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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如我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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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这是……默许吗?
  安德列就像那日在书房第一次见面似的,将左手移到胸口,微微地俯下身子,做了一个邀舞的手势。
  韩芮在我身边不断地鼓掌,带动着其他人一起掌声如潮。
  我提着裙子,做了一个屈膝礼,随即搭住安德列的肩膀。不禁有些想笑,我面前的人,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他跟江寻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有什么可笑的事吗?”安德列问。
  “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我。”我如实地说。
  安德列默然不语,他有发问的权利,而我却没有追问的权利。
  安德列的舞技很出色,看来跟所受的教育有关。方才不是有人说他有皇室血统吗?我想欧洲那边的国家也许就是如此风雅,把跳舞当成一种社交礼仪。再想想我自己,真是附庸风雅,所学的一切,也只是为博得男人的欢心而已。
  “在你看来,秦先生与江先生,谁更优秀呢?”安德列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秦先生和江先生一样都是商界翘楚,天之骄子。谁更优秀,我不敢妄加评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有实力、有魄力、有胆识的商业奇才。”不知道我这番回答能不能称他的心,但求无过就好。
  “你很含蓄。”安德列说。
  我默默地垂下头,不去否认。我不想此刻去拆江袭的台,虽然我知道秦王也许对我寄予一些诡异的目的,但我仍不想去拆江袭的台。
  一曲过后,安德列仍然保持了他的风度,执着我的手,将我带回秦王的身边,毕竟我是秦王的女伴之一,然后低着头退了两步,再转身走开。
  秦王正欲开口发问,一个人就紧紧地捏着我的手,对秦王说:“不介意我请你的女伴跳下一支舞吧?”
  我一抖,看着江袭,眼巴巴地希望秦王拒绝。
  秦王却看好戏似的微微扬眉,戏谑地说:“当然不介意。不过,江总,你的未婚妻不会吃醋吗?”
  江袭看了一眼陈纤儿,绵里藏针地说:“秦总对江某真是关心备至。有些天生就不安分的女人,我还真比较头痛呢。”
  我听到他嘴里“不安分”三个字的时候,就觉得一阵阴风吹过似的,直打哆嗦。而江袭捏着我手臂的手,也更用力了,我疼得皱起眉头。
  随即,江袭将我拖入舞池。
  我伏在他肩上,被他紧紧地箍住腰际,仿佛要被他捏断一般。
  “你好啊,小鞠。”江袭咬牙切齿的声音令我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因为紧张和恐惧,我几乎动都不能动,机械地被他拥着跳舞。
  “抬起头来。”他低声说。而压低了声音,只是为了不引人侧目。
  我抬起头,却避开他的眼睛。
  “看着我。”他再度下达命令。
  我的脸色估计已经白得像一张薄纸。我深呼吸一下,做好了被撕裂也无所谓的准备,抬起头,看着他。我与他,何曾是我有错,他给我的,不是累累伤痕吗?为什么我要胆怯,我要害怕……虽然,我怕他,是事实。我的思绪很乱,但望着他的眼睛,却像被吸住了一样。
  江袭捏着我的手腕,将我从舞池中拖走。我不敢问他什么,只能跟着他走。
  他将我带到花园深处,冷冷的风让我瑟瑟发抖,更令我害怕的是,现在除我二人外,再无他人。阴郁的晚空上缥缈摇曳着轻薄的云烟,让那冷冷的月光穿云而出,映照在我和江袭的脸上。
  “你要做什么?”我惊异地看着江袭快要气炸的表情。
  狠狠地被推到树上,我背后的皮肤摩擦着树枝,疼得我皱起眉头,身体被江袭霸道地压住,一寸也移动不了。我拼命地抗拒,想要推开他,却怎么比得上他的蛮力。就在挣扎的时候,狠狠的吻截断了我求救的声音。
  我就快喘不过气来了,他的嘴像是毒药那样让我全身麻痹。当他的手掠起我的裙摆,手指探到我的底线的时候,我猛然咬了他一口。他“咝”的一声放开我。
  我看着他的嘴唇泛出血色,眼睛也似是染上血色一般慑人。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冷静、斯文、讲究风度的江袭?显然那是留给别人的错觉,但为什么对我却如此野蛮?
