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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会小旅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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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娇娇也知道今天是自己不对,活该挨骂。她拉着林珊的手。“林珊,如果剧组还有缺临时演员,你帮我说一声,我会改进,我不会再在片场发呆。”
  “我知道,你先走吧,别惹导演抓狂,那就真的没机会了。”林珊说。
  钱娇娇飞也似地跑出片场,才走上马路,轰隆一道闪电打下来,接着是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让人肌肤发疼。
  钱娇娇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人啊,倒楣起来,真是喝水都会塞牙缝。
  她叹气,搞丢了男人,现在连工作也快不保,怎么办?
  恍恍惚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过天桥,她想起那一天,自己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漂亮的男人,那时,也是大雨……
  等等,不会吧!她突然顿住脚步,视线僵凝在身前那抹熟悉的背影上。
  “喂!”她跑上前,不小心滑了一跤,手掌让路面磨出了血痕。雨水浸着伤口,好疼——所以她不是作梦,她找到那个男人了!
  她爬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拨开他湿淋淋、覆住前额的头发,见到那张她连作梦都不曾忘记的俊秀容颜,那眉眼像清风拂过山岗,带着云的飘逸和山的伟峻。
  是他,真的是他。
  “你跑到哪里去了……”她抱住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以前,她也捡过很多流浪猫狗,看不得那些小家伙挨饿受冻,但她住的地方不适合养宠物,所以总是尽心照顾小家伙们健康漂亮后,就帮它们找个好主人,让它们过更好的生活。
  每一次和它们的相聚又离别都会让她伤心,但是只要哭一天,她又能生龙活虎地继续工作。
  只有这个男人,他让她担心,眼泪掉了两个月,总是不停。
  握着他的手,她带他朝住处的方向走。“下次离开,记得要通知我,别让我太担心,好冯?”
  她和他并肩走着,雨势很大,将两人淋得湿透,寒意直往身子里钻。但有一把火,自他们交握的双手间燃起,一刹那,暖了她的心窝。
  易文心神专注,一堆人物、情节在脑袋里转。
  能够拍到上百集的戏剧,其中的人物关系牵扯必定复杂,有时为了让一出戏能长期拍下去,还会不断增加旁枝末节,控制不好的编剧写到最后,原先的焦点早就模糊了,让他们收尾?作梦比较快。但是再长寿的戏,拍个千集总是要收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持续。
  而易文,与其说他是个编剧,不如说他是负责收尾的人。但这工作还真他妈的有够累。爷爷还在家里镇着,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找剧组的人商量接下来的剧情。
  用电话联系,也没有面对面讨论的那么周详,他只能一个人不停地想,想到失魂落魄,像抹游魂一样飘出家中。
  他在街头游荡,茫然地看着人来车往,神智却锁在剧情里。
  易心每次看他写完一个剧本,仿佛走过一趟地狱般地狼狈,都笑他有被虐狂,好好的大少爷不干,偏要自找苦吃,活该。
  但今天有些不同,在他阴暗的心底,闪烁着一点光亮。他很兴奋,每次经过长期的孕育、灵感即将诞生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情况。
  他拚命地想捉住那一点光,可是光源太微弱,几次从他的指间逃出。他忍不住生气,然后,一股温暖包围了他。
  易文短暂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很小的浴室里,莲蓬头正喷射出热水,温暖他冰冷的肌肤。
  他记得这个地方,有着幽兰的香气和温暖气氛的小套房。
  两个月前,他已被这房子的主人“捡”过一次,早就想答谢她,可惜爷爷盯得紧,这谢恩之行便一直被拖着。
  今天他运气不错,恍神失魂中,又碰到了她。
  “达斯汀,你的衣服我放在门口,洗好澡记得穿。”
  钱娇娇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他像“雨人”里的达靳汀?霍夫曼一样有自闭症,就叫他达斯汀吧!
  女人的声音透过浴室门板传进易文耳里,娇软绵柔,好像一首歌曲,瞬间击碎在他脑海里的各个角色。
  他知道该怎么让那个剧本继续下去了。
  单草冲好澡,他跑出去,拿起放在门前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奔向她的卧室。他还记得那里有一台运作得超慢的笔记型电脑。
  打开电脑,他迫不及待地让脑子里的剧情倾泄而出。
  钱娇娇呆愣地看着他如一阵风,从浴室刮到卧房。天啊,那种速度如果去参加奥运,应该可以拿金牌喔!
