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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明月照千山) by流水无情(流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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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说话。”
澹台仪隆连忙闭上了嘴,现在易无痕的话对于他来说,才真像圣旨一样。
易无痕将他轻轻抱起,推开了门,来到屋外,一纵身跃上了房顶。
明明手上抱着一个人,可是踏上房顶的时候,那瓦片只是轻轻响了一下,没有惊动任何人。澹台仪隆自己学过武功,知道这手轻功的高妙之处,心里又是钦佩又是骄傲,忍不住伸出手臂,紧紧揽住易无痕的脖子。“咱们要去哪儿?”
“去一个地方。”
瓦片铺成的屋顶上坑坑洼洼,可易无痕走得比闲庭信步还要稳当。澹台仪隆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响,自己就好像在驾风疾行一般,精神也恍恍惚惚的,几乎分不出这是梦里还是现实。
他抬起头,看着易无痕直视前方专注的脸孔,月光下完美得有如神祗一般,一时心神俱醉。这样的男子,怎能不对他倾心?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的开了口:“无痕,我以后绝对不闹脾气了。你可以对你娘子好,我绝对不生气,也不会去找她麻烦。只要你别不理我,怎么都好,行不行?”他提心吊胆的等着易无痕的回答,就好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半晌,头顶上传来这样一个声音:“阿舍,她其实不是我娘子。”
“啊?”这天大的消息震惊了澹台仪隆,他一时竟忘了高兴。
“她是冯时彦的妹妹。”
“啊!”
“冯时彦是孤儿,自幼蒙阿舍的父母收养,和阿舍兄妹相称,两人青梅竹马,互有情愫。算起来阿舍的父母当年也是成名的武林人物,冯时彦二十岁上学武艺成,出门闯荡江湖。他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仇家。后来这些仇家联手追杀,冯时彦寡不敌众,养父母也因为回护他被仇家杀死。他自己深受重伤,幸而撞上了到清源寺理佛的娴妃的凤辇,才捡回一条性命。”
“怪不得时彦说母妃对他有恩,一直对我们母子忠心耿耿。那阿舍……”
“他因为这个缘故,一直不愿跟阿舍相见。阿舍却是个痴心的女子,非他不可,所以一直守到二十岁上也没有成亲。我潦倒之时,是阿舍救了我的性命,为了不让她遭人话柄,我便答应跟她做假夫妻。所以我们这对夫妻,有名无实,阿舍就像我的亲妹子一样。”
澹台仪隆心中一阵宽慰,故意叹息了声:“原来如此,阿舍她真是可怜。那……那我们……我们……”
易无痕的身形突然顿住:“到了。”
一句话憋红了脸,反反复复才要出口,却被生生打断,澹台仪隆别提有多难受。他慢慢从易无痕的怀中站起,向四下打量,发现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出了皇宫,来到一片阴惨惨的树林之中,前面不远处赫然立着一座坟茔!冷风吹过,他不由打了个寒噤,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易无痕不答,慢慢走到那坟前,轻轻抚摸着汉白玉的碑身:“这是我爹娘长眠的地方。”
“啊!”澹台仪隆低低地叫了一声,想了一想,迈步也来到坟前,对着那墓碑深施一礼,“安定侯,老夫人,澹台仪隆给你们见礼了。过了这么久才来拜祭二位,真是过意不去。”心里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易无痕要将自己带到这里,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只听易无痕道:“爹,娘,不肖子来探望你们了。我知道你们看到跟我同来的人,心里一定会很不开心,可我只是想,在你们面前把一切做个了断,也让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澹台仪隆心里一惊,隐隐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易无痕回过头来看他:“你可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听人说是……是伤心爱子夭折……”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易无痕明明活得好好的。
“你也知道传闻是假的,我爹娘,他们是活活被我气死的!因为我违背伦常,爱上了一个男人,让他们丢尽了脸。”
“啊!”除了惊呼,澹台仪隆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在发冷。半晌,才抖声问道:“你恨我么?”
“恨?又有什么用呢?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有眼无珠,恨我自己痴心枉付,恨我不禁累了自己,还累及家人!恨我直到现在还爱着你!”
他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惨淡,“吃惊吗?是的,我到现在还爱着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做那些荒唐事?可是,无论我有多爱你,我都不可能再和你一起,也许我要折磨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己!”说着,他一手按在那墓碑上,握紧,再握紧。
澹台仪隆只觉脚下一阵阵的发软,心里也一阵阵地发冷,终于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他心里清楚,完了,一切都完了。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再是一个阿舍,而是两颗怨魂,一段永远也化解不了的仇恨!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问:“倘若……倘若你父母没死,我们还有可能么?”
