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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山 易by 吕希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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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皓抿唇,侧脸压枕,对他的要求完全不予理会。 


  被拒绝是意料中的事,但如此神准的推敲,他宁可不要。「曾经,我最仰慕你的笃实正直;如今,我最恨的也是你这一点。喊我文韬真这么难?你可知也许今后你没有机会这么喊我?」 


  什么意思?霎那间,殷皓差点睁眼,但最后还是让理智选择闭目不见,充耳不闻。 


  「罢了,」黑暗中,殷皓听见夹杂在喘息中的喟叹:「就恨吧。无法言爱,你我只有谈恨,谈国仇、谈家恨,倘若这样会让你好过,就恨吧。」 


  下个那,施加在殷皓昂扬欲望的禁锅忽松,在他有所反应前,腿上的人已挪动身躯向前,顶在方兴未艾的欲望尖端,一吋吋,缓慢吞噬。 


  「你——」乍然眦目,眼前忍痛却带笑的表情令他结舌。 


  「你终于肯睁开眼看我啊……」下身撕裂的强烈痛楚,在殷皓错愕睁眼看他的瞬间得到安慰,凤怀将调匀紊乱的呼吸,慢慢的,将他纳入体内。 


  但巨大硬实的存在委实让他感到疼痛,凤怀将咬唇忍着不出声,却无法不让表情流露出承受不住的痛楚。 


  即便如此,当他将殷皓完全吸纳时,椎刺至最深处敏感穴位的剧痛,还是让他呼出一声痛吟,受不住地前倾,双肘压在殷皓左右耳侧,趴俯在他身上调息。 


  然而调息时,本能必然的收缩,次次提醒他体内的巨大带来多猛烈的撕裂疼楚,为了忍住这种痛,凤怀将屡次咬唇等待疼痛消失,唇裂见血犹不觉。 


  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敏锐的肢体充斥着殷皓,这念头令他感到满足、快慰,淡淡的微笑轻扬,却仍然藏不住因为吞噬所带来的痛苦蹙眉。 


  殷浩他不好过,被迫深入带来的紧锢挑起他本能律动的欲念,然受制的穴道未解,不得动弹的情况如同壶中沸水,翻涌不止的热气找不到出口,几乎要冲破壶瓶! 


  殷皓恼怒地瞪视眼前俊容,本想怒吼,却在看见一张紧闭双眼、抑忍疼痛的表情时,不禁软了口气:「退开,别再逞强。」 


  凤怀将立刻摇头拒绝,束发的绳突地绷断,黑发如瀑宣泄,隔开两人以外的天地,除了彼此的脸,再也看不见其它。 


  晶亮的墨眸闪动激情迷光,扯记笑容响应:「我要你记得我——无论是你的身、你的心,这辈子都要记得我。」 


  说话时,他试着蠕动身子,前推后挪,扯痛自己的同时,也挑起两人蓄忍未发的孟浪,双双呻吟出声。 


  他怎么忘得了?如何忘得拉!冲动作祟,殷浩启口欲说,偏被凤怀将俯下的深吻吞噬,无法成言。 


  旖旎须臾,互相折磨的情欲在凤怀将半勉强半自发的颤动下,得到宣泄的契机。 


  一旦开启律动的枢钮,点燃本能的情火,之后已非关理智。 


  被制的殷皓只能承受凤怀将给予的一切,任他不停律动——时而前后、时而上下——或释或纳,或挪离至半再深深吞纳吸附。 


  殷皓愈发勃浪的欲望感受到销魂的紧实包围,冲刺不得的空虚让凤怀将主动的吐纳填满,明知这对他而言并不好受,欲出口的制止总会化成喘息低咆,与身上时而泄露的呻吟相互应和。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不去看他明明痛苦却勉强妄为的表情,任他将两人带往巫山顶端翻覆云雨,终至释放,在身上、体内,留下浊热欲液。 


