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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爱(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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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当武士时所居之处我命高升收拾了。府内的杂事你不用管,安心养病就好。”扶苏说时双手已推开房门。
晏落有些诧异,房内的陈设竟然丝毫未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宫的那一日。
晏落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我不想去始皇帝新建的朝宫。”
扶苏愣了愣,眼中随即浮起一层无奈的黯然,“我亦不想你去。”
“那求你放我回吴中吧。”原本为留在他身边,她才会时时犹豫迟疑,始终未真正动过离开的念头。可如果同样是不能陪在他身侧,再豪华的宫宇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能放。”他以一脸冷淡对上她眼底的恳求。
“因为那会得罪始皇帝,是吗?”她愤愤道。他一心一意要继承大统,如何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坏了大事。
“是。没错。”他干脆地答道,“所以你最好给我好好待在府内。不要连累了我。”
晏落闻言,顿时被失望淹没,咬唇强压下所有的情绪,“你就这样放心让我这楚国余孽接近你父皇!不怕秦国江山不保吗?没了秦国,你这皇长子还有什么用?”
“大秦非楚,我父皇也非幽王。”
幽王这名号一出,闻者色变,“你……你怎么会知道幽王伯伯的?”
“你不是楚国人吗?幽王是楚国国主,焉能不知?”黑瞳幽若洞火,紧张着她全部的反应。
“可是,还有哀王,还有负刍……为何你只提幽王?莫非你知道……”晏落突然咬唇不语,神情哀伤。
“莫非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旁观着她的落寞,为她心中那块自己无法触到的地方而焦急气恼,“你和那个幽王……”
“我……我算什么?怎么会和幽王扯上关系?”躲开扶苏的眸,游移的眼神若心事般恍惚不明。
“是吗?”扶苏幽幽望她,仍是那样牢固地守着同那个幽王之间的秘密吗?昏迷时如此,清醒时亦是如此。
“不是说侯生在府上吗?我好像有些不适。”她最害怕他这种探视的眸,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让她无所遁形。
“不适吗?”扶苏皱眉,眼神中的锐利瞬间化作关切,“哪里不适?快些躺下。”
晏落背身朝墙躺下,平静的秀脸上淡淡溢出一个偷笑来。要知道这还是第一回,自己竟然成功骗过了扶苏。
高升由门缝偷偷向门内张望,只见那个小柔姑娘正在用晏大人的毛笔习字呢。
“啧啧,真像。实在是像。”高升望着那全神贯注的人,不由连声感慨。
“喂,高升。你说什么像不像的?”
突然由背后出声的人惊得高升蹦得老高,定睛一看,原来是新入府的宫女秋女。
“秋女,你别吓我好不好。”
“你在看什么?”秋女说着,将头凑将过来。
“我是在看小柔姑娘。”
“小柔姑娘?就是那个扶苏公子为了救她,不惜直闯始皇帝陛下寝宫的晏柔?”秋女当时还在侍候锦姬娘娘。但扶苏公子与晏柔这段轶事可是让她羡慕了好久。能被那样集俊美、权势与才华于一身的男子所在乎,真是得再重的病也值得。
“嘘!”这在府内可是人人都避开的危险话题,没料到这冒失小宫女竟然如此口无遮拦。
“人家只是羡慕她嘛……竟然能由李幼娘处分得扶苏公子的宠爱……”秋女嘀咕着。
“别没事在这瞎说了。”高升眼见这没神经的家伙竟然谈起了主上的私事,连忙将她赶离门边,“你不是应该在扶苏公子那里当差吗?怎么来这里?”
“噢。差点忘了。”秋女拍着头,自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这是春桃姑娘让交给小柔姑娘的。”
“我替你给就好。你回吧。”高升朝秋女伸出手,不顾她眼中的哀求。
“高升哥哥,好哥哥,让我进去见她一回吧。我真的很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子。”传说中,似乎五皇子曾也为她倾城美貌而陶醉。还有胡亥公子,据说和扶苏公子不合,也是因为她……
“在这里看不也一样。”高升不肯松口。他可是肩负让小柔姑娘好好养病的重责。
“看不清!”秋女瞪大一双眼,拼命哀求道,“高升哥哥,我保证不给小柔姑娘添麻烦。算我求你了。”
高升经不住秋女的软磨硬泡,“好吧,好吧。不过,放下东西就出来。可不能久留。”
“是,是,是。”秋女头如捣蒜。
开心地迈入房内,想了想,转身将房门关严,同时对高升吐了吐舌头,“不许偷看偷听。”
高升想离开,又怕秋女会闯祸。只得在门外来回踱步,可台阶上的青草都被双履辗平了,却还不见秋女出来。实在想不通她和小柔姑娘究竟谈了些什么要花这么多的时间,又不敢贸然闯入小柔的房间。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这秋女要是发挥她的缠功,绕着小柔姑娘问个不停,小柔姑娘岂不伤神?这一伤神对养伤可是大大不利的!
