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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怜憨情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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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月静摇摇头。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听她抱怨?
  他再度瞟了娇憨摇头的她一眼,“我要走了。”
  “不可以!”她急忙快手快脚的勾住他的衣角。
  他回头居高临下的蹙眉睇着她。
  “不准走!你还没有把画赔给我!”再度将惨淡的小脸转向地上那一片片的残骸,薄月静益发死命地扯住他的衣角不肯放。
  他的眉心蹙成一座小山,不耐烦地俯首睇她,原本彰显于外的一身孤傲,却在触及她泫然欲泣的粼粼眸光时,一瞬间淡释了。
  他可以甩开她的拉扯转头离去,但是为什么……
  她的那一双眼睛,弥漫着泪雾的眼睛仿佛有着一股魔力,吸引他的目光停驻。
  “你要我怎么做?”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比薄月静还要震惊!
  “把画赔给我。”
  “办不到……
  她当场气结!“你这人怎么这样?撕破了我的画还不赔给我,明明有意思要道歉却又没有诚意。那是我爹第一次交给我的任务耶,人家才想好好表现给他看……”说着说着眼泪又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他挺直了厚实的胸膛硬着心肠不看她,却堵不住自己的耳朵收入她那如泣如诉的哽咽……
  这女娃儿的眼泪施了法吗?
  他紧蹙的眉心益发纠结,这是头一次,他发觉有个人的眼泪能够扰动他的心。
  向晚的微风徐徐吹来隐约有些凉意,林木间沙沙的叶动声更为薄月静的哭泣增添几抹哀伤的气氛。
  沉重的叹息声蓦然响起,隐隐透露着屈服的意味。“换一个要求,我一定答应你。”
  “真的?”薄月静连忙止住了哽咽、抹干泪水,一张哭红的小脸
  蛋歪倾着思考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啊,对了!
  “你跟着我吧!”
  “什么?!”
  “反正我看你也无处可去嘛!不如就跟着我吧,和我一起去找这个画像里的人!”
  “等、等等,我为什么要……”
  只见她扳着青葱手指径自盘算着,压根没理会他有些狼狈愕然的反应。
  “现在唯一的画像已经被你撕烂啦,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凭据可以找人。不过还好公子你和画像里的少主还有几分相像,所以我们就拿你的脸去找人吧!好,就这么办!”
  他的冷脸因为她的结论而濒临解冻,“有没有搞错?我只承诺帮个简单的忙。”
  “没有搞错啊,我只要借公子的脸,好寻找那个跟你长得有些相像的少主就好啦!”
  “别开玩笑了!我绝对不……”
  “这样子感觉上也不错呢,公子你说是不是?至少我们路上也有个伴嘛!”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不可能……”
  “糟糕,天黑了耶!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去找个住宿的地方吧!不说你不知道,我这匹马阿年很厉害的,它别的不会,专门会找偷懒睡觉的地方,我们只要跟着它走,肯定有地方可睡!”
  薄月静捡起了地上的包袱,牵着那匹瘦马率先往前走,原本泪眼婆娑的脸庞,这会儿换上了兴高采烈的快活神情,似是因为旅途上多了个伴的缘故。
  “别要我再说第二次,我已经告诉过你绝对不可能……喂,别往那儿走!笨蛋,那里……我叫你回来!那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狼窝!”
  他有些惊白了冷然俊脸,连忙矫健地纵身一跃,追上去拦人,只见一抹藏育色的衣袂在晚风中轻轻飘扬。
  这会儿的他啊,哪儿还有方才那股冷傲劲儿呢?
  *
  *
  *
  僵冷着一张孤傲俊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尾随薄月静而行,冷珏,沉部的脸上尽是对自己的不敢置信。
  跟着她走在这荒烟蔓草间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至今不见一盏灯火、一处栖身之所,更别提不久前,他才莫名其妙的为了她而和七、八只狼大打一架!