  “我到底做错什么……”我呢喃地问。
  “你还敢问你做错什么。”他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着他。我想,我并没有住进以前的家,而是转身投奔了秦王这一举措,已经把他气疯了,他现在的举动根本已经失去理智。
  江袭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他是因为疼痛,还是他有话想要对我说,却话到嘴边又忍住。
  “你离开太久,不怕你的未婚妻出来找你吗?她没看到你一定会着急的,你想让大家着急吗?”我只想摆脱和他单独相处。
  似乎我的话又惹怒了他,他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再次吻上我的唇。我尝到了一点点血的味道,那样腥咸滋味,令我不觉开始回应他的吻。
  隐约中,听到他说:“给我点时间,小鞠。”
  那不同往日的声音,令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听到他说话。
  江袭放开我,我的背终于脱离那棵树,背后一阵火辣的疼痛。我龇牙咧嘴地皱起眉毛,手掌撑着肩膀。
  江袭掰过我的身子,他似乎良心发现一般地说:“弄疼你了。”
  我被他扶着,真是可笑,为什么每次我和他的相遇,都会给彼此带来这么深的伤害呢?难道只有我的伤痛,才能消解他的怒火?
  江袭脱下他那件灰色的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我的肩上。大手牢牢抓住我的手掌,像是我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他,只好默不作声。这样的江袭,是我前所未见的。
  第8章(1)
  回到那个闷热中略带潮湿的大厅,我和江袭在进门的一刹那各自松开了手,我的肩上依然披着他的外套。
  璀璨夺目的灯光下男男女女都快乐地满场飞舞,他们的谈笑声和乐曲汇成一片,我不敢看江袭脸上的表情,更不想读懂他眼睛里蕴涵的复杂深意。
  陈纤儿依然是那么典雅高贵,即便缺了江袭,依然能自得其乐。但是她的眼睛,似乎从来也没有放过江袭的行踪,这就是所谓的——虽然我不过问你的事,但我仍然掌握着你的行动。她就是这种女人,我觉得很可怕。
  陈纤儿放下酒杯,走到江袭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的同时,整个人也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仰着脸说:“秦总和安德列先生在三楼的房间等你。”
  江袭不着痕迹地推开陈纤儿,转头对我说:“在这里等我。”
  我侧目看着陈纤儿,她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但下一瞬间就又恢复她的完美笑容,无懈可击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紧紧跟随着江袭的脚步。
  我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若非如此,我绝看不到在走上旋转楼梯后,陈纤儿向我这边投来的,那淡淡的一瞥,我不禁心口“怦怦”乱跳。她的那种眼神,复杂得几乎无法形容,几乎冰冷得可以令人窒息,最诡异的是,她仿佛在嗤笑谁一般,轻蔑地轻轻扬起了眉梢。
  突然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一直以来,我都只把陈纤儿当做江袭的未婚妻,她完美的气质和圆滑的手腕还有显赫的家势,她有着足以匹配江袭的一切条件,可是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陈纤儿是一个女人的同时,她还是陈氏集团的代表。她和江袭一样,手中也同样支配着一座王国,作为王国唯一继承人的她,是想把她的王国当做陪嫁拱手送给江袭,还是另有一番精心算计呢?
  “人都走了,干吗还恋恋不舍地发呆。”韩芮兴致高昂地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估计背上被树皮划伤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珠,那些血水粘连在江袭的外套上,只要轻轻一碰外套,我就感觉背上微微地痛。但为了不让韩芮看见,只好强打精神,对她露出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笑容。
  “没有逃掉,是不是觉得真是正确啊?”韩芮揶揄地说,顺手递给我一杯酒,她的语气和神态越来越像秦王了。
  “我怎么知道。”我苦笑。谁又能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逃了,也许是厌倦了。以前真是太傻,以为只要没有人认识我,就可以从头开始,以为江袭说放手,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再相见。即便我再逃走,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还是要来,谁也躲不过。
  “从你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你为什么要躲避江袭。”韩芮紧接着顽皮地一笑,说,“不对,是江总经理才对。”
  我更迷惘了,右手慢慢移到眼窝,轻轻地摸了几下。在同一天里,已经有两个人说起我的眼睛了,我傻傻地说:“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你爱他啊。”韩芮叹了一口气,一边不值似的摇摇头。
  我的心猛然一跳,果断地说:“那是以前的事了。”
  “看吧。连你自己都承认了。”韩芮说。
  “我真的没有。”我再次重申这一点。
  “如果没有,你又何必这么激动呢?”韩芮给了我一个不打自招的眼神。
  我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问她:“有这么明显吗?”
