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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no-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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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球……”他皱了皱眉,笑道,“Lee的品位毕竟是老套了些。”
谢适言闻言眉心不禁一动,想明白了一些事。在简氏每个主任以上行政级别的职员上任之初都会有公司特批的一笔办公室装修费用,尽量让他们在自己最适应的环境里工作,也算是公司福利之一。但几个月前Rex上任的时候简济宁却根本连提都没有提这回事,这间办公室到现在仍是Lee喜欢的风格。换句话说,简济宁可能根本没想过要让Rex坐稳这个位置,可他那时却表现地对Rex礼遇有加,几次邀请Rex一同商谈公事?对着简济宁漂亮的笑靥谢适言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简济宁对自己的优待谢适言不是白痴,不会不懂。可为了他对另一人如此权谋算计,口蜜腹剑?又想到他从美国回来后,简济宁对他去美国和借钱两件事绝口不提,态度一如既往地亲切。恩重难报,如果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他又会怎样的翻脸无情?
谢适言根本不敢想象。
这件事谢适言猜对了一半又猜错了一半。简济宁的确是不喜欢Rex接任Lee的职务,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谢适言,而是因为他是简济英的人,一向以简济英马首是瞻,这是简济宁无法容忍的。简济宁原本的打算是让谢适言跟在Lee的身边学习两年,两年后顺利接任。只是没想到Lee因为差点搭上失事飞机的事要提早退休,而谢适言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去了美国,别无选择之下这才默认了由Rex继任。但这件事之后谢适言居然从美国回来了,Rex又被查到受贿,简济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可以说,谢适言能在错过一次机会后再次得到这个职务,的确是仰仗简济宁对他的庇荫,但最主要的还是适逢其会。
“Vincent,这次我去美国是……”谢适言再一次想要解释。想让简济宁知道他跟单竟深不可能分开,想让简济宁知道他没有机会。
“不用说。”简济宁却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回来了,这就是答案。其他的,我不需要知道。”对简济宁而言,谢适言肯回来,就说明他仍有机会。至于谢适言跟他的男朋友的感情有多深,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这么自虐地去了解,打击自己。
谢适言无奈叹息,简济宁拒绝了解,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心意仍没有变。他欠简济宁两情相悦的情、欠简济宁朋友之义的义、甚至还欠简济宁钱,简济宁又是他的顶头上司,谢适言还能怎么做?他只能战战兢兢地继续把财务主任的工作做下去,幻想着有一天简济宁自己能明白过来,或者他能尽快还清那笔钱给简济宁,然后跟单竟深远走高飞。
然而两个月后,谢适言忽然意识到原来他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这天,谢适言在办公室里查阅简氏在香港地区酒店的年度帐目,一连看了好几个年度的,却发现香港地区的支出项目总比台湾那边的要高少许,且几乎找不到合理的原因。万般疑惑之下,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U盘准备把这些帐目带回家慢慢研究,然而当他把U盘插入驱动,居然跳出了一个要求输入密码的界面。谢适言疑惑地促起眉,公司里的U盘是为了方便携带文件而准备的,一般情况下并不要求设置密码,除非是有人把公司资源移作他用而自行设置。只是,如果有人把公司的U盘拿来自用也应该放在自己身边,而不应该出现在谢适言的抽屉里才对。谢适言仔细想了想,意识到这张U盘只可能是Rex留下的。Lee离职的时候有大把时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遗漏。而Rex离开公司的时候却是被保安看着收拾东西的,所以他不可能把任何属于公司的财物带走。谢适言本该把这张U盘申请报废,再换一张,可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把Rex的名字当作密码给打了进去。
U盘被打开了。
里面出现了一堆谢适言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帐目——简氏在香港的连锁酒店的额外支出项目——贿赂一些政府高官的支出。
“适言,我们可以走了吗?”谢适言正看地满头大汗,简济宁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他是来约谢适言共进晚餐的,只要谢适言不松口,他的追求就不会停止。