  但她已经有点习惯他的自闭兼疯狂,所以怔了一下,便笑了。他这样子真是可爱。
  他的年纪应该比她大,但她觉得他像弟弟。
  在台湾,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捡些猫猫狗狗回家照顾,又碍于居住环境无法长久相处,只能把照顾得漂亮的宠物送人。
  但人就没关系了吧,他是个被抛弃的自闭症患者,她是个寂寞的、在追寻梦想的旅途中跌跌撞撞的女人。
  对他,她不求什么,只希望偶尔辛苦工作回家,打开房门,能感觉一点温暖。身边有人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你饿不饿?”她走到他身边,贪恋那份温暖。
  他没有回答她。他全部的精神已经投入于工作中。
  她更靠近他,闻到那熟悉的肥皂香味,终于满足。“我去帮你泡杯牛奶。”
  说着,她步履轻快地进丫厨房,一边哼着歌。
  在卧房,易文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工作的时候一向不为外务所扰,专心到变态,但今天,一缕娇柔的歌声打破了他的心墙,溜进耳畔。那是……《情人的黄衬衫》吧?
  我的他,跟我约会,穿一件黄衬衫。
  我送他这黄衬衫,寄托我情意温暖。
  我的他,年轻有为,对我深情款款。
  我送他这黄衬衫,寄托我情意不断……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抹黄,虽然是运动服,但这首歌只是巧合,还是别有意义呢?
  没有被外务勾去太多的心神,一转眼,他全部的注意力又回到工作上。
  但他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轻柔的,像在江畔、在水边,漂浮的一弯月影。
  整整工作了三十个小时,易文觉得电脑萤幕上的字都变成扭扭曲曲的蛇。他终于完成剧本,整个人虚脱在椅子上。
  只剩下把剧本寄给导演,这个工作便算是了结。寄剧本……唉,他讨厌拨接,没有T1,也该用ADSL嘛,拨接上网多慢啊!但还是要努力拨,因为这台电脑只能拨接。他把电话线拔下来,接到笔记型电脑上,一拨,再拨,三拨……有没有搞错?居然连不上线!
  他额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剧本寄不出去怎么办?
  这间房里有没有随身碟?不然磁碟片也行,他要赶快把剧本弄出来啊!
  他在房里团团转,转到两眼昏花的时候,终于发现梳妆台的镜子上贴了一排便条纸。
  “我出去工作,冰箱有三明治,记得拿来吃”、“牛奶、咖啡都在橱柜里,想喝什么自己泡”、“我帮你买了几套衣服,放在客厅”、“如果你要出门,备份钥匙在茶几上,还有三百块” 、 “随身碟太贵,不过我买了盒新磁片,放在化妆台第一个抽屉里”……
  这个女人替他把所有事都想好了,她如此关心他,为什么?他们不算熟识吧?
  他的手指从第一张纸条滑过,落在最后一张,上头写着:“我明天就回家,要等我喔!”
  等她吗……他心里滑过一股异样感,似搔痒、似酥麻。
  “好。”不自觉地,他点了点头。
  他想更了解这个女人,如此温暖又体贴、还带着几分傻气的女人。
  再见面,他要告诉她,别对陌生人这样没防备,现在治安不好,太过纯善是很危险的。
  然后……或许他会送她一件黄衬衫,再请她用那娇软甜美的声音唱一遍《情人的黄衬衫》给他听。
  他翻出她为他准备的磁碟片,先把剧本存好,打算回家再用自己的电脑寄给导演,那这份工作就算暂时结束了。
  至于最后的收尾,则要等这部分的剧本拍摄完成、播出,看观众反应再决定,说不定会再延期,也可能提前结束,谁知道呢?
  这种戏剧制作方式,说不出好坏,有人觉得这种状态根本就是变态,但他觉得很有趣。看观众一边骂、又舍不得离开电视萤幕,心情随戏里的人物而起伏。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而他则是操纵戏剧的王,主宰生与死。
  编剧是多快乐的工作,尽管易心总说他心理不正常。
  他不在乎,高兴就好。
  他把存好资料的磁碟片收妥,走出卧房,看到茶几上的备份钥匙,钥匙下压着三张百元钞票。
  他看着钥匙半晌,决定不去拿它。钱,当然也不要。
  他拿出纸和笔,给这房子的可爱主人留了张字条:我会再回来,按响门铃,期待你说一声欢迎。
  易文不晓得,这张字条让钱娇娇愣了好久。因为这间套房的门铃早就坏了,哪怕他按到天荒地老,它也不会响的。
  易文很倒楣,本来只想回家把剧本寄出去,就回到那间小套房,等着那个让他心窝暖暖,细心照顾他的小女人,谁知道前脚才踏进家门就被爷爷逮住,狠狠砸了一堆生意经过来,叮嘱他年纪不小,该收心准备接掌家业了。
  见鬼!他要是有做生意的细胞,干么还去写剧本?
  好不容易摆脱爷爷,回房开电脑,像做贼一样地寄剧本。真烦,明明是一份正当工作,为什么要搞得这样鬼鬼祟祟?
