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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梅(父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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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什么时候起,我不满足只是像父亲一样亲亲你的额头,揉揉你的脑袋呢?
  他握住苏琪微微抬头的欲望,认真地,有技巧地抚弄。苏琪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感到有什么渐渐汇向身体的中心,胸口渐渐有些喘不过气。苏少雪再次吻住他的唇,交换彼此的气息。这算是相濡以沫吧,苏琪有点模糊的想。
  我想吻你的唇,想爱抚你的身体,想看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
  可是不行,不可以。
  我是你的父亲,你的老师,你的兄长。
  可我不能违逆天伦,成为你的爱人。
  即将到达快乐顶点的前一刻,苏少雪扼住了苏琪的欲望,他握住苏琪纤细的腿,慢慢分开,曲折在苏琪的身前。脆弱的,服顺的,魅惑的姿态。
  偏偏那个时候你跑来对我不停地暗示,你的心意。
  我是高兴的,可我也是害怕的。
  我不知道,你的感情,多少是依赖与习惯,多少是儒慕和景仰,多少是孩子的占有欲,又有多少是我所期待的爱。
  你还太年幼,你应该有光明的未来,远大的前程,美好的妻子儿女。
  而我会毁了你。
  沾了润滑的药物,手指慢慢把药物推进去,感到了身下异样的不适,苏琪有些迷茫的挣开眼,平时明亮清澈的眸子因欲望而氤氲着淡淡的水气。
  不,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还记得你离开的那个夜晚,泪流满面地指责我。
  你说我是懦夫,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就那样占有你?
  我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能,毁了你。
  手指慢慢增加,在身体里灵活的游动按压,很奇怪的感觉。手指进出带起的粘腻的水渍声,让苏琪脸红地想要钻到地下去。同时对下面要发生的事,苏琪感到的是略略的恐慌,身体有些微的僵硬。
  爹,爹爹……
  苏少雪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亲吻着苏琪的唇,另一只手继续撩拨他的欲望,
  少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你会逃走,逃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天一教太过神秘,飞雪山庄的探子根本打探不到任何东西。
  我只能在山庄里,一天天的,听着江湖流传的,一切关于你的消息。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可知江湖那些流言让我多么痛苦?
  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他抽出手指,慢慢地、一点点地进入少年的身体。
  尽管作了扩张,总还是疼的。苏琪感觉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扶在苏少雪肩上的手几乎掐进了苏少雪的肉里。
  爹爹,吻我。
  他仰起头承受苏少雪的吻,唇齿纠缠。
  可是后来我收到的,居然是你的战贴。
  那灼热而□的身体,让苏少雪全身的血都沸腾的叫嚣着,占有他!得到他!
  他缓慢而坚定的把自己勃发的欲望压进少年的身体里。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你那样镇定的进来,用剑指着我的时候,却像失了神一样。
  我原只想,不要太伤到你,能把你留下,就好。
  你却居然把自己主动送到回风流雪的剑气里。
  我根本收不住剑势。
  少年满面红晕,强自忍耐的表情,紧绷的身体仿佛无法承受即将到来的风雨。
  深深的挺入少年的身体,含住他就要出口的哭泣。
  那时候我想,如果你不在了,我便跟你一起去。
  而如果,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就再也不放开你。
  再也无法忍耐,想要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
  他握起少年的腰,慢慢开始律动。
  一次又一次的,深深埋入少年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之后是隐约的快感,苏琪的脑子慢慢模糊起来。
  他看着身上律动的男人,汗水滑下,滴落在他的身上。
  奇怪,明明比较痛的是他,为什么爹爹的样子,倒好像在哭泣?
  欲望渐渐攀升,苏琪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他忘记了其他,紧紧攀住上方的人,再也压抑不住的呻吟从喉中漫溢而出。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瞬间,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十二,他五岁。
  他在村边不远的大树下剥豆子,身后不远,是小小的木屋。
  “野孩子!”石块投到他的身上,他并没有停下手中剥豆的动作,只是冷冷地看过去。
  冰冷的目光有着超出年龄的震慑力,村里的孩子叫骂着散开来去。
  “没爹的野小子!”
