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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科-错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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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很没眼光,但介於他还是太师祖,所以我的名字里就有了三把火,唉。’我叹道。 

该办的事情办完了,我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要知道,像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不管是有心放掉王焕,还是无心,被像我这麽个不起眼又才见面的人一搅,心中难免都会很不高兴,难免不想给点颜色看看,好叫你分清楚谁在上,谁在下,所以,为了有一个美好的明天,我愣是使出了浑身百分之八十的劲头,将以前的奇闻轶事给他们一一细细讲来,逗得那皇帝老儿的一张脸最终笑得跟朵花似的,连那个一向没有什麽表情的朱瞻基都朝我面露微笑,我才安下心来。嘲笑就嘲笑呗,又不会少几斤肉,再说了,能被当今和未来的两代皇上嘲笑,特别是那个朱瞻基,前天瞟都没有多瞟我一眼的,所以怎麽看我都是赚了的,再加上王焕的一条命,我可是大大的发了一笔阿,我暗想,不过。。。 

‘。。却不知道根本就是他儿子搞得鬼,白白便宜了那个李三。。。’我喝了口茶,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嗓子哑了也不算什麽了,想我秦鸣焱,哪碰到过这样说一句话比一个动作都得三思了再三思,话说到以後都不想再说话的地步?怎一个苦字了得。。。 

‘皇上,旨已拟好,请皇上过目。’陆淇伟如迟到的天降救星一般走进屋来。 

‘嗯,很好。’皇帝老儿这才移开一直停在我身上的目光,接过来细细看了,然後取出玉印,压了章,交给了一个跟著进来的太监,道:‘去办吧。’ 

‘是,皇上。’他们转身竟就这样简单利索的走了。 

我瞅瞅天色,一心直想追随那个太监告辞而去,就在这时,那个朱瞻基开口了:‘这天色已经晚了,皇爷爷,您是不是该歇息会了?我看他们也累了,就让他们先回去好了。’ 

‘这样也好,回想这麽多年,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开心过了。你们先回去吧,给你们的封赏我要吩咐吏部加倍。对了,你们留在这里过年吧,听你讲的你们那里的春分节,那你们也看看这里的春分,还有这皇城的雪景,那可才真叫绝呢。平日里无事,我特准你们可以在皇城里到处走走,叫瞻景带著你们去西苑等等各处看看。那天朕得空闲了,你们还进宫来陪朕聊聊天。’ 

‘多谢皇上恩典。’我和三师兄连忙跪谢皇恩之後便起身离去。 

天啊,还进来,这不是要我命麽,老天保佑,如果可以的话,来个边关告急的就好了。不过,现在总算是可以走了,腹诽之後,我弦紧的脑袋稍稍放松了下来,这才发觉在这凉气缭绕的屋子里,我浑身上下几乎都快被汗湿,幸亏穿的是两层,不然且不露馅,我在心中虽吁了一口气,但临出门时还是有些心虚的偷偷回望了那皇帝老儿一眼,却冷不防撞到了那个朱瞻基的视线。看到他又冲我很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我就在心中嘀咕,喂,老兄,你不要再冲我笑了,再笑,我这一辈子的好运就要在今天花光玩尽了。 

当然了,想虽然是这麽想的,我却也明白,我的这点儿小心眼,皇帝老儿年纪大了脑袋不甚灵光也许看不出来,但他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坏我事的想法。 

‘鸣焱。’三师兄和我骑马出了紫禁城,在沈默了好久後,对我说了这麽一句,‘你真的长大了呢。’ 

‘那是。’我很是得意的笑著,这麽多年了,我怎麽可能还是当年那个傻兮兮只会逞强的愣头青呢。‘不过,三师兄,既然你这麽说,是不是意味著要给我一份成人礼阿?’ 

