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妖实用驯化手册 (下)茶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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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往哪儿逃吗？”鸟窝头很快回了一个了然的表情，他心里有了底。

　　　　“今天我只有抓你们俩回去，有什么冤情去对那十店阎罗说吧！”男人说完，
轮着石杵就当头挥来。

　　　　二人一矮身躲过攻击，沈勉立刻拉起郁静石从空当下飞速溜了过去。“哗啦”

　　　　一声，石杵打在一排架子上，不锈钢置物架立刻化作一堆破铜烂铁。郁静石
偷眼回头看了一下那惨状，想象着这一下子要是打在自己脑门上，那惨状肯定不
亚于这个架子，顿时觉得脖子上凉凉的。

　　　　“别担心，老板已经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把通往魔界的‘钥’给我了……”

　　　　沈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跑到走廊尽头停下时说道。他挥手解开那墙上的
障眼法，秘密书房的门就显了出来“快进去，我们也先到魔界去避上一避。”

　　　　“你们休想跑掉！”那人大喝一声，石杵如有灵性一般脱手飞出，直朝两人
射来。郁静石条件反射地向旁边一闪，墙上又法术构筑的门竟然被那只看似蠢钝
的石杵给轰然砸开了“今天我不把你们两个带回冥府，我就不姓钟！”

　　　　钟？好熟的姓……不容郁静石心里多想，沈勉一把将他先推进房间，伸手从
他口袋里摸出剩下的所有符，点起真火布下阵式：“这位大哥，我们往日无怨，
近日无仇，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这一会吧……”

　　　　男人脸色已经极为不善，根本不听他的话，手一挥，几个鬼差只能硬着头皮
迎上来。鸟窝头将三昧真火阵护住小门，从脖子上扯下“钥”丢到郁静石手里。

　　　　郁静石明白他是在掩护自己，拿着钥走到房间正中，对准自己的无名指戳下
去。

　　　　口中嘶了一声，鲜红的血珠从伤口中冒了出来。沈勉看他发动了“钥”也立
刻奔了过去，人只觉得眼前忽然亮起一片炫目的白光，还没有反应，一只手自后
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只觉得脚下猛地踏空，一下子无遮无拦地笔直向下坠去。天啊，我们俩
什么险情没有遇到过，难道今天就要这样白白摔死在这里！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
近了，郁静石禁不住在心中向各方神明祈祷。

　　　　“咔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一根不知从何处斜插而出
的枯树枝挂住了他。他这才敢转头看看，原来那个开口竟然是在悬崖边的半空中，
幸亏是悬崖，他想，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悬崖这东西能跳死人呢……他长出一
口气，扬起脸四下寻找沈勉的身影。

　　　　“啊！”郁静石惊呼一声。沈勉被卡在离自己上方不远的一处岩石上，看样
子似乎比自己这里还要牢靠，可是……

　　　　鸟窝头此时也从头晕目眩中清醒过来，看到郁静石收不拢的嘴，笑道：“你
怎么啦？活见鬼了？”

　　　　“他！他他！”郁静石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抖着指像他身后。

　　　　沈勉不解地回头一看，也吓得大叫。原来那高个男人竟然就经由和他的接触
也落到魔界来了。这还没什么，恐怖的是，那个原本看上去挺普通的男人，现在
满脸虬鬃，脸膛黝黑，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带着杀气向下趴在他身上死盯着他……

　　　　“你，你，你是钟……”郁静石磕磕巴巴地说出那个终于想起来的名字“钟
馗……”

　　　　沈勉闻言定睛向一看，可不，这人长得就和画上看到捉鬼的钟馗一模一样。

　　　　其实说起来，非人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工作关系，两人什么
样的妖怪没有见过。不光是妖怪，龙王啊，青鸟大叔那几个还自称是神仙呢。可
是对于一个经常能在画像上看到的，在日常生活中不时可以听说的鬼怪，一下子
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纵然沈勉自持见识甚广也惊的，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话说不出口不要紧，那个男人先开口了：“抓紧！”

　　　　话音未落就听到先是郁静石惊呼一声，紧接着一声脆响，那根枯枝终于经受
不住三个人的分量干干脆脆地折断了。男人皱起眉，手中那根石杵通体发亮，转
眼间变成了一柄利剑，一扬手就刻进一边的岩壁之中。沈勉一边拉着郁静石也掉
了下来，情况瞬间变成了钟馗以一臂的力量抓着两人。即便他力气极大，可是在
魔界中自己的仙气被大量削弱，再加上人类不似鬼魂，一个个都死沉死沉的，他
咬紧牙关努力支持也很快力不从心。即将到达极限了，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
感觉手中一轻，那个人类居然放开了他的手！“想寻死？”他大惊之下赶忙低头
看，那两个人类居然轻松落在一只悬浮在半空中，长得像乌龟的妖怪背上，“龟
壳”上赫然工整地刻着一行大字“区白月逃生专用二号机”。

