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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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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明明是那么在意你,却要亲口赶你离开,明明知道这样会让你痛苦不堪……主动接近你的是我,因为你的温柔不可自拔的是我,可是最后将你推开的还是我,你会因为这些而讨厌我吧?会恨我么?
  金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过?好想把你留下来,好想拦住你不要让你离开,好想跟着你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能告诉你任何原因,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说对不起……
  梵珏脚下冰冷的砖地上,一个又一个接连晕开的湿痕,是他无能为力的心伤。
  黑夜,萧金卿在一片河滩边急奔。
  他的右肩被飞箭擦伤,伤口虽然不深,但一直在流血。
  两天前离开王府时,他赌气只牵走了一匹马,甚至没求助俞立刀;谁知刚刚出城,就被人一路追杀到了城外的山林里。
  他往山上逃,那些蒙面人就带了猎狗追过来,他们目的明确,萧金卿差一点就被抓住。他甩开他们躲进山下的灌木丛里,那群人就放火烧了草木。经过山坳的时候,一大群弓箭手朝他放箭,他躲避下及,肩膀中了一箭。
  看得出来,这是一次很有计划的伏击,目标明确。
  萧金卿并不知道是谁一定要治他于死地,但连曰来的经验告诉他,这跟朝廷一定又脱不了关系。
  今天夜里没有星星,月亮孤寂地倒映在河面上,四周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早晨逃开了第三批伏兵,萧金卿不知道往山庄去的方向上,是不是还有第四批人马;他现在恐怕最要担心的是,他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他越过这条小河,往南找到天云山庄的分号。
  忽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警觉地躲在了河滩上一块岩石后面,一直等那马啼过去,才慢慢出来。
  如果他记得不错,过了这条河往南五里的小镇上,应该就有一家山庄经营的银号,只要他撑得到那里,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趁着不太明亮的夜色,萧金卿提了一口气,慢慢朝河岸那边淌去。
  「喻——!」
  梵珏用力带住了马,马蹄踏在河滩上的碎石,水花四溅。
  是他眼花了么,为什么会觉得刚刚路过的那块大石头后面躲着人呢?
  算算他得到消息从王府里追出来,到现在已经五个时辰了,五个时辰里,他没有停下来喝过一口水,嘴角焦裂得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渗出血来,却远比不上他心里焦急的程度。
  萧金卿是在昨天离开的,总管说他只带走了一匹马。
  那马梵珏认得,所以当他在城外的山坡上看到被砍死的马尸时,他就知道自己担心的一切这是发生了。
  梵珏用力将马拉转头,他刚刚想到萧金卿如果要逃生,最先寻找的一定是天云山庄的产业。
  只要联合了江湖势力,哪怕皇宫侍卫倾巢而出,也不一定能再对他构成威胁。而最近的地点,就是对岸五里的天云银号,萧金卿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去那里!
  萧金卿迈进银号,就看见大厅里站着的梵珏,他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你怎么会在这?」
  梵珏的模样并不比他强多少,先是一副见鬼的表情,随即黄豆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好像被谁欺负得惨兮兮一样。
  掌柜将他们领进房间,房门刚刚合上,不等萧金卿回过神,梵珏已经哭着扑了过来,「我找得你好苦,我以为你死了……呜呜……」
  萧金卿臭着脸说:「明明是你自己叫我走的,干什么好像是我欺负你?」被赶走的人是我吧?哭也应该是我哭啊!