于是,轻轻叩了叩门,“小柔姑娘,可要茶水点心?”
“不用。”屋内传出的声音有些古怪。
高升想了想,突然对着屋内大声道:“扶苏公子?你怎么来了?”
屋内立刻传来惨叫:“啊!什么?扶苏公子!天啊!”
这惨叫声高升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个刚才和自己磨了半天的秋女。
一群宦官迎面而来,晏落连忙以手掩面,匆匆避开。在无法飞檐走壁的现在,她要怎么做才能出宫呢?或许,还是应该找赵高吧。他是这宫中最希望自己离开并且有办法带自己离开的唯一一个人。
离开以后该何去何从呢?吴中是肯定去不得了。扶苏第一个会找的便是那里。可除了吴中,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小柔姑娘。”一声又惊又喜的呼唤差点没吓破晏落的胆。晏落想闪躲却已不能。只好硬着头皮,笑脸迎去。怎么都没料到,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遇到公子高。
“原来是公子。小柔失礼了。”晏落向公子高娉婷施礼,注意到公子高身穿着一身戎装。
“没想我刚由上郡回来,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你。”公子高解下头上的银盔,冲着晏落洒脱一笑。
“上郡?公子莫非是在蒙将军营中?”由他一身风尘仆仆不难猜出是在军中效力。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公子高向来不吝对晏落的赞扬,“蒙将军既要平定海内蛮夷,又要修通天下之道。所以父皇派我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那此番回宫,莫非是军中有变?”是匈奴再度作乱?还是修道受阻?
“非也。是我新纳的那房妾室临产了。所以特地向军里告了假,赶回来看上一看。”公子高倒也直爽,为儿女私情而弃国事不顾,说得一点也不扭捏。
“那要恭喜公子了。”那房妾室,应该就是李幼娘为公子高配的那个侍婢吧。
“今晚他们在府上设宴为我洗尘。小柔姑娘不如也来助助兴吧。姑娘那一手好琴可是许久未听了。”公子高盛情相邀。晏落想到自己尚在逃匿中,这参加宴席的事,那可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扶苏亦有可能会驾临。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拒绝才好,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接了口:“噢?今晚小柔姑娘要到五皇兄府上抚琴吗?那胡亥也要凑个热闹。”
胡亥?怎么连胡亥都出现了?难道真是天要亡自己不成?晏落几乎差点没因丧气而坐下。那个立在不远处冲着自己笑的人,正是胡亥。而他身后,用棱目冷冷打量着自己的,正是她计划逃匿的关键人物——赵高。原担心自己会找不着常常跟在赢政身边的赵高,却没料到给自己意外遇见。只不过时不对、地不利、人全错。
公子高哪里知道晏落的心思,一听胡亥主动提出要为自己洗尘,立刻喜上眉梢,“我还怕请不到呢。小弟要来,自是欢迎。”
“我……我不能去……”晏落边拒绝边寻思着推托之辞,突然,福至心灵,“我……我要问过扶苏公子。”
公子高和胡亥一听到“扶苏”,顿时不再做声。公子高是一脸的扫兴,胡亥则满是不屑。
晏落长长吁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了扶苏这个令箭。
第3章(1)
“五弟既然盛情邀请,我怎会不准你去呢?”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惊得晏落差点站立不稳。
“大皇兄,怎么这么巧?难道你们早就约在此地迎我回宫不成?”公子高殷切地迎上前去。
扶苏微微颔首,“我的确是为迎你而来。至于他们……”黑瞳缓缓扫过晏落又掠了眼胡亥,最后回至公子高身上。
“哼。”胡亥重重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扶苏所言。
公子高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不是说为我洗尘吗?看这日头都快西落了。走吧!今日就由我做东了!”
“胡亥,走啊。还跟哥哥闹别扭不成!”公子高冲胡亥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扶苏含笑走到满脸懊恼的晏落面前,侧头附在她耳边低语:“想为公子高洗尘,说一声便是了。何必那么费劲去哄骗年少无知的小宫女?”
