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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纸鸢-花容天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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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雪芝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觉,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一下。
  天高苍茫,月侵楼。
  微风细细,带着些潮湿的空气。
  重莲扬起头,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暖风,淡然索笑,绮席从容:“凰儿,还要我帮你取《芙蓉心经》么。”
  霎时心乱如麻,只知道站在门口看着他。
  窗外,芳草绵绵,桥边杨柳。
  帘卷珠花楼台静,劈劈啪啪相撞,轻纱碧烟。
  重莲的手搭上了窗栏。紧紧握住。
  “我知道你一定急着想离开。三个月后我会叫人把东西给你,这段时间,你想去哪就去哪罢。”
  声音空灵婉转。
  苍白的面容仿佛下一刻就会在轻风中破碎。
  不经大脑直接说道:“为什么要赶我走。”
  重莲转过头来看着我:“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的。”
  我无所谓状:“那又如何。”
  重莲一脸平淡:“你放心,我不会到处给别人说这件事。”
  我愕然道:“这话要说也该是我说才对。你给别人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道:“雪芝。”
  我说:“雪芝怎么了。”
  重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杀了她。”
  我走到他身边,愤然道:“你有病么,凭什么杀她?”
  “她活下去是罪孽。”
  “她才多大,你就知道了?她是一条人命,不是一个玩具。”
  重莲淡淡地说:“如果你知道她的来由,叫你杀她可能你都嫌脏。”
  “我会嫌她脏?我会嫌她脏?!”我无法遏制地提高了嗓音:“——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嫌她脏?!”
  重莲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怔忪地看着我:“你……知道?”
  “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大声吼出这一句话,自己都累得喘粗气。
  轻风拂过两人的脸颊,温温的,卷起了重莲身上熟悉的体香。
  重莲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凰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胳膊上的伤又被拉伤,我痛得龇牙咧嘴。
  “你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重雪芝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所以,你没有权利夺走她的性命!”
  重莲霎时有些失措了。
  “凰儿……”
  “凰你的头!”我打断他道,“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会嫌自己的孩子脏!”
  吼完这一句,再没力气说话。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呜呜……二爹爹,不要吵我……”
  我和重莲都朝床上看去。
  两只小手腾空划着圈圈,雪芝小小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睡眼蒙胧地看着我们。
  我抢在重莲前面坐在雪芝旁边,摸了摸她茸茸的头发。
  “芝儿,爹爹不要你,二爹爹要。”
  紧紧抱住她,心里酸涩得不得了。
  重莲站在床旁,脸上的表情极是复杂。
  “雪芝,二爹爹要你,二爹爹最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眶发红地将她抱了起来:“二爹爹最喜欢你,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二爹爹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没有看重莲的表情,拿布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起来。
  “那是你说的,我走。但是我要带上雪芝。”
  本来以为重莲会挽留的,可他没有。
  怀里的雪芝疲惫地挠了挠小脸,又睡着了。
  莲不知道,刚才我和雪芝说的话,其实是我最想对他说的。
  我一咬牙,转身走出门去。
  结果刚出门,瓢泼大雨落下,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客栈,如果现在回去……
  太没面子了。
  气愤地看了一眼雪芝,这小鹦鹉睡得正酣畅。
  把她藏在自己怀里,往大雨中跑去。
  ***
  大雨挟风雷。
  我抱着雪芝躲在了一个漏水的茅屋下。
  雪芝安然地闭着眼睛,身上倒是干净暖和,我彻底沦为落汤鸡。
  雪芝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可此时看着她的脸就觉得难受至极。漂亮是漂亮,跟她爹也是越来越像了。
  她竟是我的女儿……
  是我和重莲的女儿。
  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会狂跳起来。
  如果我和他相爱,我一定会冲过去狂吻他,告诉他我有多开心。
  只是自信归自信,我仍有自知之明。
  没有宇文公子的气魄风度,没有般思思的倾城容颜。
  不该埋怨谁,他不可能对我动心。