  严格说起来,他都替她觉得不好意思!人家一群狼在窝里睡得好好的,这丫头偏偏不识趣的踩到人家家门口挑衅……
  而且为什么是他出面替她摆平?
  简直是多事!让这没常识的丫头被狼群撕裂裹腹、没个全尸岂不快哉?若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这么做。
  望着前头牵着马匹乱走一通的薄月静,冷珏的目光渐渐转为凌厉。
  这女娃到底是谁?她的存在似乎对他存在某种威胁……这让他感到不安。
  她给他的威胁不是对他生命的胁迫,而是另一种更深层的、他所没有体验过的,他能感到她有一种力量,仿佛能够直捣他的心灵、勾动他不曾被谁触动过的部分——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部分。
  前头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声唤起他的注意,将视线瞟向前方那一抹纤弱的身影,他讥诮地抿起嘴。
  这女人真爱说话,连跟一只畜生都能聊得这么起劲。
  自己跟着她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好吗?他知道自己名叫冷珏,对于武圣门的一切以及自己少主的身份,他都没有遗忘。
  唯一丧失记忆的,就是他为什么会坠崖?
  隐约中,好像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内贼所设计,要取他的首级,但是那是谁?
  不行,他记不起来……
  他的薄唇俏俏噙起一抹隐含杀气的淡笑。
  不管是谁,想动他的脑子,就得拿性命来换!
  也罢,索性跟着这个无知的丫头一起去寻找“冷珏”,或许能够在路途上嗅出蛛丝马迹,好揪出武圣门的内贼究竟是谁。
  心念既定,他纵身一跃,蹬足来到薄月静的身边揽臂一提,轻而易举的将她带上马背共骑。
  “公子?”
  “坐好。”
  “我们要去哪儿?”
  “镇上。”这么晚了,该找地方睡觉。
  “可是阿年它是一匹又瘦又老的马耶,我们这样骑着它它会跑不动……说不定会死的。”
  像是呼应薄月静的话,胯下的马匹开始装出步履蹒跚、气喘艰辛的模样。
  冷珏冷冷一笑,拉紧了缰绳益发驱策,“那正好,咱们今晚就吃测马肉。”
  当场,老马死相一转,立即精神抖擞的提足慢跑,体力好得像是脚下踩了哪吒的风火轮!
  薄月静在惊讶咋舌之际,不忘仰头寻望他,“公子?”
  “别叫我公子。”
  烦。
  还有她那隐约飘荡在他鼻间的发丝馨香……更烦!
  “那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怎能让自己的名字曝光?“没有。”
  她一听立即激动得自马背上挺直背脊半回过身,“好过分!你爹娘没有给你取名字吗?”
  冷珏懒得理她。
  “那这样好不好?我帮你取个名字,喂,就叫你……阿吉吧!”
  那不如让他死了算了!阿吉?嗟!
  “还是叫阿泰?你觉得怎么样?不然阿明呢?这名字很好记耶!或者你喜欢阿亮、阿华?还是阿帕……”
  他对她所想出的名字极度地嗤之以鼻。
  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薄月静终于决定,“我看还是叫你阿吉吧!”
  绕了一圈又回到这个难听到极点的名字,冷珏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冷峻的俊脸更加铁青了。
  “太好了,既然公子你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阿吉!”
  她欣喜的愉悦嗓音淡淡消逝在沙沙的叶动声中。
  而胯下阿年传来的几声喷气声,则像是对向来不可一世的冷少主的嘲讽!
  *
  *
  *
  “嗳,阿吉。”
  “不要叫我阿吉。”
  坐在茶馆的角落,冷珏一脸沉郁的挟着牛肚咀嚼。
  “喂,阿吉,你听嘛!”
  丝毫没有察觉他俊脸上“生人勿近”的表情,薄月静压低了声音,拐起肘子推了推他。
  “隔壁桌那两个人好像在讨论冷珏耶!你听到没有,阿吉,他们嘴里说的那个冷珏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耶!”