  “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吗?”她说。
  “我没有掩饰什么。”我说。
  “只是你在逃避而已。”她说。
  我看着韩芮,很苦痛地说:“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和他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他只会很深很深地伤害我,我为什么要傻傻地让他伤害?”
  “这就是爱啊。”韩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如果没有爱,哪里来的伤害?他江大少爷是个闲人吗,没事找事地去伤害你这个笨女人?有那么多女人等他去伤害呢,就算排队,恐怕都要等上一整年。”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斥责她。
  “因为你怕没有结果,所以就放弃了吗?你这样很像胆小鬼耶。”韩芮更不知分寸地说。
  “我……”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睛明明在说‘爱你’,嘴巴却说‘不爱’,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呢。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不能拒绝他?只是一味地想要逃走,这算什么嘛。”韩芮说。
  “我有拒绝。”我被她说得都要萎掉了。
  “那不是真心的。”韩芮一语道破我的心。
  我闭着嘴,本能地不去看她。突然发现,这真是我的坏习惯呢。
  “江袭当然也看得出你的真心。”韩芮说。
  所以呢……所以江袭才会一而再地牵住我的手,想要绑住我的自由吗?因为,他看得懂我的真心,甚至是连我自己都不懂的真心吗?这怎么可能?我懊恼地想。
  “快看、快看,他们从三楼下来了。”韩芮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楼上,有些激动地乱拍我的手。
  我抬头,目光是执迷而茫然的,我看着江袭,他也向我看过来。这个男人,真的有一双可以看穿别人心事的眼神呐,我轻轻地叹息。
  韩芮在我身旁轻笑,这个女人越来越像秦王了……我感叹。
  我抓着韩芮的手,很急迫地问了一个问题,“即使,他不肯娶我;即使,他有一个那么完美的未婚妻;即使,我曾经是一个被他买下的女人。这样也无所谓吗?”
  韩芮拍掉我的手,说:“一切交给时间。”
  我呆呆地站着,方才在花园里,江袭说过的话又重复在我的耳边响起:“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小鞠”……
  我该相信吗?我可以相信吗?我原本坚定的决心,怎么像被诱惑了一般动摇起来?我不敢承认我爱江袭,可是我的确又再度被诱惑了。
  等我回过神来,江袭、秦王、安德列、陈纤儿,以及一些不认识的人已经站在我身边了。
  “看来你学乖了,小鞠。”江袭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那语调,仿佛是很满意。
  我仰起脸,看着他,突然一笑,弄得江袭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也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酒还是少喝为佳。”江袭抽掉我手里的酒杯,给我换了一杯不含酒精的西柚汁。
  我双手捧着饮料杯子,垂下头,淡淡地说:“谢谢。”
  “你还准备在秦总府上打搅多久?”江袭淡淡地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眸看见不远处的陈纤儿,她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我随即转开眼神,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明明是江袭的未婚妻啊。
  “怎么,有什么话开不了口?”江袭背对着陈纤儿,并未看见我与她的眼神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我张了张嘴,沉吟了几秒钟,说:“我之前的地方,租期还有几个月……”
  此时秦王和安德列也围了上来。
  “鞠小姐在舍下住得不开心吗?”秦王问道。
  “不、不。”我连连摆手,“我住得很好,非常好。”
  “那不妨安心住下。”秦王一笑,我看见他眼角的余光却射向江袭。
  “秦总的一番美意,我代小鞠谢过了,只是在府上叨扰多时,于心不安。还是不再叨扰的好。”江袭笑着说。
  “哦。”秦王扬了扬眉,语气略带凝重,也似笑非笑地环视一周,而后仰着头笑了三声,说,“江总把舍下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秦王最后三个字说得异常缓慢,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他隐忍不发的怒气。唯独江袭依然维持着惯有的笑容,他和秦王在骨子里有着惊人的相似,同样都是深谋远虑的阴谋家,同样有着雷霆万钧的大将风度,同样是不服输的霸王。
  “秦总真会说笑。不然,你又想怎样?”江袭同样扬眉,脸上是笑着的,可眼里尽是挑衅。
  我想,我是给江袭带来麻烦了。但他们的谈话,似乎是没有旁人插嘴的分。我也只好默默不语,做个安分的听众,虽然我才是这场暗战的导火索。
  “哈哈。”秦王朗声一笑。轻轻捏住江袭端着酒杯的那只手,说,“就看江兄怎么做了。”
  江袭也随之一笑。
  两个人似乎都很开心,此时此刻,已丝毫让人察觉不出一点点的火药味,可是我怎么觉得事情更不妙了呢?
