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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偷欢-长生传(虐心+经典+让人郁闷的结局~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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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又不是女人!”言下之意,即是既非女人,自不用对肌肤珍之重之,只要药效强便好。 

抚上少年的脸,顾长生笑道,“你该庆幸你脸上并没受伤。”突觉指下触感与少年身上肌肤似略有不同,顾长生心念一动,隐隐约约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的脸上,有易容?” 

少年身体一僵,却仍老实回答,“不错。” 

“这脸,果然不是你真容!”顾长生笑叹,“那么非凡的一双眼,又怎会配在了如此平凡的一张脸上——好高明的易容术,连我也瞒了过去!”突然十指如勾,紧紧抓住少年双肩,顾长生沉沉问道,“你和明教,有什么关系?” 

明教易容术,卓绝天下,世人难以识穿。也只有明教的易容术,能把自己瞒了过去。 

少年平静道,“我并非明教中人。”只要他一日未向教主宣誓,那他便不是明教中人。这么说,绝非欺骗。 

“是吗?”掌下加重了力道,顾长生冷然逼问,“除了明教中人,世间还有谁能通晓这种鱼目足以混珠,巧夺天工的本事?——谁给你易的容?” 

“我娘。” 

顾长生面无表情的问,“你娘是谁?” 能掌握明教易容术,绝对是教中高位者。而明教高层,自己无一人不识……那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 

十三愣了愣,垂下眼,淡淡道,“我娘就是我娘。” 

“你娘是什么身份?” 

少年闭上嘴,不再说话。 

掌下力道更为加重,顾长生冷冷一笑,眼中寒意似冰,“说。” 

少年抿紧嘴唇,依然无语,只是目光中满是哀切恳求之意。 

顾长生一怒,不由催动功力。功力逼迫之下,少年本就苍白的唇更是没了半分血色,只是却仍然无语,既不呼痛也不告饶。 

顾长生知道,只要自己再多一分力,少年这肩骨,便被捏碎了。而少年,重伤初愈,本就虚弱不堪,却能硬生生受住,其坚强勇敢,确实难得。 



冷不防的,一丝歌声远远自前面的浮生偷欢坊逸来: 

“……重将白发旁墙阴,陈迹茫然不可寻。花鸟总知春烂熳,人间独自有伤心……” 



……人间独自有伤心…… 

看着少年咬牙硬挺的倔强样子,突然间顾长生心生怜惜。 

这个少年,刚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却能坚强面对一切。不管有着怎样的伤心,他却不容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 

……人间独自有伤心…… 

少年的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过去?怎样的伤心? 



收回功力,顾长生淡淡问道,“先前不过给你擦个药,你就雪雪呼痛,而刚才我运功逼你,为什么却不告饶?” 

少年仍以那句话回答,“那是不同的。” 

闻言,顾长生不再言语,只一心一意为少年擦药,一时之间,屋内一片静默。 

少年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追问了?” 

顾长生挑眉看着他,“我问,你会说?” 

“……不会。” 

“你既不肯说,我还问什么?”顾长生淡淡的笑,“难不成还真将你杀了?” 

“……” 

于是屋内重归宁静。 







沉默了一阵,少年突兀的道,“不说,只为我不想欺骗你。” 

“哦?” 

“编织谎言,是很累的一回事。当第一个谎言说出,随后的谎言就会像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而当真相戳穿时,我,绝对背负不起——所以,我不说谎——我不对你说谎。” 

顿了顿,少年缓缓道,“也所以,不管我是什么人,不管我曾是什么人,在你面前,我只叫做十三,只是十三。” 

望着眼前男子,少年的眸中闪过温柔。 

十三岁那年,白衣胜雪、暴烈如阳、温存似溪流的你,闯入我的世界,所以,我叫十三。在你面前,只是十三。 



宁愿不说,也绝不以谎言相欺? 

这少年,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这名为十三的少年,顾长生微笑问道,“没有过去没有来历?” 

直视着顾长生探究的眸光,少年坚定说道,“只要我只是十三,便没有过去。” 

“我信你。”目光灼灼的看牢十三,顾长生大笑,“好个十三!好!今后你的身份来历,我再不追问半句!” 