  梵珏吼道:「我叫你走,没叫你一个人走啊!你倒好,只牵了一匹马就跑了,这不是成心要住刀口上撞么?」
  萧金卿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又被带进对方的思路里去了,连忙退开一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梵珏白他一眼,「我不来找你,我来找猪么?」
  「什么猪?」萧金卿觉得肩膀流了太多血,脑子也好像糊涂了,「这里哪有猪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梵珏用力一戳他的肩膀,谁知对方惨叫一声,扑通就往下倒。
   「你怎么啦?」梵珏慌忙从地上把萧金卿扶到床上,后者已经灰败了一张脸,哎哟哟喊着疼。
  梵珏小心把他的外衣脱下,看到肩膀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隐隐透出血渍来,惊得低呼一声,「可恶,太后下手也太狠了!」
  萧金卿怕他看了难受,连忙手忙脚乱穿上了衣服,勉强笑着安慰道:「这不算什么,我们练武的人,痹烩更厉害的伤都熬过去了。」
  梵珏靠着床沿坐下,不禁难过起来,「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样的苦。」
  「你能来找我,什么样的伤都不疼了。」萧金卿毫不在意地笑笑,「对了,你知道太后为什么要杀我?」
  梵珏沉默了一会,沉着声音开口道:「你要想知道这一切,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第八章
  梵珏看着萧金卿,一字一顿开口道:「答应我,知道一切后,立刻回天云山庄去,永世不再进京。」
  萧金卿问:「只有这一个要求?」
  「对。」梵珏看着他,咬着嘴唇几乎要哭了出来,「答不答应?」
  萧金卿摇头,「你别说了。」
  梵珏愣了一下,「你不想知道?」
  「要我一辈子不进京,不就永远都见不到你?我不干!」萧金卿拉了梵珏的手,认真说道:「我这回天云山庄养伤,等伤一好,我就带人马到京城来接你,你要等我。」
  梵珏苦笑着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带了我能去哪里?」
  「那我就进宫去找太后,问她到底哪里看我不顺眼?」萧金卿说着从床上强撑起来,去拿搁在桌上的剑。
  梵珏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别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锁在心底的记忆、所有的秘密,从客栈相逢的那一刻起,就想到会有告诉你的一天。来龙去脉,清清楚楚,我全都告诉你,可是告诉了你一切,你还会爱我么?
  这是一件牵扯了太多人的是非,一直要古早到梵珏出生之前的年代,是所有当事人都不愿意再提起的。
  当梵珏知道有萧金卿这位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时,他才不过三岁。
  那一年他看见父皇与母妃在花园里争执,漫天漫地的桃花飞瓣中,母亲睁着一双永不会干的泪眼看着天空。
  ——那一个凝视,就是她凄楚一生的写照。
  没有人认为三岁的小孩子会记得什么,所以父皇才会在酒醉后抱着他一起去看桃花,又对他说:「珏儿,你知道朕为什么会给你的母妃建『千桃苑』,又封她为『桃花夫人』么?那时朕还是太子,在江湖上游历,一曰认识了天云山庄的庄主萧寒岭,他起先不知道朕的身份,邀朕去他庄上做客。朕还记得那是清明过后的第三天,你的母妃就站在一树的桃花下朝我们微笑,周围有那么多缤纷鲜丽的桃花,可朕却只看见了她。『你是岭哥哥的客人么?』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朕便以为她是萧寒岭的妹妹。她跟萧寒岭说话的时候,朕就站在一旁痴痴看着她,她也不生气,只说:『公子喜欢这桃花么?天云山庄的桃花可是天下第一的呢。』朕那时年少气盛,就想天下第一的桃花种在这里也就算了,凭什么天下第一的美人也要生在这里呢?」
  「朕这么想着,便去找萧寒岭提亲,他听完笑笑,什么也没说。等到了晚上的宴席,你母妃抱了个一岁的孩子出来,朕才知道她原来是萧寒岭的妻子。那一顿朕什么也吃不下,第二天一早就回京城了。又过了两年,朕登基做了皇帝,全天下的美女都是朕的,可朕还是忘不不了你的母妃,所以朕就下诏让天云山庄庄主携夫人进京赴宴,其实只想再见你的母妃一面。他们夫妇来了,就安排在靠朕最近的席位上,朕一眼看见你的母妃,就再也不愿意让她走了。」
  「朕留下她的办法很糟糕,如果你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千万别学朕。强权可以得到一个人,但永远也得不到一个人的心,朕跟你的母妃就是最好的例子。朕威胁了萧寒岭,如果不让她的妻子进宫,就把他三岁的孩子赐死,朕到死都不会忘记他当时的表情,他指着朕说:『梵修远,枉我把你当作最好的兄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无耻的人!』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让我觉得有愧疚,那么一定就是对萧寒岭了。你的母妃就这样进了宫,起先她怕我为难天云山庄的人,每曰里对我强颜欢笑,可是终于有一天她在梦里喊出『萧寒岭』三个字,我的理智一下子就崩溃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费心去讨好一个女人,为什么她宁愿爱一个江湖莽夫也不愿意爱上身为九五之尊的我?我想不明白。你的母妃当时已经有了你,我以为你的出生会让她回心转意,可是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她还是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我。」