易无痕反问:“倘若我还是当初那个傻小子周景轩,你还会对我一往情深么?”
他不等澹台仪隆回答,就替他说道:“不会。所以佛家的话很有道理,万事万物都是互为因果,没有当初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可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能说,你我——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四个字彻底击垮了澹台仪隆,他瘫软在地上,身子颤抖得有如风中之叶,什么也说不出来。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易无痕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止于此,尽于此!
四十六
说也奇怪,那晚之后,澹台仪隆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脾气依然很坏,却由暴躁变成了冷漠,唯独对政事热衷起来。他开始埋首于奏折之间,并渐渐的展露出一些治国的才能。所有大臣们都对他的转变瞠目结舌,有人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皇帝的病终于没能拖到冬天,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举国齐哀。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七天后,太子正式登基,改国号正明,大赦天下。所有扶助登基有功的人等,都论功行赏,连冯时彦被封为龙都尉,接管京中禁军。
可是,长长的名单念下来,却唯独漏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勤王有功,且功勋最大的平南将军,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略了。
跪在地上听旨的林大学士和王丞相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敏锐的嗅到,风向要变了。
一起打江山的时候,当然是帮手越多越好。可是,分享权力的时候呢?人越少,分得越多。
京城里忽然出现了很多流言,这些流言惊人的共通之处在于,它们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人——平南将军。
——听说平南将军功高镇主,新皇已经对他起了猜忌之心。
——平南将军建功最大,却未被封赏,心里很有怨言。
——据说,他召集了许多部下,成天在府里谋划着如何篡位。
——那个专门给将军送菜的老曹说,平南将军连龙袍都做好了,天天在家里穿着耍呢。
终于,流言也传进了宫里,由王丞相郑重地说给新皇听。
“你是说,平南将军觊觎朕的皇位,要造反?”
“是,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显的动静,但难保他对陛下没有记恨之心。他兵权在手,不能不防呀。”
澹台仪隆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等王丞相走了,他问一旁随侍的林子翰:“依你的了解,你觉得他会造反么?”
林子翰脸色一变,沉吟半晌,道:“易将军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他城府很深,陛下不能不防。”
“真的?”
紧迫的目光让林子翰冷汗直冒,真是的,这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锐?不好再蒙混他了。但是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是。”
澹台仪隆喃喃地道:“这权势真这么好么?让正的变成了歪的。”
这话仿佛在说易无痕,可林子翰又觉得像在说自己,背上冷汗直冒。
“依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林子翰故作沉吟片刻,道:“依臣之见,平南将军兵权在手,不宜妄动,不如先从他的手下动手,一步步瓦解他的势力。”
澹台仪隆摆摆手:“就照你说的办吧。”
事情办得很顺利,很快的,由易无痕提拔上来的几个将领都被名升暗降,调到荒僻的地方作都督。
朝廷要处理平南将军的讯号越来越明显,可是,平南将军府里却一直没有动静。驻扎在京畿的大军几次险些发生哗变,都被平南将军硬生生压了下去。
人人都在奇怪,将军这是怎么了?
可真正令他们惊奇的还在后面,几天后,一直被传说要造反的平南将军易无痕突然交还了帅印,并上本请求辞官还乡。
听到太监念到这个奏本,正在喝茶的澹台仪隆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从太监手里抢过奏章,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直从晌午看到日落,最后他提起笔来,郑重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批上一个“准”字。
写完这个字的时候,他面沉如水,神色决然,仿佛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就在易无痕准备离开京城的第三天,新皇密旨招他入宫。依旧在一间雅阁里,澹台仪隆准备了酒菜,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
“你这一走,还会再回来吗?”
“回来做什么?徒惹是非,我还是走得越远越好。”
“你不留恋这大好前程?”
易无痕淡淡一笑:“我从军,从来就不是为了前程。”
“我知道。”澹台仪隆低下头,“我们以后都不会相见了。”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澹台仪隆默然不语,忽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敬你一杯。”
易无痕仰头喝下,笑道:“这一次,不会再有迷药了吧?”
澹台仪隆摇摇头:“不会,迷药留得住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
易无痕默然一笑,又自己斟了一杯饮尽。突然,他脸色一变,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指向澹台仪隆,不可置信地道:“你……你……”
“我下了断肠散,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澹台仪隆的声音平静的就好像在说天气一样,印在他眼瞳里的,是易无痕痛苦挣扎的模样,他的眼睛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易无痕惨笑道:“罢了,罢了!今日死在这里,到免了日后的纠缠,也好,也好!”语音渐渐变得微弱,血水从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口中渗出来,显得格外可怖。
他伸出手来,抖索着朝着澹台仪隆的方向,仿佛想要握住什么,半途中突然失去力气,落在地上。
手落地的声音,在这间斗室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澹台仪隆的眼睛突然跳了一下。他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蹲下身子,柔声问:“无痕,你死了么?”