第四十二章 

了却这件心事之後,我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但三师兄说我们既然半年内都回不了家,便非拉了我将我们在这里的情况事无巨细一一陈诉总结写了封长信汇报给了我那老爹,直到半夜才放了我,接著五更才过,我咂著嘴面对梦中满桌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佳肴一筷子夹下去还没来得及送到口边就被朱瞻景拎了衣服摇醒。 

我一张嘴刚想叫他不要再摇了我已经醒了,却发现嗓子干涩生痛得厉害,漏出来的声音暗哑得比听那乌鸦叫还更让人不爽,我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闭嘴。 

而朱瞻景则一脸混杂了无数感情的不爽,丝毫没有注意我刚才发出来的那声,见我睁开了眼睛,就气愤的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不要急,都交给我吗?你就这麽爱逞强?’ 

我连忙摇头。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皇爷爷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前刘尚。。。你怎麽就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敢在我皇爷爷刚下令要重惩王熹的时候跳出来替王焕求情,你真以为他刚在朝廷上夸奖过就不会要你的头了,我皇爷爷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告诉他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怎麽做了,若是放在早年,估计到现在你的尸体都被碾碎喂狗了,你以为谁还能救得了你?’ 

我又摇头,我当然不敢‘告诉’那个皇帝老儿该做什麽,我只是跪在地上头都差点磕破了请求他施恩而已。 

‘还是,你压根就没有相信过我。你认为我只是骗你玩,不会去救王焕,或是没有这个能力去救他?’ 

‘不是。’这误会可大了,我哑著嗓子脱口而出,‘真的不是。’ 

‘你的嗓子。。。’他有些诧异,松开了我的衣服。 

‘没事。’我费劲的咽了口口水勉强润了润嗓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你为难而已。即便你这次立了大功,但你要救的是一个犯上叛乱的乱臣贼子,身为皇子,这样的不分轻重,你皇爷爷肯定要不高兴的,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你爹和你那二皇叔汉王的事。。。。你爹怎麽会容你这样乱来呢?如果你想暗中来个偷梁换柱,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发现,单是王焕,他也不会逃的,你不是说过他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所以,这种事,当然还是由我这个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懂也不知道避讳的人提出来是最好的。’ 

‘你提?那你知不知道你说错一句话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你就这麽架定我对皇爷爷说的会和你说的一致?晚上听他们说到你说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我只恨没有药哑了你,一命换一命?你还真够胆大敢和我皇爷爷提条件,这麽多年,我就只见过我皇爷爷想给,没见过有人向他要的。亏得我皇爷爷这几天心情好,不然还有你在这里睡觉?昨晚要不是午门关了,我。。。’ 

‘放心,我不是没事吗?’我笑,暗想,没事才怪,至少我的嗓子就哑了,‘我知道分寸的,我秦鸣焱什麽人,这条小命许是不值钱,对於我也是宝贝阿,况且还有我三师兄在呢,’早年和那些姐姐在烟花柳巷之地打混的几年,什麽样的人、什麽样的事没见过,什麽样的话该说,什麽样的话不该说,见人知道是人,能说一口利利落落的人话,遇鬼知道是鬼,一口鬼话也照样操的是有模有样。。。这些可都是那些姐姐言传身教倾囊相授多年点滴积累的珍贵经验阿。‘不过想也知道你皇爷爷这几天心情好,他可省了那麽多人一年的工钱呢。’我眨眨眼睛。 

朱瞻景顿时语塞,皱著眉头瞪了我半晌,最後只得叹口气道:‘算了,反正。。。不过,我也真服了你,嗓子都跟乌鸦一样了,还有心开玩笑。’ 

‘你还听出来我嗓子哑了。’我道。 

‘我去吩咐他们熬一些清热润嗓的梨汤来,’他粗鲁的一揶我身上的薄蚕丝被,‘早上凉,别又受寒了,你的声音现在已经够难听了。’说完刚起身要走,我就一把拉住他问道:‘王焕什麽时候能出来?’ 