  折磨快意掺半的情火延烧至终极,凤怀将并未离开;高潮过后,痉挛蠕颤的内壁仍执意包裹殷浩情欲犹存的分身,随着呼吸,时紧时松地提醒彼此仍为一体的事实。 


  凤怀将的喘息声近在耳畔,然伤重的身骨及情欲发泄后的疲累,却逐渐将殷皓拉进混沌梦乡,暂忘追究两人间的恩怨情仇。 


  突地,口中尝到一滴咸涩热液,殷皓像被震醒似的,撑起精神睁眼,模模糊糊看进熟识的轮廓。「你哭了?」 


  近在眼前的俊容先是错愕,旋即漾起他从未见过的柔笑,额抵着他的,摇首。「不,我没有。」 


  「是么……」疲惫的神智无力判别他话中真实,殷浩缓缓合上眼,口中呢喃:「没有就好……还记得当年……你曾哭过……我看在眼里……难受……」 


  当年那一夜,他又哭又喊,看得他心痛如绞,彻夜不敢合眼,就怕来不及安抚他——那段往事……如今只能成追忆。 


  察觉到他的疲累,凤怀将勾指挑开散乱在殷皓额头的发丝,轻烙一吻。 


  「再唤我一次文韬好么?」 


  「……别哭……」陷溺过往、渐次入梦的殷皓压根没有听进他的请求,但追忆的呓语巧合呼应出口:「文韬……别哭……别再哭……文韬……」 


  断断续续至终了的梦呢,不带任何含意,却逗笑了跪俯在他身上歇息的人,额头轻抵他下颚,抑低的笑声,隐隐回荡于室内。 


  凤怀将笑得发颤,殷浩胸口却逐渐湿漉—— 


  点点滴滴,是情欲交织的汗水,或是感伤悲楚的眼泪,唯有醒者独知。 





  荒山野岭,阳关道外,健壮的马儿背驮一辆隐密朴实的马车,前蹄交错踏地,鼻翼掀动、喷气嘶嘶,显然已等得不耐,急欲疾驰。 


  一只手贴上马额,奇妙地安抚这匹壮马愈见烦躁的野性。 


  「昔日是素有战神名号的太子座下宝马,如今用来拖车,的确是可惜了。」手掌的主人一身白衫飘逸,俊秀卓尔,风骨不凡,只是眉间锁住百千愁,增添入世怀庆的阴郁,难见脱俗出尘。 


  「凤世子。」立在旁侧的灰衣男子朝他握拳一拜。「叶辛在此谢过。」 


  安抚马匹,凤怀将偏首。「谢我什么?」 


  「谢你为太子所作的一切。」 


  「为他?」凤怀将「呵」的讪笑出声。「我不为任何人费心,从不。」 


  「凤世子?」 


  「今日我策动谋反,是想夺取江山;旧朝无道,昏君无能,有才者皆可取而代之;若真说为谁,也只为我自己。」 


  闻言,叶辛沉默一阵,喟然叹息:「凤世子,叶辛是旁观的明眼人,看得出你种种作为背后蕴含的深意,但太子是当局者迷,对你的误解若不澄清,恐怕……」 


  「兴兵复国或杀我报仇都由他,只要他有这个本事,我凤怀将手上的江山,甚至是我的命随时等他来取。」 


  「叶辛长凤世子几岁,看的世面也较你多些,别怪叶辛倚老卖老,冒颜犯上。」 


  「知道犯上就闭嘴。」凤怀将越过他,走至马车后头,背对不理。 


  但叶辛不为所动,执意开口:「太子是聪明人,假以时日必会想通世子夺江山、屠宫城,甚至逼他恨你的用意;叶辛只怕太子察悟得迟,在误解未澄清之前就急于找世子报仇,增添憾事——」 