  突地“砰”的一声,冷珏手中的竹筷子猛然拍打在木桌上,“不要叫我阿吉!还有——”
  “什么?”她眨眨眼,不解他为什么激动。
  说真的,阿吉的个性真奇怪!
  他不是很冷淡,就是像现在这样很激动,为什么有人的反应能够这么两极化呢?真是不可取的个性。
  冷珏蓦地眯起鹰眼,回应她的凝视。
  又拿这种眼神看他。
  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她望着别人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好像一眨一眨的会说话……
  诡异。
  冷珏心底的那分烦躁,又没来由得因为她的凝神注视而悄然沉潜,再开口,语气是刻意压抑过的平和。“你吃你的饭,管人家说什么。”
  妈的,呕!怎么会让他碰上这样的女娃?
  “当然要管啊!”薄月静小脸慎重的望着他,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尽是理直气壮的肯定,“我们也跟那些人一样要寻找冷少主,可是手边唯一的画像又被你撕破了,现在只剩下你这张脸能够带着到处找人,所以我们要探听敌情啊!”
  接着她又小嘴一噘,有些不悦地瞪着他,“别忘了,是你撕破画像,没有画像我就不能找人、帮不上我爹的忙了。”
  总归一句话,全是他的错?
  冷珏不想跟她辩,俊脸郁闷非常的抄起饭碗、筷子默默扒饭。
  谁知道才没吃几口饭菜,他眼角余光一闪,只见一抹娇小身影
  端着碗筷笔直的走到隔壁桌去。
  “喂!你——”
  “嘘,我去刺探敌情。”她回头用嘴型悄声说。
  冷珏微愕,她这叫刺探敌情?都大摇大摆的走到人家面前,怀里还死端着那副碗筷不放?哦,怎么会让他碰上这丫头……
  “两位壮士,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说有关冷珏的事情?”
  薄月静笑嘻嘻的径自坐下,她那微仰着螓首掬笑的天真模祥仿佛有种魔力,四周的空气好像也在瞬间变得温暖而柔和。
  她的发辫松散地盘在脑后结成一个髻,没为她带来利落的视觉感,反倒更加增添了她少女般纯真娇憨的柔俏神采。
  两个正大啖酒肉的彪形大汉顿了顿,“你是谁啊?”
  “我是——”
  冷珏连忙闪了过来,挤在她的身旁坐下,“她是我妹子。”
  “不是啦,我才不是……哎唷!”
  好痛!薄月静突然头一歪、苦着小脸瞪视冷珏。他做什么呀?干嘛扯她的头发?
  “她是我妹子,叫阿静。”他眼底暗含深意地瞟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她别开口。
  “你妹子?那你又是谁?”两个大汉不甚相信的望着他。
  说他们是兄妹?不大可能。这男子的衣着虽然有些褴褛,但是那形于外的威傲气势可不是佯装出来的。至于这个天真得像是个长不大的女娃嘛……兄妹?真的不像!
  “他是我哥哥,叫阿吉。”薄月静抢在冷珏开口之前,扬起筷子轻快喊道,那清脆愉快的嗓音衬上小脸蛋上柳眉飞扬的娇俏神采格外让人心动,也间接地消弭了两名大汉大半的疑心。
  “真的是哥哥吗?”其中一名壮汉犹疑地再瞟了冷珏一眼。
  “对,我是她哥哥……叫阿吉。”冷珏隐忍怒气的低下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薄月静兴匆匆的仰头询问,“两位大哥,你们也在找冷珏吗?”
  “也?难道你们跟失踪的冷少主有关系吗?”
  笨!她这叫刺探敌情?分明就是自动献上自家的讯息!