听到简济宁的声音,谢适言猛然抬起头,如被当场捉到作弊的小学生,惶恐地望住他说不出话。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简济宁见他神色有异,不禁关切地走上前。
谢适言急忙从座位上跳起来,迎向简济宁,不让他看到显示器上的东西。“没事,我们走吧。”
“手这么冰?真没事?”简济宁松开谢适言的手,探头去看他的办公桌,“很久不见你为工作为难了哦。”
“没有的事!”谢适言飞快地关掉了显示器。如果让简济宁发现他在看的帐目,那么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谢适言很清楚,他个人跟企业比,力量有多渺小,简氏要毁灭他的职业生涯或者直接把他送进监狱都不会是太困难的一件事。想到这,谢适言横下一条心,把简济宁往外推到了门上,“让我为难的是你!”对上简济宁疑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吻了下去。
“适言?”被亲地满面通红的简济宁抚着自己的唇往了反应。
“Vincent,”谢适言勉强自己笑了一下,“我想我们可以试一下……”
事后,谢适言悄悄地把那张U盘带到单家希望能听听他们的意见,寻求帮助。会有这样的决定到并不是因为单家毕竟是自己男朋友单竟深的家,而是考虑到在整个香港商界有这个级数跟简氏对着干而谢适言又能接触到他们高层的企业就只有启远。谢适言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把那张U盘销毁,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一来他实在不确定Rex会不会说些什么出来,到时候最后一个有可能接触到这张U盘的人是他自己,即便谢适言再怎么强调自己不知情,恐怕简家也会因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理由把他处理掉;二来谢适言不确定简氏贿赂政府高官的行为是不是仍在继续,如果仍在继续,那么作为主管香港酒店财务工作的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脱这个责任。从他接任Rex的位置开始,他就已经在这个坑里了,想把自己撇干净,太难。
从单家出来,谢适言捂着额头长长地叹气,自己也分不清走这一步究竟算是好棋还是臭棋。单震洋是愿意帮忙给他解围的,却也同样提了要求,要他拿到更详细的帐目,落在谢适言手上的那张U盘显然并不足以指证简氏。可谢适言手上的这些还不知道Rex怎么弄来的,要他拿到更详细的帐目究竟要从何入手还真是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单震洋给他的画饼着实诱惑,只要办成这件事就可以得到他的认可,竟深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家。有了这个条件,谢适言不努力都不行了。
更有单竟辉见他为难,在旁边冷嘲热讽地道:“简济宁对谁都冷淡的,对你到是不错的。不知道怎么拿,你不会去勾引他吗?你对男人不是一向很有一套吗?”
谢适言被气地死去活来,又有种被揭穿心思的烦躁感,当即反驳道:“你这么在意,莫非你对他有意,被拒绝了?”
单竟辉是从来不屑于跟他多话的,听了这句也只是冷笑了两声,走远了。
语言上占了上峰,事情却仍是要埋头解决。就在谢适言与单家会面后不久,简济宁忽然收紧了财务部中各级领导的权限,一些谢适言以前能轻易看到的帐目现在也需要申请了才能查阅。而简济宁,却已理所当然以他的男朋友自居。
对于简济宁说一点也没有心动是假的,只是他太过理智以至于盖过了他的温柔,让谢适言无法迷惑。记得有一次谢适言曾问起过是否考虑过跟自己的家人公开性向,把自己介绍给家人。简济宁当时是这么答他的。
“适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爹地对同性恋的态度,公开,是找死。但我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离开,不受任何人的打扰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只要你点头,我随时都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相信我,无论我们到哪里,处于什么环境,我都可以养活你。”
谢适言没有说话,他知道,简济宁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正式面对这个问题,他只是在逃避。相比单竟深,他差得太远。谢适言永远都不可能为了简济宁而放弃单竟深。
而对于简济宁,他一直都在爱情和事业之间不断地选择信任,信任谢适言。Rex被开除,表面的原因是受贿,实际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商业间谍。在Rex离开后,简耀东开诚布公地告诉了他关于当年在香港投资第一间连锁酒店的所有内幕。
“财务三部有五个主任,这个职务并不算高,但Rex的这个位置主管香港、台湾两地的酒店生意,比其他四个主任都更加敏感。济宁,我们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当简耀东听到简济宁推荐了谢适言之后,当即这么问他,“你是否可以确定谢适言一定可靠?”