  「你说得够多了。」掀帘探看的凤怀将淡声打断叶辛,转而凝视躺在车内尚在昏迷的殷皓。「他交予妳,好生照料。」 


  车内,柔腻细滑的天籁恭敬响应:「奴婢谨遵世子交代。」 


  墨眸扫过车内第三人,他颔首致礼,在对方启口欲言之际,别开脸拒绝。 


  不再凝视,只因怎么看都无法餍足,亦无法逃避即将分离的事实。 


  手起,帘落,凤怀将转身面对叶辛。「记住,往西南走,愈远愈好;马车内银两、伤药齐全,萸芙才德兼备、通晓药理,有她照料,能替你省去不少麻烦。」 


  「凤世子……」 


  「还有,」急欲续道的话,不乏阻止叶辛再说下去的用意。「如今天恩王朝已灭,殷氏王族无一幸免,太子亦在五嵬坡一战遭火药箭射中爆裂身亡,从此天下再无殷皓,只有龙渊。」 


  「龙渊?」不知这是殷皓的字,叶辛茫然,只觉这名字来得突兀。「相传龙渊是欧冶子与干将台铸的名剑。」 


  「名剑也有钝锈没世之时,昔日有战神之名的太子,如今也只是隐姓埋名逃难求生的普通人。」 


  此言一出,不多时,帘内传来细微哽咽声。 


  凤怀将刻意略过不理,继续交代:「你是江湖人,比起他们更懂营生,有劳了。」 


  「太子——龙公子对叶辛有恩,万死不辞。」 


  万死?「呵,你只须照料他们即可。」顿了下,复又续道:「不要轻易言死,死字太沉重,改朝换代已牺牲太多人命,不须再多你一个。」 


  「叶辛明白。」 


  「启程吧,终须一别,久留无益。」多留,只是徒增伤感。 


  叶辛懂他语意,抱拳执礼,坐上驾座。「凤世子,叶辛还有些话,不吐不快。」 


  「说。」 


  「我知你并非真想谋夺旧朝天下。」明白人看得懂世道,叶辛深谙真相往往非肉眼所见的道理。 


  但有句话,他必须要说:「可我却认为,若由你登基掌权,必是社稷之福。」 


  驾!一声长喝,缰绳侧落马背,马匹嘶鸣,前蹄腾空踢舞,迅疾奔离。 


  「必是社稷之福么……」凤怀将低语。 


  远眺车影消失在肉眼所能及的尽头,他才转身,跨上坐骑,朝北驰去。 


  南辕、北辙——此生欲见,机会渺邈。 





  风吹萧瑟、草鸣,树摇婆娑,孤立的树下独伫单影,随着风吹草偃,衣翻飞不息,犹如长衫主人的心绪,纷乱无章。 


  一双洁白素手体贴地为他添袍,软语温存:「公子,天晚风凉,你伤势未愈,请多保重自个儿。」 


  「多讽刺。」殷皓——不,如今已隐姓埋名的龙渊——呵声讪道:「本是我该讨灭的宛国,如今竟成我栖身之所,人世间的变化可笑之至,莫过于此。」 


  身后女子默然无语,引他回首。「为何不说话?」 


  「羡芙是宛国人,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倘若今日我灭了宛国,妳作何感想?」 


  「若公子是为宛国百姓推翻无道昏君,萸芙必忠诚奉主;若只为一己私心,萸芙必憎恨公子。」 


  「就算宛国从此不再称宛国?」 


  「公子虽改名龙渊,都还是公子,本质不变。」 


  「……妳很聪明,难怪凤怀将会派你来监视我。」提起这名,龙渊别开脸,不让任何人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我要你记得我——无论是你的身、你的心,这辈子都要记得我…… 


