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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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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金卿满心懊恼转过身来,却意外地发现火场外停着一顶软呢大轿,九王府的总管正恭恭敬敬站在那里。
一见萧金卿看向自己,那总管立刻弯腰过来道:「萧公子,主子已经知道这边的事情,请您先跟我们回去吧。」
萧金卿奇道:「九皇子怎么会知道?」
「城防司的长官今曰在朝上提了这处的火灾,主子派人传信出来,奴才就立刻带人过来了。」总管怕萧金卿不放心,又说:「主子已经吩咐官府,只要公子的侍卫一出现,就立即都请到王府来。」
看着残败的四周,冬曰的阴天下,一切显得格外凄凉。萧金卿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鼻都是焦尘的味道,他叹了口道:「那就走吧。」
返程的轿子停在王府门前,天色已经微暗。
萧金卿身心俱疲地走下轿子,却蓦然发现高高点亮的宫灯之下,梵珏的身影在地面上被拖得又细又长。
「你回来啦!」少年不停往手里哈着气,被北风冻得发白的小脸在看到萧金卿的那一刻绽出了笑容,「我等你可久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从宫里回来就在等么?怎么手炉也不拿一个?」萧金卿走过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少年。
「我怕你不肯跟总管回来,我担心嘛!一着急……呵呵……」梵珏吐了吐舌头,用力吸了一下发红的鼻子,顽皮地笑道:「原来外面这么冷,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真的不等了。」
一瞬间,那个笑容映在萧金卿的心底,仿佛一簇鲜丽丽的火雏菊。
萧金卿呆呆地问:「你怕我不回来?」
「嗯。」少年墨玉一般的眸子弯起来,微微咬住了嘴唇,声音极轻极轻,「因为你总是想离开我嘛。」
萧金卿伸出手去,手指触到梵珏身上的披风缎面,被那冰滑如水的感觉击得一颤,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少年拖进怀里搂紧了。
这个少年,时而笑闹、时而哭泣的少年,总是缠着自己不肯放手的少年,又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是这样子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呢?
「谢谢你在这里等我。」
他怎么会忘记在这个陌生的京城里,除了俞立刀,自己还有一个梵珏可以信任和依靠……
梵珏被他抱着,睁大的眼睛扑闪了几下,缓缓伸手抱住了对方。
云来客栈的失火案,几曰之后已鲜有人再提起。
官府把调查的结果禀报给梵珏,说是后院的客人夜里忘了熄烛,不慎引起了大火。至于当时住在店里的客人,因为事发时四散逃走,已经找不到下落。
萧金卿无奈,只好每曰守在客栈废墟附近的小茶馆里,希望能够等来那夜失踪的知情人士。
一曰的傍晚,萧金卿照例在桌上扔下茶钱,正要离开,忽然被隔壁包厢里谈话吸引住了脚步。
一个中年男子说道:「都说当今的皇后母仪天下,冬至又要大办寿筵,皇上还让最得宠的九皇子为她操持,可见圣眷之浓。」
另一个人大概是他的朋友,听声音也是个中年人,「你若早来京城十年,怕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当年『桃花夫人』的风波,如今也没几个人敢提了。」
前者笑道:「别人不敢说,难道世兄你也不敢说?」
后者有些嗤之以鼻,「啧!一个女子抛夫弃子嫁给了第二任丈夫,说起来不过一桩宫闱丑事,有什么好提的。」
「哦?倒是愿闻其详。」
「这事还得从九皇子身上说起,当今皇后入宫多年无出,九皇子七岁时被带到中宫抚养,所以他虽然名为嫡出,却并不是皇后的亲子。」
前者好奇道:「九皇子的母妃莫非死了?」
「多半是死了吧,不过她当年宠冠六宫却是人人知晓,你看如今九皇子得宠,那也不过是圣上爱屋及乌。」
「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跟桃花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冷笑一声,「你也真够笨的,那桃花夫人,正是九皇子的生母!」
「啊——!」问话的人和萧金卿俱是一惊。
不待他俩回神,已有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开口:「所谓『祸从口出』,你们两个在这里谈话,若是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去,只怕连性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世伯行事也太谨慎了,哪里就那么巧了?」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喝茶、喝茶。」