“是的。”简济宁不假思索地答道。
然而谢适言走马上任之后的行为却令简济宁不断地怀疑自己的选择的正确性。谢适言开始对香港酒店的旧帐目越来越关注,为了提醒他,简济宁收紧了整个领导层的权限。之后,谢适言开始常常往他的办公室跑,次数之多几乎到了引人注目的地步。简济宁反复劝说自己不会有这么愚蠢的商业间谍把事情做得那么明显,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是因为“爱”,却仍是为某些帐目做了一些特殊的备份,一份似是而非的假帐目。在自己的电脑上做好那些备份,简济宁不断地摇头苦笑,心道:适言,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保住你。
而谢适言,却最终让他失望。
在茶水间里给谢适言泡咖啡的时候简济宁接到了一个汽车维修店的电话。
“简先生,上次检查之后,我们发现您车子的刹车有点问题,最好尽快送来检修一下。”
“上次检查?”简济宁楞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的车上次送去检查已经是三个月前。
“对,一个星期前,车子是由简先生的下属送来的,您还记得吗?车牌号是……”
“记得,我想起来了。”简济宁急忙打断电话里的客服人员。上个星期是谢适言的车子要检修,用了他的会员卡,说是能有优惠。“OK,我会尽快送过来。”
端起泡好的咖啡走回自己办公室,办公室里却已经不见了谢适言的身影。他的电脑开着,显示器上正是那套他自己做的备份帐目。简济宁一直追到车库,却最终没能留下谢适言,眼睁睁地看着他尽情践踏自己的尊严一番后,绝尘而去。
简济宁一直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两个小时,哭不出也喊不出。那么努力地去爱去信任,原来在别人的眼中都不过是逢场作戏,是可以被利用的愚蠢。还没想到要怎么收拾心情,面对自己的失恋;怎么向自己的爹地简耀东解释他看错了人,请求他的原谅。大哥简济英却走了进来,面色诡异地道:“济宁,谢适言出车祸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简济宁六神无主地惊跳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如果,当时告诉他车子有问题,适言会不会就不会死?
“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吗?爹地会相信你吗?”简济英走上前,把他用手机拍到的视频片段给简济宁看。
简济宁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不是我……那份帐目是假的,不是我杀了他……”
知道那份帐目是假的简济英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凑到简济宁的耳边,低声道:“谁会相信?”语调暧昧而得意。
没有人会相信!如果警方查到那个汽车维修店打来的电话,他更加不可能说清楚这件事。“你想怎么样?”简济宁侧过头去问他。
“我想怎么样,以后你就知道了。”简济英却傲慢地拍着他的脸颊,大笑着扬长而去。
简济宁抬起头,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杀人犯的脸。惶恐无助,像是多年的那个手无寸铁的孩童。他忍不住紧紧闭上眼睛,谢适言死了,而他,落入地狱。
“哗啦”一声,一只水晶摆设把面前的镜子砸地粉碎。四散的锋刃飞溅而出,他整个人都颠倒了过来,眼前一片鲜红,每一片碎片中都映出了同一张脸。
一张,更苍白绝望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其实有个很困扰我的问题,
如果明知家人一定不会接受,那么,出柜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是伤害家人还是伤害自己呢?