‘在王熹他们正法之後吧。这段时间里,你还是不要去看他的好。’ 

‘喔。’我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接著又说道:‘我会到太医院给你拿一些上好的伤药回来,估计王焕这些日子在狱中都没有少受苦。即便交待了,像他们这种一般必死的重犯,那些牢头们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又点点头。 

到了晌午,那皇帝老儿许诺的封赏以及两块可以随便出入皇城的腰牌就送了过来。我和三师兄跪谢了皇恩,又塞给那传旨的公公一笔颇丰的赏钱。看著那公公高高兴兴的走了,我们也顺道出门托人捎信回家。 

不几天王熹一干人等就被毫无疑义的裁定死刑,於菜市口处斩了。我没有去看,毕竟一切都不过是成者王侯败者寇而已,更何况是曾经见过的人,单想想我心里就有那麽一点不舒服。於是我想,我这种人还真只就适合当个无名无姓的老百姓,成不了什麽大事。 

然後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收拾准备好了一切早早的到衙门口等著。 

虽然之前在心中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真看到王焕的时候,我还是大吃了一惊,一肚子的话霎得就烟消云散。 

他惨白著一张很久没有收拾过的脸,凌乱的胡子,耷拉著一身脏乱破烂的衣服,跛著脚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眯著眼睛,显然是还不太适应外面如此灿烂的阳光。然後他看见了我,停了下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只百味交陈的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他,最後才低声说了一句,‘走吧。’,这是我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一句了。 

坐著雇来的小马车微微颠簸著来到崇文门外一所早已租下的房屋,一路上他只是低垂著眼睛任我揽著他的肩,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来了。’三师兄打开房门迎了我们进来,‘热水已经烧好了。’ 

‘嗯。’我对三师兄笑笑,明显感觉出王焕那隐隐的局促,便道:‘三师兄,都交给我吧。’ 

‘也好,’三师兄向来温柔心细,自然知道王焕见到不怎麽熟识的他难免会不自在,‘我出去买些吃的回来。’ 

茶水和点心三师兄都已弄好了搁在桌上,我强著王焕喝了些水,吃了点东西,这才起身去准备洗澡水。 

倒满了半个浴盆,我试了试水温,‘刚刚合适,来吧。’我拉过半天没有动弹的王焕,不由分说的轻轻帮他脱下衣服,那瞬时入目的满身鞭伤淤痕、瘦的就只剩了一付骨架的身体却又是让我一呆。 

‘怎麽会这样的?’我木木有些不知所措的抚过他背上那些纵横交错已经化脓的伤口,怎麽会这样的?又没有什麽深仇大恨,那些人怎麽就这样下得去手,他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啊。 

王焕微颤了一下,脸有些泛红,轻道了一句:‘没事的,好久了,已经不痛了。’ 

‘伤口不能沾水,哥我帮你洗吧。’我回醒过来,他还光著呢,虽然天气很热,但他这身子不能再著凉了。 

洗好之後,我尽量温柔的为他处理好了伤口。他的伤虽重,但还好筋骨并没有大损,再加上朱瞻景给我的这些一等一的伤药,估计用不了两天化脓开裂的地方就都能愈合结痂。 

喂了他一碗三师兄买回来的粥,我守著他一直到他睡著。 

‘怎麽样?’三师兄问。 

‘没什麽大碍,只是。。。三师兄,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我想,他现在肯定需要静一静。’ 

‘可你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 

三师兄沈默了一会儿,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好吧,他不大认识我,我在这里他肯定会更加不安的。’ 