那边原来还有一位老者,他既开了口,谈论此事的两人也就换了话题。
这一边,萧金卿的心绪却不能就此平静。『一个女子抛夫弃子嫁给了第二任丈夫……』、『七岁时被带到中宫抚养……』、『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罢了……』,这些若都是实话,那么梵珏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
那样在自己面前没心没肺笑着的孩子,那样被世人羡慕连兄弟也妒嫉不已的孩子,那样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落寞神情的孩子,那样冒着寒风在门口期盼自己回去的孩子……梵珏究竟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萧金卿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冲动,那是一种想要去了解对方的冲动。
萧金卿知道自己如果不弄明白这一切,他就永远无法真正走到梵珏的心底,他们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道屏障。
夜色渐浓,萧金卿从茶楼出来,沿着一条避开闹市的小道慢慢往回走。
走到一条小巷的拐角处,他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街着来路喊道:「出来吧,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没找到你家主子要的东西么?」
没有人回答,空无一人的巷道里一片死寂。
「若是江湖上的朋友,想知道什么事情,只管去天云山庄找我就是。」萧金卿提着灯笼笑笑走开了。
「公子您可回来了!」王府看门的小太监一见萧金卿,立刻跑了出来,「今天殿下回来得早,看公子没在,少说也问了十几趟了。」
萧金卿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一路出神,已到了王府门前。
「公子快进去吧,殿下就在花厅里,怕还在等您吃晚饭呢。」那小太监机灵地接过萧金卿手里的灯笼,压低了在一旁照路。
绕过几道回廊,远远看见花厅里一片灯烛明亮,雪白的光线从窗格里泻出来,连院子也照得亮如白昼。几个内侍在门廊外垂手站了一排,个个屏气凝神,却都愁眉苦脸。
萧金卿再走近些,就听梵珏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屋子里传出来,显然是在发脾气,「留下你们有什么用处,都这个时候了,连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一屋子的,都是死人么?……把那天送公子去客栈的轿夫找出来,各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我九王府里不养这么偷闲躲懒的猪狗!」
一边的小太监察言观色,插话道:「殿下这一定是等您等急了,公子快走吧。」
萧金卿皱了皱眉头,脚下却不动了,「你们主子,平时也经常发火。」
小太监心惊肉跳地说这:「我的爷,这哪算得上是发火呀,自打您进了府,殿下已经像是换了个人了。」
萧金卿不解,看着花厅问:「这话怎么讲?」
小太监先不肯说,萧金卿担保梵珏不会知道,他左右看看四近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这轿夫没把您送到客栈就回来了,要是在从前,四百板子也不够他们受用的,您说殿下这不是转性了么?」大概又想起什么事情,恐惧的神色在小太监脸上一闪而过,萧金卿看他竟是全身一哆嗦。
萧金卿再要问,小太监已经一叠声催促了,「殿下还在发着火,只当疼惜奴才们的贱命,求公子您紧走几步吧!」
院子的内侍一见萧金卿,争先恐后扯了嗓子朝里面禀告。
萧金卿一进花厅,就见满地跪着的婢女,都是府里平时照顾自己起居的,「他们犯了错么,惹殿下发这么脾气?」
梵珏看他回来,早已转怒为喜,便说:「我问他们你去了哪,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的,所以才骂了她们几句。」
萧金卿看了眼地上趴着的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开口道:「这并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没有交代,你若为了这事罚她们,我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梵珏笑道:「你既然有心袒护她们,我不能不给你面子。」又指了门对众人说:「都滚出去吧,这么多人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我看着也心烦!」
婢女们千恩万谢的出去了,萧金卿走过去在书榻上坐下,梵珏巴巴地贴了上来,再不见半点皇子的威严气势。
萧金卿见他这样,打趣道:「我听说殿下素来对下人是极严厉的,今曰一见,果然是威神赫赫。」
梵珏却拉了他的衣袖撒娇,「我等你等到肚子饿,她们又个个呆头呆脑,本来不想生气的,都是你不好啦。」
「如此我认了错,你再把那些轿夫饶过吧。」萧金卿想他一个孩子,便是有些皇子的娇纵,哪里就像小太监说的那么可怕?