  周围再无一人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孩子,独自站在大树下,微微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淡粉的唇紧紧地抿着,黑耀石般的眸子里满是倔强,却掩不住伤痛。
  毕竟是小孩子。
  少年笑得妖娆美丽,捉到了。
  “我叫修,你叫什么?”
  “我听他们说,你叫小琪哦?哪个琪?啊,还是说你不会写?”
  “哎呀不要那样看我嘛,我不是坏人哦,你看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对不对?我是来这里寻宝的哦,没找到师傅不让我进门啦。”
  “小琪,你又在剥豆啊?你们家怎么总是吃豆子?豆子很好吃吗?你很喜欢吃?”
  “小琪,你衣服上的绣的是梅花哦?好精致!啊,我想念京城的梅花糕了。”
  ……
  少年蹲在一旁愁苦着脸在地上戳戳戳。
  “唉,都两天了,东西没找到,小琪你也不理我,肚子又饿天又冷,呜,我好可怜呐!”
  ……
  哈?孩子的手伸到他面前,他有些惊讶的抬头。
  小小的手中,是几颗炒得香香的青豆。
  “小琪啊,我都找了四天了,一点发现都没有诶……你还有豆子吗?”
  孩子停下手中的工作,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他笑嘻嘻的接过。
  “呵呵,还是小琪你心疼我。”
  “……笨蛋。”
  “我才不是……咦?!小琪你你你对我说话了?!啊,我就知道,我这样的美少年人见人爱啊~小琪你再多说几句吧~来叫声哥哥听听~”
  “……笨蛋。”孩子偏过头,稚嫩的声音有些生涩。
  修从后面看到,孩子的耳朵尖儿,微微红了,白玉似的颈子弯曲出美好的弧度,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这样别扭的宝宝,真是……可爱啊。他有些出神的想。
  “咦,小琪,你今天怎么不剥豆子改煮汤了?”
  “……药。”
  “药?你在熬药吗?你病了?”
  “不是。”
  “那是谁?哦对哦,你是小孩子,你该有家人……病的是你爹爹还是娘亲?”
  “娘亲。”
  孩子加快了扇风的动作,眼睛只盯着药锅。
  “那你爹爹呢?”
  孩子执扇的手滞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就在他以为孩子不会回答的时候,孩子低声道,“死了。”
  有些咬牙切齿,有些伤痛,还有些,淡到几乎感觉不出来的向往,和不甘心。
  “你娘亲的病,要不要紧哦?”
  孩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空茫的抬头,看向几步远的小木屋子。
  “不知道。”
  风过叶舞,金黄的叶子飘落,纤弱的身形在暮色中仿佛要消逝。
  少年忽然觉得,这孩子就好像天上的仙童,要乘风归去。
  他不自觉地伸臂将孩子揽在怀里。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一如她当年。
  “呜,小琪,我就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啊~”
  少年抱孩子,在人家怀里蹭来蹭去。
  “小琪,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小琪小琪小琪……”
  啪!孩子拍开他的手,“我娘亲还病着,你不要闹。”
  “我哪有闹……吓,小琪,你跟我说了十个字诶!天啦,难道天要下红雨了!”
  看着少年夸张地张大嘴瞪大眼,原本秀丽的面庞被他做出这样子,很是好笑。
  孩子伸手捏上他的脸,眼中带着隐约的笑意,“我本来就会说话。”
  “给。”
  “啥?”
  少年接过孩子递来的小荷包,摸一摸,硬硬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青豆,眼尖的少年在荷包的一角看到一个小字。
  “秀?这是什么?”他有些好奇地问。
  孩子却劈手夺下荷包,硬塞到他怀里,“什么都不是。”
  秀……修……他忽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他叫修。
  “小琪~你对我真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他扑上去用力抱住了孩子,笑得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说来我们郎才郎貌,真的很是般配——啊!”