PS:更新晚了那么一点点,抱歉哈。
审问(上)
有白色的光在眼前晃动,耳边隐约传来别人叫自己名字的声响。简济宁努力睁开双眼,面前的数重叠影渐渐汇合成几张人脸。感觉有人用手电筒在自己的眼前来回照了两下,简济宁不适地闭上眼,想把头转过去。不料,竟连这么一个小小地动作都无法办到。全身都没有知觉,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没有着力点。简济宁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废了,耳边却听得那个拿手电筒照他的医生很是兴奋地向等在病房内的简耀东、郑锦慧、简济霆等人信誓旦旦地宣告:“伤者已经清醒,他已经渡过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
“济宁,”一等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离开病房,简耀东便急忙举步上前,握着简济宁的手欣慰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目光不停地在简济宁的身上来回巡视,仿佛少看一眼这个儿子就会消失一般。
“爹地……”简济宁的眼眶瞬间溢满了泪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却发觉自己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根本就出不了声。
“别急,济宁。”简耀东见简济宁似乎想坐起来,急忙伸手摁住他,“你撞伤了头又撞断了几根肋骨,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简济宁却不愿放弃,拼命挣扎着想出声。简耀东连忙附下身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分辨了半天,才隐约听明白简济宁说的是“Kevin”。简耀东心头一痛,济宁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到现在竟仍记挂着公司的事。相比之下,济英真是太让他失望了。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爹地会处理,你好好休息。”
有简耀东这么一句保证,简济宁内疚自责的焦躁情绪总算减轻了少许,轻轻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又要昏迷过去。见简济宁这副虚弱的样子,简耀东也实在不忍心再用任何事来打扰到他这个因为心急公事而出车祸的儿子,轻声招呼自己的家人很快退了出去。
病房外,单竟深正焦急地等着消息。见到简济霆出来,急忙迎上前:“怎么样?”
“醒了,应该没有大碍。”虽然与简济宁并未有太多的兄弟之情,但见到自己二哥脱离危险简济霆也着实轻松了不少。精神松弛,面上便浮现出倦色。
单竟深不是看不出简济霆的疲倦,如果可以自己亲眼去看一看简济宁的情况他也不会在这烦简济霆。偏偏,他办不到!他是离简济宁最近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可他却连走进这间病房都办不到。
“竟深,你也先回去吧。”简耀东见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走上前拍拍他的肩,“济宁醒了,就一定会好起来。这几天,你也很累了。等他出院,我让他好好谢谢你这个朋友。”
单竟深却只是苦笑,他知道那天济宁为什么会急着要走,他知道济宁为什么会出车祸,他有责任。明知道济宁在意简氏却仍是默许了自己的家人对付简氏,他责无旁贷。陪着简家众人一起离开医院后又独自一人悄悄返回。隔着窗玻璃望着熟睡中的简济宁,额头慢慢地抵在玻璃上,悄声道:“济宁,我想带你走……什么都不要管了,带你走……”
再次清醒的时候,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简济宁躺在病床上仔细回忆他与谢适言、单竟深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推敲他们曾说过的每一句话,从中互相印证自己的判断。不多时,家里的工人爱姐遵照嘱咐带来了他的笔记本。简济宁从电脑中把那些在沙滩拍的照片调出来,迟疑许久,终是决定发邮件给Martin请他帮忙看一看这些照片是否真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一个沙盘游戏。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对单竟深对感情仍有幻想,而是简济宁很清楚地知道,他再也错不起也输不起。“爱姐,替我告诉医生,就说我很累,除了我爹地,我不想见任何人。”发完邮件,简济宁如是吩咐道。
爱姐了然地点头,与看护一起服侍简济宁躺下,便走出病房再次谢绝了单竟深进去探望的请求。
女看护几次见到单竟深等在门外,又屡屡被拒绝见面总有些不忍心。想到这段时间照顾简济宁,感觉他并不是那么难侍侯不讲理,不禁开口劝道:“简先生,您别怪我多嘴。现在这社会,这样的朋友真的已经很难得了。其实朋友之间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恨呢?大家见一面,把问题解开,不是比现在这样更好么?”