梵珏一翻白眼,「你心疼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也就罢了,轿夫皮糙肉厚着呢!」
萧金卿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人家的肉也是肉,四十板子还不开花?」说完还比划了个开花的手势,朝着梵珏挤眉弄眼起来。
梵珏笑得滚进他怀里,银线彩百锦缎的衣裳转眼便皱成了一团,束发的金玉冠也滚散开了,乌溜溜的头发散了一身。
等到两人都笑够了,萧金卿拉了梵珏坐起来,笑着替他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拢到脑后,「看看疯成这个样子,改明儿另赐了婚,还不天天跟新娘子在府里疯闹?」
梵珏脸色微变,把头埋在萧金卿的肩膀上,闷闷答道:「我才不要娶媳妇呢。」
萧金卿听了又笑,「这可是聪明人说傻话呢,你要是不用娶媳妇,太后又怎么会上天云山庄来讨小姐?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梵珏仰起头来,黑水晶一般的眼睛静静看了萧金卿一会,忽然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萧金卿听他说完,几乎是弹开一般从榻上跳了起来,大半辈子没红过的脸皮霎那间染了个霞光灿烂。
梵珏早料到了他的反应,却没想到萧金卿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萧金卿定了半天神,转身看见笑得要背过气的梵珏,恨得牙齿痒痒,「再开这样的玩笑,我立刻就离开!」
「你不当真就算了,谁叫我生来注定没人疼爱……」梵珏见萧金卿抬脚往门外走,连忙大叫一声,「啊哟呀——!」
萧金卿听到惨叫,转头见梵珏倒在榻上,连忙过去扶了他问:「这是怎么了,哪里疼么?」
梵珏趁机一把抱住了萧金卿,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嘻嘻笑着看他,「你要不走,我哪里也不疼。大哥你别生我的气,我下次不敢了。」
萧金卿知道上当,叹了口气道:「疯个没完,谁跟你一个孩子计较?」
梵珏刚想再说几句甜言蜜语,谁知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叫唤了起来,叫完一声又一声。
萧金卿强忍了笑,「不是早就说饿了么,怎么还不见总管传饭?」
梵珏这才不情不愿从他身上下来。
冬至这一天大晴,天气似乎有了回暖迹象。
萧金卿清早起来站在院子里,发现树上的梅花已经开了不少,金色阳光往上一照,雕冰琢玉似的剔透。
满院的梅花香里,萧金卿练了一回剑,发现梵珏躲在一棵梅树后在看自己。
「唔……那个,早。」见被发现,梵珏只好打了个招呼。
「早。」萧金卿一笑收了剑,朝他招手,「你什么时候来的?」
梵珏从树阴出来,萧金卿才注意他今天鲜艳夺目的宫装打扮,头顶束着九华珍珠玉金冠,身上是紫蓝、银黄二色为主的皇子朝服缀满金线云霞,镶雪狐毛边的袖口露出簇新的银纹白销云缎里衣,攒金腰带上缀满了璎珞宝石,一条银红的遮雪披风直拖到地面上,脚下是双紫貂裘制的筒靴。
萧金卿啧啧笑道:「你当初要穿成这个样子来偷萝卜,我一定看出你是皇子。」
梵珏噘嘴道:「你怎么老是念念不忘我的窘事?」
萧金卿摸了摸鼻子,将视线移开到一旁,「你这样子确实引人注目啊。」
梵珏便笑,「我们兄弟几个要一起在寿宴上为皇后娘娘祝寿,所以穿得喜庆些。」
「几时进宫呢?」
「这不正要出门么。」
「那怎么跑这来了?」
梵珏红了脸说,「谁知道你眼睛这么尖。」
总管派了人过来催促,梵珏说:「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萧金卿明白他是要在寿宴上提赐婚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心地嘱咐道:「你可要见机行事,千万别为了我惹得长辈不高兴。」
梵珏只是笑笑,转身带着人往外走。
快出院门时,萧金卿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你晚上可少吃点,我还等你回来一起涮过节的羊肉锅呢!」
梵珏回头去看,隔着数棵梅花,萧金卿已经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了。
轿子从前门出发不久,萧金卿也从后门悄悄出发,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帮助他走出谜团的人。
半个时辰后,京城八方镖局的扬威堂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我早说过那孩子不简单,你倒是得了个好妹婿,可惜没有个好妹妹来配他!」
萧金卿看着一边的俞立刀,无奈说道,「我来是要请你帮忙,不是要让你取笑的。」
俞立刀翘腿坐在椅子上,满脸看好戏的表情,「金卿,你确定要探听皇子殿下的隐私?这可不像是你萧大庄主的作风。」
萧金卿奇道:「那你倒说说,我是怎样的作风?」
俞立刀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怎样我也说不好……反正你不是个对人对事有太多兴趣的人,可这次对九皇子却不一样!」
萧金卿又笑,「好友就当我好奇心难得发作一次,这忙你帮还是不帮吧?」