少年震惊的看着他,张口,欲言,却又闭上,沉默,不语。 



“告诉你一个故事……”缓缓的,少年终于说话了,“书生外出时遇到美人,一见倾心,便带了美人归家,欲长相厮守。相爱十载,日子美满之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美人一直无子。书生虽有遗憾,却也不责美人,仍然对其珍之重之宠之。一日书生早归,不见美人相迎,便自到美人房中寻她。美人房门虚掩,透过缝隙看进去,书生赫然看到一青面獠牙的厉鬼正提笔细细描绘着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那厉鬼所描绘的,是张美人皮。作完了画,厉鬼提皮披上,摇身一变,正是那美人——此时,书生方知,日夜与自己相亲相爱的,正是这披着画皮的厉鬼……”说到这里,十三没有说话了,目光遥遥的看着远方,似在想像当书生看到那一幕时,心中会生出怎样的惊涛骇浪。 

“故事的后来呢?” 

“后来啊……”十三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那大骇的书生寻来了法力高深的道士,收了那厉鬼,然后另行娶妻生子,从此过着平稳安定的美好生活。” 

“故事完了?” 

“……是。” 

听完了故事,顾长生只评论了一句,“真蠢。” 

“是啊,书生真蠢。”少年笑了,唇角似有隐隐苦意,“被皮相所惑,为厉鬼所迷——少了慧眼,他不会识人。” 

“不,我不是说这个。”顾长生清清楚楚的说道,“若我是那书生,若我真爱那人,就算她是披着画皮的厉鬼又如何?——那书生被人鬼之分所拘泥,他真蠢!” 



心,颤了一下。 

霍地回眸看着身边男人,十三似有些无助的问,“你——不害怕她是厉鬼?” 

“她是厉鬼又如何?”顾长生坦然道,“她从没害过他,她只是爱他,愿与他长相厮守——鬼,难道就不可以拥有爱情?鬼,难道就不可以爱人?为什么就只因为她是鬼,就要收了她,置她于死地?!” 

“……她骗了他。她不是人,是鬼。” 

“骗了他又如何?”顾长生冷哼道,“一切,只为她爱他。你也知道,编织谎言其实是最费心神精力的一件事。正因为她爱他,所以才花心思欺他骗他瞒他,不愿他看见自己最丑陋最狰狞最不堪的那一面。” 

! 

无视少年的震惊,男人继续说道,“若我是那书生,我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如昔日般爱她宠她怜她护她,甚至会比过去待她更好。” 

“你,就不怕它——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她是厉鬼又如何?”顾长生目若冰火,既寒且烈,“在情爱里,她也只是一个小心翼翼渴求爱人的凡子而已。相守十载,她从未害他伤他。而那书生,却不顾十年恩爱,狠心让道士收了她——真正可怕的,不是那鬼,而是书生——蓦然翻脸,全然无情——真正是鬼的,是那书生!真正该被收的,是他!!” 

“……你……真这样想?” 

“是。”顾长生道,“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若你遇上,也真会如你所言的做?” 

“不错。” 

十三面色一沉,盯着顾长生说道,“易容术,就像那画皮一样,包住了内在的腐败丑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褪去易容后,你才看到,画皮下藏了怎样的青面獠牙?” 

凝视着十三,顾长生笑了笑,“告诉我这故事,只为你在害怕:害怕我知晓你真容、明白你来历时的反应,对吗?” 

“……不错。” 

“我说过:今后你的身份来历,我再不追问半句。” 

“可是……你不再问,并不等于没有被揭穿那一天……”十三轻声道,“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怕……” 

顾长生笑道,“怕我也像书生般寻了道士来收了你?” 

“不,”十三摇头道,“我怕你会走。” 

是的,我怕你,在知晓一切后,会勃然大怒决然离开,走出我的生命,与我,再没有交集。 



顾长生细细审视着少年,不意外的在少年眼中看到浓浓的担忧。这少年,自初遇起,就对自己表现了超乎寻常的信任与依赖……少年,与自己,也许是故识吧…… 

“十三,你以前该是认识我的吧。”没有疑问,顾长生的话语中全是肯定。 

“……” 

“你告诉我这画皮的故事,一再询问我若面临时的反应,是怕到最后我会明白自己救回了怎样一只厉鬼吗?”顾长生低低笑着,“其实,厉鬼并不可怕。天下间最可怕的事物,是人心。” 