他伸出手去摸易无痕的心脏,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他忽然笑了起来:“这回你就没有办法离开我了吧?我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宫女太监们听到笑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这副情景:满脸是血、死在地上的平南将军,还有站在那里、笑得疯狂的皇帝。
“皇上……平南将军……将军他……”
澹台仪隆收起了笑,柔声道:“你们看不出来么?他睡着了。”
他温柔地用衣袖擦去易无痕脸上的血水,又道:“你们看,他睡得多安详呀。”
小宫女们几曾见过这样的情形,一个个吓的簌簌发抖,不知所措。还是一个太监胆子大些,人又机灵,走上前:“皇上,让将军睡在这里,他会着凉的,不如奴才帮您把他送到床上去?”
伸手想去挪易无痕的尸体,却被澹台仪隆一把拍掉。“住手!说也不许碰他,他是我的!”
那太监忍痛道:“是,是。”
澹台仪隆温柔地抱起易无痕的身体,像哄小孩似的道:“无痕,我带你去睡觉。你别理这些人,他们都要害你,只有我,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
几名宫女太监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恐惧。
皇上……疯了!
四十七
易无痕真的死了!
正在当值的冯时彦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他更不能相信杀死易无痕的居然是澹台仪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算知道得比较清楚一些,澹台仪隆他怎能下得了手?
匆匆赶到紫微殿。这时紫微殿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他来了,人人都送了一口气。
冯时彦向里面一探,看到那两个人的情形,心里就咯噔一声。易无痕被平放在龙床上,脸色死灰,一看便是断气多时,他的头枕在澹台仪隆的膝盖上,而澹台仪隆正低头为他整理发丝。虽然是大白天,那情形还是诡异的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皇上?”
“时彦,你来了?”澹台仪隆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
冯时彦见他眼神清明,还认得自己,不像是疯了的样子,稍觉宽心,上前走了几步。“皇上……”
“站住!”澹台仪隆一声厉喝,生生喊住了他的脚步。
“皇上?”
澹台仪隆将易无痕的尸体抱得紧紧地,一脸戒备:“不许靠近我,你是来跟我抢无痕的,是不是?”他向门外一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你们,还有你,都没安好心!我才不会把无痕给你们,他是我的!”
冯时彦柔声道:“皇上,易将军已经故去了……”
“胡说!”澹台仪隆气的抄起一旁青瓷枕,狠狠地扔了过去,“他明明没死,明明是睡着了!”“可是他的身体都冷了。”
澹台仪隆一愣,神经质的伸出手去在易无痕脸上、手上乱摸一阵,脸色突然大变,叫道:“哎呀,怎么这么凉?怎么这么凉?快去,叫参汤,要热热的参汤!”一面拿起易无痕的手,拼命给他揉搓。
那些宫女太监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见他们不动,澹台仪隆顿时恼了:“你们都是死人呀?还不去!”气呼呼地回身找东西准备再摔出去。
一名太监连忙应道:“是是是,奴才遵旨!”
不多时,参汤准备上来,澹台仪隆劈手抢过,笑道:“无痕,我喂你吃。”
当初在华阳县的时候,他曾经喂过受伤的易无痕吃药,现在倒也有模有样。只是易无痕人已死,哪里吃得进东西?那参汤尽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澹台仪隆手忙脚乱,一边用袖子给他擦干净,一边劝慰:“无痕,你听话,你身子这么冷,要喝些参汤补补才行。听话,喝呀!”
内务总管太监悄悄来到冯时彦身边;“大人,您瞧怎么办?找个太医来看看?”
冯时彦想了想,点点头:“好,不过一定要保密。这里的人,你吩咐下去,说也不许张扬,谁若是多嘴多舌,我要了他的命!”
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心中暗暗一叹,这一对冤家,当真要痴缠下去,至死方休么?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冤孽!
他烦恼地搓了搓手,现在他要面对的麻烦事很多,宫里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特别是易无痕的死。虽然易无痕已经辞官,但根基还在,莫名其妙的死在宫里,只怕三军先要不服。
再来是皇上,不知这失心风是一时受了惊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太医治不治得好。若真治不好,这天下又要乱了。
还有……阿舍,没了夫君,她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太医来了又走了,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系铃”的人都已经死了,这岂不成了一个死结?