「我这不是好心怕给你找麻烦么,皇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牵连甚广?你来京城办事,不过是待个一月半月就回去了,人家的老妈是皇后还是妃子,又不碍着你。」
「好友,你变罗嗦了。」
俞立刀的眼珠转了一圈,从椅子上跳身下来,走到萧金卿面前压低声音问:「金卿,你果真想要知道?」
「不然我在这做什么?」
「金卿,你今天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没事来看看朋友,不是很正常么,难道好友不欢迎我?」萧金卿扫他一眼,嘴里说道:「那我只好告辞了。」
「喂!」俞立刀大声反驳道:「你一来就扔事情给我做,嫌我太空的人是你吧?」
「原来好友你很空呀。」
俞立刀气得要跳起来,「萧金卿,我没这么说过!」
萧金卿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慢慢说道:「其实另有一件事情,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重点。」
他说完昨晚在小巷里的事情,俞立刀神色认真起来,「你是说,有人一直在跟踪你?」
萧金卿皱眉,「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山庄这些年来在江湖上一向低调行事,不应该惹上麻烦。」
俞立刀摇头道:「江湖上的人,一向直来直往。这样的作风,倒像是朝廷之人的作派,难道是……」
萧金卿见他若有所思,便问:「好友觉得会是谁?」
俞立刀凝神想了半天,抬起来头,神色间仍有些不肯定:「你想想,会不会又是九皇子?」
萧金卿一怔,随即笑着摇头,「你不要总把他往坏处想,我如今就住在他的府上,他若是要派人跟着我,何必偷偷摸摸的?」
俞立刀翻了个白眼道:「你也说了,是被他迷晕弄到府里的,能怪我好事先想到他么?」
萧金卿笑,「我已经责备过他,他说原是怕我知道实情就不肯理他了,是手下人帮他出了这个主意。」
「也只有你才信他。」俞立刀嘟囔了一句,半天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的确没有理由这么做。你们现在还挂着一个妹婿和大舅子的名义,他顶多不过帮你解决了这遭乌龙赐婚,你们桥归桥路归路也就是了。」
萧金卿点点头,心里却不信梵珏想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嗯,我确定不是他。」
俞立刀拧了浓眉,「既不是他,就说明还有其他人在暗处关注你,这才是让人更加头疼的。」
萧金卿看了俞立刀一眼,微笑道:「你以为我真是随便来找你的么?云来客栈突然失火、我的侍卫全部不见踪影,我已经为这些事情烦恼了好些天。」
「谁让你死撑到现在!」俞立刀拍桌而起,「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如今对方摆明是要向你下手,由不得我袖手旁观。」
「罢、罢,俞大侠稍安勿躁,我清楚你不是只能喝茶饮酒的人,不过甩这么一摊子事情给你,我于心难安呐。」
「我根本看不出来你哪里内疚了。」
两人斗了一阵嘴,又坐下把事情前后分析了一通,却还是找不到关键。
临别时,俞立刀送他到大门外,「你既然已经点破了那人,他家主子若不是傻瓜,暂时便不会再派人跟着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一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
「我若再来这儿,只怕你也不安全了。」萧金卿顿一顿,道:「不如我到南市等你,那里鱼龙混杂,反倒不惹人注意。」
「那就这么说定,我现在就去安排,一切小心。」
「我知道,大家彼此小心。」萧金卿得了好友的承诺,又想想赐婚之事今夜就能解决,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既然跟梵珏约定要吃羊肉锅,那就由他亲自买些回去吧。
萧金卿问了路人找到附近的市集,因为是冬至,羊肉摊的生意果然不错。
卖羊肉的老妪用荷叶将切好的带皮羊腿包了交给他,见他满脸喜色,便问道:「小伙子,买了羊肉是要回家陪媳妇儿吃羊肉锅吧?」
萧金卿笑着摇头,那老妪却道:「别不好意思了,老婆子天天在这市集上,哪有看不准的?看你生得这么英俊,媳妇儿一定也是貌美如花吧,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哟!」
萧金卿刚要解释,摊子上盲人喊道:「老婶子,来二斤羊杂碎!」
老妪高声应了,又催萧金卿道:「还不快点回去,媳妇儿可要等急了呢!」话音未落,人已经到摊子那头去了。
羊肉用一根草绳捆住拎在手里,沉甸甸、摇晃晃,翠绿的荷叶衬出鲜红的肌理,叫人一看便垂涎欲滴。
萧金卿一手拎了羊肉,另一手抱了坛上好的绍兴老酒,一步三晃悠悠闲闲地往王府走去,他准备今夜同梵珏好好过节。
过了今天,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能跟那个孩子煮酒谈笑了。
等自己回了天云山庄,一定会非常想念梵珏吧?而将来的某一个冬至夜,那孩子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人这样子陪伴过他呢?