  … …|||脸被掐了……呜,要报复回来!
  他迅速地俯首在孩子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在孩子反应过来之前,跃身离去。
  “小琪,我会来娶你的~”
  少年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模糊,声音却好像带着淡淡的余韵,在暮秋的朝阳下,酿出隐约的甜。
  如果,没有离去。
  如果,当时明白。
  如果,没有回来。
  如果……
  *******************************************
  旬后,他便回来了。
  静寂的夜里,小小的孩子独自站在夜风中,大树下。
  没有豆子,没有汤药。
  只有,那孩子一个人,静默得,就好像从前边立在那里的石像,却又飘渺得,像是纱做的人。
  几步之遥,木屋在烈火中燃烧。
  “她死了。”孩子没有说是谁,可是少年明白。
  五岁的孩子,随着母亲流浪江湖,奔波逃亡,杀戮血腥,欺瞒背叛。
  然后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未知来历的陌生母子,没有丈夫的病弱女人,没有父亲的稚嫩孩童,会被欺负。
  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娘亲还在小木屋里,也许会对他露出温暖的笑,拖着病弱的身体,尽己所能地为他缝衣打扫。
  而现在,他失去了唯一的母亲。
  “她总是生病,很笨很幼稚,武功也不好,常常被人骗,总是觉得天底下都是好人。”
  孩子的眼睛,望的是他,可看得,却是不知名的远方。
  “被人追着躲来躲去,一身伤毒病,还总是护着我。”他慢慢地说着,语气平淡。
  “死了……也好。”
  火光映在孩子的脸上,他的目光遥远空茫,仿佛在出神,脸色苍白的不似活人。
  “你……”还好吗?未出口的话止在孩子有些忧伤的目光中。
  “你要的东西。”孩子扬手抛来个什么东西,是枚珠子,晶莹剔透,明红似火,“她的毒要靠这个压着,所以拖到现在才给你。”
  你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你要杀的人,也已经死了。
  已经,没有理由了。
  那么,“修哥哥,再见。”
  冥冥暗夜中,那个美丽的孩子笑得如此明媚,苍白的脸色染上淡淡的红晕,神色中冰冷消融。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小小的背影仿若坠入人间的仙童,似要飞天而去。
  可是少年却不再有,上前拥住他的力气。
  天火珠的表面,涂了他唯一不能抵抗的弱水。
  当年那个女子离开的时候,用的也是弱水。
  果然是母子。
  木屋燃烧的噼啪声不绝于耳,他无力的靠着大树,仿佛想从那个孩子曾经站了不知多久的地方,这个孩子每天每天剥豆熬药的地方,汲取些力气。
  不然他不知道该如何止住心里那莫名的痛,入骨入髓。
  最初的最初,她是没有名字的。
  因为,不需要。
  他们叫她圣女,拥有控水之力的,水之圣女大人。
  圣洁的,神秘的,纯粹的。
  什么也不做,只要,在神殿里端庄微笑,在圣坛上轻盈舞蹈。
  简单的生活。
  快乐吗?不知道,也许吧。
  父亲,不,左护法大人说,她是神的女儿,一定是快乐的。
  可是神啊,您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点,空落?
  天一教教主,能者居之,可是到了他这里,却由圣女大人,神喻指定。
  所以那个小小的村庄消失在烈火中,他的父母兄姊失去了性命。
  因为他是神指定的,下任教主。
  刚刚出生的婴孩吗?十岁圣女的神喻吗?
  然而并没有人敢说,愚蠢。
  左护法大人都承认的教主,哪个开口去触逆鳞?