扶苏这话是什么意思?晏落拿眼望他,他唇角那抹微扬分明是在嘲笑自己费尽心思逃匿,却阴差阳错被公子高拖住了!
“他待你一片深情,你心里有他也是应当的。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主上。”扶苏略俯身靠近她耳边低语,显然是故意拿话激她。一双黑瞳则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郁闷的样子。
他在说什么?自己和公子高会有那些牵扯,还不是因为他!简直是可恶至极!
“我……你……”太过气结,以至于除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扶苏眼见佳人被自己气到语不成句,抑不住的笑意在唇边加深。
已经走得老远的公子高回首看到仍停在原地的两人,忍不住开口调侃:“你们天天同一屋檐下,还有这么多悄悄话不成?”
“再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胡亥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因为话题涉及扶苏而始终面色铁青难看。
完全不知在自己离开这数月间发生了多少事的人,茫然看了看胡亥又看了看身后已经赶上来的两个人,隐隐间已有预感,今晚的宴席肯定会热闹非常!
原本以为只有府内家人小聚一下,谁料想竟然要变成一场盛宴了。因为新讨的小妾是自己正室小姨子所牵的红线,因此向来不容人的正室竟然主动要求为自己接尘同时亦为小妾喜得贵子而庆贺。同时还大方请了小姨子和大舅子一并来开开心。现在竟然又意外请到了兄弟中出了名不喜应酬的扶苏破天荒赏脸;还有胡亥,虽说有些怵他胡闹的劲头,但听闻他在父皇那里是日渐得宠,其他兄弟想借机巴结却苦于无门,自己能借机叙叙兄弟情可谓天赐良机;而小柔姑娘由人到琴艺,可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是,要不要告诉扶苏,自己的小姨子也就是李幼娘也会出现呢?暂时还是秘而不宣吧。到时,定会给大皇兄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什么状况?晏落望了望身边胡亥,又望向不远处并肩而坐的扶苏与公子高及与他们相对而坐的李氏姐妹。
原本公子高是安排扶苏与李幼娘及胡亥共坐一席,他与正室及待产的小妾则坐在对面。谁知李幼娘说什么也不愿与扶苏共坐,公子高只得与她相换。而自己这个小宫女因身子虚弱又是公子高亲自相邀,所以得蒙在旁另设一桌的款待。虽不能与主上们并排,却也算得上是独享恩宠。偏偏胡亥见了,硬是挤到自己身旁坐下。而公子高的那个小妾又碍于曾是李幼娘的贴身奴婢,共坐一桌怎么说也不妥,因此托辞身子不适,先行回了房。
“你在看什么?”胡亥顺着晏落的目光望去,只见李幼娘一对美目正幽幽注视着扶苏,一眨不眨。
“没什么。”晏落收回视线,却没来得及收起眉眼间的惆然。
胡亥突然嘿嘿一声,星眸笑望着晏落,却不言语。
“你笑什么?”晏落纳闷。
“想到你快要永远和二皇兄在一起了,我心里开心呐。”胡亥说着,扬起唇来一笑,露出一口皓齿。
“你在胡说什么。”晏落完全不懂他好好的怎么会想到如此不着边际的事上。
“他每伤你一回心,你就离他远一步,靠我二皇兄自然近了一步。”胡亥敛了笑,神情严肃,“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离开他投向我二皇兄的。”
“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叹息自己不知要解释几回眼前这个小皇子才能明白。自己和乔松完全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胡亥见晏落急着辩解而粉颊涨红的娇俏模样,不禁笑出声来,侧身俯至晏落耳边,“呵,你到底在急些什么?是急着辩解还是急着掩饰?”
“胡亥!”
这一唤,唤来了在场所有人的侧目。李氏姐妹眼中的鄙夷、公子高眼中的好奇及一众宫女宦官眼中的惊诧。
自己竟然在情急之下,直呼了皇子的名讳。难怪那些宫女宦官都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只是……秋瞳探向不远处那个背对而坐的人。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拿冰冷的背脊相对。胡亥其实根本就说错了,他每伤自己一回心,自己只是更绝望地意识到想将他从心底拔去是如此困难的一桩事。
“贱人……”一声冷冷的咒骂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晏落还没来得及反应,胡亥已拍案而起,“谁这么大的胆子!”