  我紧紧地裹住了她的身体,头挡在了她的脸上,雨水冲破陋屋顶落下,把我本来就湿透的脑袋又浇了个遍。
  我简直不敢去想那一天。
  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雪芝,离开莲。
  那不是暂别,没有再见。
  驿道上空无一人。颠风吹急雨,倒海翻江洗残暑。
  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才会放晴。
  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芝儿,虽然老爱学舌,又老欺负你二爹爹我,可是……”轻轻拍着她软软的身体,“二爹爹好想看你长大……”
  二爹爹好想留下来,看你长大。
  看着你,慢慢长大。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莲花池。
  团荷朵朵,醉霞摇荡。
  罩芙蓉,圆青映嫩红,似云香不断,受露重如睡。
  我紧抱着雪芝,看着重重叠叠的多瓣莲花,忍不住轻轻一笑,果真人如花形。
  摸了摸自己的腰际,掏出一个冰凉剔透的琥珀。
  即便是在这样阴暗的光线下,琥珀依旧闪烁着淡棕色的光泽。
  一瞬间,我几乎想起了关于林轩凤的所有事。
  好像是在霹雳堂的门口。
  身后一棵枯树,几片黄叶在树梢飘摇。
  我连忙挣脱开林轩凤抱着我的手,干笑道:“哈,哈,师父今天心情也很好,跑出来玩呢。”
  七杀刀皮笑肉不笑:“今天叫我师父了,有什么端倪么。”
  我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今天看师父神清气爽,叫叫师父,精神更抖擞。”
  七杀刀视线转移到了林轩凤身上:“你明天走。”
  林轩凤的脸立刻就变色了。
  他从未违抗过三个师父的命令,这是第一次。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不。”
  七杀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冰冷:“你不走?”
  林轩凤又一次坚决地说:“不走。”
  秋风摧剥利如刀,落叶乍开合。
  七杀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头慢慢指向了我。
  “你不走,可以。他死。”
  平时我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可这次不一样。
  头一昏,竟顶撞了七杀刀:“为何要让他走?就因为他是皇子?就因为你们不想让他牵扯麻烦到自己身上?你们这样做,太失人性!”
  七杀刀阴森森地看着我,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枪头如烈火,迅速朝我击来,划过之处,就连空气似乎都将熊熊燃烧。
  ——炽火枪三十六式!
  我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枪头仿佛喷发出了火焰,正击我的面门!
  我抱住自己的头,一下蹲在了地上。
  徒然间,一道血光闪过!
  斜阳旗影,枫叶满山秋,旋转飞舞,寥落如残蝶。
  一个温暖的身体扑在我的身上。
  我的背重重撞上了树干,剧痛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撕裂,温热的液体流过,鲜红浸染了我的衣裳。
  却不是我的血。
  低下头,林轩凤倒在我的怀中,脆弱而深情地凝视着我。
  奄奄一息。
  怔怔地看着眼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许久……
  他慢慢合上了双眼。
  “轩凤哥——!!!!!”
  凄绝的吼声划破苍穹,我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浑身剧烈颤抖。
  那一刻已经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只知道,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终于知道那个动力的来源,在看到朱砂挥刀杀林轩凤的时候,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替他挡刀。
  这样的事,林轩凤也曾经做过。
  我不是林宇凰,可是那样的记忆已经不止是留在了林宇凰的心中。
  而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血肉。
  从那以后七杀刀再没过问我们的事。
  林轩凤的命自然是保住了的,但是身体从那以后就垮了,再无法习武。
  不知有多少次心疼地抱住他,对他说,轩凤哥,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林轩凤只是笑,一直一直,苦涩地笑。
  第二年暮春,乱葬村来了一个陌生人。
  一直住在客栈,也没有出来过。
  本来没有留意到这件事,可我见了他,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那一日他站在客栈外面,朴素的衣裳,非凡的风姿。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一根鼻梁高而挺,确实是名美男子。
  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觉得他与我有很深的羁绊。
  想去问他几句话,却总是莫名地退却了。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是采莲峰的副帮主。
  某一次被他叫住了,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林宇凰。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慈祥:“我叫林志颍。”
  我作为一个弃婴被丢在乱葬村口的时候,身上就有个名牌。
  所以我的名字是生来就有的。
  当这个男子说他也姓林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跳停了。
  “你是我的亲戚?”