  大师傅教他不羁,二师父教他无情,三师傅教他隐忍。
  严厉的教导者,冰冷的稚子。
  ——啊,稚子,只有那个笨蛋圣女大人,会认为他是稚子吧。
  修修,你在哪儿。少女纤细的声音在呼唤。
  皱眉。
  我叫修罗,不叫修修。
  笨蛋。
  用弱水将小小的孩子迷昏在树下,终于得到了离开的机会。
  左护法大人杀了她藏起来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会给她讲江湖的故事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雅韵姐姐。
  只是为了一株教中遍地都是的芪萱而已吗?
  不,左护法说,圣女不可以,在意特别的人。
  她不会恨。
  可她不知道,再怎样留在这个地方。
  带着满满一包芪萱,她偷偷离开。
  雅韵雅韵,我会救你的哥哥,所以请你在天上,也笑吧。
  窈窕的身影远去了,眼前渐渐模糊,他躺在树下,意识朦胧。
  那双温暖的手,那个会为他擦药的人,那个在花园中偷偷舞蹈的人……
  母亲,姐姐,就是这样的吗?
  圣女大人,好像明月一样温柔的人。
  他从不知道他也会眷恋温暖,可在他知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离开太久了。
  空旷的武场,冰冷的书房,黑暗的刑房。
  残忍的,严酷的,淫靡的,肮脏的,卑鄙的……
  我曾经想过在你怀中哭泣,可是还没有鼓起那个勇气,你已离去。
  既然不能哭,那么,便笑吧。
  笨圣女,我笑了,可是,你在哪里?
  能够这般顺利地把萱草一路带到冀北齐家,一定是神的指引。
  可是神的眷顾,似乎就只到了那里而已。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凤冠霞披,在去往飞雪山庄的路上。
  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完全不听使唤。
  什么药,什么诡术,这般厉害?
  饮下合卺酒,她仰望着大红的鸳帐,无泪,亦无言。
  雅韵姐姐,是不是我害了你,就要替你活下去?
  没有丰满的身材,没有妩媚的姿容,连言语都不能。
  可是,那清澈的眼睛,就好像天山的雪水,纯洁清雅。
  所以飞雪山庄里,所有人都喜欢单纯可爱的齐家三小姐,山庄的新女主人。
  啊,也不是所有人,至少新婚翌日就去后山闭关的庄主大人,就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好恶来。
  原来流风回雪剑会把人练成冰块吗?
  福伯收拾着一地碎片,摇头感叹。
  夫人终于把这一套八只凤纹羊脂玉杯子打全了。
  虽然怀孕期间脾气会比较怪,不过这位雅韵夫人好像是天生的笨手笨脚。
  庄主啊,再不出关,您那套青玉雕花的酒具,估计也保不住了。
  最终出关的苏飞雪,只将那个小小的新生婴孩,在怀中抱了不过短短一瞬。
  因为那夜,天一教右护法,寻圣女而来。
  就算知道了那个女子冒名而嫁,可那个孩子,却实实在在,是他的骨血。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东西,心口上,有淡绯色的梅花胎印。
  抱起来,好像雪夜饮下温热的梅子酒,奇妙的舒服。
  所以,为了什么也好,不能让他们带走。
  持剑而立,襟带当风,他站在那里,仿若冰雪砌成。
  雪公子,武林雅士飞雪山庄的主人。
  一人制敌。
  可是那又如何?
  来不及深究魔教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去,他只知道,那个孩子,不见了。
  那个承着他的血脉的小小婴儿,跟着他的母亲,一起不见了。
  而他只来得及给了那个孩子一个刻有琪字的玉珏,作为名字。
  琪儿,你去了哪里?
  不贞的圣女,将失去神的眷顾,永远被囚禁在无间狱。
  而那个违背神旨意出生的孩子,必须死去。
  凭藉着仅剩的微弱的控水之力,她带着稚子逃亡躲藏,如此狼狈。
  多少次,她想哭泣,却只能将血泪咽进肚里。
  你明明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宝物,可为什么你的外公,一定要杀你。
  神谴也好,天罚也罢,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你。
  看着幼儿呀呀学语蹒跚学步,一种极致的温暖柔情填满了她的心。
  天下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只有你那般可爱,如此伶俐!