  冷珏沉着俊脸,悄悄扯了扯薄月静的发丝。“我们一路上常常听见别人谈论这个冷少主,所以我妹子有些好奇。”
  壮汉们显然对这说词感到满意,不再追究。“一个月前,武圣门的少主冷珏在完成各们派的联络工作后,本要返回武圣门,却在途中遭到不明人士的攻击。”
  另一个壮汉顶了顶同伴的手肘,“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又不干他们的事。”
  薄月静颦起两道弯弯柳眉软声催促,“说嘛,我很好奇耶!因为我们现在手边都没有讯息可以……”
  冷珏适时顶了她一肘,拦住她险些要露出的马脚,“我家妹子平日生活单纯,所以对这种江湖上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好吧,反正说出来你们就当故事听听。总之呢,与冷少主同行的十多名护院亲信都死于荒魂崖上,当武圣门的冷掌门闻讯赶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尸骨都已经被山林里的狼群给啃食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们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冷少主的尸体,所以众人都臆测,武功高强的冷少主可能躲过了杀手的追击。”
  始终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冷珏脸色益发沉郁。
  微微低垂着俊脸状似沉思的他,交握着十指完美地掩饰他此刻心底掀起的巨浪狂涛。
  再次想起当时血腥杀戮的画面,他不是恐惧,而是觉得心痛!那些死去的弟兄,可都是他的亲信手足啊!
  一思及此,对于那个背叛他的人,他更是铁了心的决意要揪出他来,亲手将其手刃替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
  是谁?究竟是谁背叛了他……
  他交握的十指霎时蓄满了力劲,手背上青筋隐隐浮动、杀意重重。然而他抬起的脸上却益发显得冷静,凝神专注地聆听身旁的交谈,只为搜集所有的情报。
  “现在江湖上传言甚嚣啊!有人说冷少主因为伤势过重,就算侥幸逃出魔掌,也可能死在某个洞穴里了。”大汉捻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难说哦,也有人认为冷少主可能被那些杀手截走了,目的是要向冷掌门要胁交出武林至尊的位子!”
  薄月静疑惑地眨眨眼,“可是我听说那个冷少主是坠下山崖了。”
  冷珏悄悄蹙眉,这丫头插什么话?她还没明白他先前要她住嘴的暗示吗?
  一名壮汉点点头,“嗯,这也是大家猜测的版本之一啦!”
  她转了转滴溜溜的明媚眼睛,一双侬纤合度的纤白小足在桌面下晃啊晃的。“依我说呢,这个冷少主可能是被一群人拿着大刀包围给吓傻了!他呆住啦,忍不住一直往后退,结果脚下一个不小心踩了个空,就噗通噗通的滚下山崖去了……”
  她两手一摊,甜美朱唇轻轻扬起,显然为自己得到的结论感到得意。“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大家才找不到他!”
  冷珏忍不住翻白眼,哦,他真是被她打败了,她以为他是她呀?居然把他当日的惊险说成这样愚蠢可笑!
  “这怎么可能!依冷少主的盖世武功,绝对不可能这么鳖脚的!”
  一旁的冷珏忍不住频频领首赞同。
  “而且你要怎么解释,冷掌门出动了各门派的人手依旧找不到冷少主的事?如果没有受伤的冷少主真的吓得掉下山崖,凭他的轻功也有八成的可能能够安然脱困返回武圣门。”
  “那简单啊!你们想不到吗?”薄月静一脸轻松的捻指挑起竹筷,得意地在两名大汉面前点点。
  闭嘴,你给我闭嘴。冷珏的脸色已经开始进入铁青的阶段。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冷少主不好意思回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剩门嘛!他被人家追杀表示人缘已经够不好了,还吓得不小心滚下山崖去……如果换成是你,你有脸继续回去当那个少主吗?”
  她说到这儿,一旁的冷珏已经隐忍不住开始咯啦咯啦的扳动手指,准备揍人。
  居然把他说成这样?
  很好,她是这世上第一人胆敢如此对鼎鼎大名的他出言不逊,他就让她当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相较于冷珏几欲脱缰的怒气,两名大汉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哎呀,你这女娃还挺会编故事逗人开心的嘛!”