　　　　“钟叔叔，bye…bye　！”鸟窝头一头乱毛在风中更加张狂“您可千万别跳，
这东西的说明书上写着限载两人！咱们后会有期，哦，还是无期吧……”

　　　　“沈勉！”郁静石最受不了这家伙无时无刻贫嘴的毛病，自背后掐了他一把。

　　　　就在钟馗瞪得几乎要脱眶的双目的注视下，那只驮着两人的妖怪一溜烟地飞
走了。

　　　　“小石头，那个狐狸精不是说冥府的人不能到魔界来的吗？”沈勉向后看着，
直到再望不见挂在悬崖上的钟馗那红色的人影，才长出一口气，转了过来。

　　　　郁静石刚想说，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晓得。身下的“大乌龟”却突然开口
了：“因为钟馗本身不是鬼，而是人，所以才能到魔界来。

　　　　“区白月！”两人听到妖怪口中发出狐妖的声音，同时叫道。

　　　　那“大乌龟”却连头也不转：“好了好了，不要激动。我不在这个乌龟壳里，
沈勉，你不要乱找了……听我说话。”

　　　　“切！”正在龟壳上到处寻找机关密道的鸟窝头悻悻地坐回原处。

　　　　“这只妖怪叫赑屃，被传说成龙生九子中的一个，喜欢负重，其实并不存在。

　　　　这只是我在人间找到的一块灵石雕刻成的赑屃，雕刻师强烈的意念感染了它。

　　　　石头成精后就真的以为自己是赑屃了，于是也不肯好好地驮那块碑，到处背
重物闯祸。我当年收了它也没地方放，就把它丢在魔界了“区白月不紧不慢地解
释道”

　　　　我在开这个通往魔界的出口时，顺便也把自己的意念放到了它身上，所以你
们现在听到的都可以说是我事先录好的东西。“

　　　　郁静石佩服地感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我猜到冥府可能会派钟馗来捉冯羽，为了以防万一才留了这一手，你们现
在能够听到我说话，就说明你们暂时已经安全了。魔界和人间，冥府，仙界都不
一样，这里的秩序就是没有秩序，所以你们千万不能因为暂时摆脱了钟馗的追踪
而大意，说你呐，小鸟窝给我好好听着！”

　　　　“喂喂！干吗专门针对我！臭狐狸！”正听的好好的沈勉被这么冷不防地来
上一句，怒道。

　　　　一边郁静石无奈地暗自摇头。

　　　　“之前我自己也没有来过魔界，所以现在能够告诉你们的东西非常有限”区
白月重新恢复正经“我和冯羽这次来除了躲避冥府的人，其实还有另一件很重要
的事需要做。你们不必过多担心，妖力在魔界是可以施展的。这只赑屃会驮你们
直接飞去我开在人间的另一个出口，到那里，你们用同样的方法就可以回去。记
住，在此期间千万不要多逗留，魔界非常危险，切记切记……”

　　　　“知道啦”沈勉索性在大龟背上仰面躺了下来“怎么这么多话，都快赶上乌
鸦大叔了。”嘴里说着，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四下打量着。

　　　　郁静石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向一边推推他：“你其实很想找到小聂对不对？”

　　　　鸟窝头不说话，翻了个身，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想找，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你也知道她被抓到魔界来已经三年多了，怎么可能……”背对着他，男人
小声咕哝道。

　　　　郁静石，蜷起双腿，仰脸看着仿佛被滚热的岩浆覆盖着一般的诡异天空：
“不要骗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

　　　　“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沈勉忽然一跃而起，怒道“你以为就
你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吗？别忘了，我也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东西！”

　　　　“沈勉……”郁静石感觉到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
从何说起。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是真心的……”鸟窝头低下去，似乎是在自言自
语“为什么你要连我的真心都要怀疑。”

　　　　“我……”

　　　　气氛再度尴尬起来，赑屃原本平稳的飞行忽然毫无预料地震了震，沈勉一个
摇晃，被郁静石下意识地一把拉到怀里。他正要将他放开，怀里的人却紧紧拽住
他衬衣的前襟。“沈……”感觉到他一下子剧烈颤抖起来，郁静石感觉到其中有
地方不对劲“沈勉？”