  那个男子点点头,眼中却没有认亲的喜悦:“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来接你离开。”
  和我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从小就一直幻想过与亲人相见的那一日。
  或许我的父亲没有他这么英俊,没有他的气度,但一定会让我一听他说话就会觉得想回家。
  而那时看着他,只觉得陌生,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这么多年没有照顾我,等我长大了才想起有我这个儿子。
  我扯着嘴笑了笑:“林叔叔,您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可能和我这种街头小混混有关系,您的儿子要在这种地方长大,恐怕早给野狼叼了。”
  说完转身就往霹雳堂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道浅蓝色的光闪过——
  我下意识朝那道光看去,竟是个女人。
  她轻轻落在林帮主身边,举步投足间透露着高贵而典雅的气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却又使她看去异常妖媚。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竟看得痴了。
  她挑起了弯弯的眉毛,轻轻柔柔地说:“副帮主,您这儿子可不好认呢。”
  林帮主的头埋了下去。
  她朝我走过来,细长眼慢慢扫过我的脸:“原来你就是林宇凰。不错,不错。生得挺俊,你爹都没你好看。”
  虽然喜欢美女,但是很讨厌卖弄风骚的女人。
  厌恶之情不加控制地显露在脸上。
  她轻佻地笑了笑:“哟,那是什么表情。小哥哥,要不,丢了你那没用的爹跟了我,我养你。我家还有五个哥哥呢,你当第六个,如何?”
  笑得虽然轻浮,却美得让人收不住视线。
  她冰凉的手慢慢抚摸着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结果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转过头去,看到了林轩凤有些憔悴的脸。
  林轩凤看了他们一眼,声音软软地说:“凰弟,有人来了?”
  瘦瘦长长的身子看去格外单薄,我心中一紧,道:“这两人找错门了,我们进去歇息吧。”
  门没关,那女人就突然走到了我们面前。
  她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林轩凤,依然是一副放荡的德行,感觉却大不一样。
  林轩凤极有礼貌地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林轩凤的脸上一红,赧然笑道:“多谢夸奖。”
  我原本以为这女人会和林轩凤说一样的话,可她只是转过头对他妩媚一笑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
  凤凰竹林的小屋。
  春风和煦,竹笋沁香。
  清光映竹林。
  我坐在桌旁,喝了一口从小花菜头那抢来的桂花酒,差点吐出来。
  林轩凤躺在床上假寐。
  长长的头发落在香枕上,如流水淌过,美得让人想去蹂躏一番。
  我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坐到了林轩凤的身边。
  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却因为阳光刺眼又闭上。
  我一下跳到床上,压在了他的身上,刚好挡住了太阳。
  林轩凤半睁开眼,睡眼蒙胧地看着我:“凰弟,要回去了?”
  我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摸到了他背脊:“让我看看你的背,好不好?”
  林轩凤别过头去,闭眼装睡:“背有什么好看的。”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拽着他晃了半晌:“让我看,让我看看。”
  他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温暖的阳光下,林轩凤半褪衣衫,皮肤光滑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可是后背却有一条又长又突兀的伤疤。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心里憋得难受。
  林轩凤半侧着头,微笑道:“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
  我一下抱住他瘦削的肩膀,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轩凤哥。”
  “嗯?”
  “给我亲一下。”
  林轩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闭上眼把脸转了过来。
  我把脸凑过去,轻轻碰了他的唇。
  这一吻,呼吸一下就变乱了。
  一下将他扑倒在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相吻。
  就在这个时候,门“轰”的一声被推开了!