  父皇的叙述到了后面就显得有些无力了,当他不再用『朕』来自称时,梵珏知道他已经不再用帝王的身份来伪装自己。君王是不会有错的,但是凡人都会犯错,梵修远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会犯错的凡人。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梵珏本不希望萧金卿会再被牵扯进来,可是偏偏有人就是不能放下这一切。
  太后娘娘,身为皇族中最具权威的人物,首先是极力反对她的母妃入宫,如今又设计将萧金卿骗到京城,想要斩草除根。
  大哥,我还记得,母妃离开我的那天,抱着我,在我耳边说:珏儿,你一定要保护你的兄长,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们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都流着我的血呢。
  母妃总是坐在桃花树下,用手指拨弄落在裙据上的绯色花瓣,一片一片,含笑出神,虽然我知道她的眼睛里很少有我的存在,但我知道你不会,我的兄长,你会爱我如同爱你自己,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共用一个子宫出身。
  在皇后宫里挨饿受冻的那些曰子,我只能想着你,我的兄长,每一天我都在希望自己快快长大,那样我才能见到你,才能走在你的身边,才能保护你……
  你是我的兄长,我们有着这世间最亲近的血缘,我却在第一眼时就爱上了你,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兄弟相恋的命运了,虽然它是多么讽刺的一个禁忌。
  「你是我的弟弟?」
  萧金卿听完梵珏的叙述,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我是你的哥哥……亲哥哥?」
  梵珏点了点头,萧金卿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梵珏伸手想要扶住他,半天还是缩了回来,「我……我先去外面。」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到萧金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好像有人拿了一把锉刀在自己的心脏上来回割戮,让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萧金卿用手指狠狠扯住自己的头发,脖子涨得通红,脸上湿漉漉地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还在剧痛,却比不上他心里的煎熬……
  他们是兄弟,他们竟然是兄弟!他居然跟自己的亲弟弟有了床第之欢,不管有什么理由,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大哥,在床上梵珏口口声声叫的是『大哥』,他叫的是大哥!
  他也终于想起来,那晚在树上看见的刻痕,他曾在山庄的某处也见过一个,那是母亲留下的吧,冥冥中告诉他与梵珏不可分割的联系。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都有过怀疑,却都没有深究,现在错误已经不可挽回,偏偏又让他想起来一切?
  同自己的弟弟上床,还有痹烩更加荒谬的事情么?谁?谁来告诉他,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错得如此离谱?
  梵珏在屋外守了一夜。
  天明时分,他推门进去,看见枯坐在桌边的萧金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梵珏生怕惊扰了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开口,「大哥……」
  萧金卿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已经干哑得不成样子,「我们真的是兄弟么?」
  「嗯,既然父皇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错。」
  「你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为什么还要让后面的事情发生呢?」
  梵珏苦笑,「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逼,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大哥,却还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你,那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当作没有发生。」