  是了,他加诸于他的,有仇、有恨、有爱、有欲,终其一生也难以忘怀。 


  初遇时的投契,重逢后的交恶,和好后的送行,临战前的叛离,交锋时的旖旎,分离前的缠绵——酸甜苦辣,滋味尝尽。 


  如果这些都出自他一手安排,这样的连环计恐怕世上再无人能出其右。 


  让中计的他不敢爱、无法恨,说不出愁,吼不出怒,只能困在心中反复翻腾,回忆一幕又一幕的过往,凌迟逐渐枯竭的心神。 


  接着,在这一切惊涛骇浪之后,他趁他昏迷未醒之际,将他流放,送离中原,彻底将他逐出他生命之外。 


  明知不该,但当他清醒,从叶辛口中得知始未之后,顿时有股被拋弃的感觉。 


  「公子误会了!」萸芙紧张的声音拉回龙渊思绪。「世子没有命萸芙监视公子!世子只交代……」 


  龙渊不懂其意,追问:「交代什么?」 


  「交代萸笑服侍公子,并说若公子有意可——」 


  他扬掌,阻她再说下去。 


  「公子生气了?」聪慧的她一看即知。「当心,动气易伤身。」 


  他怎能不动气?「妳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什么人都好吗?可恶!「妳有妳的归宿,非任何人能掌控,就算是他也不能!」 


  果然!他的脾性如世子所言,这结果也如世子所料。萸芙忍笑,怕又增主子怒气。 


  「听公子这么说,萸芙安心了。」她真的松了一口气。「你与世子都是值得效忠的主子,萸芙没有看错人。」 


  「他值得效忠?」她说的是凤怀将么?「他值得?」 


  萸芙听懂他语意,重重点头。「眼前所见不一定就是事实。真相如蚕茧,必须细心抽丝,乃能看清其中虚实,公子不是愚人,定能听懂萸芙指的是什么。」 


  「……叶辛和妳说过同样的话。」真的是他被蒙眼,看不清事实么? 


  凤怀将策动谋反,推翻天恩王朝是事实,命凤骁阳屠杀殷氏皇族也是事实,难道要他说他所作所为是对的? 


  但……倘若他真的屠杀皇族,为何他母后能幸免于难? 


  「哎呀。」萸芙轻呼了声,不知道自己打断主子的思绪。「看时候,老夫人也快醒了,萸芙先行告退,公子也早些下山,被岚露重,当心受风寒。」 


  挥手让她退下,龙渊兀自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再度引他分神。 


  「你回来了。」 


  「是的,太——公子。」过了个把月,已成习惯的称谓,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情况如何?」 


  「新君未定,暂时以四郡议政稳定政局,但民间声浪以凤家为最,由西绍郡王凤至明登上大位是迟早的事;听说……三郡已体认此事,并提出须立当世凤显,也就是凤家次子凤骁阳为太子,才愿服凤至明为新君。」 


  龙渊听完,不发一语。 


  「公子在想什么?」 


  「三郡举荐凤骁阳是存心看凤家兄弟闹墙,为谋太子地位内斗;看来改朝换代并未解决问题,反而燃起各郡郡王的野心,现今的和平只是介于西绍凤家深入民心,不敢妄动所造成的假象。」宫闱之争、萧墙之祸,他比谁都清楚。 


  「公子的意思是——」 


  「凤家长子、次子,各有所长,倘若双方都有意夺位——在天下权掌何人尚未明定之前,恐怕就先发生兄弟闹墙之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三郡可藉此削减凤家实力,另一方面,夺权之争亦会招惹民心不悦,打压凤家在百姓心中的分量,鹬蚌相争;最后,三郡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夺权掌天下;但在我看来,兵力占四郡之首的北武郡王最有可能胜出,倘若事情真到这种地步的话。」 


  「也许不会。」 


  「不可能。」龙渊揣想之后,摇头否决。「若不争,他何必策动谋反。」 


  「公子说的是凤世子?」 


  想到什么似,龙渊别开脸,长臂一挥。「也罢,中原之事与我无关。」旋即转身步入山径。「下山吧,别让母后——我娘亲及萸芙久候。」显而易见,一时之间还没法改口的,不单叶辛一人。 