  江袭走到美少年安德列的身边,说:“安德列先生,我代表江氏放弃这次会谈的竞标资格。”
  此一言,如同惊雷。不但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也让陈纤儿立刻失态。
  她突然拦到江袭眼前,瞪圆了眼睛,两瓣粉唇颤抖地说:“江袭你真是疯了,你想清楚没有,你这一举动对江氏会造成多大的震荡,对于我们陈氏,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难道联手合作的计划就此作罢了吗?”
  江袭淡淡一笑,低声说:“注意你的身份,陈纤儿小姐。”语罢,他暗示地瞥了一眼其他因为觉得有好戏看而围在周围的人。
  陈纤儿充满嫉恨的眼神与我对视,如果一个人可以用眼神杀人,那我已经死过一千次一万次了。她瞪着我,双唇一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我是第一次看见陈纤儿失态的样子,原来像她这样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子,也会有发怒的时候,世人皆不完美。这一场舞会并没有因为陈纤儿的退场而变得黯淡,被人所瞩目的交点依然集中在安德列、秦王,还有江袭这三个人身上。至于我,也小小地被关注了一下。上流社会的八卦传闻,总是被市井小民所津津乐道,这就是现实嘛。
  安德列适时的发言,轻易地将全场的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对江先生的决定,我代表本家族表示遗憾,虽然无法达成合作,但仍然希望安德列家族和江氏家族能保持长久的友谊。”安德列惋惜地说,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遗憾的样子。我是难以置信的,安德列竟然是会说出这种客套话的美少年。
  “友谊万岁。”秦王笑意浓浓地说。他望了我一眼,笑意更浓,仿佛在说:非常人物,要用非常手段。
  “友谊万岁。”江袭举杯,他的脸上并没有失意。
  大厅里的人全部被感召了一般,都兴奋地高呼着“友谊万岁”。
  第8章(2)
  在主人秦王的带领下,还有江袭及安德列等人的映衬下,为这一场舞会掀起了落幕的高潮,也画下了完美的句点。在这场欢愉中,获胜的究竟谁呢?是那些举着相机乱拍照片的记者吗?那他们的收获也许是戏剧性的。或者是那些顶着社会精英名衔来宴会中大肆猎艳结交权贵的人,那么他们也成功了。然而,真正的赢家,却非秦王莫属。他是那样的精明,精明到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是计谋。我记起他那轰动性的发言:世界,是为我创造的。我现在才真的相信,说这句话的男人并不是疯子。我看着江袭,他也在看着我。那耐人寻味的眼神,邪魔入髓的微笑,让我不能抗拒地被他吸引着。我的心在猛烈地狂跳,我捏着拳头,拼命地控制着想要转身逃走,抑或立刻扑向他的冲动。我就那么颤抖地望着他,我自言自语着什么,我想,女人最经受不起的,是诱惑。
  江袭用放弃一项巨大利润的合作,来诱惑我与他在一起。他又一次从别人的手中,将我赎了回去。他让我看到了我的价值,也证明了我对他的重要性。他就是这样一个什么也不肯说,吝啬得连承诺都觉得是废话的男人,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地对我呢?