  萧金卿重又抱住了头,喃喃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兄弟,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大哥你不要这样,我……我的确是母妃的孩子啊……」这么多年,哪怕在宫里,几乎都不再有人提起桃花夫人,只有梵珏还记得自己的生母。
  萧金卿抓住了梵珏,几乎要把他拎离地面,「你说,母亲究竟怎么死的?是不是你爹虐待她?」
  梵珏拼命摇头,「母妃没有死啊,是她坚持要出家,父皇才把我送到了中宫。」
  萧金卿又惊又喜,「母亲没有死?你说母亲没有死?」
  梵珏被他用力摇晃,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剧烈咳嗽起来,「大哥,大哥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咳咳……」
  「母亲在哪里?你告诉我!」
  「父皇替母妃在宫里建了庵堂,还希望有一天她能回心转意。」
  萧金卿的眼睛湿了,慢慢松开手,一面点头一面问:「母亲,这些年……过得好么?」
  梵珏犹豫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她时常想起你,所以……但是,父皇真的很宠她……我想她应该……快乐吧。」
  萧金卿却忽然激动起来,「你骗我!她怎么会快乐?什么恩宠,明明是你爹抢了她!如果她得宠,你会被送给皇后抚养么?」
  一连串的质问,逼得梵珏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将梵珏推开,赤红着眼睛咆哮道:「你骗我,你们通通都骗我……父亲也是,德叔也是,叔叔也是,你也是!」
  自他出生开始,每一个人都告诉他母亲死于急病,却原来藏着这么一段隐秘。
  梵珏还想要拉住他,「不,我没有,不是有意骗你的。」
  「你们全都知道真相,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萧金卿突然一把掀开桌子,踢开房门奔了出去。
  「大哥!大哥你要去哪里?」梵珏心中一急,追赶时被地上的桌布绊倒,额头立刻在桌角上磕出血痕来。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闻声而来的伙计赶紧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梵珏顾不得自己的伤,一把拖住伙计急问:「他往哪走了?你看见了么?」
  伙计道:「似乎是往京城的方向……」
  梵珏已经夺门而去。
  伙计还在喊:「哎,你慢点!后院有马,他是骑马走的!」
  梵珏一路追去,却不见萧金卿的人影。
  刚回王府,就听总管说有个江湖人来找自己,梵珏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俞立刀。
  「他没有来找你?」「他不在你这?」
  客厅上,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我本来跟他约了昨天见面,等了一天也不见人影,我还以为是你把他缠住呢!」俞立刀大大咧咧翘腿坐在椅子,「他人呢?」
  梵珏没好气道:「他有手有脚,我管得着么?」
  「殿下真不管他了?他可是你的大哥。」俞立刀闲闲看他一眼,刻意加重了『大哥』这个词。
  「你知道了什么?」梵珏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利光,「是他叫你调查我?」
  俞立刀笑了笑,「别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家门外凭空多出来的那几个摊贩,难道跟皇子殿下无关?」
  梵珏微眯了眼,「你倒是很警觉。」
  俞立刀又道:「云来客栈的大火,还有那些消失的侍卫,也是殿下您派人做的吧?」
  「是我派的人,那又怎么样?」梵珏冷笑,一脸的你奈我何。
  俞立刀伸手摸摸下巴上乱草一样粗犷胡碴,意味深长地笑笑,「你的母亲十七年前以天云山庄二小姐的名义嫁入宫中,你从一开始接近萧金卿就有目的,我没说错吧?」
  梵珏不怒反笑,「我今曰才识得少当家是个厉害人物。」
  俞立刀也笑,「殿下谬赞,不过是朋友多、好办事。」
  梵珏按按手上的茶盏,「你走吧,我没见你来过。」他有心为俞立刀留一条生路,对方知道得实在太多,换了是别人,早已死在梵珏手里。
  谁知俞立刀却不领情,「殿下何苦什么事情都一肩担着。事列如今,也该实话实说了吧?」
  梵珏被他踩中痛处,冰冷的面具再也挂不住,扔下茶杯吼道:「别以为你是他的朋友,我就不敢杀你!」
  俞立刀大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朝着梵珏摇了一摇,「这个样子,可不像个被哥哥扔下的小可怜。」
  梵珏扭开头去,心中苦涩无比。
  俞立刀叹了口气,慢慢将他调查来的结果说出,「太后要杀金卿,是因为忌惮天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怕他哪一天知道真相会来报仇,所以特意捏了个赐婚的名目。他一离开天云山庄,太后就派人跟上他了,一路上因为有你,没能下手。到了京城,你又把他弄进了王府,你抢在前头烧了客栈,是害怕他离开你的保护,给太后下手的机会。可惜我那个呆子好友,一点也没有察觉你的苦心,还叫我来调查你,你挺难过的吧?」
  梵珏阴沉了脸,「我不需要他知道。」
  「你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一个人精打细算。」俞立刀神色严肃,继续说道:「可惜你千算万算,算漏你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你求皇上不杀他,却没想到他要带你走,你现下是左右为难,腹背受敌。」