  我和林轩凤两人惊得坐了起来。
  林帮主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
  我和林轩凤衣冠不整地僵坐在床上,两人的脸立刻变得滚烫。
  我十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请离开!”
  林帮主却突然冲到我的面前,一下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摔在了地上!
  “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竟和个男人……你这个废物!”
  我的头皮被扯得发麻,刚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狠狠掴了一个耳光,头晕目眩。
  “你还不如去死了算了——生你来有个屁用!!”
  我扶着凳子站起来,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指着门大吼道:“林帮主,我就是爱和男人裹在一起,我也不是你儿子,所以——请滚出去!”
  哪知他又是一巴掌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的头一下撞在了床上,耳朵里嗡嗡作响,顿时觉得这人不是暴力,而是好笑。
  就在我准备起身反抗的时候,一声闷响——
  “砰!”
  猛然抬起头,发现林轩凤把花瓶砸在了林帮主的头上。
  花瓶顿时破碎。
  林帮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脑袋上汩汩冒血。
  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房间,林轩凤的手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即时都说不出话了。
  林轩凤的脸变成了一张白纸,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我杀了人了?”
  我摇摇头,颤声道:“不,不知道。”
  林轩凤抱住自己的头,惊慌地看着我:“他死,死了?”
  我的脸也变了:“不知道。”
  林轩凤急了,颓然坐在床上,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怎么办,我杀了你……你爹……我……”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头。
  “轩凤哥,无所谓,无所谓的。他没有养我,就没资格打我……死了也无所谓。”
  其他人的生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然后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她竟是跟在林帮主后面进来的。
  “林轩凤,你做了什么好事。杀了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呵,呵呵。”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女人道:“我是来带林轩凤去治疗的,顺便让他进入灵剑山庄。”
  林轩凤断然道:“我不走!”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你会走的。”
  然后她又离开了。
  这事原本以为林轩凤不会再提,可是次日,他告诉我,他要跟那个女人走。
  理由是他要先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
  那是烈日高照的夏季,林轩凤的笑却柔若春风。
  他说,他一年后会回来。
  他说,回来以后,我们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记,一直生活在这破破烂烂的小村子,偶尔出去玩一玩,活成两个糟老头子。
  他还说,青蛙们永远不会被拆开,会一直勇敢面对激流。


  第三十二章 凤凰林

  对半篙碧水,满眼青山魂凝。
  又一次回到乱葬村,这一走,竟已过了两年。
  我在这里并没待上多久,可是有了那些记忆,似乎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人。
  我决定来这里,是因为梦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大街小巷上处处商贩吆喝,行人纷纭杂沓,繁华如梦。
  一个小小的村庄,数百年来不见多大改变。
  抱着雪芝,来到了一家客栈。
  曾经被贴王八的那个店小二在楼道间忙不迭地送菜,相貌成熟了不少。
  一转眼,看到了我。
  瞳孔慢慢扩大,手中的茶壶差点掉地:“我、我的爷哎我的天,今儿个是七月半么?闹鬼了……林二爷变冤魂回来了……”
  顿时整个客栈的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一边嚷嚷着“鬼来了”一边跑了出去。
  空空如也。
  怀里的雪芝咯咯咯笑了起来
  店小二正准备冲出去,却被我拎着领子拽了回来:“你跑什么啊,林二少爷我活得好好的。”
  店小二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哆哆嗦嗦地合掌拜佛:“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我大吼一声:“喂!你给我听好了!”
  店小二猛然抬起头:“你你你不是鬼啊?”
  一看到我的目光,吞了口唾沫,左顾右盼道:“怎么不见韩公子?”
  我正准备问他林轩凤的事,一听到“韩公子”这三个字,心头一紧。
  “韩……公子?”
  店小二道:“林二爷,你怎么连韩公子都忘了?”
  我说:“我记不住了,你多给我讲讲。”
  这事有端倪。
  一千个人里,我一眼就能认出他,即便是背影。
  店小二道:“就是那个最漂亮的韩公子啊,这里和这里都有莲花的那个。”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右耳。
  我又问:“然后呢?韩公子怎么了?”