“朋友?”简济宁却是冷笑连连。我跟他,是朋友吗?你怎么能了解我心里的痛苦?谁能了解?那种如被人摁在水下的愤怒和无力,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样,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出。这个人给了我这么大的屈辱,我却连说都说不出来!“我累了,你出去吧。”
“我给您念书听吧。”看护急忙道,“张医生说了,您休息越久人反而越累,对以后的复健没好处,要提提精神。”
简济宁却不愿说话,什么都不关心,只默然地闭上眼睛。看护小姐是个天主教徒,见他这是默许了,便随手抽了一本《传道书》出来在简济宁身边低声朗读。简济宁听到看护念道“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隔了一会却又疲惫地闭上眼,如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门外流连徘徊的单竟深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单竟深出现,简济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还能出现自己的眼前?如果不是伤太重没有力气,简济宁几乎想要跳起来亲手杀了他,杀了这个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羞辱的男人。
可单竟深却对此一无所觉,很是平静地对看护小姐说道:“我有些话,要私下跟简先生说。”
看护小姐忐忑地看向简济宁,虽然同情单竟深,可她也没忘了究竟谁才是自己的老板。
“你出去吧。”简济宁低声说道。他已经太了解单竟深,一直以来,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中,从来都是单竟深说一不二,简济宁俯首听命。是他自己纵容了单竟深,让单竟深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很多事,都是有因必有果。简济宁近乎恶毒地想着,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自己做得太贱,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搞成这个样子,他自己也有责任。
目送着看护离开病房,单竟深快步上前,狠狠搂住了简济宁。“济宁,你没事就好了!”
简济宁徒然瞪大了眼睛。耳边听得单竟深赌咒发誓地说“担忧”、说“带你走”,心里却只觉荒谬地可笑。到了今时今日,单竟深居然仍天真地以为可以继续用这种谎言欺骗他玩弄他?他简济宁跟单竟深,究竟谁更愚蠢?“放开我……”以前觉得温暖的怀抱,现在却只剩下恶心。简济宁盯着单竟深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单竟深,我简济宁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单竟深吃惊地望住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隔了一会,他才万分疲惫地在简济宁的床边坐下。“济宁,我知道竟辉从你大哥手上购买货运公司股份的事你很生气,甚至会以为我也在其中帮了竟辉大忙。所以你那天才会不等我回来就走,才会心乱如麻地出车祸。我不怪你误会我,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真的没有利用你的感情欺骗你。”
简济宁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来,看着单竟深的眼睛,讥嘲地道:“好,我给你机会解释。听听你,还能怎样花言巧语。”
单竟深张口结舌,最终只挫败地道:“无论相不相信,竟辉跟你大哥做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简济宁微微眯起眼睛,到现在竟然仍绝口不提谢适言?单竟深,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仍以为我还不知道?
“济宁,”正想地出神,单竟深已再一次搂住了他,“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你对我,连这样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迟疑许久,简济宁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了握紧的手指,慢慢地搭上那个正俯身抱住他的男人的肩。单竟深,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既然你要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我就陪你演下去。看看最后是谁,一败涂地、俯首称臣!
“济宁,我爱你。”感觉到简济宁的回应的单竟深欣喜地说着,再次用力抱紧了简济宁,只有抱紧了,心里才觉得安定,才能确定这个人是属于他的,谁都抢不走,老天也不行!
是吗?简济宁冷漠地弯起嘴角。单竟深,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你!只是刹那间,他的眼底再无感情,刻骨寒意冻彻心肺。
窗外的风轻轻地吹起放在柜子上的书本,上面清楚地写着:人所做的事、连一切隐藏的事、无论是善是恶、神都必审问。
作者有话要说:双方都需要审问自己的内心,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审问(下)
Martin的回复比简济宁想象中的来的更快。只在简济宁发邮件过去的第三天一早,Martin已经飞跃半个太平洋带着同样一头雾水的单竟深阴着脸直闯进简济宁的病房。
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简济宁的心已是狠狠一沉,挥手让看护离开病房便问道:“Martin,你跟Edwin早就已经认识了,是不是?”
单竟深听到简济宁有此一问,面色已是大变,他看了怒气冲冲的Martin一眼,终于道:“Martin,是我在美国学医时的学长。”
简济宁叹了口气,无力地用手遮住眼。对于这种所谓命运的安排,简济宁早已无言以对。半天才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巧?”
“我也觉得很巧!”Martin顾不得跟受伤的简济宁寒暄片刻,就已经从随身携带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照片扔到桌上火冒三丈地开口质问单竟深,“为什么Edwin和Vincent你们俩先后向我咨询的沙盘游戏会是同一个案例?而且都说是帮一个朋友做咨询?Edwin,你是医生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的沙盘游戏的参与者,只可以是患者和咨询师两个人。告诉我,你跟Vincent究竟在说谎?你们俩,究竟在那个沙盘游戏中分别扮演了什么角色?”