除了有关易无痕的事,澹台仪隆的表现倒也称得上正常,每天照样上朝,照样处理政事,可是下了朝他就呆在紫微殿里,照顾他的无痕,因为“无痕病了,生了寒病,你看,他的手都这么冷。”说到这里,他也仿佛能感到易无痕的寒冷一样,打个哆嗦,用棉被把尸体捂得严严实实的。
冯时彦看在眼里,鼻头忽然一阵发酸。
可怜的皇后对事情的始末一无所知,到她还是本能的回护丈夫,避免一切不利的留言传到宫外。
现在最棘手的一件事就是,将军府的人不见主子回去,找上门来要人,冯时彦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后来他跟太医商量,太医沉吟半晌说:“皇上这病是为了易将军起的,说不定他见不到易将军的尸体,这病就自然好了。”
冯时彦想想没有别的办法,再者,遗体再不入殓就该发臭了,于是自己做了主,在澹台仪隆的饮食里下了迷药,再把尸体交还给将军府,陈明厉害,叫他们不要声张。
见到阿舍的时候,她脸上挂着泪痕。冯时彦心头一酸,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阿舍低头不语,身子微微颤动,仿佛又在啜泣。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单薄得像寒风中摇摆的一朵小花,让人怜惜不已。
且说第二天上,澹台仪隆醒来,头一件事就是找他的无痕。当他到处找都找不到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见人就抓过来问,说不知道便打。最后一个侍卫没有办法,只得交待了实情。
澹台仪隆一听,双眼冒火,命人传来冯时彦,劈头便骂:“你不过是个侍卫统领,谁借给你的胆子?你滚,我不要你了,你给我滚出宫去!”
冯时彦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愣愣地站在那里。澹台仪隆急了,拔出佩剑来向他一通乱砍。冯时彦这才知道皇帝是说真的,仓皇逃出宫去。
澹台仪隆拄着剑不停地喘气,忽然指向那名告密的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孙……孙德彰。”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禁军统领,现在你告诉我,无痕被弄到哪里去了?”
孙德彰已然被这天下掉下来的富贵惊得呆了,抖声道:“秉、秉皇上,就在西郊陵园,老安定侯墓的边上。受将军夫人嘱托,咱们几个亲手给埋的,错不了。”
澹台仪隆亲自领着一队人马来到西郊陵园。安定侯墓的旁边,果然又起了一座新坟,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他一愣:“无痕就在这里么?”
见众侍卫点头称是,他不禁暴怒起来:“他根本没有死,你们就把他埋起来,不是要憋死他了么?快,快,快挖出来!”
几名侍卫不敢不应,七手八脚的铲土,不一会儿棺材从土里露了出来。孙德彰连忙跳下去,将棺材盖打开。
“无痕,你别怕,我来救你了,马上就没事了,无痕!”很快的,澹台仪隆迫切的声音就转为凄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棺材盖被掀开,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澹台仪隆眼前一黑,直挺挺从马上倒了下去。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有人喊了一声:“那群人又回来了!”路两旁的小贩闻听,连忙收拾东西,尽量向后退来。
他们满心疑虑地张望过去,果然见到刚才那群人又回了来。只是去的时候如同一阵疾风,撞翻了不少货摊,回来的时候却一个个垂头耷脑,缓缓而行。
一个小贩低声道:“我猜他们是去抓什么逃犯,没抓着。你瞧见他们的打扮没有?都是当兵的。最中间的那个穿黑袍的就是他们的头儿。”
另一个人到:“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那人来头肯定不小。”
只见那黑袍人坐在马上,神情呆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忽然,他的目光在人群触到了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他激动地跳下马,向着人群冲去。
“无痕,我总算找到你了!”
他抢过路旁小孩手里拿的面人,紧紧地握在手里,微笑着说。
四十八
皇帝疯了,疯得厉害,以至于再也没有办法向臣子们隐瞒。
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还总是对着一个面人自言自语。
太医会诊无效,大臣们不得不忍痛放弃这个皇帝,另立新君。经过密议,他们决定拥立三皇子靖海王为帝。整个废立仪式都在秘密中进行,等其他皇子明白过来,靖海王仪德已经顺利登基,大势已去。
废帝依旧被封为永宁王,被安置在从前的永宁王府。只是这时候的永宁王府,完完全全的败落了。
“王爷,吃药了。”
药碗端在那里,半天没有人接。永宁王妃望着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丈夫,暗暗的垂泪。“王爷,已经一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你让我怎么办呢!”
