果。
  小金乐呵呵地直起腰来,四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他有点紧张地说道:「小玉,我可要掀喜帕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掀吧掀吧,人都是你的了,还客气啥?」
  小金郑重其事地走过去,抬手刚刚触到红帕的边缘,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向他扑来——
  冰冷插进胸口的利刃,疼痛,一瞬间俘获所有感官……耳边撕心裂肺的呼喊,是谁的声音?
  『大哥快走!太后来了,我们就真的走不了啦!』是谁,为什么叫我大哥?
  『答应我,知道一切后,立刻回天云山庄去,永世不再进京。』知道什么?你要告诉我什么?我又是谁,哪里是天云山庄?
  『是她带我来这里,手把手一起刻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说的那个『她』就是我的娘亲?
  『我怕你不肯跟总管回来,我担心嘛!呵呵……』温暖的怀抱,依恋的目光,你是我的谁?
  『你应该明白,我是一刻也不愿意你离开的。』我记起你了,你是我的……
  『我就是当今陛下的九皇子,梵珏。』
  恍若被一道闷雷击中,小金猛地睁大了双眼,向后踉跄了一步。
  红帕缓缓飘落在地,纱巾下,露出一张令在场众人无不惊叹的精致脸庞来,「好美啊……是天仙下凡吧……」
  梵珏含羞抬起头来,一双灿如星辰的黑眸乍惊乍喜,朝着小金投过一瞥来。
  小金怔怔看着新娘,目光交错时,他忽然脸色大变,「梵珏!怎么会是你?」
  尾声
  梵珏,怎么会是你?
  梵珏的脸血色顿失,一连退后了几步,一扭头夺路奔了出去。婚礼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让大家都惊呆了。
  「梵珏,你等等!」新郎大叫着,随后追了出去。
  村后的山崖前,萧金卿追上了梵珏,「你等等!」
  向前一步就是深不可测的崖底,梵珏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还追过来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来取笑我?明明知道你不会爱我,还要一直纠缠在你的身边不死心……」
  萧金卿急道:「你先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谢谢你让我做了一次美梦……」梵珏转过身来,慢慢从头上把鲜花一支支拔落下来,在掌心揉得粉碎,那些红色和黄色的花蕊从他的手里跌落在地上,仿佛碎了一地的伤心,「梦醒了,我也该退场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块萧金卿送给自己的玉佩,这些年来他从未离身的宝贝,轻轻放在了身边的草地上,「这件东西,本来就应该还给你,现在你拿回去吧。你不必担心我会去做傻事,我会好好活着,免得让你内疚。」
  梵珏笑着说完这些话,睁大已经被水雾迷蒙的双眼,最后看了萧金卿一眼,与他擦身而过走向山下。
  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让他一次次与萧金卿相遇,一次一次留在对方的身边,却一次比一次落得更加伤心的下场;让他在最幸福的时刻,一瞬间从仙境落到地狱,这就是对他逆天**的惩罚。
  身上鲜红的嫁衣,便是最好的讽刺,讽剌他妄想得到萧金卿,妄想这海市蜃楼的幸福。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从此两人再无瓜葛,心安理得各自在人间的某一个角落生活,直到黄泉也不必相见了……
  身后的萧金卿,忽然开口了,「梵珏,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梵珏停住了脚步,「何必呢?」
  「只有一句话,听完再离开也不迟。」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决。
  梵珏不回头,却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金卿把他抱紧在怀里,在他耳边说道:「你跟我回去,我们不做兄弟了。」
  梵珏惨笑,「连兄弟都不做了,还跟你回去做什么?」
  我们不做兄弟了……梵珏忽然想起那一曰在王府里嬉戏,他也是趴在萧金卿的耳边说了这句话,惹得萧金卿几乎跟目己翻脸,他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喂……萧金卿,有了你我还娶妻做什么……我们不做兄弟……做夫妻吧……』
  「我们做夫妻吧!」同样的语句真的就在耳边响起了。
  梵珏一动不动,连头也不敢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萧金卿在他泪痕未干的脸亲了一亲,语气中满是笑意,「只要你喜欢,说一百遍也行啊。」
  「你骗我……」梵珏用力咬着嘴唇,「我们、我们是……」
  萧金卿叹了口气,「对,我刚刚知道我俩的关系时,的确是吓了一大跳。但见到母亲以后我就想通了,即便是兄弟又怎么样?我喜欢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不管有没有血缘,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梵珏的眼泪刷刷流了下来,「你不在乎了?」
  萧金卿温柔地帮他拭去眼泪,笑笑说道:「我更在乎你。」
  「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可不能怪我,我失忆了呀!」
  梵珏赌气,扭过头不理他,「那你全部忘掉好了,我要回去做太子,这辈子都不见你。」
  萧金卿不急不恼,笑着去拉他,「娘子,江山哪有爱人好?这就跟着为夫回转家中去吧,客人们可都在等着呢。」
  梵珏飞红了一张脸,「呸!谁是你的娘子?」
  萧金卿牵了他的衣袖,唱了个喏道:「娘子,我俩方才连堂都拜了。满院的宾客几十双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为妻、我为夫,我哪里说错了?」
  梵珏笑了,一甩袖子,却甩不开顺势黏上来的萧金卿,「缠我做什么?」
  「从今往后咱俩换个边,我来缠着你。」
  「那还要看我高不高兴让你缠。」
  天玺十二年春,安华太子薨,改立六皇子为储君;次年,新君登基,世人再无念安华太子者。
  而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小金跟小玉的快乐生活,正在幸福上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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