　　　　“小……聂……”沈勉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郁静石堤头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赑屃飞在离地将近十米的地方，此刻正从
一片广大的平原上掠过。在广袤的赤红色土地上，铺着一望无际的黑色藤蔓，仿
佛是心脏上纵横交错的血管。而每隔一段，藤蔓上就开出一朵猩红色的大花。就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只长相怪异的大鸟上骑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打卷
的长发被随意绑成两个辫子，身上穿着不知什么毛皮的褂子，脚上却穿着一双很
熟悉的小皮靴。郁静石感到心脏一下子跃到了喉咙口，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感觉，
还是沈勉的感觉。

　　　　那只怪鸟正在啄食地上的花，女人感觉到了空中的异样，手搭凉棚仰脸看上
来。郁静石的心一下子抽紧，没错，是小聂，是沈勉三年来朝思暮想，一刻不曾
忘记过的小聂，他最重要的人……

　　　　也许是由于背光或者被石龟挡住的关系，小聂并没有认出龟背上的二人，倒
是她胯下的坐骑被半空中映下的巨大黑影惊到了，尖啸一声，撒腿就跑。

　　　　“小聂！”沈勉大叫着扑了过去。郁静石急忙去拉他，两个人一起从赑屃背
上跌了下去……

　　　　“小聂！”

　　　　幸亏落在一处藤蔓纠结了很多层的地方，郁静石虽然摔得天旋地转，眼冒金
星却没有受伤。那堆黑色的藤条里充满了紫红色的粘稠浆汁，就像一条条注满水
的长气球，两人剧烈的压榨下，结果就如同泡在了果酱中一般。还好这汁水没有
很重的气味，不然这一身可是能熏死人的。郁静石爬起来，万分惋惜没有上身多
久的新衬衣。抬头看那石赑屃正悠悠然继续向前飘，看来是不可能让它停下来了，
只有跟着它走才行了。正想着，一转脸就看到沈勉才起身，就不顾一切地朝着小
聂消失的方向狂奔。

　　　　“沈勉！”郁静石也拔腿就追“你给我等等！”

　　　　也许是脚下粘着东西，鸟窝头没跑多远就被赶上了，郁静石想自后按住他，
没想到用力过猛，一下子就将他扑倒在地。

　　　　沈勉闷哼一声后就再没有了动作，有一刻，郁静石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把他
压坏了：“沈勉，你没事吧……”他小心地问。

　　　　鸟窝头继续一动不动地面朝地趴着，郁静石有些急了，动手去扳他的肩：
“沈勉你怎么……”

　　　　“你其实根本不想让我去找她”他的声音由于紧贴着地面而有些含糊不清。

　　　　郁静石手下一顿，呆呆地不敢再动，仿佛身下的人稍一触碰就会凭空消失一
样。他可以感觉到沈勉全身正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此刻的
心情，一种极度失望的痛苦心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自己想说什么他也心知
肚明的。

　　　　“我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可以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沈勉背对着他支撑起身
来。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知道自己此刻只有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想法“要去，
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沈勉停住脚步：“你要陪在我身边？”

　　　　“我要陪在你身边，我怕你再见到她就会只想着她了”郁静石低声道“我很
害怕，真得很害怕……”

　　　　鸟窝头沉默着，向后伸出右手，郁静石想也没想地上前用力握住。如果可以，
就这么握一辈子吧，同是男人的手，一样的凸起的骨点，一样修长的指节，一样
温暖宽大的手掌，却能这样彼此契合……仿佛命中注定它们要像这样在漫长的时
间与空间中彼此寻找，紧紧相握，然后，再不分离。

　　　　“对不起”两人同声道，愣了半秒，又同时笑出声来。

　　　　“不行，我回头一定要那狐狸精想出把我们的魂魄归位的办法”鸟窝头涨红
着脸道。

　　　　郁静石点头赞同：“刚才看到她向那边的林子里跑去了，我们快点赶上去…

　　　　…“

　　　　“魔帝究竟在哪里啊？”冯羽颓然坐在地上，脖子上挂着的牌子注明了“区
白月逃生专用二号机”的大鹏停在一边。

　　　　区白月的银发由于妖力增强得关系长到了膝弯处，它仔细搜索着附近的空气，
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妖气。这里确实是魔帝的宫殿，可是却分明感觉不到魔
帝应有的强大妖气。魔界的帝王不同于任何地方的统治者，它的存在是魔界绝对
力量的象征。要成为魔帝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老魔帝和与他有关的所有魔物，只
要力量足够强大，就自然会有人依附上来。对于魔界来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
义和邪恶，没有怜悯和恻隐之心，一切都是弱肉强食。而只有魔帝具有的强大妖
力和不择手段，才能够帮助冯羽，虽然没有一分把握，但是在再次失去爱人和与
魔帝进行交易之中权衡，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冯羽见狐妖眉头深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小月月，你说小鸟窝和小石
头有没有安全离开了？”