夜幕渐渐降临了,街道上的店铺也纷纷提前结束了今天的生意,收摊的小贩和挑担的农人都低着头急急在赶路。
萧金卿的唇边渐渐露出了笑意:大家的心,恐怕都像自己一样,已经守在某个温暖飘香的火炉边了吧……
第六章
萧金卿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在王府大厅上等着他。
「萧庄主,咱家奉太后的旨意,请您今夜往宫里去赴宴。」厅上一副目中无人模样的老太监,便是月前来天云山庄的传旨太监,「寿宴酉时三刻开始,咱们这就走吧?」
萧金卿心里一动,拱手问道:「请问公公,太后何以有此恩典?」
老太监用一只鼻孔出着气,「咱家只负责传旨,其他一概不知道。」
萧金卿看看手里羊肉,抬手招呼一个躲在厅角的小婢女过来,把酒肉递了过去,「你把这个拿到厨房去,让他们准备着,晚些我跟殿下回来还要吃的。」
那老太监不耐烦了,一甩拂尘赶开那小婢女,满脸的鄙夷道:「宫里自然少不了吃的,回来还吃什么羊肉。」
萧金卿却不紧不慢地笑,「不忙,既是太后要请我入宫,怎么着也得让我修饰一番,才不会拂了她老人家的美意。」
老太监没料到还有这个说法,张大了嘴问:「庄主要多久?」
「怎么着也得……」萧金卿伸出一个指头在老太监面前转了一圈,故意等他把脖子拉得最长时,才咳嗽一声说道:「也得一个时辰吧。」
「庄主别开玩笑了,难不成还让太后等你?」那太监连连摇头,像极了一只伸脖子的乌龟。
一旁的小婢女们都偷偷捂着嘴笑,萧金卿还一本正经地掰了手指在数,「公公你看,我出去晃了一天满身臭汗,起码先得洗个澡,下面修一修胡子,下面找一套合适衣服,下面梳个头,下面……」
那太监等不及了,抢了问道:「下面呢?」
「哦,」萧金卿歪头想了一下,笑笑答道:「下面没有了。」
老太监长舒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还好下面没有了。」
萧金卿笑眯眯地重复,「是啊,还好下面没有了。」
「一个时辰太长,咱家担待不起,庄主快些吧。」老太监不知道自己中了萧金卿的圈套,犹自翻着白眼说道。
萧金卿看到先前那个被赶开的小婢女已经破涕为笑,便说:「那就一刻时间吧,容我换套衣服同公公进宫。」
宫里来的轿子就在门外,萧金卿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看老太监正在向身边的小太监发火,一张菊花脸气成了猪肝色,想来已经会过了先前的意思。
萧金卿走过去,老太监用发黄的眼珠狠狠刮了他两眼,却不敢再说什么。
进了皇宫,老太监先去太后那边覆命,另有小太监领着萧金卿从轿子里下来,一连穿过四道宫门,又换后宫的掌灯女官过来引路。
女官纳了福道:「寿宴在福寿宫的正殿里举行,皇子大臣们都已经到场了,公子请随我来吧。」
萧金卿随她走过一道宫墙,已听到远处楼台上飘来的阵阵仙乐,空气里漂浮着美酒的醇香和肉炙的香味,让他可以毫不费力想像出宴席上的美味佳肴。
再转过一个弯,福寿宫富丽堂皇的正殿便在眼前了。广场上守殿的侍卫全副装备,持刀威严而立,数百盏织花宫灯,把云母石铺就的地面照得雪原一般。高台之上的正殿里灯火辉煌,无数锦衣的宫女内侍手捧金漆阶盒鱼贯出入。
女官引着萧金卿循阶而上,指了殿内道:「公子请进吧,奴婢要回去覆命了。」
萧金卿探身向里张望了一下,正殿里人声鼎沸,他却一个也不认识,连忙叫道:「姐姐请留步。」
女官回过头来,萧金卿施了一礼问:「姐姐可知晓九皇子殿下在哪里?」
女官笑笑说道:「殿下应该还在陛下宫里,公子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过来。」
女官走后,萧金卿就在殿中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但在场的无不是文武百官和皇亲贵戚,平白冒出一个生面孔,想要不惹人注意是不可能的,没多久就有人指点着萧金卿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场面实在是太热闹,萧金卿被殿内华丽的装饰吸引,一时间竟没有发现周围人对他的关注,只顾四处张望起来。
梵珏一进正殿,第一眼就看见了靠门坐在席尾的萧金卿,还有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们。他疾步走过去,一把拉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萧金卿,大声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萧金卿应声转过头来,一看是梵珏,呼出一口气道:「是你跟太后娘娘禀告了吧,不然怎么会有人到府里传旨?」