  这讪笑似的反应当场激得薄月静小脸涨红、两腮怒鼓,“那你们倒是说说看啊!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把这个冷少主当成皇帝一样的崇拜?”
  “我们不是把他当成皇帝,而是未来江湖武林中的唯一统帅。女娃你不知道,冷少主的父亲冷掌门是江湖上各大门派唯一服膺的武林至尊。”
  另一个彪形大汉接口,  “而这个冷少主呢,不论是武功、谋略、才干都比他的父亲还要高竿,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失踪,立刻引发各大门派的紧张和全力支援搜寻。如果找不到冷少主,就表示将来武林中将会有一场权位争夺战,影响的层面实在太广了啊!”
  原来是这样啊!薄月静低下头悄悄思忖,看来她还真小看了这位滚下山崖的冷少主了呢!
  两名壮汉瞥了瞥一旁始终沉默的冷珏,两人有默契的对望一眼,其中一个人不动声色的取手取出怀里的人像画。
  眼前这个叫阿吉的男子,长得和画里的冷少主似乎有些相似
  薄月静瞥见他们两人狐疑的视线与举动,“你们怀疑阿吉他就是画里的冷少主吗?”
  她突然开口还将话讲得这么白,害两个举动偷偷摸摸的壮汉吓了一跳!
  冷珏低垂的俊脸微微顿了顿。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人给拆穿?他还没有找出究竟是谁背叛他
  “别傻了,阿吉不可能是冷少主的!”
  薄月静扬起柳眉轻喊,甚至亲切地倾身向前在画像的上头伸手指点比画。
  “你们看嘛!这画像上的冷少主额头有烧饼这么宽、脸有两个肉饼这么大,还有他的眉毛,浓得像是掉进墨汁里头蘸过一样……还有那嘴巴啊,闭起来大概有一条香肠这么粗。接着麻烦各位往这儿看,反过来瞧瞧我们家的阿吉……”
  她献宝似的将他的脸扳过来面向大众,“瞧!阿吉他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比这画上的冷少主俊多了!”
  “喂,也对、也对。”两名大汉反复看着冷块与画像,频频赞同顿首。
  突然间,冷珏只觉得自己浑身没劲儿,快瘫了!
  没力气说话、没体力生气,不过倒是有兴致掐死这丫头!
  “好啦,饭饱酒足,大哥,咱们该上路继续去找冷少主了。”两名彪形大汉朝他们点了点头后,结帐走人。
  看着两人拿着画像离开,冷块突然有一种体悟——
  除非是他自己亲自走回武圣门,否则,只怕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就是众人千搜万寻的冷少主了!
  到底是谁画了这幅该死的画像?届时他一定不忘一并追究!
  第三章
  冷珏开始怀疑自己当日是否疯了或者是神志不清,否则怎么会同意和这丫头同行?
  这丫头没才能、没武功,常常莫名其妙的跌倒,还有一张闭起来就痛苦的长舌嘴。
  更过分的是,她多管闲事的本事,是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所见过最大的缺点!
  尤其是当她发觉他的武功竟然比她还要“好一些”、轻功居然比她还要“好两些”的时候,她管起别人家的闲事来更是肆无忌惮,尽肖想着拿他的绝世武功,替她完成一箩筐不值得一提的芝麻绿豆大小事。
  和她结伴至今,举凡王二麻子家里的蠢猫爬到烟窗顶不敢下来、乌溜里的里长大人走失两只水鸭、李阿婆田里的萝卜被笨贼掘走了三根……
  不要怀疑,都是他——武圣门的少主、未来的武林至尊冷珏去解决的!
  这几天他所积的功德已经抵得过他这辈子所做过的坏事了!妈的,他到底走什么运,竟然会遇上这丫头?!
  “阿吉,你刚刚又做了一件好事了耶!啊,心情真好!”