“我骂的。怎么了?”李幼娘姗姗立起身来,美目中的怨恨尽数射向晏落。
“我道是谁。”胡亥冷笑,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你!”李幼娘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般怠慢,一时间玉脸气得煞白。
“胡亥,你闹够了没?非要搅了五弟的宴席才安心不成?”扶苏忽然冷声开口。
“看到你的宝贝李小姐受气,心痛了不成?”扶苏与李幼娘的关系陷入尴尬境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且缄口回避的。胡亥却偏偏要挑起话题来让扶苏难堪。
“是。”扶苏竟然想也未想,就肯定给了答应,“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些。”
见扶苏这样干脆,胡亥也颇感意外。一双星眸瞟向晏落,触到她神色间的失落,扬了扬眉,竟然少见地主动偃旗息鼓。“又远了一步。”拂衣而坐时,他用轻得只有晏落能听到的声音道。
自己的失落很明显吗?应该是吧。否则胡亥也不会轻易窥破。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心痛,他仍然对李幼娘深情未改。是自己太愚蠢,竟然还傻傻地奢望着他有一天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忘了他心底其实早就住了一个人。
“不如看些歌舞助兴吧。”公子高连忙拍手唤来府上艺人。
一时间,编钟轻摇,鼓点声声,红袖翠衫,甚是热闹。
胡亥边赏着舞,边为自己斟了杯酒,“可惜你身上有伤,否则能陪我喝上一杯多好。”
晏落自胡亥手上夺过酒壶来,注满自己面前的鼎杯,“你既然开口,我怎能不赏脸。”
还未等胡亥开口,她已仰脖将酒饮尽。
“先干为净。”将空空的杯口朝向胡亥,笑得分外灿烂。
“这才像我认识的你。”胡亥也一口饮尽杯中酒。
“再干一杯。”她很快注满了彼此面前的空杯。
胡亥笑着取过她面前的鼎杯,“我替你喝吧。你过会儿还要为大家抚琴献艺呢。”
从胡亥手上夺回鼎杯,又是一口喝得点滴不剩,“谁要你替?”
胡亥想拿酒壶,却已被她先握在手上。
“你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了?”胡亥一把用手盖住她面前的空杯。
望着胡亥脸上的紧张,又瞥了眼那个依旧冷漠的背影,“不过是区区几杯水酒,又不是鸩酒。”
话音未落,扶苏霍地立起身来。
晏落怔怔望着那挺立的背影,他是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了所以被激到了吗?
“五弟,忽然想起府上尚有未完之事,今日恐怕不能久留了。”扶苏向公子高颔首致歉。
公子高忙起身还礼,“大皇兄既有事,我们改日再聚便是。”扶苏称有事,谁人敢阻挡。
“那为兄先行告辞了。”抱了抱拳,仿佛完全忘记了晏落,径直就这样离开了。
扶苏才刚离开不久,李幼娘亦缓缓立起欠身,“幼娘也倦了,想先回屋歇息了。”
“妹妹既然累了,就快些去歇息吧。”未等公子高开口,公子高的赢李氏已先开了口。
望着李幼娘姗姗离去,胡亥亦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回府了。”
也不管公子高夫妇的反应,转身冲晏落道:“走吧。”
晏落点头起身。这些个主上都走了,她还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可是……小柔姑娘还未……”
公子高话说到一半,已被赢李氏冷冷打断:“那胡亥公子好走。改日有空,再来你五哥府上玩耍。”
“你说扶苏和李幼娘是不是正在某处幽会呢?”踏出公子高的府第,胡亥突然开口道。
“我先回府了。”不愿多谈,因为这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怀疑的。
胡亥疾步跟上,“你还要回他府上?”
“我的命从来由不得我自己。”就算她想赖在扶苏府上,扶苏还不收留她呢。因为她是始皇帝看中的人,是扶苏要再次送出的厚礼。
“别忘了二哥始终在等着你。只要你愿意。”胡亥旧话重提。
“我快到了。公子您走好。”她心烦意乱,明知胡亥是一片好意,却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语气好一点。
“也就你敢对我这样放肆。”胡亥摇了摇头,语气中颇显无奈,“那我先走了。”
第3章(2)
胡亥离去后,晏落忽然觉得有些凉薄。不是衣衫的原因,是心上泛起了被遗弃的寒意。抬头仰望,一轮皓月当空高挂。为何山河已破败,少时岁月已不在,这月却一如当初在幽王宫中所见的那般皎洁。如今,这温柔月色除了柔柔照上自己,是否也同样照着那花前月下的扶苏与李幼娘?
“不是酒兴正浓吗?怎么半途跑出来赏月了?”耳边忽然飘入低沉悦耳的声音。
扶苏?晏落摇头自喃:“人家美娇娘在怀,哪里会想到你?”