仿佛是一个霹雳落到了单竟深的头上,他的脚下如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地缝,他在往下掉,永无止境。“Martin、济宁……我,我可以解释……”他试图发声,冷汗却已如决堤般涔涔而落,面色惨白与死人无异。
简济宁也听明白Martin 的话了,几乎有种狂笑的冲动。“原来、原来……我明白了,Edwin不是学心理学的,那个沙盘游戏……是Martin你,帮了他的忙。”语调仍是平静,可里面蕴涵的痛楚却又是如此地清晰。
“济宁,我可以解释!”单竟深急忙扑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简济宁,“我发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什么?”见到单竟深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简济宁竟奇异地没有了任何的感觉。连当着Martin的面被人揭穿他曾被这个人如何愚弄的羞耻感都没有了。原来真正极至的痛苦会让人连哭喊的力量都生不出来。“单竟深,你好!你真的很好!你做的每件事都非常地漂亮!……我怎么会对你……”他已经放弃自问自责了。
“Vincent,你们?”Martin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从美国飞来的时候以为Edwin只是在Vincent不知情的情况下哄Vincent做了这个沙盘游戏,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他们居然已经是这种关系。想到当初帮Edwin给Vincent做心理分析的时候特意提醒过他不要让患者有机会对他产生阳性移情,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在一起的Martin还会不明白吗?怒火如沸腾的熔岩直冲上头顶,在Martin回过神之前,他已经狠狠一拳砸倒了单竟深。“Fuck!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医生?你的职业道德在哪里?!”
单竟深捂着自己受伤的嘴角跪在地上不吭声,面对Martin的质问,他真的无言以对、无颜以对。喘息片刻,单竟深膝行向呆坐在病床上的简济宁。“济宁,我发誓,我是真心爱你的……”明明是言出肺腑绝无伪饰,却是如此地苍白无力,语调中的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无可奈何和空虚茫然再也无法掩饰。
简济宁仍是无声无息地坐着,近乎麻木地看着单竟深表演。那一刻他看起来像个静止的玩偶娃娃,灰做的娃娃,脆弱到轻轻一碰,便会分崩离析,碎成一地。早就猜到的结果,除了Martin的出现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他应该能够镇静的,镇静地看着单竟深演戏、镇静地配合单竟深演戏,可是为什么仍是感觉痛彻心肺?弯下身,死命地捉紧胸前的衣服,简济宁只感觉胸口动过手术的那条刀伤忽然剧烈地刺痛起来,痛地他几乎无法喘息。“竟深……”他举起手,轻轻地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我曾经,是那么地爱你……自从你、自从你在别墅找到我……”轻轻地从单竟深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蒙住脸,“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见你。”
“济宁,无论我曾经骗过你多少,我对你的爱不是谎言!相信我,不是的!”单竟深近乎崩溃地拽着简济宁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松开,“从我们在别墅的那一晚起,我对你一样有感觉,虽然我哄你做了这个沙盘游戏,但是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发誓,是真的……”
而简济宁,却已经闭上眼睛,再不看他一眼。
指间夹着的烟微微闪着火光,烟雾自烟头袅袅升起,Martin却只是看着那支烟缓慢燃烧,而没有把它送进嘴里。在他的身边,单竟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抱着头蜷缩在墙角。见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Martin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颓唐地坐在墙角的单竟深忽然开口道,语调无比地苍凉。“当初正是因为我在别墅找到了他,才让他从此心里有了我……到后来,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没有变过。可是,我却利用他对我的好感,哄他做这个沙盘游戏,刺探他的内心……我怎么会,这么卑鄙?”他以手掩面,眼泪却仍是从指缝间不停地掉落,“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一切重头来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死,也一定不会伤害他……”
“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Edwin?”想到那些分析报告上描述的让人忧心忡忡的病态心理,极度地缺乏安全感却又轻易被所信任的人掌握摆布,想到病房里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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