手按在少年胸前心脏位置,顾长生轻笑道,“十三,你的一颗心,又是怎样呢?外覆画皮,画皮下裹着的,是颗光华琉璃心?还是狰狞黑暗的厉鬼心呢?——我,真的很想知道。” 

少年低头默默看着置于自己胸前的那只手。那是只宽大有力的手掌,骨节分明。如果真探入自己胸膛,收拢五指时,定能将自己整颗心都掌握。 

少年轻笑:事实上,早已经被他掌握了,早在多年前。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语。 

飘入屋内的歌声仍在继续: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幸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收回手,顾长生微笑道,“就像歌里所唱,万事原来有命。——万事原来有命!救了你,是命,那么,他日就算你真是欲取我性命的厉鬼,也不过是我顾长生的命罢了!” 

少年问道,“如果我真会取你性命,你会不会后悔如今救了我?” 

“后悔什么呢?”顾长生哑然失笑,“做什么事,自己负责。我既救了你,又不问你身份来历,那他日有什么后果,也是自己一力承担,怨不得天,怪不得人!” 

“就算有朝一日,我离开你背弃你,你也依然如此?” 

“谁管他明日会如何呢?”顾长生笑着吟念道,“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明日会如何,那是明日的事是今后的事了,只要现在大家能遇在一起,就够了。不是吗?” 



是什么,在涌动,在往外溢…… 

有些哽咽,少年却仍强自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日可不许反悔食言!” 



顾长生伸手将眼前强忍住泪意的少年拥入怀中,一手拍抚着他的背,无言的安慰着他。 



静默了半晌,怀中少年又开了口,“求你一件事,可好?” 

“你说。” 

“教我武功,授我杀人绝技,可好?” 

“你怎知我身有武功?” 

“先不说顾长生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刚才你以功力迫我,便知你武功非凡。把你会的教我,可好?” 

“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我是你的人,我的命也是你的。当你不在身边时,我自然得自保,留住我的命,给你。” 

“为什么要学我武功?” 

抬起头,少年断然道,“因为,我要变强——我身处的环境,强敌四伺。周围之人,不是心怀叵测的阴谋家,就是欲择人而啮的兽——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变强!” 

顾长生肃容道,“我的功夫,至刚至猛。而你的底子,是至阴至柔的那一种——你并不适合学我的功夫。” 

“不,我要学。”少年的眉宇间皆是坚定之色,“名震天下的烈日剑法,我一定要学!”初见时,那暴烈残酷的剑法,即将他震撼。当创始之人就在身边,怎能不把握好机会?! 

“一定要学?” 

“是。” 

微叹一口气,顾长生道,“你既然知道我就是那个顾长生,你既然知道烈日剑法,那你更该知道,我的心法路子,是至刚至阳。你若坚持要学……学习之中,你不会好受。” 

少年昂然道,“若我能将这两种路子的心法合二为一,刚柔并济,那么我相信,他日我定能所向披糜。” 

笑意爬上顾长生嘴角,揉了揉少年的发,他赞道,“有志气。” 

少年眼睛一亮,“你是答应了?” 

“不错。”顾长生又板起了脸,“他日可不许怕吃苦。” 

“嗯!”少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绽开了灿烂笑容。 

都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相依着,屋内的气氛,是和谐静谧的。 



而此时,飘渺的歌声传入了二人耳中: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两人静静听了半晌。 

然后,少年发现,沧桑慢慢爬上了顾长生眼中…… 



不愿见他这种伤怀模样,少年出声,“为什么……答应授我剑法?” 

如他所愿,顾长生笑了,抚着他的发,轻轻说道,“因为你要学啊。” 

“……我要学,你便愿意教我?”一颗心,因为这句话变得温柔。 

“对啊,你想学,便教你。” 

“而我想活下去,你便救我,让我活下去?” 

“是。你想活下去,我便让你活下去。” 

“……为什么,对我如此之好?”少年的声音中满是疑惑,更带着颤音,他不解,救了他,还愿教他武功,为什么? 