  力气慢慢从身体流逝而去,她轻轻握着孩子的手,神色平静温柔。
  琪儿……
  我从出生就注定是天一教的圣女。
  圣女是什么呢?没有名字,不需要七情六欲。
  所以父亲从来不会抱我,而母亲,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母子亲情,凡人天伦,是这般的美好。
  你聪颖康健,乖巧伶俐。
  你一定是神身边的小仙子,给我救赎。
  有时我会想,离开天一教,也许正是神的旨意。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于你是幸运还是拖累。
  生而不能养,养而不能护,我这个娘亲,真是狼狈。
  只可惜我不能看你长成翩翩少年,洞房花烛,子孙满堂。
  然中了这样的毒还能伴你到现在,上天待我,已然不薄。
  我从来无名,教中唤我圣女,飞雪山庄称我夫人,或者雅韵,山民叫我琪儿他娘。
  还有我最喜欢的,你唤我娘亲。
  软糯的童声,犹如天籁之音。
  可是,我想有个名字呢。
  不是圣女,不是夫人,不是雅韵,是我自己的名字。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无萱。
  琪儿,若我就此长眠,便一把火烧了吧。
  神会让我的魂魄,去到该去的地方。
  记得了,你的娘亲,是无萱……
  ——挣不断,逃不脱,求不得,舍不得,到底谁欠了谁的情,谁赊了谁的债,谁要拿谁的血,来斩断,来偿还?
  滴答,滴答……
  一万一千九百九十八,一万一千九百九十九……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滴答——
  一万二千个弹指。
  又是,一天。
  除了偶尔的水滴声,甚至几乎听不到正在默默计数的那个人的呼吸。
  就连每三日送凝芳露来的侍女,也有着仿佛猫儿一般轻灵的步子。
  幽暗的“无狱”里,是死一般的,永远不会被打破的静谧。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有些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还能漾起叫做愉悦的微涟。
  昔日大权在握的左护法大人,带着些微奇异的情感,含笑倾听那渐进的脚步声。
  是那个孩子,来了。
  继承了两个人的血脉的,能够打破誓言的孩子。
  苏琪没有特意放轻脚步,事实上,心绪不宁让他的身形步法远重于平日。
  越接近无狱,他走得越慢,脚步声也越重。
  待站在无狱入口时,望着幽暗的甬道,他满心都是犹豫踌躇。
  到底要不要,见那个人?
  护法之位世代传承的仪式没人知道,夜修罗也不能保证进入无狱以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
  里面那个从未见面的人,是他的外公,是除了父亲之外,他唯一的亲人。
  “亲人”——他真是,恨这个词。
  苏琪忽然觉得好笑,于是他笑了起来。
  然后他吞下了夜修罗给他的小小药丸,大步踏进了黑暗。
  少年纤弱的身形很快隐没在甬道的浓浓墨色中,却还有笑声遥遥传来,带着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低哑温厚。
  他需要一个容身之地,左护法之职他志在必得。
  而且反正,已经没什么能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苏琪在无狱中呆了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琪似乎也没有解说的打算。
  不过护法的传承,本来就是极密。
  他们只看到意气风发的少年走进去,再出来时,却仿佛戴上了面具,目光空茫,唇边带着仿若慈悲的微笑。
  少年张开左手,掌心一朵血色昙花含苞待放,正是左护法继任者的证明。
  然后,天一教有了新的左护法,虽然年少继任,却精明干练,铁面冷情,教众尊称“公子”。
  ============================
  数年后的某个深夜,苏琪从睡梦中醒来,夜色如墨,黑暗令他有些茫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在那个叫做无狱的地方。
  直到身旁那人将他揽入怀抱,低声询问,他才惊觉自己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深刺入肉,空气中已有淡淡的血腥味。
  “噩梦吗?”苏少雪再次低声问道。
  苏琪却没有回答,只是反身将自己整个儿都埋在人家怀里,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苏少雪想起当年苏琪第一次在自己怀中放声痛哭的样子,那个时候,这个孩子褪去了故作坚强的外衣,露出了内心的脆弱和恐惧,就好像,现在这样子,令人怜惜。
  于是他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一手温柔的抚顺孩子的长发,轻声道,不要怕,我在。
  不断重复的低语,还有男人怀抱特有的清淡梅香,令苏琪微微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那个时候,我其实……”
  “嗯?”