  “跟我走。”江袭依然重复着数年前带走我的那句台词。
  我拥着他,在落幕的乐曲声中跳着最后一支舞,如同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场舞。
  我从睡梦中醒来,幽幽地望着那扇窗。这个卧室还依然保留着四年前的样子,大到桌子、椅子、柜子、梳妆台、帷幔,小到花瓶、粉盒、杯子,都保留着我四年前的痕迹,而这里就像我从未离开过那样整洁。
  一景一物未变,就连以前同我做伴、照顾我起居的小碧月和张嫂都是以前的样子,笑盈盈地像是每天都有喜事似的。就连之前我回到公寓里,她们都表现得既惊喜又惊讶,忘形地把着我的手臂笑了好久。
  我竟然不知道,她们是这样地挂念着我。因为太困乏,就未怎么叙旧,匆匆地睡下,而江袭并没有留宿。我想他是想让我好好休息吧,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再度变得紧张而对立。我也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体面,不让自己再那么容易地就说出绝情的话。
  “小姐醒了吗?”小碧月站在我的床边问。她看我似乎是醒了,就走到窗边去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泻了一室,照得人都暖融融的。
  我是趴着睡的,因为背实在很痛。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她,我笑笑说:“真是个好天气呢。”
  “小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小碧月问。
  我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说:“不用。”
  小碧月退了出去。我下床蹬上拖鞋,差点扭了脚,我差点都忘了,四年前的我,就连拖鞋都要高根缎面镶着珍珠或水晶等装饰点缀的高级手工制品。此时的我,也算是受过苦,自力更生过的人了,再回首看以前的生活,果然人的骄横是被钱宠出来的。那么执着于爱恨的我,却又那般不知人间疾苦。
  我暗自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一番。走到洗手间里洗漱了一番,伸手挂上毛巾,又觉得哪里不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这个家里,主人用过的毛巾全部都要高温杀菌清洗过后再使用。
  叹了一口气,随手把毛巾摆在洗手台上。我双手撑着那个陶瓷缸的边沿,仔细地从上面的镜子里端详自己。我真的是老了,随手打开镜子下面的匣子,抽出一支眉笔,仔细地描着眉。
  “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小碧月说。
  我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弄折眉笔,而她好像被我的反应吓着了,仓皇地转身去收拾我的被褥。
  我走到餐厅,张嫂把我的早餐摆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牛奶,两片烤到焦黄的吐司,培根和煎蛋也是热乎乎的,黄油、果酱各自盛在一寸大的碟子里。
  我满意地点点头,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夸张地摆满一桌子食物。
  张嫂接着递给我一杯凉水,我“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据说这种空腹喝凉白开水的保养方法是经得起科学论证的。
  我胃口大开地吃着吐司和煎蛋,冷不防从背后冒出一个声音。
  “还习惯吗?”
  我皱着眉头,努力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回头看到江袭一边束他的领带一边走到我身边。就趁我发呆之际,在我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并说:“早安”。
  “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我看着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嫂你说的吗?”江袭的语气中并没有不悦的味道,反而像个居家的好好先生。
  “没有。”张嫂笑着说,接着就给江袭递上一杯凉水。
  江袭一边喝水一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说:“谁跟你说我回去了的?”
  难道谁说你回去了,你就会砍那个人的头吗?暴君!我看着他,说:“我猜的,不对吗?”
  “不够聪明的笨小鞠。”江袭说完便不再看我,专心致志地吃他手中的吐司。
  我懒得跟他计较。撇了一下嘴,一边咬着我盘里的培根一边看其他的房间,只见客厅的沙发上露出被褥的一角。内心不禁十分感激他,甚至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用心地对我,他居然会这样为我着想。
  “今天有什么打算?”江袭冷不防冒出一句话。
  我回过神来想了想,的确是没什么可做的事,便轻轻摇了摇头,说:“还没想到。”
  “让张嫂和小碧月陪你去买点衣服,我会派司机过来。以后想出去就跟张嫂说一声,她会给你安排。”江袭说完,便转头看着张嫂,淡淡地问,“是吧,张嫂?”