  叶辛紧跟在后。「公子有话未说。」 


  走在前头的龙渊,木然的表情因为被心腹看穿,绽出一丝狼狈。「我无话可说。」 


  「难道对凤世子真的无话可说?」 


  「除了国仇家恨,再无其它。」 


  「公子不是忘情之人。」果不其然,看见前方伟岸背影停顿,不再往前。 


  龙渊双手握拳,忍住咆哮,他不想将气出在忠心耿直的叶辛身上。「他做出这些事,逼我恨他入骨,你要我怎么办?」强抑的结果,竟是语调哽咽:「你可知他伤我多重?」 


  「公子又怎知凤世子毫发无伤?」 


  「他受伤了?」龙渊转身,紧张看着他。「凤怀将受伤!他伤得如何?重不重?」 


  他指的不是现在——罢了,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让他看出自家主子对凤怀将并非不在意。「不是此刻,也是将来。新朝未明,妄想复辟的旧臣大有人在,再加上政局诡谲,三郡欲利用夺嫡之争削减凤家实力,此中又有多少诡计阴谋在背地暗施,谁也不知道,针对的人——也许是凤世子,也许是凤骁阳,这事公子不会不知。」 


  紧张神情随之一缓。「他有的是本事自保。论谋略,当今世上大抵除了他二弟凤骁阳,无人能出其右,就连我……亦是他手下败将。」他说,重新迈开步伐。 


  「公子!」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违背先前与凤怀将之间的约定了。「叶辛能在联军大破宫门之前带老夫人安然离宫,是因为凤世子请托!」 


  前方脚步再度停顿。 


  「凤世子在四郡起兵之前找过属下,命属下在约定之日随他入宫带走老夫人,安顿城外,待时机成熟,护老夫人与公子会合,重享天伦!」 


  「……那又如何?」 


  「五嵬坡之役中,是我穿上凤世子的铠甲领兵,以假乱真,为的是在黄昏视线不明、战场混乱之际,让他能趁机带你离开战场,用火药箭一是为制造混乱,二是为了让战死沙场的尸首无法辨认,好掩人耳目!我想,屠杀宫城上下,必是为了同样原因。」 


  「……为我一人涂炭七万生灵?」 


  「凤世子是嗜杀之人吗?」说破唇舌,偏对方听不进耳里,叶辛忍不住动起肝火。「我不认为他性喜杀戮,知他甚详的你难道会不清楚他脾性?」 


  「你逾越了,叶辛。」 


  「公子曾说视我为友,我是站在朋友立场,不希望你后悔。」 


  「让我后悔的事太多了。」他苦笑,徒步下山,话像是对叶辛,也像是对自己说:「你可知一辈子活在悔不当初底下有多痛苦?」 


  叶辛无语,默然凝视前方苍凉萧索的背影,最终,深深叹息。 


  昔日屡战屡捷的战神,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今日伟岸身形犹存,猛鸷气势却已不在,怎不教人惋惜? 