  店小二浑身一颤,细声道:“你和韩,韩公子那个啊,你都忘了?那个啊……”
  我一锅贴拍在他脑袋上:“别卖关子!你给我说清楚!”
  店小二又咽了口唾沫,两个大拇指合到了一块儿,还勾了几下。
  “这样,这样……”
  我的脸唰地变得惨白:“这……样?”
  店小二深吸一口气,道:“林二爷,小的知道这样说会被你打,可是真憋不住这口气。你和林少爷的关系,全村都知道。那韩公子不就是美得不正常了点儿,你怎么就……”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只喃喃道:“韩公子,是不是叫……淡衣?”
  店小二叹道:“没错。哎,这事儿小的真不想提了。最近村里闹鬼,我们都以为是您呢,没想到您居然活着回来。”
  我说:“闹鬼?”
  店小二道:“是啊,村西边那个竹林里闹鬼,据说是个红衣鬼,总是一晃就过去了。我们料想是您自己抹了脖子,在,在那……”
  我说:“我自己抹脖子?我为什么要抹脖子?”
  店小二先是一愣,随着有些失望地说:“您的确该好好活着,您怎么能抹了脖子呢。小的这就走了,林少爷平时待小的不错,所以……暂时不想看到林二爷您了。”
  话音刚落,眼珠子一转,跑了出去。
  结果跑了两步,又转过头补了一句:“您若还有点良知,就该多去竹林转转,哎。”
  我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原本想去霹雳堂问一下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先去了竹林。
  夏末秋初,空气黏湿。
  蒙蒙雨幕中,那片凤凰竹林到了。
  居然恍惚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略微显得有些衰败。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周围少了什么。
  就是少了点什么。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明明只是林宇凰的回顾,却使我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透过黯淡的阳光,我看到了那间小屋。
  凤凰竹修葺的小屋。
  翠绿与枯黄之间,更多了几分岁月流逝的痕迹。
  当年的嫩芽此刻已变成老枝,就像凤凰竹屋已由当年焕然一新的小房变成了一座空敞多年岁的弃屋。
  轻轻推开门,薄薄的尘埃从房门的缝隙中漏下,落在我和雪芝的身上。
  我闭上眼挥挥手,等着灰尘落定。
  屋内的所有家具都是凤凰竹做的。
  小小的四角方桌上,一个摔了缺口的碗,一个完好无损的碗,一个小茶壶。
  竹凳上,几本破旧的书卷,几张白纸,有的写满了字。
  竹叶繁茂,参差不齐地伸进了窗口。
  窗外一个小小的水沟,里面的水出奇的澄澈透亮。
  一张铺着纯白床单的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床上,照得那张床白如皑雪,梁上绕飞尘。
  我像发现宝物一样睁大了眼。
  ——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在这里住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可是一想到进来时的灰尘,眼中的光芒又散了去。
  我呆立了片刻,推开门走出去。
  帘幕渐西风,午窗秋雨。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竹林,灰蒙蒙的阳光。
  与回忆中的夏日并不一样,我来到这里,没有觉得温暖。
  只觉得身边有东西在流逝。
  走了几步,忽然一道红光闪过。
  我惊得低呼一声,抱紧了雪芝。
  面前落了一个人。
  一身绛红色的衣裳,眼角一支翩然舞起的蓝蝶,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终于来了。”
  细雨沾染了我的皮肤,我将雪芝裹入了怀中:“花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遗剑依然一脸冷漠:“我来这里探访故人的。”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是来看轩凤哥吗?他现在在哪?”