  易心偷偷摸进他房里,两只手指拧住他的耳朵。
  “你这个混蛋,跟你说爷爷在家时别工作,万一让他发现我们跟——”话还不敢说完,只能以嘴形代替。“‘那个’有关系,我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痛。”易文挥开姐姐的手。“你是我的经纪人,我的工作都是经过你的筛选我再挑,最后由你签约确认。现在它收视涨了,要加集数,我有什么办法?”话越说越小声,他也很怕让爷爷知道自己在写剧本。
  易心嘴巴张了张,气得跺脚。“以后都别写长寿剧了,改写偶像剧,事前定好集数,不准延也不许砍!”
  “我不写偶像剧。”虽然是吵架,声音还是压得像蚊子一样小。
  “为什么?”
  “不写就是不写。”
  “你看不起偶像剧?”
  “你有毛病。”剧本终于寄出,易文关了电脑就要往外走,去找那个小女人,她——
  糟糕,他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真是白痴,哪有人认识这么久了,一直忘记问对方的名字?
  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再复杂的阴谋诡计、人际关系他都能搞定,写亲情、友情,一下笔便能撼动人心,独独对于所谓的“爱情”,他不明白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让两个陌生男女彼此牵肠挂肚?
  相思是什么滋味?像他此刻想着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心里的那份安适、愉悦吗?
  爱情似乎没那么薄弱,应该更热烈一点才对。
  至少他看过的那些偶像剧里,男男女女,为爱痴、为爱狂、为爱粉身碎骨都不怕。
  他自认是个自私的男人,就算交了女朋友,哪天两人一起落水,身边只有一个救生圈,他是会自我牺牲救女朋友,还是弃女友不顾,自己逃生?
  怕是后者的机率会大一点吧?
  他体会不到“爱”的真髓,叫他写偶像剧,写那种缠绵俳恻的爱……写笑话还差不多。
  “哇,你翅膀硬啦?敢跟姐姐顶嘴?”易心又去拧他耳朵。
  “别闹了。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玩。”他怕自己去得晚了,又要和那带着温暖气息的女人错身而过。
  “你不答应写偶像剧,就别想我放手。”
  “我不会写偶像剧,姐——”
  “你们在说什么剧?!”易老太爷的声音像把刀,带着森寒语调,犀利砍过来。“多大年纪了,还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影集?立刻叫人把家里的电视搬走!”
  该死的易心,进他房间的时候居然没有把房门锁起来。易文狠狠瞪她一眼。
  易心缩了缩,放开易文的耳朵,苦苦哀求。“千万不行,爷爷,至少你总要让我看看新闻,知道下个月的油价涨还是跌嘛!”
  但易老太爷走进来,开始他长篇大论的教训。
  易文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他要去找那个温暖的小女人,就会有重重障碍阻挡他?他们就这么无缘?
  他是无神论者,但这一次上帝也好、佛祖也罢,拜托,哪位过路神仙好心伸个援手,给他一个追求缘分的机会吧!
  他不知道,钱娇娇在家里对着他留下的纸条抽泣。
  他说要按她家门铃,让她亲自为他开门,说一声“欢迎”。
  该死的,自闭症患者不是不擅长与人沟通吗?怎么能写出那样让人心头蠢动的字条?
  她理不清头绪,只知家里门铃坏了好久,她一直不记得要修,一时间也没钱修。但为了他,手头再紧也得挤出钱来,请工人换一个新门铃。然后,她扁扁的皮包里只剩三十元,这一餐吃完,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正在烦恼,上天就给她送钱来了。
  这次她要演一个被正妻打死的小妾,怨气不散,成为厉鬼,要寻仇家索命,可惜运气不好,一出世便被一个英明神武的道士收了。
  戏很简单,就是挨打、装死。再化个鬼妆吓人。台词两句,“大奶奶饶命”和“还我命来”。
  因为要死一回,听以有红包可领,算是个颇有赚头的角色。
  问题是,这次要到高雄出外景,高雄离台北那么远,万一她出外景的时候,他正好来找她,怎么办?
  可是不工作,她又没饭吃,挣扎了好久,她跑去拜托管理员,如果有人来找她,请他转告对方三天后再来,不然留下联络方式,她很乐意主动联络。
  然后,她怀着无限的失落去演她的女鬼。
  拍戏的空档,她一直想着,他会不会就这么巧地去找她?
  于是她一天打十几通电话给管理员,烦得管理员伯伯叫她别再打了。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夸张,简直像患了强迫症。她醒着的时候想他、吃饭时想他、工作时想他……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会坐在马桶上,想他想到发呆。
  她的身体一定有某一部分坏掉了,否则为何会如此思念一个人?
  苦苦熬了三天,她回到台北,才走进大楼,管理员抢先丢下一句话。“没人找你。”
  她呆在原地,感觉眼眶匆然酸起来。
  他明明说会来的,为什么不来?