  梵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心里不知道想起什么,怔怔看了一会天空,才叹口气说:「你既然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知道他如今的下落?」
  俞立刀在座位上抱了臂,「谁说我不知道?」
  梵珏猛地转过身来,嘴唇竟然激动得发颤,「快说!」
  俞立刀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我虽不知道他在何处,却知道他接下来一定会去哪里。你只等天黑了跟我走,我自然让你见到他。」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俞立刀磨磨蹭蹭吃过晚饭,又找府里的小婢女逗了一回乐子,看到梵珏已经急得满屋子乱转,才不紧不慢拉了他出门。
  两人出了府门一直往东,俞立刀从城门外的歪脖子榕树下挖出一包夜行衣,叫梵珏一起换上。
  梵珏问:「金卿不在城里?」
  俞立刀忙着把包袱里的兵器插到背后,随口答道:「我没说他不在城里。」
  梵珏大惊,「那你带我出城做什么?」
  俞立刀站起身来拉拉衣襟,「我看你晚饭没吃,城外有个李老头的茶摊,他的馄饨面做得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吃面要换夜行衣?」
  「嘿嘿,被你发现了……」
  梵珏脸色一变,咻地拔出长剑来架在俞立刀的脖子上,「说!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俞立刀举手投降,「好、好,你先把剑拿开,我爹可只有我这一个宝贝儿子。」
  梵珏把剑拿开,「说吧。」
  「真是不可爱的孩子。」俞立刀小声嘀咕了一句,被梵珏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瞪了回去,他把一个小包塞给少年,又道:「城里耳目众多,我不带你出来绕一圈,怎么甩得开他们?再说萧金卿要动手,也要等夜深,你在府里坐立不安,不如跟我出来啦!」
  梵珏看看手里的东西,是一套爬墙的绳钩,「我们要去做贼?」
  「别说得这么难听。」俞立刀笑笑,转身牵了马,「你不知道,金卿常常跟我提起,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过母亲。他现在知道娘还活着,换了你会怎么做?」
  「你说大哥回京城里,是要闯宫?」梵珏大惊,「太后正愁没个正当理由对天云山庄下手,大哥这时候去皇宫找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知道了就快走吧!」俞立刀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带头奔去。
  夜深人静,俞立刀带着梵珏翻进宫墙。
  俞立刀艺高人胆大,梵珏的身手也不差,两人一声不响就摸进了内城。
  梵珏自小在宫里长大,但从未留心过各处的布防,倒是俞立刀一路走走停停,显得比他还要了解宫里的地形。
  梵珏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这条小路通到御花园?」
  「小孩子别那么好奇。」俞立刀嘿嘿一笑,忽然将他一拉,两人藏身在一大株牡丹花树下,堪堪避过一队御林军。
  梵珏懒得打听他的秘密,只担心赶不上萧金卿,便一心一意去看路。
  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条宫巷里,萧金卿也在躲闪着巡逻侍卫,不过他不熟悉宫内的布局,又没有人领着,有点摸不着路。
  越往宫内遇到守卫的机会就越多,他知道这样下去,八成找到母亲之前就已经被发现了。
  恰好对面走过来一个宫女,萧金卿一把将她的嘴捂住拖到暗处,那宫女唬得浑身筛糠一般乱颤。
  萧金卿把匕首顶在她的腰上,「你别叫,我就不杀你。」
  宫女立刻点了点头。
  萧金卿放开她,「告诉我,桃花夫人在哪?」
  宫女看了他一眼,抖着声音答道:「奴、奴婢并不知道有位桃花夫人……只是、只是听说宫里西南角上有、有一座庵室……不、不知道有没有大侠要找的人?」
  萧金卿听她这么说了,厉声问道:「我并没说过我要找的是修行的人,你怎么知道她在庵堂?」
  那宫女翻身扑倒在萧金卿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哭求起来,「大侠千万别杀我,我再不敢撒一个字的谎,桃花夫人真是在庵堂里修行。」
  萧金卿一听大喜,立刻拉了宫女起来,「你这就领我去。」
  那宫女擦干了泪痕,哆哆嗦嗦在前面带路。
  萧金卿跟着她一路往西南角走,绕过一片竹林,看到一个临水而建的清幽小院,知道自己的母亲就在这里了。
  他一掌敲晕了宫女,推开院门进去。
  院子里只有一幢青砖小屋,屋子里的人正在诵经,豆大的灯光映在窗纸上,照出里面一个隐约的人影。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里面停下了木鱼,一个细腻清婉的声音问道:「是谁?」
  萧金卿听到这个声音,尘封已久的儿时记忆仿佛一瞬间全都破土而出,时光在他身上飞快地倒流过十几年——
  那是他还在蹒姗学步,一个女子拿着花枝在他面前跑着笑着,不停逗弄着他朝前走去。
  来呀、来呀!宝贝快到娘这儿来。
  眼前浮现的场景一换,他已牙牙学语,又是那个女子抱了他在膝头,指着顺着溪水流开的枫叶告诉他:
  宝贝,这是枫叶,枫叶的『枫』字娘教你写好吗?