　　　　区白月扫了他一眼，这家伙从来都只会担心其他人吗？叹口气道：“没事，
只要他们不自己从那乌龟背上跳下来就一定没事。”

　　　　“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从乌龟背上跳下来？”冯羽不依不饶地打扰它。

　　　　狐狸无奈地走回他身后环抱住他，果然对方乖乖闭嘴，它凑着他耳根低声道
：“我帮那俩小子算过命，他们的路还长着呢……还是，你不相信我？”

　　　　冯羽从脖子下一路火烧火燎地热上来：“我……只是问问罢了……”

　　　　“你啊，我都说了几千遍了，多关心下自己，少管闲事……”狐狸故意咬了
口他的耳廓。

　　　　“我的事，不是有你关心着嘛。”再过多少年，还是一样的嘴硬。

　　　　区白月正想着怎么继续，忽然感到四周妖气大盛，他们所在的魔帝宫前殿已
经被各种妖气包围了。大鹏在一边扇着翅膀，爪子在地上焦急地蹭着。

　　　　“怎么了？”冯羽察觉到了区白月的紧张。

　　　　“看来主人不在家，小贼就来的很快啊……”狐妖笑着拍拍他，站起身“我
们是不是要帮这里的主人看一下家呢？”

　　　　“沈勉，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会吧，我是跟着你走的……”

　　　　郁静石脚下一崴：“我，我明明是按照你的感觉走的……”

　　　　“我也是啊……”

　　　　茂密的丛林里同时响起高低不同的两声惨叫。

　　　　三。

　　　　“人类……”

　　　　“是人类的味道……”

　　　　“有两个人类，两个都是人类……”

　　　　“又有人类可以吃了吗？”

　　　　“嘘……别让他们发现了……”

　　　　所谓的森林和过去接触过和看到过的都不同，因为林立着的东西甚至都很难
说是树，而像是被放大了几百倍的蕨类植物。粗大的茎干都是深深的棕红色，摸
上去又湿又滑，如果弄破了表面，也会像那些地上的藤蔓一样，流出粘稠的猩红
的汁液来。地上取代了灌木的部分，是一些肉色的巨大蕈类。走在里面的感觉就
如同漫步于科幻电影中的外星球。

　　　　两人确定一只大蘑菇上的那条划痕就是之前自己用指甲撕开的之后，终于认
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同一块地方兜圈子的事实。没有人带表，现代化通讯工
具甚至无法打开，天上看不见太阳，血色的天空却一直半明不暗地亮着，这个魔
界真的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让人不安。

　　　　郁静石先一步体力不支地坐到地上：“我不行了，这根本就是在原地打转，
难道出不去了？”

　　　　“我觉得这林子有些不太对劲……”沈勉也走不动了，反身靠在一棵“树杆”

　　　　上。

　　　　“没错，我有种一直在被人监视的感觉”郁静石点点头，现在的情况是，两
人完全失去了和区白月他们的联系，又擅自离开了正确路线，一时的莽撞让二人
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这里绝对不安全，无论鸟窝头还是自己的直觉都在不停
地拉着警报，可是又毫无办法。看不见的威胁似乎无处不在。

　　　　鸟窝头仰面向上看，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间。从进入魔界开始，他们起
码待了五、六个小时，他知道小石头很担心，却因为他内心一直自责自己急切地
想要找到小聂的想法而没有表现出来。他低头看着郁静石：“对不起，都是我心
急……”

　　　　男人笑着摆摆手：“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怪你。”

　　　　“可是……”

　　　　郁静石看着难得表现出局促的小鸟窝，忍不住想欺负他一下，他干脆起身走
到他身前，揉了揉他头顶的发：“那如果我怪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我……”

　　　　他笑着弯下腰，正想弹弹那人的脸，却被一把大力拽了下去“沈……”几乎
同一时间感觉到沈勉极度的紧张，自己头才低下，就感觉脑后一凉，有什么东西
几乎是贴着发根飞了过去。