  愉快地伸了伸懒腰,薄月静任由夕阳薄暮在自己身上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藕臂舒展时,她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冷攻坚实的臂膀,他侧转俊脸感起飒眉凝视她,那一瞬间,她竟感到有些羞涩……
  轻轻地抿嘴笑了笑,她略显娇羞地转开小脸,不敢再回应他炯亮的目光。
  阿吉的眼睛好漂亮!不晓得有没有人跟他说过?
  他虽然常常一副凶巴巴、不想理睬任何人的冷淡模样,可是她感觉得到,其实他的心地很好,心肠也很软!
  尽管他老是骂她爱管闲事,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臭着脸去帮助别人,但是他做的却总是比她预料的还要多。
  其实阿吉也很关心这些人吧。
  真的耶,她真的常常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纵使他总是不喜欢开口说话,害她有些小小的寂寞。
  “阿吉!”薄月静突地漾着甜美桀笑,轻快地唤了他一声。
  “干嘛?”
  “没事。”
  “你!”要人啊?
  冷珏瞪了她一眼,这丫头竟然还有脸冲着他甜笑!他俊脸沉晦的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说到走路,他心底的一把火就窜了出来!
  真搞不懂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分明有一匹马……好吧,他承认这匹马的确不年轻了,而且脾气怪得很。如果阿年是他的畜生,他早就把它抓来测马肉了!搞不懂她为什么还把它当成宝一样的疼!
  而且,他们骑马还有“时间限制”。
  阿年“用膳”之后的两个时辰内不能骑它,因为她怕这只畜生消化不良;正午的时候不能骑马,因为太阳太大阿年会中暑。
  快要傍晚的时候也不能骑,因为等一下尊贵的它就要吃饭了,不能让它太劳动——畜生会没有胃口。到了晚上更不能骑,怕它太累会睡不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珏在听到薄月静义正辞严的跟他解说这些限制时,他差点儿忍不住抓狂!
  他一向以冷傲沉静著称,但是这丫头却总是破天荒的能够挑起自己脾气,到从来都不曾领会过的临界点。
  他究竟是该感激她,让他了解到自己原来也是个容易勃然大怒的凡夫俗子呢?还是该早早一把掐死她,免得气煞自己?!
  “阿吉!”仿佛随时随地心情都是这么雀跃的薄月静,蹦蹦跳跳的牵着马匹走到他的身边。“我真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耶!你不但武功不错,而且脑子也挺棒的,随随便便转个眼珠,就猜到是谁偷走了王阿婆的萝卜。”
  冷珏面容显露不屑,“这还需要猜吗?萝卜坑旁边就摆着那笨贼逃跑时落下的钱袋,钱袋上还大大的绣了那蠢蛋的姓名。我要是这笨贼啊早就一头撞死了,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走在落日薄暮的乡道上,林木青郁的大地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温馨的金黄。
  冷珏悠闲地踩着一地的金亮,任由晚风徐拂,让璀璨斜阳将自己的身影拉得无比瘦长。
  这一刻,他竟没有发觉自己对于与薄月静并肩同行一事觉得是如此自然,更没有察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她的世界中,自然而然的与她交谈着过去他一直不屑理会的芝麻小事。
  然而对于薄月静而言,冷珏方才那冷漠讥诮的口吻与神采,刺伤了热情纯真的她。
  突地,她娇颜上的明灿笑靥悄悄敛起,原本阳光般灿烂的容颜有些黯然地望着他。“偷萝卜虽然不对,可是阿吉你也不应该说得这么狠啊。”
  哼,妇人之仁!  “那王阿婆也真奇怪,不过是田里丢了三根营养不良的扁萝卜,倒在路边哭得跟死了丈夫似的。”夸张。
  她脸蛋上的太阳更加黯淡了。“怎么能怪王阿婆呢,丢了萝卜她伤心嘛……”
  她怎么了?
  冷珏察觉薄月静语气中的萧瑟转头睇向她,她干嘛摆这种委屈的脸色给他看?