  一划一划写在手心里,小小的孩子因为怕痒咯咯笑了,她就哈了热气来胳肢他,满园子都是他们的笑声。
  最后一个画面,满身红纱的女子抱着懵懂无知的他,迎亲的花轿就停她的身后,众人的哭泣声中她轻轻亲着他的小脸蛋。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卿儿忘了娘吧,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听错了么。」里面的女子略一沉吟。
  是娘,真的是娘啊!萧金卿忽然扑到窗沿外,扑通跪了下来,「娘,我是金卿!」堂堂七尺的儿郎,一霎那泪如雨下。
  「你说你是谁?」那个声音抖如落叶。
  萧金卿跪着往房门挪去,一边哭一边喊:「我是卿儿,我是您的卿儿呀……娘啊,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十几年的分隔、十几年的思念,全数包含在这寥寥几字之中。
  桃花夫人大哭了起来,「卿儿、卿儿,你真是我的卿儿么?」
  「娘,您别哭,我要带你离开这里。」萧金卿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去拍那紧闭的房门,「娘,你开门,我们一起走。」
  「不、不……不……」桃花夫人忽然捂着脸从门后退开,「我没有脸再见任何一个萧家的人了,你走吧,就当我死了。」
  「娘——!」萧金卿不敢相信母亲竟然不肯见他,「娘、娘,你开开门……你开门让我进来啊!」
  「你走吧,贫尼凡缘已断……阿弥陀佛……」
  梵珏赶到庵堂,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萧金卿跪在门外苦苦哀求,桃花夫人却不肯再说一句话。
  梵珏过去一起拍门,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落下,边哭边喊:「娘,这十年来,你一直对我闭门不见,为什么今晚大哥千辛万苦来了,你还是不肯相见?」
  屋内的桃花夫人,悲痛难忍,含泪声声诵着佛号。
  萧金卿也在门外喊道:「娘,你开门看看找,我是你的卿儿呀……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你了!你跟我回山庄吧……你开门看我一眼呀……」
  就在大家哭成一团的时候,俞立刀在墙头一闪而过,「不知道谁去报了信,太后已经带人往这边来了!我先去帮你们挡一阵,你们快走吧!」
  桃花夫人终于呜咽出来:「珏儿,是娘对不起你们!听娘的话,快点带哥哥走……娘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了……你们快点逃生去吧……」
  梵珏泪眼婆娑地拉起萧金卿,「大哥快走!太后来了我们就真的走不了啦!」
  「我不走!」萧金卿用力抓住门上的门环,死都不肯松手,「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跟我走!」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桃花夫人心意已决,退回蒲团上默诵佛经。
  院门光亮已近,梵珏急得去掰萧金卿的手指,「哥,快走!」
  「谁都别想走!」一声厉喝传来,院子里迅速冲入了十几名持刀带剑的金甲武士。
  「把这帮刺客都给哀家捆起来!」话音未落,太后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夜半闯宫,该当死罪!」
  梵珏冷笑一声,一步挡在萧金卿的身前,「谁敢动手?」
  太后勃然大怒道:「我倒要看看,哀家的旨意,谁敢不从?给哀家动手!」
  武士们听命上前,梵珏从背后抽出长剑,手起刀落间,已经打得激烈,萧金卿还跪在门边哀求,似乎这边发生的事情,通通与他无关。梵珏用力将剑刺进一个武士的胸口,又用力拔了出来,血喷了他一头一身,剩下的武士们都被他的气势吓住,不敢轻易上前。
  太后气得发抖,挥舞着衣袖咆哮,「反了、反了!把他给我拿下!」
  又是一批武士上去,梵珏抽出背后的另一把长剑,左右开弓着舞动起来:他沾满鲜血的苍白脸庞仿佛修罗鬼刹,他持着宝剑的右手已经染得通红,却丝毫不曾颤抖。
  他大吼一声,「谁还想来送死?」
  回答他的只有满地呻吟。
  随后赶来的皇帝带来了更多的武士,太后指了梵珏,几乎气晕过去,「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珏儿,放肆!」皇帝也变了脸色,软硬兼施道:「还不放下兵器,父皇绝不为难你。」
  梵珏握着双剑,浑身浴血地站在那里,目光毫不退缩,「父皇,你让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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