缓缓抚着少年的发,顾长生似若有所思,又似不胜感慨,却是什么也不说。 

十三也不催他,只静静等他回答。 

终于,顾长生笑了,“因为,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很多时候,他都将眼前少年与自己少时的影子重合了,所以,一次又一次对少年心软,一次又一次达成少年心愿。 

“年少时的自己?——现在的你,并不老。” 

顾长生笑叹道,“是啊,人还未老,只是,纵有的赤子之心,也早已沧桑。” 

轻叹声中,顾长生放手、抽身,离开了少年。 

屋内,只留下因他一句话变得有些痴了一般的十三…… 



而歌声,仍在袅袅吟唱: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顾长生走出房中,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美,在月下静静流淌着芬芳。 

而月华如水,幽幽清冷,只伴着这月色,就让人连心也似乎被熏染得暗冷起来。 

凝视着明月,顾长生的眼角眉梢皆是怅然。 



微风拂来。 

风过,花落。 



轻缓的足音传来,顾长生回首,漫天花雨中,唐明媚徐徐走来。 



“长生,我来,是向你辞行。” 

“明媚来归川了?” 

唐明媚点头。 

“何时启程?” 

“立刻。”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媚,你保重。” 

看着他,唐明媚笑得有些无奈,“不挽留?” 

顾长生失笑,“明媚,从来,你都最知道自己要什么,又如何争取。你下的决定,绝不会因任何人改变——就算我挽留,你又会留下?” 

唐明媚默然。是,从来,她都为自己安排策划好了每一步。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深思熟虑之下,绝不会因任何人动摇改变。今日,即便是顾长生开口相留,而自己,仍是非走不可。既是如此,自己,又是在希望什么企盼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如果,当年应了他的挽留,没有一次又一次的逃离,那,可还会有今日的自己? 

拉回思绪,唐明媚幽幽一笑,“长生,你是在怨我?还是在讽我?” 

“不。”收敛笑意,顾长生正容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唐明媚喟然道,“有时候,我在想,若我们初见后便拜堂成亲,没有一次次的逃离,没有一次次的追逐,那一切,可会不同?”这几句话,语音轻轻的,但却柔肠百结,哀怨之至。 

那时候,年少轻狂得不知道把握珍惜,不明白世事的变幻无常,不懂得挽留住相守的不易与快乐,天真的以为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可笑的笃定事事定能如己意,于是只顾自己一心向前飞翔,蓦然回首之际,才发现早已惆怅旧欢如梦里…… 



顾长生无语。眼前女子,是他曾经珍爱的、不愿放手的、一次又一次追逐的。而如今,却是不会再有交集的…… 

仿若是在上辈子,那时候他意气风发,以为世界尽在掌握,爱情就在身边。 

是在前世的那一生呢?自己,曾那般迷恋眼前女子…… 



月下,两人静静对视。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隐隐绰绰。 

往事幽幽,回尘前尘,两人都有恍然如梦之感。 



唐明媚仍执着的看定他,向他索要答案,他静静回答,“可是没有如果。明媚,一切,仍然发生了。” 

“走到现在,你可后悔?” 

“不曾。” 

“真不后悔?” 

“真不后悔。” 

“即使,那个人他舍离了你?” 

“是。从未后悔。” 



后悔吗? 

顾长生自问着。 

然后答自己: 

不,不曾后悔呢。 

爱上明媚,不曾后悔。为明媚所拒,一直追逐在她身后,不曾后悔。遇上上官清明,然后爱上,不曾后悔。为上官叛离一切,舍弃一切,不曾后悔。被上官割舍,沦落江湖,依然不曾后悔。重遇明媚,拒绝爱着自己的明媚,仍然不曾后悔。 



“真的从无悔意?” 

“不悔。顾长生所做的一切,全无后悔,从不后悔。” 

“……全无后悔,从不后悔……”唐明媚喃喃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是。从来不悔。” 



“……你……”唐明媚笑得苦涩,却也钦佩,“居然从来不悔,长生,我佩服你!” 

顾长生苦笑,明媚把他看得太高了。过往种种,他不悔,却并非不怨。 

怎会不怨? 

怨他的欺骗怨他的决然怨他的任性怨他的自私怨他的冷酷…… 

七夕夜里,长生殿中,他们许下生死与共的誓言。而他,却悍然背叛对自己痛下杀手…… 

又怎会不怨?! 