“竟然才喝两杯就已经醉了。”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揶揄。人已从阴暗处走至月光下。竟然真的是扶苏。他没有同李幼娘在一起,更没有美娇娘在怀,而是端端正正立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仍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应该不是赏月。”厚云遮月,扶苏那俊逸的面容一时掩映在暗色间,看不真切,“我们回府吧。”
“扶苏。”晏落并未移步,第一次直唤他姓名。
“嗯?”扶苏转身回望她,目色比月光更为温和。
“我不想去那个什么阿房宫。”她不要,单单是想都不能。什么始皇帝,什么国仇家恨,这些沉重的事她不想挑,也不愿再挑。
“这不是什么箭在弦上的事。”扶苏幽幽道。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不只是一日两日。”他到底懂不懂,自己哪里也不要去,除了他身边,这世上再繁华的地方都不是她想停泊的。
扶苏黑瞳倏地闪出比月光更柔亮的光芒来,她的话他听懂了,只是自己的话她可听得懂?
“建筑行宫,亦不只是一日两日的事。”
“可是,终有建成的那一日!”连万里长城都顷刻屹立而起,再奢华的行宫又怎么抵挡得了赢政的勃勃野心。
“不会有那一日。”声音不响但却那般笃定而坚决。
“不会有那一日?”怎么可能没有那一日呢?
“你忘了是谁督造阿房宫了?”穿云月色静静洒在扶苏身上,那沉静的眉眼间分明染了一层胜券在握。
“扶苏……”惊喜交加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她听懂他的话了。阿房宫不会被建成了!因为督造之人不会让它被建成!原来他并非不在意,原来他对这件事早已有了全盘的计划!
不用去阿房宫了。内心太过喜悦的人,一个不小心竟然滴下泪来。
“是不能去陪伴皇上,所以失望落泪吗?”修长的指叩起她晶莹的下颌,轻轻拭去那因喜悦而溢出的泪来。
一双美目静静注视着那一对伫立在月色下的人。当触到扶苏眼中那无意间流露的一泓温柔时,纤巧的小手不禁紧握成拳,贝齿几乎咬碎了下唇。
“啧啧,大皇兄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呢。”一声调侃不知是从哪里传出。
李幼娘回望时,眸内已转回惯有的高傲冷漠,“胡亥公子好兴致。大半夜不回府,在宫内闲逛。”
“彼此彼此。”胡亥冷哼一声,半点不给这丞相宠女面子。
“这贱人不是你中意的吗?你就放任她在那里勾引扶苏哥哥?”李幼娘声音虽是软糯,但话语却是句句娇蛮任性。
“李小姐真是丞相之女吗?说话这般错误百出,怎么半点也未秉承乃父家风呢。”胡亥挑眉冷笑。
触到李幼娘眼中的恨意,星眸一冷,“你听清楚了,她不是什么贱人,我也未曾中意于她。至于勾引,离着这么远,任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样子,倒分明是我那个多情大皇兄在引诱她才对。”
“你胡说!扶苏哥哥才不喜欢这个贱……”看到胡亥那倏然闪过戾色的眸,李幼娘嚣张的气焰立时消散,转为不情不愿的嘟囔,“小小宫女,扶苏哥哥才不会放在眼里。”
“说得也是。我看大皇兄也是一时糊涂而已。”胡亥突然调转话锋,“毕竟从你出生起,他便等你长大成人已等了整整十四载。”
“宫中谁人不知。”她冷哼。她自出生起,便知道自己长大后会是皇长子的新娘,未来的皇后。从小到大,她也一直是在为嫁给扶苏而存在的。
“可是扶苏自己偏偏好像忘记了。”胡亥耸了耸肩,星眸扫向那片月色之下空地,原本立着的两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眸色黯了黯,空灵的声音在暗色中盛开:“胡亥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提醒他一下……”
扶苏背手迎风而立,手中是那卷绘有阿房宫全貌的图样。单是前殿由东至西五百步,南北宽约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如此宏大的气势,单是丈地翻土就需数月。
“扶苏公子,可要再多征些农夫?若按此速度,恐皇上……”
郡守话还未完,已被扶苏缓声打断:“你可知父皇为何要选在尔郡建宫?”