　　　　“什么人！”沈勉冲着他身后大喝一声。

　　　　“嘻嘻，你们到了这里来还想见到人？”一条黑影从树上落下来，那确实不
像是一个人类，凹陷的眼眶里是一双浑浊的如同死人的眼球，干瘪的皮肤呈现出
被烧焦过一般的黑色，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条变成和螳螂的镰刀一样的右臂，整
个形象不亚于美国人拍的恐怖片中经常性出现的异形生物。

　　　　依旧保持着趴姿的郁静石意识到，如果刚才不是沈勉及时的一拽，自己的大
半个脑袋恐怕已经被那镰刀似的胳膊给削去了。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沈勉手已
经握住了地上的一根枯藤，这种地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危险总算是出现
了。

　　　　“我们不想和你打，可以请你离开吗？”郁静石翻过身，掩护住沈勉手上的
动作。

　　　　那魔物裂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同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笑声：
“打？谁说我们要打？喜欢你们还来不及呢……”

　　　　“什么意思？”看到张几乎裂到耳根的嘴里喷着让人掩鼻的臭气，郁静石忍
着恶心想继续与之周旋。

　　　　“我们最喜欢人类了”怪物耸动了一下肩膀，开始一步步靠近“特别喜欢人
类的吃在嘴里的味道……”话音未落，那镰刀就已经扫了过来。

　　　　但那刀在半空中生生停了下来，只听见怪物喉咙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咯咯声后，
整个僵硬地向后倒去，喉管上对穿着一根枯枝。

　　　　“沈勉，你真是杀人不眨眼啊……”郁静石转头道。

　　　　鸟窝头挫败地看着他：“请问你这句话是在表扬我吗？”

　　　　郁静石又看看地上魔物的尸体：“我想你也注意到它说的话了。”

　　　　“他说了‘我们’”沈勉沉下脸来。

　　　　四周树顶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感觉越来越近了。鸟窝头拉了拉他的手：
“在几只以内能够有把握……”

　　　　“不知道，当然越少越好。”他说着就看到沈勉手一挥，地上魔物那可做利
刃的前臂突然自己抬起，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皮划了个大口，浆液汩汩流出。与
此同时，四五条黑影由头顶直扑下来。

　　　　红色的树汁竟在那些魔物的眼前幻化出一条红色的龙，一张口就将又一只魔
物的咽喉咬断。剩下的魔物立刻反应过来，纷纷闪向树稍，水蛟的攻击范围有限，
只能在下面将两人保护起来。

　　　　“小石头，你还能撑多久？”沈勉看着树顶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禁不住问到。

　　　　“这么大的家伙，我恐怕撑不住太久……”郁静石勉强笑笑，说话间手已经
有些发抖……刚才看到的起码还有四只，如果他们一直不下来，直耗到他精疲力
竭，那沈勉一个人一定对付不过来。

　　　　“我们跑吧……”沈勉焦急地说。

　　　　“跑到哪里去？”

　　　　树上的怪物完全不顾忌自己死掉的同类，如饿狼般在树顶不停地打转，鸟窝
头一阵寒，从地上捡起几个不大的石块就朝上打去。

　　　　“不要浪费体力”郁静石制止了他盲目的攻击“一会我假装失力，引它们下
来，接着再打。如果它们数量太多，就让我来牵制，你先跑……”

　　　　“开玩笑，我才不要先跑，本来就是我惹得祸，要断后也该由我来！”鸟窝
头不忿。

　　　　郁静石捏捏他生气的脸：“我的妖力比你大，而且你都承认了使自己的错，
那还不听我的话？”

　　　　“可是……”

　　　　“没可是的，刚才不是说你要对自己的过错负责任呢”郁静石手已经抖得快
控制不住水蛟的形态了。

　　　　树上一只魔物见状闪电般扑了下来，那条水桶粗几乎散了形的蛟，瞬间又凝
聚起来，一下子撞飞了它。紧跟着的几个魔物乘机躲过攻击，向他们身上扑来，
郁静石自背后猛推了沈勉一把，自己暴露在几把硕大的镰刀之下。