  花遗剑抬起头,虚着眼看了看灰暗的太阳,不断摇曳着的竹叶。
  竹叶与竹叶相互摩擦着,簌簌作响。
  花遗剑闭上眼,初秋的雨温柔地冲洗着他的脸。
  “他就在你的脚下。”
  我低下头,看了看地面,全是湿润的泥土。
  我疑惑道:“花大哥,我说的人是轩凤哥。林轩凤。”
  “就在你的脚下。”花遗剑依然没有动。
  “他的骨灰,就在你的脚下。”
  天似乎有些凉了。
  我将衣服裹得紧了些:“花大哥,别开玩笑。我有要紧事要和他说。”
  我要和他说,我就要走了,会把林宇凰带回到他的身边。
  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起了那些往事。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偷觑。
  花遗剑颓然靠在一棵竹子上,绛色衣裳被雨水浸润。
  “染上了肺痨,英雄大会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里。”他顿了顿,“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抱住自己身体的手渐渐放松。
  风飘零,雨打萍。
  竹叶摇晃伴着细雨声,整个林子显得异常宁静。
  “半个月前,他告诉我,把他的骨灰洒在这里,隔了一日,就去了。”
  平平淡淡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低沉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空旷的林间。
  “花大哥,你们这是和我玩什么游戏,肺痨是可以治好的。轩凤哥他不是白痴也不是穷光蛋,他自己会去找大夫治。”
  我干笑两声,一整颗心都悬在了喉间。
  花遗剑嗤笑了一下,眼眶突然开始发红:“就算我提前赶到了,一样救不了他。”
  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多。
  花遗剑走上前一步,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手中。
  冰冷的剑柄,柔软的绒毛。
  凰弟,你知道吗,一对情人只要拥有韦一昴锻造的配对武器,就会一生幸幸福福地在一起。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不,不可能,除非他是你杀的!”
  花遗剑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捏住。
  “你就不懂吗?他不想活,他根本不想活了!”
  我一下甩开了他的手:“我才不信!他怎么可能不想活?!”
  雪芝在我的怀里轻轻哼了一声:“二爹爹……好吵……”
  “你给我闭嘴!!”
  连我都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雪芝睁大了眼睛,不过多时,大哭了起来。
  “你问问你自己,你和重莲做了什么事?!”花遗剑用力提起我的领子,嗓子都给吼变音了,“你明明是和他在一起的,为什么要丢下他不管——?!”
  我一时哑然,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他喜欢是又不是我!!
  “现在他没有了,他没有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他死了!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他说他要成全你们,他死了!!”
  他像发狂一样对着我大吼大叫,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若不是因为他叫我放弃报仇,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我现在一定杀了你,一定!一定!!”
  他用尽全身力气摇晃我的身体!
  我被他晃得几乎散架,却没有一丝反抗。
  我的头开始昏眩,再也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风雨萧萧,目断一溪烟水。
  隐隐人家疏树底。
  隔了许久,他松开了捉住我的手。
  我一下坐在了地上,浑身泥泞,而我只能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一片苍翠的绿色。
  一片碧绿色的凤凰竹。
  当年的嫩芽此刻已变成老枝,就像凤凰竹屋已由当年焕然一新的小房变成了一座空敞多年岁的弃屋。
  或是,如同林轩凤,由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年,变成了墓地里一块冰凉的石碑。
  竹林中当然不会再有往昔那些清脆悦耳的笑声。
  但我仍侧耳倾听着。
  许久,许久。
  他的青春以及最幸福的时光留在了这里。
  留给了曾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那个人。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苍凉悲怆。
  竹林里的风轻柔若水,恍若当年两人缠缠绵绵的夏日。
  他只是躺在这里,那么安静地躺在这片繁茂的凤凰竹林中。
  安静如同他平时眼角弯弯的笑。
  花遗剑蹲下来,在细细秋雨中失声痛哭。
  我拿出腰间的凰羽刀,和凤翎剑并排放在一起,紧紧握在手中。
  他们都说,拥有凤翎剑和凰羽刀的情人,可以得到幸福。
  奉天蒙胧的烟雨中,孑然独立的身影。
  一叶扁舟,一支玉箫。
  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
  轩凤哥说,我是凤,你是凰。
  凤凰,凤凰。原本就该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们不该分开。
  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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