“这……”郡守一时被难住,他又岂会了解始皇帝的莫测心思。
“因为这里是旧时文王都丰与武王都镐之交汇处。你该知道单是关内宫殿便有三百。父皇并不缺宫阙,只是还少一座最能配得上他始皇帝之称的宫阙。”和色望向郡守,“所以这建宫之事,万万不可心急。一旦出了差池,我这个皇子都保不准要掉脑袋。”
眼见那个郡守被自己吓得脸色惨白,缓缓将声音放柔道:“人手之事,本公子自会定夺。断不会叫你为难。”
“是。一切全凭扶苏公子吩咐。”突然听到这皇子自己亲口担下了责任,郡守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
“去忙吧。”目色悠然望向远处的南山,那远山青黛,让他不禁想到不施粉黛的她来,黑瞳中溢出悦色。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不只是一日两日……
晏落说话时,那坚定的眸色在心中一闪而过。他早就知晓她的心思,原先是不敢去确认,后来又害怕那根本是自己的误解。可是,她却亲口给了自己这句话。只要一想起,心中便会泛起莫名的欢喜来。自己又何尝不想留她在身边生生世世呢。
“扶苏哥哥。”娇柔的声音打断了扶苏的连绵思绪。
“幼娘?”望向来人的黑瞳中带着淡淡的意外。
“我听闻扶苏哥哥出宫为皇上督建阿房宫,特来探望。”李幼娘说时半点不见娇横之态,脸上有着鲜见的真挚。
“你又何必特地来。我每月都要入宫面见父皇。”扶苏望着李幼娘被风吹乱的发梢,皱了皱眉,“此处风大,我命人带你去歇息。”
“扶苏哥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李幼娘一把握住扶苏的手,眼底已有晶莹在闪动。
“这该是我要问你的。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扶苏任由李幼娘握着自己的手,声音温和,眼神却柔意不再。
“扶苏哥哥,幼娘知错了。幼娘知道扶苏哥哥是真心相待的。是幼娘任性,才害爹爹和大皇兄误会了你。”
见扶苏不语,李幼娘又急又惧,“莫非扶苏哥哥还在恼我不成?”
扶苏轻轻叹了口气,被幼娘握着的手稍一用力,转眼已是美人在怀,“我怎么会恼你。”
喜极而泣的人将脸埋入他怀中呜咽,“扶苏哥哥,你以后再也不许不理我了。幼娘再不对,也不许了。”
“嗯。”扶苏颔首应道,黑瞳中闪过一丝矛盾复杂。短短数日,两个人因自己喜极而泣。可为何拥着哭泣的幼娘在怀,心却还在因晏落那晚得知不用来阿房宫时的泪而隐隐泛痛呢。
“扶苏哥哥,你等了幼娘十四载,幼娘现已长大成人,是否也该考虑大婚之事了?”幼娘面色绯红,轻吐心声。做扶苏的新娘一直是她心中最美的梦。原本她一直以为扶苏永远是自己的,所以并不着急。可经过那晚,她开始害怕了,害怕自己真的会失去眼前这个男人。
“我又何尝不想早日迎你过门?奈何大婚之事,皆由父皇定夺。”能失而复得李斯,这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待扶苏哥哥完成皇命,皇上定会赐赏,到时扶苏哥哥自可提及婚事……”幼娘说到这里,娇羞得再也说不下去。
扶苏微微一愣。幼娘所指的皇命,也就是这督建阿房宫之职。可这桩事是他至死都不可能完成的。
第4章(1)
幼娘见扶苏垂眸不语,以为他已默许了,开心地露出笑来,“扶苏哥哥,前一阵子是我误会了你同那个宫女。不过,既然她已找到真正归宿,我幼娘也不是量小之人……”
“真正归宿?”晏落的归宿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他——扶苏。幼娘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扶苏哥哥何必再瞒我。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个叫小柔的宫女,其实早与被囚在宫西墙外的二皇子两情相悦。扶苏哥哥是因为与二皇子有宿仇,才故意想拆散他们。”
“你这都是由哪里听来的?”面容紧绷的人口气亦不再柔和。
“胡亥公子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早就想成全小柔同乔松公子了。扶苏哥哥却几度阻挠。不是想将小柔给公子高,就是意图……意图迷惑她。”幼娘说到这里,笑着不再言语。扶苏也真是太糊涂了。竟然为了兄弟间隙,纡尊降贵去讨好一个小小的宫女。
“一派胡言!她连乔松是谁都尚不知晓,如何两情相悦!”心头突然蹿起无名窝火,为她的名字同自己以外的人牵扯在一起。
李幼娘被扶苏突然的强烈反应给惊住了,心蓦地痛了起来,“你为何这样激动?”
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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