终于,她象是承受不住似的,掩面奔了出去。
澹台仪隆却没有注意到她。面人已经坏了,他手里拿着个小布人,此刻他对着自己心爱的小布人柔声道:“无痕,你看外面天气多好啊,我带你出去散散步。”
他坐在石凳上,把小布人放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起晒太阳。
就在他闭目陶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跳来一只野猫,叼了布人就走。
“还给我,那是我的!”他急得大叫。
野猫跑到墙角,哧溜一下,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心爱的无痕在它口里,澹台仪隆当然不肯放它走,也挣扎着钻出狗洞,追了下去。
晌午的时候,有使女来送饭,惊愕地发现,王爷失踪了。
“走走走,臭叫花子,别妨碍我做生意!”
卖包子的小贩象哄苍蝇一样,用挑担的扁担驱赶着站在摊子前面、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乞儿一般的男子。男子一双饥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锅里热腾腾的包子,却碍于扁担的威力,始终不敢靠近。
“给我四个包子。”
“好嘞,您拿好。”
“喏,这些包子给你吃。”一只素手递到乞儿男子的面前,手里拿的,正是那四个包子。
乞儿男子惊异的打量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笑得一脸温和的女子,吞了吞口水,突然一把抢过包子,躲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你……”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愣住了。
“你就是太好心肠,遇见的乞儿都要帮,这一路上京,咱们的盘缠可都快被你施舍光了。”男子的话虽是抱怨,声音里却满是宠溺,一手拦住女子的腰,忽然发现她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
女子道:“我觉得那个乞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呀,一路上这么多乞丐,你见了就要施舍,说不定刚刚在城门那些乞丐里就有他呢。”
女子想想也是,便不再多心了。两人并肩前行,女子道:“大哥,你这就要去见王爷么?他当初把你赶出宫,不知肯不肯见你。”
男子叹了口气:“我带你走那天曾去见过他,他病得很重,谁都不认识了,可心里还在怨我,对着我大喊大叫。我看他的样子,心里真替娴妃娘娘难过,可也没有办法。”
女子也跟着叹了口气:“虽说他是自作自受,可我心里还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男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停下脚步,道:“阿舍,王爷现下已经疯了,你跟我说句实话,易无痕真的死了么?”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死了,不然怎么轮到你来照顾我?”看着男子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他跟我说过,一个人若是同样的当连上两次,那就真是傻子了。”
男子一呆:“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女子神秘地一笑:“等回头见到你的王爷,就把这话跟他说,他若没疯得彻底,就该知道了。”
躲在墙角的乞儿男子吃完了包子,舔舔手指,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人,一边随手拨弄着,一边悠悠然地向长街的尽头走去。
他走过了长街,走过了御水桥,走出了城门,走到了荒野。天色阴暗,又零零星星的飘落起雪花。
那雪花白白的,打在脸上凉凉的,一捉却没有了,很有趣。他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路跑着,追逐着雪花的来处。
不知跑了多久,他有些累了,干脆仰倒在雪地上。身上跑出了汗,冰冷的地面让他觉得很舒服,他举起手中的小布人,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安详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雪还在下,打在他头上、脸上、身子上,很快就敷上了薄薄的一层,而他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雪继续地堆,终于把他的形迹都要完全盖住了。
忽然,宁静的深谷里传来几声狗叫,雪幕中隐约出现一人一狗的身影。
“黑虎,咱们回去吧,这大雪天什么也猎不到,等天气晴了,咱们来堵兔子。”原来他是深山中的猎户。
那狗看样子却不想理会它的主人,一个劲儿的往前跑,东嗅嗅,西嗅嗅,然后在一个微微突出的雪堆旁停住。
“好了,黑虎,别玩了,回去吧。咦,你在干什么?”
雪堆被狗爪抛开一角,露出一只手来。
本想回头的猎户诧异地停住脚步:“这荒郊野岭哪儿来的人?”
他来到雪堆跟前,伸手拂去那人面上的积雪:“兄弟,你没事吧?”
白雪洗净了乞儿男子满是污秽的脸颊,露出的一张脸姣好如女子。
猎户看着这张脸,怔住了。
日暮的时候,乞儿男子醒来了。不,他现在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梳好了头发,不再象乞儿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吃惊地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他其实有些不知所措,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走出这个房间,来到外间。
外间,有个男子正站在窗前看雪景,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还认得我吗?”窗前的男子问。
他点点头,忽然蹲下身去,泣不成声:“我做了一个梦,我以为我杀死你了,我……呜……”
“别哭。”窗前的男子把他搂在怀里,“没错,我死了,你也死了,我们都死了一次,重新做人。所以,重新开始吧。”
“可以吗?”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问。
窗前的男子微笑道:“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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