  她该不会以为这样能够影响他的心情吧?
  哼,怎么可能!你要皱眉瘪嘴,随你去!本少主还会关心你不成?
  两人静静地走着,任凭沉默与清风围绕他们好半晌……
  “你干嘛啊?”最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一脸烦郁的低问。
  她柳眉颦蹙、小菱嘴一瘪,“总觉得阿吉你对人好冷淡。”
  他瞪眼。怎么?她这是在怪罪他吗?
  “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呢?这些人其实都……”
  “你又为什么喜欢?”他冷冷打断她的话,忍耐中的不悦已经悄悄显露。“这些人不过都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这般的萍水相逢说不上什么喜不喜欢,更遑论要出手帮他们了!”
  薄月静仿佛大受打击,“阿吉你真的好冷淡……”
  “我冷淡有什么不对、什么不好?像你这种爱管闲事的个性才让人觉得奇怪。”
  对于冷珏而言,独善其身一向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生活的方式与原则。
  何必与不相干的人有交集,没必要。
  这种心态无所谓冷不冷淡,人生下来本来就是孤独的一个个体,他秉持着这种态度观念而活,谁有资格指责他?
  而也就是因为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对于她对待陌生人的热心与热情,让他无法体会、更无法接受。
  可关于她的一切,他已慢慢的在适应中。
  夕阳已经开始慢慢地沉落山头的一端,在那最后一抹余晖中,薄月静清丽的脸庞布着一层淡黄色的亮服金粉。然而璀璨的金黄却抹不去她眼瞳中不解的困惑与失望。
  “为什么会不喜欢人呢?我真的不懂……”
  纤纤小手里牵着缰绳,随着跳跃的马蹄声沉步而行。
  冷珏径自走着,没有回应。
  “王二麻子叔叔对我们很亲切啊,他甚至还过来拍拍我的头……已经好久都没有人伸手拍我的头。”
  她突然沉默了一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王二麻子叔叔模她的头的时候,她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那一瞬间,她好像生出一股终于有人看到她的激动感,好傻气呵,自己真的是太奇怪了!
  吸了吸气,她极力忍住喉头的哽咽,“还有那个挺着大肚腩的里长伯伯,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像慈祥的爷爷,如果我有个爷爷,应该也会这样和蔼的看着我笑吧?”
  倾听着她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冷珏俊脸上的冰霜悄悄融化了,转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丫头自己有察觉出来吗?
  她此刻的口气里,尽是一种羡慕的渴求,让她纤弱的身影更显孤寂落寞。
  “阿吉?”
  “干什么?”不若先前的冷蔑讥消,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放缓。
  “有家人的感觉是不是就像那样?像王二麻子叔叔、里长伯伯和王阿婆对待我、看着我笑的那个样子?”
  这一刻恍然大悟的冷珏,终于懂得她的心理了……而这让他忍不住震惊!
  “原来你这么爱多管闲事,就是因为想借由帮助他们的过程中,从这些人身上获取一丁点的亲情?”
  她微微皱眉,“什么意思?阿吉,我不太懂。”
  “我懂就行了。”
  原来如此!这丫头把所有对她好的陌生人,都当成了是自己的叔叔、爷爷、奶奶,甚至是爹或娘,因为这样,所以她努力的想要给予这些人帮助,希望让他们开心……
  “之所以这么爱管闲事,是因为你很孤单吧。”这是句陈述,而不是疑问。
  谁知薄月静竟像是被触及心底最想隐藏的部分一样,飞快地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可他已在那一刻及时瞧见她僵青的脸色。
  “我、我怎么可能会孤单?阿吉你别乱说话,我有爹,还有娘跟侣儿姐姐,怎么会觉得孤单?”
  “何必自欺欺人,你心底分明知道,你嘴里所谓的爹娘根本没有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他一针见血地说出事实。
  她佯装出的不在意至此变得薄弱不堪,“阿吉你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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