送三师兄出门,我转回身来。 

悄悄的坐回他床边,我拨开散乱在他脸上的头发,叹了口气,想起他在睡著之前对我迷迷茫茫说的那句话,他说你不该救我的,鸣焱。 

我当然知道,是我无理的强把你拉到这条生路上的,只因为我想这样做,只因为我相信人活著就有无数的可能,只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後悔。虽然我也同样知道,有些事、有些伤痛,不是用几句苍白的话语就能安慰、就能遗忘的,或者至少是我找不到这样的话,可我愿意赌一把,你应该可以做到,也只有你自己才能让自己做到。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步不离的留在这个院子里守著他,重新操起久已未用过的厨技。要知道,以前在门中我和我大师兄一样,就是那种一进庖厨就必定遭人唾弃鄙视的家夥,只不过碍於我老爹规定的每人必须轮班下厨的怪门规,我才没有被早已义愤填膺的师兄弟们扔出厨房门三百米开外,而这下我又大半年没有再动过这些锅碗瓢铲,因此做出来的东西我都实在是不忍下咽。但,看著王焕毫不在乎吃著,我就有些心痛,不知道这孩子是坐牢坐傻了,还是牢里真就这麽没人性,反正我得出两个结论,一是王焕这次真是受了太多的苦了;二是这辈子我绝对不要坐牢。 

到了第三天後,我确定他的伤口不太碍事了,便硬拉了他出门天天去打牙祭。 

‘这里虽是城外,但江南从水路上来的那些商贩多在这里聚集,所以旅店茶楼的也多,很是热闹。’我拉著他在那三三两两衣著或好或烂的人群中穿梭,驾轻就熟的来到一家菜色还算地道的酒家,径直上到二楼。 

‘你的伤不能喝酒,我们喝点茶就好了。’我点了一桌的饭菜。 

他点点头,仍是沈默著。 

‘看那边。’我望著远方那繁忙的河道笑著说,‘热闹吧,那是通惠河,沿著那河东行就可以到大运河了,小一些的货船可以直接进来,但大的货船就只能在通县停下,再走商道进城。待会吃完饭後我们下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麽零散的东西可买的。’ 

吃完了饭,我就带著他一路沿街逛去,一直走到河埠头。 

在岸边捡了块地方坐下,我陪著他静静地看著那河中往来的船只,还有那岸边忙著卸货的船工。有时也会过来一只包船,估计是来上京探亲的人们,他们带著少量的女眷、仆从和行装,看著那些女眷挪著小巧的步子在贴身女侍或是妈妈之类家仆的搀扶下上得岸来,一边用精制的手绢擦汗,一边淑贤的等候著行李搬运上雇来的马车,真不失为一件蛮有趣的打发时间的休闲。另外,如果运气好的话,还会碰见两只船因为掉头而别住了的情况,这下事情可就精彩了,虽说也有大家相互一个手势就过去的时候,但通常的情况都是两个船家一言不合就大打开骂,南腔北调的刹是好听,甚至还有方言不通的,从而两个干脆就各骂各的,说的牛头不对马嘴,更是好玩,当然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当一个船家自觉得气势压不过另一个,便拉了自家的船工一起开骂,於是两只船占了半个水道,直骂到最後谁都不管自己要说什麽了,放开了嗓子就唱起船歌来,看谁唱的声音更高传的更远。唱的更高传的更远的那只自然会获得岸上或是别的船上的人们毫不吝啬的掌声和喝彩声,接著他们就抱拳得意地笑著,大模大样的向周围道一声谢,然後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两只船各自让开走了。 

我回过头来,捕捉到王焕脸上久违了的笑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对於开始,这也就够了。 

我不会勉强他什麽,有些槛只有他自己才能跨过去,有些抉择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选。我只是想告诉他,生活有时就这麽简单。 

‘有人告诉过我,如果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我们当然是选好的了,但如果选择不了,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我们至少还可以选择活得快不快乐,而这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了去的,只因为我们还活著。’我告诉他。虽说这句话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曾经的痛,或长或短,终有一天会被淡忘掉。 