却没有把这些告诉明媚:既不爱了,就不要再给对方希望,让对方误会。 

所以,咽下所有怨恨不甘,他只微笑。 



“我,想成为唐门门主,”静静的,唐明媚向他一诉心中愿望,“一统唐门,洗去陈风陋习,让唐门成为群龙之首。” 

当如是。顾长生颔首。自少时起,明媚就不甘平凡,有此大志也是情理之中。 

“明媚,我祝你心想事成,马到功成。” 

酸楚又期盼的看着他,她问,“不来蜀中看我?” 

“不了。”已过了交会点了,余下的,是各自独立为生,不再追逐,不再牵挂。 



“……那……我们何时能再相聚?” 

明媚眼中的期盼与幽怨,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给不了她想要的,便无法开口承诺。爱着的时候,能够为博君一笑不顾一切,但不爱的时候,又怎能随意放下身边事肆意许下空口承诺? 

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释出笑容,顾长生轻道,“随缘吧。” 



第六章 



“你这次的目标,叫做季沧浪。” 

书房里,高欢静静对顾长生如是说道。 

顾长生确认道,“人称孟尝再世的季沧浪?” 

白道大豪季沧浪,仁义满天下,是出了名的面和心慈,好贤轻财。多少走投无路的人,但凡有机缘见他,必定有一番慈悲安置,故世人皆尊称其为孟尝再世。 

“不错,正是他。”高欢微一颔首,轻道,“苦主要他,身受烈焰缠身之苦,由业火焚烧至死。” 

“苦主?”顾长生轻笑出声,“听上去,这季沧浪罪孽似乎颇为深重。” 

“十二年前,他在对饮的酒中下了药,迷昏了他结义的兄弟秦无暇,掳走其已有二月身孕的妻子丁似柔,再一把烧了秦家。丁似柔被强占后咬舌自尽,一尸两命。秦无暇由家中忠仆拼死救出火海,侥幸未死。但秦家上下三十余口,无一幸免。秦无暇当日发誓:势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长生点头道,“这人的确当由业火焚烧至死。”他依稀记得,当年玉面剑客秦无暇俊美天下知,其妻丁似柔也是不世美人。秦家灭门惨案传出后,季沧浪为替惨死的义弟报仇,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于是又说道,“自然当年季沧浪替义弟报仇,不过是借机铲除异己罢了。” 

“是,”高欢道,“当年他以为秦无暇报仇为名,趁机将反对势力连根拨起。也是自那时起,他的侠义名满天下。” 

“好一个孟尝再世。”顾长生叹道,“有这样一个义兄,完全不需要再有其他敌人了。”随即又问高欢道,“既是十二年前的旧事,难道这些年里,秦无暇竟从未找季沧浪寻过仇吗?” 

高欢道,“秦无暇自知不是季沧浪敌手,所以这些年里,他一直隐忍不发,拼力赚钱,定要他日找寻能人为自己一家报仇。所幸他在做生意上颇有天赋,十几年下来,也有了不少钱。然后,他找上了我。” 

她也曾问过他为何能一直不发?那人平静回答:“我武功不如他,自不能手刃仇人。既是如此,我当然要等待时机。当年我没有钱找寻杀手,以致让季沧浪坐大。到后来这天下已没有人敢接下我这桩生意。所以,我只能等待。——你的浮生偷欢坊崛起于江湖后,我相信,你定能让我的愿望达成。” 

那人的语气平淡之至,但那种刻骨的仇恨与怨毒,高欢却完全可以感受到。如非恨入骨髓,又如何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一直静待时机,做出清醒判定,谋定而后动? 



“何必定要火烧季沧浪?”顾长生不以为然,微晒道,“这秦无暇未免也太过迂腐。只要杀得了仇人,管他方式如何。” 

高欢淡淡问,“若你被最最相信之人背叛,家破人亡,自己全身被烈火重度烧伤,不敢以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门,终世也只能全身裹着衣衫,只余一双眼睛见人——你能不以牙还牙?” 

想像着昔年玉树临风一样的人火海余生后的惨状,顾长生不由默然。 

顿了顿,高欢又道,“十三伤势未愈,按说此时你本不该前去,但我思来想去,能遂苦主心愿的,只你一人——所以,只能由你去啦。” 

顾长生一口应下,“好。” 







“我要出一趟远门。” 

“哦。”十三点头,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 

“立刻。” 

“要去多久?” 