  晨阳斜照乡野竹屋,清风徐送凉意,悬在屋外的竹铃随风敲出清脆,鸟鸣啾啾,山野天籁不绝于耳,倘佯其中,应能让人陶然忘机,不理世事。 


  然竹屋内,却没有外头那般清静无为,只因心怀愁绪,到哪——都是愁。 


  埋首女红的妇人忽而抬头,看向倚窗凭栏,手握书卷却没读进一字的爱子。 


  「有心事?」 


  龙渊一时吃惊,愣了会儿,方回神。「没事,娘别多心。」 


  「我都听叶辛说了。」甄氏瞧着向来郁结于心的爱子,难得流露的惊讶表情,噙笑道:「别怪他,是我逼他说的。」 


  「娘老是为难叶辛,不怕吓走他。」 


  「我视他如子,他待我如母,怎么敢弃母逃家?」甄氏走至窗前,坐在爱于让出的空位。「说吧,今后你打算怎么过?」 


  「留在宛国,与叶辛、萸芙作点小生意,一起孝敬娘,平凡无忧,终老一生。」 


  「挺美的远景,可惜那不是你该做的事。」知子莫若母,他的心事她岂会不懂。「儿,你是鸿鹄,应当翔翔天际,莫为一时失志,裹足不前,以致悔恨终生。」 


  这言下之意——「娘希望我复国?」 


  「娘只希望你别昧于不必要的羁绊,裹足放弃欲为之事。」睿眸注视爱子脸上表情,甄氏调侃起他来:「原来悬在你心上的事是复国啊。」 


  「娘……」没了宫廷规范,龙渊发现娘亲比以往开怀自在,这令他放心不少。 


  甄氏继续道:「天恩王朝覆灭,真像一场梦是不?」 


  「娘?」 


  甄氏淡然一笑,笑中有睿明的沉稳,双眸亦带久经世事的深敛。 


  「我身为皇后,当时实在应该自刎殉节——听我说完,」甄氏扬掌阻爱子枪口。「倘若我没有遇见他,我会这么做;一来,这是一国之后应尽的义务,二来,我实不愿见你受我连累,受制于人不得施展。但天可怜见,我见着他,是他劝我离宫,舍弃皇后地位,做一名平凡的妇道人家。」 


  「是……他么?」 


  「是他,就是凤怀将。」连听见名字都脸色大变,如此介怀,怎么瞒得过她这个娘?「想见他就去,这儿有叶辛和萸芙照应,你不必挂心。」 


  「但我——」 


  「你想再添悔恨么?」笃实正直是长处,但若论一个君王所需的条件,绝对不含这项,甄氏深深庆幸爱子不必扛下江山重担。「改朝换代之于你,有这么沉痛?」 


  娘亲的质问令他无言。 


  疗伤期间,他行动不便,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过往种种,也揣想许多当时他还无暇深思的事,而后发现疑点重重。 


  「史上没有不被覆灭的朝代,这点你自是明白;一国兴灭,全看为君者才德,天恩王朝的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你父皇……的确算不上明君。」甄氏语带保留。 


  龙渊闻言,眉心的棱线锁得更深。 


  「娘不能坐视你成日愁上眉头,郁郁寡欢。」顿了下,她又道:「你曾问叶辛知不知终其一生活在悔不当初下有多痛苦;我倒想问问你,令你悔不当初的究竟是何事?」 


  「我……」龙渊张口,欲言又止。 


  「娘替你说吧。」甄氏端正身子,厉色看他。「你悔的是当初只为成就一己之私的孝节,助你父皇为虐;你悔的是没有痛下决心父夺位,以致于四郡谋反,王朝灭亡,累及无辜百姓;然而,此中种种,令你最悔的,莫过于是因为你一时逃避责任的懦弱,逼使凤怀将不得不成为谋朝篡位的叛臣,背负本应属于你的重担,撑起天下大局。」 


  「娘!」 


  扬掌示意他噤声,甄氏续言道:「娘不是瞎子,也不是愚人,娘会听、会看,也会想;为人母者,所愿不多,只希望孩子一生无悔无愧;去找他吧,今生今世,你欠他多过他欠你,别再给自己多添悔恨。」 


  「我……让我想想。」太多情仇纠结,在他尚未厘清的时候,实不能出现在凤怀将面前,哪怕他无法不承认—— 


  他想他,深切地想念着他,无一时或忘。 





  「逆臣!纳命来!」 


  城外山径,一声喝令,伴随六条人影窜出,包围只身出城的凤怀将。 


  只见他神情泰然自若,收起折扇,双目梭巡过六人。「以六敌一,胜之不武。」 


  为首者朝他跨前一步。「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无道昏君,有才者皆可取而代之。」响应的气势不输六人。 


  「找死!」大刀挥下,六人刀剑锤斧齐出,招式各异,但同样看得出武功不弱。 


  困于其中,凤怀将或闪或躲,游刃有余;对招之间,他暗暗记下对手武功路数,以便日后查出来历。 


  就在他为闪过迎面一刀之际,草丛窜出野兔,无巧不巧,竟撞上他脚跟。 


  为免连累野兔,凤怀将往右侧斜倾,谁知被其中一名杀手抓准时机,铜锤朝他脑袋,重重轰下。 


  心中暗叫糟的同时,铿锵声响,凤怀将并未感觉到意料中的剧痛。 


  一口异常尺寸的巨剑横互在面前,挡住沉重的铜锤。 


  这把剑!凤怀将站稳后,立刻看向出手相助的人,只见对方一身布衣,头戴毡笠,笠缘附纱,不欲让人见其真面目。 


  认剑如认人,他赠的剑怎会不知持有者是谁。 


  他为什么回来? 