他看向我,而我只是指了指天边那染红了整个天空和大地的夕霞,‘好漂亮的火烧云。’,我说。 

河水泛著粼粼的波光,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些船家挂起了灯笼,还有一些已经开始做饭,一缕缕轻烟从船头缓缓的升上去,夹杂著小孩偶尔的哭闹声。。。我们一直坐到夜幕降临。数著天上的星星,听著从夜泊的船蓬里传来母亲哄孩子入睡的声音,然後是从那崇文门传来关门的锺声,一声,再一声,又一声,如此深重悠远,却又如此孤寂,没有著落的在这片黑沈的天际中久久回荡,再慢慢的消逝烟灭。我心中一颤,转过头去看了看躺在旁边一动不动盯著夜空的王焕,突然正视到,那一夜之间离去的可是他所有的家人。。。。 

‘走吧,我们回去吧,天凉了。’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虽然此刻我很想紧紧抱住在这片黑暗中默不作声的他,然後告诉他,你还有我,你还有我这个大哥,我的爹、我的师兄、还有那些师弟们,他们都会是你的家人,即便无法完全代替你失去了的,但他们至少不会让你再受伤再孤独了。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在怜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又陷入一种无助。 

牵了他的手,伴著此起彼伏的虫鸣,在某一夜,正当我们准备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婉幽清扬的笛音,带著一种很淡的让人说不清的味道,王焕停下了脚步。 

‘我们去看看吧。’我道。 

循了笛声,我们沿著河岸磕磕绊绊的一路东行,走了好久才看见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著一位不知岁数的老人,旁边还一闪一闪的闪著星点红光,那是他的旱烟斗。 

等到他吹完一曲,我走了过去搭讪道:‘这位老大爷,打扰一下。’ 

那个老头蓦的听见有人说话,便很是惊奇的转过身来看了看我们。 

‘不好意思,没吓著老大爷您吧。’我笑著搔了搔头。 

‘吓著?我都这麽大岁数了,什麽没经历过,还能被你们这两个小子吓著?’他粗声粗气的说著,中气十足。 

‘嘿嘿,说错话了,’这老头好像不简单,我想,‘如果换作是我,有人这麽晚了突然从身後冒出来说话,那肯定不是山妖就得是强盗,我可非得被吓晕过去不可。’ 

‘小孩就是小孩。有这麽没眼光的强盗吗,打劫我这个破破烂烂的糟老头子?况且这世上哪来的山妖鬼怪,现在唬小孩都唬不了了,即便是真有,再可怕也比不过人可怕阿。’ 

‘老大爷果然见识比我多。’ 

‘唉,不过就是吃多几年白饭罢了。不过,我说,你们两个小孩怎麽这麽晚了还在这里溜达?’ 

‘喔,我和我弟是来这方随便走走的,刚打算回去呢,就听见了老大爷您吹的曲子,好听,所以我们就莽莽撞撞的过来了,不知道老大爷您吹得是什麽曲子阿?’ 

‘没名的,是我自己闲来没事瞎吹著玩的。’ 

‘是吗?那老大爷怎麽这麽晚了还独自在这里呢?您的家人不担心吗?’ 

‘唉,担心什麽阿,早都不在了。十年前的一场洪水,我儿子、儿媳、还有我那差几天就满十岁的孙子,都在接下来的那场瘟疫中死了,今天是我儿子的忌日。’ 

‘阿。’我一下哑言。 

‘没什麽的。’那老人笑了一声道,‘过去这麽多年了,早伤心过了,都是命啊。。。看到那边的灯火没有,我的船。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待在那里也没意思,所以我就出来了,趁还有几年活头,到处走走看看,顺便帮别人运点货赚几个吃饭的钱,死了也就没什麽遗憾了。’ 

‘老大爷,’我沈默了一会道,‘我们想跟你学那支曲子,你看行吗?’ 