  “……不,没什么。”苏琪顿了顿,“爹爹,我的手破了呢。”
  某人仰起脸,笑得像偷腥的猫,“人家不是说,伤口舔舔,比抹金创药还好么?”
  左护法的传承,是血契,天一教圣物。
  先代传承,要让继任者承接前任的血,辅以血引,才能发动血契,而他与前任左护法血脉相承,只要相见,前任左护法便能发动血引,订下血契,由不得苏琪甘不甘愿。
  血契一旦订下,受契者须在掌心血昙完全绽放之前完成契约内容,否则血契反噬,后果极其惨烈。
  “其实也没多惨……唔!”苏琪痛呼一声,“爹爹你轻点……”
  ……
  “大概也就是,变成完全听命于,呃,外公的活死人吧……啊!”苏琪泪汪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爹爹,我不要金创药,我要舔舔……”
  血契的内容,是毁掉飞雪山庄。
  契约若完成,则子蛊成长,母蛊杀了左护法大人,传承结束;契约若没完成,违契的后果,是苏琪被子蛊催动至狂,亲手杀死苏少雪为止。
  那位左护法大人似乎对飞雪山庄恨入骨髓,又不知道忌讳着什么自己不能动手,拼着一口气不肯交托世代相承的圣物血契,等来了苏琪。
  单方面执意订下的血契,是苏琪无法抗拒的命令,除非他死。
  血契订下不过弹指,苏琪却足足在无狱僵立了一天一夜。
  再次出来,那个曾经笑嘻嘻在雪公子身畔撒娇的十四岁的少年,被迫一夕成长。
  “这里的红花儿”苏琪的手指轻轻划过刚包扎好的左手心,“一共二十四瓣,从含苞到盛开,约是两年。”
  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放松身体依靠在男人怀里。
  “那时我已经定下决心了,既然活不长久,最后两年,还是不要让你难过了。娘亲其实一直希望有一天回到天一教,余下的时光,我就留在那里好了。”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可是,”纤细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脸,“我毕竟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被拒绝的理由,不甘心再也无法亲近,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死去。
  死亡总是令人恐惧,慢慢数着死亡将要到来的日子,心中的慌乱茫然最终统统堆成了不甘心。
  所以放任自己游戏江湖,恶名满天。
  我是如此痛苦,所以爹爹你也,不许开心。
  我要你每每听到我的名字,我要你不能忘记我这个孽子,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怀里。
  可是……
  如果不是是当年跟夜修罗两下里做岔了的计划误打误撞,居然让蛊虫以为契约已经完成,苏琪就当真,死在苏少雪的怀里。
  “对不起。”明明仰起了脸,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任性,凭的是你的疼爱,却也狠狠的,伤了我最爱的你。
  害你为我思念伤心,害你为我担忧惦念,害你一夜青丝成雪,害你险些……
  如果你真的……那我……
  苏少雪以吻封缄了他的哭泣,屋子里渐渐响起了暧昧的声音,方才拿来涂抹伤口的药膏顺手被作了旁的用途。
  少年的手始终紧紧搂着男人的颈,泪水被温柔的舔去,耳畔则是不断反复的低语:琪儿,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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