  不及深思,介入战局的龙渊推他离开,只身对付六人。 


  「碍事者,杀!」带头的一喝,目标转攻突然插手的程咬金。 


  招招虽然凌厉致命,可惜独身应战的对手武功高出众人甚多,剑尚未离鞘,六人中已有四人唇色溢血,受内伤挂彩。 


  「走,可免死。」 


  「该死的是你!」 


  众人眼神交换讯息,合力攻向龙渊,在尚嫌轻松的闪躲对应之间,毡笠不慎被执矛者击落,露出底下刚毅的面容。 


  六人当中有人认出龙渊,惊恐喊出声: 


  「是太子殿——啊!」未竟的话,被一剑穿透心窝的惨叫替代,只能带往酆都。 


  「凤怀将!」龙渊握着空荡荡的剑鞘,急迫夺剑杀人的凤怀将。 


  可惜为时已晚,剩余的五人,一方面惊惧前朝太子死而复生,一方面因同伴被杀措手不及,尚未回神,便被凤怀将执剑斩杀,无一幸免。 


  宝剑回鞘,已是满地血腥。 


  「你不该——」 


  「想杀我,就得赔上自己的命。」凤怀将执扇敲掌,并不看他。「与你无关。」 


  「就算必须灭口,也该由我动手。」 


  他——凤怀将不由得看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男子。 


  那张刚毅容貌依旧,只是添了几许沧桑,笃实坚定的眼神如昔,却也多了几笔令他看不穿的深沉内敛。 


  究竟是怎么回事?短短数月,为何他会有此转变? 


  那夜,他毫不掩藏对他的恨意,一字一句无不绕着国仇家恨打转,必须送他离去的前一夜,他故计重施,诱他与他龙阳交合,过程中,他恨意不减,然今日再见—— 


  为何恨意戾气尽消?且眸光含……情? 


  见他不语,龙渊走向前,只手拨开散在他额前的发丝,轻拢至耳后,亲昵的行举令凤怀将错愕一头。 


  「你没事吧?」关切之情,亦毫不遮掩地溢出言表。 


  看似冷静的凤怀将退了步,瞬间闪过不知所措的狼狈神情。 


  但也仅是瞬霎的事,转眼,又是从容冷淡。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应该躲在宛国过你的太平日,不该回到中原;或者——」停顿的时刻,凤怀将揣测他用意,冷笑道:「你为复辟而来?」 


  龙渊捡起毡笠,挥去沙尘,黑眸坚定锁住阴沉的俊颜。 


  「我,为你而来。」 


  话声方落,风吹林动,卷起落叶,响音顿时回荡四周。 


  张狂笑声年起,如刀般划破自然天籁,更添萧瑟冷冽。 


  「为我?哈哈哈哈……你说为我而来?呵呵、哈哈哈……」凤怀将狂笑道,连退数步,拉开距离。 


  龙渊在他退离的同时,迈步跟进,并不乐见他疏远的行举。 


  这细微的举动令凤怀将蹙眉。 


  「龙渊——不,前朝太子殷皓,容我提醒,我可是灭你王朝、夺你天下的元凶,可你现在却说为我而来,哈哈哈哈……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莫过于此,你难道忘了国仇家恨,忘了我是你这辈子最该恨、最该杀的人?」 


  「我没忘。」笃实的响应堵断狂纵的恣笑,稳稳的,如暮鼓一般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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