‘跟我学?好啊,没什麽不成的。就是我只能在这里待两天,白天还要干活,货主等著呢。’ 

‘没事,我反正也闲,白天就来帮您干活,晚上您就教我们曲子。’ 

‘我那可是粗活。’ 

‘我干得了。’ 

於是第二天我买了两支竹笛,拉了王焕就来到昨晚那地。 

‘咦,你们俩孩子还真来了。’那位老大爷笑吟吟的扛了一袋货物下船,大步向路上停著的一辆马车走过去。 

‘那是,说过的话哪能不作数?’我笑著说完,伸手就接过他身上的那袋货物,妈呀,还真是不轻,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一个不稳,连接几个踉跄,王焕赶忙上来搭了一把手。 

‘哇,没想到这麽重,老大爷你身子骨还真硬朗。’我道。 

老大爷爽朗的笑了几声道:‘是你们太娇生惯养了。’ 

这样一直干到下午,我虽说有意让王焕出来活动活动,却也小心的不让他担太重,他才是真正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况且还在牢中被折腾得够呛。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孩子过来吃饭吧,难得你们这麽卖力。明天你们直接找我来学笛就好了,这种粗活不适合你们的。’ 

‘哪会,拜师费嘛,应该的。’我大大咧咧的道。 

‘跟我这老头子学那支破曲还要什麽拜师?你这孩子可别折杀我老头了,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多走几个地方呢。’ 

‘嘿嘿,老大爷说得我怎麽就像个扫把星似的。’ 

‘人家戏文中的扫把星虽说克夫克子克爹克娘,但别人可个个都来头不小,不是大家里的夫人就是老爷宠的美姬,你啊,连边都扒不上,就凑合凑合一个乌鸦嘴吧,’老大爷笑道。 

‘呃?不会吧,我就这麽惨淡?’我有些无言,瞟眼看看王焕,他却在旁边笑了。 

到了学笛的时候,王焕却不想学,只在一旁静静地看著。 

‘两手的小指轻贴著笛就好,不要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这样依次按住第一至第六指孔,大麽指托住笛身。。。’ 

‘舌头这样跟我学,吐、吐。。。吐库、吐库。。。吐、吐库。。。’ 

‘一支手指颤就好了,你别整个人都颤阿,船都给你震翻了。’ 

‘放松,抿合双唇,再吹气。。。。是叫你的笛子发音,你在那里呜呜个什麽劲?’ 

‘舌尖紧贴上齿龈,然後让气流突然冲出口腔,发出 吐 的音。。。。你小子又来了。。。。’ 

‘手指这样渐开、渐按,你来试一试。’ 

‘。。。。’ 

最後,‘你看这样行吗?’我问。 

‘嗯,可以了可以了。教你这会儿功夫,我可真是半条老命都耗去了,我说,你半点都不懂得吹笛,怎麽就突然想学了呢?’ 

‘嘿嘿,我不是看老大爷您那晚蹲在石头上吹笛子的姿势颇有些玉树临风、仙风道骨的吗?所以也就想跟您学一招的嘛。’ 

‘嘿,’老大爷学我做个怪相道,‘你这小子嘴上倒油,我看你八成是那晚看我老人家不爽,存心混来气死我的吧。’ 

‘哪有,哪有,我要是真有气死你的那个本事,还用在这里混?’ 

‘哼,记住了,明天可得给我干加倍的活。’ 

‘呃,老大爷,’我夸张的一仰身,苦著一张脸道,‘您不是说不用我们干了吗?’ 

‘什麽我们?是你这小子干双倍的活,不要扯上你那乖乖弟弟。当初说那话的时候,谁叫我还愣头愣脑的不知道我收的徒弟这麽不开窍呢。今晚真是累死我了,比连接干两天的活还累。’ 

第二天,那老大爷到底没真叫我给他当双份的劳工,晚饭的时候还颇为丰富,害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别以为是为你这小子,我是看你弟身体不太好,专门做了几样开胃健脾的菜,你也好好学学阿。’ 

‘喔,我好好学,好好学。’ 

‘给,这是菜谱。’ 

我恭恭谨谨的接过来,在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之後,道:‘呃,老大爷,我看不懂啊。’ 

‘你这小子难道不识字?’ 