“不知道。”顾长生摇头道,“短则数周,长则年余,我也说不清楚。”这季沧浪的季家庄,虽名为庄,实际可说是一座防守森严的小型城堡。若要火烧居住了季家直系血亲的内庄,并不容易。他必须潜入季家庄,实地考据后再作定夺。而这一去,就归期难测。所以先对十三交待,免他在忘怀阁中胡思乱想。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不去。” 

“什么?”十三一呆,愕然道,“我不和你一起去,为什么?” 

顾长生道,“你当然不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 

顾长生坦率说道,“你重伤将愈,仍是虚弱之极,和我一起去了,我要分神照顾你,反而成了我的累赘。我是出去杀人,又不是游山玩水,当然不能带你同去。” 

“你出去杀人,为什么?” 

顾长生并不瞒他,“这些年里,我跟高欢合作无间,她给杀人生意让我做,我从中牟利,换取生计。” 

“这次出门又是去做生意?” 

“不错。” 

“要到哪里?” 

“江南。” 

十三断然道,“我要去。” 

“听话。” 

看着顾长生,十三的一双眼中皆是坚决之意,“我要和你一起去。” 

顾长生难得强硬的说道,“我说过了,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经不起这颠簸。而且那里凶险之极,不要你去,是为了你好。” 

十三坚持道,“我要去。我要和你一起去。” 

“十三。”顾长生沉声唤他,满是警告意味。 

十三抬起头来,对他笑道,“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人自然也是你的。你要去哪里,我当然得跟随在旁。” 

“是为了你好,才不要你去。” 

“我要跟你去!我一定要跟你去!” 

顾长生微微有些气恼,“当日你也说过,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我要你好好在忘怀阁中呆着,养伤,等我回来。” 

十三却淡然自若的道,“但那必须是在你身边,我才听话。” 

“你!”顾长生气结,硬梆梆的说道,“我不要无用之人跟在身边。” 

“若我真没有用,真成了你的累赘,你再弃我不迟。” 

顾长生没好气的道,“真到了那日,你别后悔。” 

十三微笑,“绝不后悔。” 

无奈的揉揉少年的发,顾长生只好说道,“拿你没有办法。好吧,一起走吧。” 







秦淮河上花舫穿梭,丝竹声声,笑语喧哗,随风传入耳中,一派开化的江南特有的风情。 

此时,顾长生与十三正在南京城内一家食肆中。 

现在,他们是季家庄外庄的佣人季一百三十六与季一百三十七。三个月前,趁着季家庄招募佣人之际,他们混了进去。因二人入庄后表现极佳,庄内主管便拨了两天假给他们以兹奖励。趁着有时间,顾长生便带着十三到南京城里游览。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愉快。午饭时分,十三感到饥饿,二人便随意寻了间食肆,坐了进去。 

用完饭,招来小二结帐。十三随手扔了块碎银子出去,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是爷打赏你的。” 

那块碎银支付这顿饭钱是绰绰有余,正值小二笑弯了眼之际,顾长生却出言道,“谁说不用找的?该找补多少,就给我找回多少来。” 

“可是这位爷说……” 

顾长生道,“该找回多少你自找回多少,一文钱也不得少。” 

小二躇踌半晌,见方才那位出手阔气的少年并不出言反对,只好不甘不愿的下去了。 

待小二找回余钱,二人出店后,十三方开口道,“不过就是点小钱,赏给他,有什么不好?” 

顾长生道,“他在店里干活,自有老板给他工钱。我来这里吃饭,照顾了老板的生意,老板有钱赚,这小二自然也有工钱拿。我并没有亏待他,不是吗?” 

十三却不以为然,“何必跟一个下人计较这一点钱?” 

顾长生正色道,“他出劳力换取工钱,我也是出劳力换取工钱。我与他,并无两样。我为什么要将不该给的钱给他?” 

十三仍是不服,“那点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从来他赏人,出手之物,皆是价值贵重。几时把这点子钱看在眼里了? 

顾长生淡淡道,“我曾饿过肚子,深知一文钱的重要。所以,我绝不浪费一文钱。” 

十三一愣,心里突然有点隐约的痛惜,听他的话,……他,曾受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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