  站在一旁的张嫂连忙点头,说:“小少爷请放心。”
  “我知道了。”我再点点头,有些不舒服。江袭是要派人监视我吗?我不禁暗自嗤笑,我已经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了吗?的确,逃跑对于我来说,真的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江袭起身,走到我身边,一支胳膊架在我椅子的靠背上,一支胳膊撑在餐桌上,他整张脸在我眼前突然间放大了数倍。一抹轻佻的笑意在他眼里闪烁,嘴角也微微上翘。
  我的心“扑通”一跳,差点摔到地板上去。头微微地向后仰,试图跟他保持一点安全距离。
  “在想什么?”他拧着眉。我突然觉得他很有扮酷的天分呢。
  “我不会再逃跑了。”我定定地看着他说。
  江袭的眼神变得轻柔了许多,仿佛那目光里有着微微的发自真心的怜惜。他轻轻地咬着我的嘴唇,我连忙推开他,慌乱地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张嫂。
  “呵呵。”江袭笑得恣意而爽朗。
  此时,小碧月已经拎着江袭的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张望。
  江袭遂轻揽住我的腰说:“等我回来。”
  我看着他依依不舍的眼神,心就像在水里泡过一样,变得很软很软。我说:“晚上见。”
  他抽回手臂的时候,我突然也觉得不舍。送他出门的时候,居然有种对他再叮咛些什么的冲动。关上门,看不到他,才稍微地变回自己。原来江袭是一种毒药,只要沾上便不能自禁。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要江袭对我好声好气地说话,只要他有一个真心的眼神,只要他给我一点点空间,我便不可抑制地想要回报他。毕竟,四年前的曾经,在同一个家里,我是真的爱过他。这份爱没有消失,只是沉睡,直到现在将要被唤醒了。
  “小姐。少爷对你真是好体贴哦。”小碧月端来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我脸上有些微热,对她笑了一笑,说:“我吃不下水果。”
  “那我帮您泡一壶茶。”小碧月闲不下地打开落地柜的某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上好的碧螺春,浓浓地沏了一壶茶,然后端到我跟前的茶几上,轻盈地为我倒了一杯。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我还敢有什么怨言?说道:“谢谢。”
  “小姐说哪里话,这些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何况小少爷有交代,要我们好好服侍小姐,我们怎么敢怠慢呢?”张嫂不知何时站在一旁。
  “是啊是啊。”小碧月连忙附和,还不时地点头。
  我被她们弄糊涂了,其实是之前都没发现,这两个人对江袭的称呼,整整差了一辈。随即问道:“为什么张嫂会叫江袭‘小少爷’,而小碧月却叫江袭‘少爷’呢?”
  小碧月“扑哧”一笑,张嫂向她投去责备的一瞥。转过头来,却笑盈盈地跟我解释:“是这样的,小姐。我跟着小姐嫁进江家的,一直服侍着小姐,也就是小少爷的生母,小姐过世之后,我舍不得小少爷,就一直留在他跟前伺候着。小碧月是后来小少爷请来帮忙的,自然要叫他少爷的。虽然叫着拗口,但是规矩不能错。”
  我一边端起茶杯喝茶一边暗自点头,以前都没留心过这回事,难怪江袭是很信任张嫂的。也曾记得,江袭兄弟是不同母的。
  “四年了,难得你们都还没变。这里……一切也都没变,还跟四年前一模一样。”我喃喃自语似的说。忽然心思一转,说,“看得出江袭对你们很好,这个房子空了这么久,虽然没有人住,也是不肯让你们离开的。”
  “小姐有所不知呢,少爷他可是时常会回来住几天的,我们还当小姐对我们不满意,所以搬去别的地方了呢。”小碧月伶俐地说。
  “小碧月,做你的事去。”张嫂把她哄开,恐怕是怕她再多嘴说些什么。
  小碧月冲我羞赧地一笑,就去做她的活了。
  “小碧月口无遮拦,小姐别放在心上。”张嫂说。
  我震惊到了极点,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大脑像是停止了工作一般。
  “小姐、小姐。”张嫂叫着。
  片刻之后,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张嫂,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露出吃惊的神色,试探地问道:“江袭,他还时常会在这边住几天吗?小碧月是开玩笑的吧?”
  我接着笑了一笑,表示出自己根本没有上当的样子。紧紧地捏着茶杯,囫囵地喝了几口茶水,又险些被滚烫的茶水呛到。“咳咳”,我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擦着滴在茶几上的水渍,慌张的动作显得手忙脚乱。
  张嫂从我的手上把杯子拿去,放在茶几上,有条不紊地抓起抹布擦干净桌子,然后对我笑笑。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是海威广场的导购小姐鞠梦卿了,我的背后有着强有力的支柱——江袭。所以我不必再小心翼翼,不必再卑躬屈膝,不必再为了一点小小失误而慌了手脚,没有人敢责备我什么,她们都要讨好我、奉承我、顺从我,而我只要维系着江袭对我的这份感情就足够了。
  “小碧月没有乱说,是真的。小姐怎么会不理解小少爷对你的一片心意呢?”张嫂说。
  心意……一片心意?我陷入迷茫中。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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