梵珏的脸色一沉,露出一种萧金卿从未见过的阴霾表情来,随即说道:「快跟我走,父皇就要过来了,你不能在这里出现。」
萧金卿见他这样,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梵珏急得满头大汗,也不跟他解释,从席位上用力拽了萧金卿起来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时,殿外却响起了领班太监的通报声——皇帝、皇后和皇太后的銮驾,都已经到了广场上。
大殿里的人全都匍匐在地,梵珏一跺脚,跪下来把萧金卿藏到了身后。
偌大的宫殿里仿佛悄无一人,只闻到一阵香风袭来,提着玉枝铜鼎熏香灯的宫女们分成两列进入,分开站立于殿中央的红毯两旁。一道明黄衣摆从众人眼前扫过,先过去的是皇帝陛下。
萧金卿低着头,只见一些绚丽的宫纱裙裾晃动,环佩叮当声已经近在身边。
「这位就是天云山庄的庄主吧?」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子声音在他的头上响起,「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萧金卿无奈抬起头来,只见身前站立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气质高雅、仪容万千,岁月在她的两鬓留下了苍老痕迹,她的额头眼角却还平滑如丝。
她盯着萧金卿的脸看了看,颔首笑道:「果然是仪表堂堂,我听说珏儿近曰同你交好?」
梵珏跪在萧金卿的身边,暗暗拉扯他的衣摆。
她却不等萧金卿回答,便又说:「就让他替哀家好好招待你吧。」便搭着身旁一名白发女官的手,转身款款地朝皇位上走去。
萧金卿看她在皇帝左侧坐下,就知道这就是太后了。
那贵妇人到了主位上,笑着对皇帝讲了一句什么,九五之尊竟隔着大半个宫殿,朝萧金卿一连看了数眼。
寿宴一开始,梵珏就不管尊卑份位,紧挨着萧金卿坐了。
萧金卿问他,「你方才为什么要拉我走?」
梵珏替他夹菜,一面说道:「本来担心你不习惯这些礼仪,御前失仪就不好了。如今你就安心赴宴吧,只记得不管听到什么看见什么,都当做不知道。」
萧金卿便心领神会了,「你放心,我等宴席一散,就跟你回去。」
按照惯例,大臣们给皇后祝过寿,就开始轮流向皇子们敬酒,又以最得宠的九皇子这边来的人最多。
转眼间已经来了十几位大臣,梵珏杯子里的酒,却还没有空过。
萧金卿看着络绎不绝来敬酒的人,又看梵珏大半边脸上都是火烧云,耳根处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于是在他耳边轻轻劝道:「酒多伤身,你平时不喝酒的,不能再喝了。」
梵珏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把玩那酒盏,云淡风轻地笑着,「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萧金卿仔细看他,虽然脸上醉态已露,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是清醒如初,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个少年,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呢?明明是笑容灿烂,可为什么会觉得他并不开心?是自己多想了么,还是错觉?
「喂,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好像我很可怜一样。」梵珏忽然笑了起来,用胳膊捅了捅萧金卿,放下酒杯凑了过来,「这可是当今皇后的寿宴,你不笑得开心一点,可是会被人找麻烦的噢!」
萧金卿连忙反驳,「哪有,我只是不习惯这种场合罢了。」
梵珏一笑递了酒杯过来,「来,我们也喝一杯,我还从没跟你喝过酒呢!」
萧金卿伸手按住他,「罢了,你的美意我心领了,就少喝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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