　　　　鸟窝头的惊呼尚未出口，只听嘶的一声，最接近郁静石的一只魔物的半边身
体被不知什么东西从中剖开，另一只则被一只巨爪踩在了脚下。郁静石移开挡着
脸的胳膊，就看到几只魔物就像是草丛中的蚂蚱一样，被一只巨大的鸟喙连啄带
撕扯得七分八裂，黑漆漆的血液和无法分辨得肢体器官被甩得到处都是。腥膻的
气味和恶心的场面，引得他禁不住干呕起来，滚到一边的沈勉赶紧上去帮他捋背。

　　　　“沈勉？”忽听鸟背上传来一个女子熟悉的呼唤声。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女子正从巨鸟的背上俯下身来，红色的天际仿佛是
在她背后衬托着的巨大幕布。她看上去和分别的时候几乎没变，脸上带着明显惊
喜的神情。郁静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随着身边人一起停滞了，所有他设想中可能
会出现的欣喜，激动都没有出现。那个人的感情此刻一片空白，之前有的惊讶和
后怕都在一瞬间被一个感情的黑洞抽空了，他仰起脸看向那张承载着自己无数思
念的脸，什么也想法也没有。

　　　　小聂同样望着沈勉，但她显然回复得更快一些。从最初的惊讶，一下子转为
了惊喜，只见她几乎从一楼高的鸟背上一跃而下，大声叫着：“沈勉！我的天，
真的是你！”

　　　　小石头转脸看看鸟窝头，这家伙依旧很不争气地呆立在那里。正想推他一把，
却见女子一下子扑过来将高自己一个头的小鸟窝抱在怀里“小鸟窝，是我啊，你
的小聂啊……”她将他的头埋在自己颈窝里，略微哽咽地喃喃着：“我的小鸟窝
……”

　　　　“小聂……”沈勉的思维被女孩的声音唤了回来“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小聂笑出声来，揪了一把他的耳朵：“你小子咒我死啊……”

　　　　听到她的话，沈勉全身怔了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把她抱在怀里：“对不
起……”带着浓浓的鼻音，男人的肩膀微微抽搐着“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沈勉？”女孩感觉到肩上的湿热，轻轻推他，却被更大力地抱住。

　　　　“都是我的错，过了这么多时间才来找你……”他颤抖的更加厉害。

　　　　小聂抚着他的后背，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哄着：“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

　　　　…“

　　　　“呜……”男人刻意压抑着的呜咽声让人的心紧紧地绞起，他似乎真的变回
了那个孩子，在黑暗的小巷中被恶鬼追逐的孩子，现在终于又找到了那个属于他
的怀抱，三年了，那个怀抱还是一样的温暖，让他卸下了长久潜伏着的痛苦。他
搂着她，她却支撑着他，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郁静石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名字如此配合，安静的就像块石头。看到这
样的情景，他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事实上，那个总是把阳光带给自己的
大男孩在那个女孩面前所展现出的脆弱，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新鲜。原来他也
有这样的一面啊。他一边看一边感慨着。这人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他靠在一个
大蘑菇上，刚才那番拼杀让他有些脱力。从一开始自己就很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
位置，所以应该也不会感觉到失望才对。郁静石转开眼，目光落在那只大鸟身上，
不知道它能不能载着他们离开？他们，如果小聂不离开的话，走的就只能是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对他动真心吗？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痛苦的感觉？看到心
爱的人最爱的不是自己，难道不应该觉得痛苦吗？大鸟有灵性一般地把喙凑到他
面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郁静石微笑着摸摸它，因为这样对他最好吧……他
爱她，她也爱他，他们互相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于是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
活在一起。自己呢，那就做和王子并肩作战的精灵好了，他的思维又开始信马由
缰。因为这样对他是最好的，所以不会觉得很痛苦，所以可以真心笑着为他们祝
福……

　　　　“小石头……”过不多久，忽然身后响起沈勉的呼唤声。

　　　　郁静石笑笑，起身上前：“怎么，叙旧完毕了？”

　　　　小鸟窝鼻子红红的，表情有些尴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聂，这是小
石头，我现在的搭档。”

　　　　“你好，多谢你帮我照顾这小子”女孩主动伸出手来。

　　　　“没什么，他也一直很照顾我的”郁静石戴着手套的手和她握了握“不好意
思，我体质比较特别，不能脱手套……”

　　　　小聂有些惊讶地问道：“难道说你有手读术？”

　　　　“你怎么会知道的？”沈勉和郁静石同时发问。

　　　　“噢……我，我在魔界呆久了，当然知道那些身上有魔物和妖怪血统的人经
常会带有这个特殊能力，刚才又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妖气，所以才这么说的……”

　　　　女孩解释道。

　　　　沈勉突然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