‘呃?’我才想要问你同样的问题呢。。。。‘那我还是找人帮著看看好了。’ 

‘这才对了,多照顾关心一下你弟弟,看他脸色多不好,你这个当哥哥的就只知道整天玩东玩西。’ 

‘老大爷,’王焕急急得插了进来,‘不关鸣。。。我哥的事,是我自己。。。’ 

‘看你弟弟多好,还帮著你说话。’ 

‘嘿嘿,小的我知错了。’ 

‘知错就得改,小子,来,吹一段,我昨天教你的。’ 

我一笑,从腰间取下笛子,姿势优美往嘴边一放,刚吹了两声, 

‘啪’一声响。 

‘好痛,喂,大爷,这可是我的头啊。’ 

‘怎麽没扁啊,我还以为是用豆渣做的呢,原来是块烂木头。’ 

‘不至於吧。’我道,不过是吹的稍稍惊天地泣鬼神了些罢了。 

‘不至於?听你吹的笛,我这条老命还没被送掉就算我定力超强了。’老大爷擦著汗。 

‘真的?我曾听说江湖上很早以前有个叫鬼笛的高手,凡听过他的笛音的人无一幸存。。。’ 

‘小子,如果那人遇到你,绝对要拜你为师。’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我看看王焕,他正在一旁看著我们笑的开心。 

‘你小子脸皮比个城墙还厚,火炮都打不穿,还会不好意思?来,反正我明天就不得不离开了,再教你一次。’ 

於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到我一个音一个音的能拼出整个的曲子,那关门的锺声又敲响了。 

老头抬头望望漆黑的夜空,突然严肃了下来,叹口气道:‘就到这里吧,晚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喔,’我转转笛子道:‘对了,老大爷,你明天什麽时候走,我们送你。’ 

‘别了,我可不能让人知道我收了你这个徒弟,丢人。。。只不过。。。来,小子,’老头对王焕招招手道,‘我人老了,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见的事情比你们多。不用看也知道,你这小子有事。其实,小孩,有什麽事想不开、放不下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切就都能想的通了、看得淡了。一切都是命啊,命中注定的事是逃不掉的,珍惜眼前的才是正理。你也快成年了吧,别让你哥哥整天为你操心了。’ 

‘呃,老大爷,打住。。。’我忙道,他并不知道王焕的事,难免不会说错什麽的,王焕好不容易能稍稍放下了。。。。 

‘小孩子别插嘴。’老头喝住我,我马上悻悻的闭了嘴。 

‘别以为我老人家是傻子,我年纪大了,但还没有痴呆。’他冲我一瞪眼,然後又转过头去对王焕说:‘你以为那小子做这麽多是真的要学吹笛阿,那都是为了逗你开心。傻孩子,我是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事,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再怎麽著又能改变得了吗?好好看看你周围吧,还有那麽多可做的事,干嘛死个钻牛角尖呢。’ 

‘我知道了,老大爷。’王焕低了头轻轻的说道。 

‘别的我也不会说,你跟你哥回去吧,回去後再好好想想。’ 

‘好了,好了,我们走了,老大爷再见了阿。’我拉了王焕就走,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於是转过身去道:‘老大爷,我吹笛真就这麽差阿,是不是没有变好的希望了?’ 

‘嘿,小子,我那曲子可是很难吹的,跟你说句实话吧,这麽久来,还从没有一个人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达到你这个程度的。’ 

‘喔。’我又想了一下,还是再问了一句:‘是差的程度,还是好的?’ 

老头洪锺般笑了起来,良久才极为肯定的道:‘差的。’ 

‘。。。。’ 

第四十三章 

我一路哼著那支曲子回去,沈默了良久的王焕突然唤了我一声:‘鸣焱。’ 

‘嗯?’我看向他,不会吧,吹笛子很恐怖这点我也就勉强认了,难道连哼哼几句都会如此不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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