  “钱小姐、钱小姐……”管理员看她好像受到什么剧烈打击,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声喊她。
  她吸吸鼻子,深呼吸。“才过了三天,也许他很忙呢,也许他明天就会来了,回家等他吧……”
  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怕寂寞的人,以为早已习惯与孤单为伴。
  但家里有他,哪怕他从来没有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只要他存在,和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她就觉得开心。
  她喜欢倚着他,看他打电脑时认真的表情,她知道他在写剧本,可是她没有仔细看过内容,因为那是他的隐私,她尊重他。
  她拖着行李回家,期待着明天,或者后天、大后天……他会很快地按下她的门铃。
  第三章
  他骗人,他根本没来按她家的门铃。
  相反地,一个月后的午夜,她又在蒙蒙细雨中、在同一座天桥上,捡到一身湿淋淋,魂飞天外天的他。
  可恶的家伙,害她提心吊胆,思念了整整三十天。
  她抬起脚,真想踹他两下,但脚举了起来又放下,舍不得。
  照例,她把他拖回家里,让他洗澡、换衣服,又帮他买便当,照顾他吃饱喝足,送他进卧房,让他躺在床上。
  她趴在床边,看着他迷人的俊颜,眼神逐渐迷蒙。
  “你会写剧本,应该有表达能力吧?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话?”
  “你不想说话,用写的也可以。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你留的纸条我看见了,我换了门铃,一直等着你来,可是你没来,为什么?”
  “不要再一个人离开了,我知道我们还不算熟悉,但……我们王少曾经陪伴过彼此,为对方赶走孤独,也算朋友,是不是?”
  “下次,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傻傻地等,好不好?”
  “你知道吗?每天等着门铃响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不知不觉,她的声音哽咽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于是,她对着他呢喃到喉咙沙哑。
  她看见他闭上双眼,是睡着了吧?
  但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卧房,只想就这么看着他,一直一直看下去——
  这是第一次,她和他在同一间房里过夜。
  以前他在的时候,她总是让他睡床,她到客厅当厅长。
  她知道自己对他有点异样的情愫,靠他太近,她怕自己会伤害他。
  虽然他封闭自己,如果受伤了,也不会让人知道,但天知、地知,还有他们俩都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心里不安。
  可是今天不同,隔了一个月再相见,相思已经磨碎了她的心,她不想离开他,就怕只是转个身,他又会消失无踪,如同过去的两次那样。
  所以她要守着他,守着、守着……
  当早晨的第一抹金芒透过窗帘吻上易文的眼皮,他沉浸在剧本中的神思被一抹很奇怪的力量强拉回来。
  他没有过这种经验,什么东西能比他的工作更重要呢?
  他尚未睁开眼,就感觉周身被罩上了一层温暖,那么地熟悉和舒服。
  他迫不及待地张开眼,搜寻那份让他牵挂了许久的感觉。
  终于,历经四、五个月的相遇又错过,他看见了她,惊讶得双手都开始发抖。
  她呼吸轻浅,正在睡觉,瓜子脸上染着一抹粉红,好可爱。
  他的手忍不住穿过她削薄的发丝,柔柔软软,一根根搔动了他的心。“我总算看到你了。”这时,他眼中,心底只剩她,剧本扔进大西洋里了。
  “真不知我们是有缘还是无缘,每一次都是你捡到我,可是当我清醒过来要去找你的时候,又总是受到阻碍,我……”她让他生平头一次尝到了愤怒至极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他决定,今天一定要正式地与她相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将趴在床边入睡的她抱上床。
  “好好睡,我会等你,等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他的心脏撞击着胸膛,又快、又沉。“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的头脑有些昏,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嗅到那幽兰般的发香,他的心热了,视线里只看得见她粉粉嫩嫩、如草莓果冻般的颊。
  能不能浅尝一口呢?是不是如想像中的香甜?
  他低下头,靠近她,那香味越来越浓郁,他的心神也越来越恍惚……
  然后,他的唇好像刷过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吓得后仰,摔得四脚朝天。
  那到底是什么?如此强烈,让他全身颤抖,喘息不已。不行,他需要一点冷水来冷静一下头脑。
  他已经很熟悉这间套房了,迅速找到浴室,冲进去,打开莲蓬头,冷水倾泄而下,从头顶到脚底,彻底冷静他迷惑的神思。
  理智终于回来,他眨着清明的眼,想起刚才的事……
  “浑帐!”他居然趁一个女孩子睡觉时,占了人家的便宜。
  有没有搞错?又不是十七、八岁,控制不住欲念的少年,怎么会做出那种下流事?他该被捉去关才对,跟淫魔没两样,彻底鄙视自己。
  “你在哪里?”突然,一个带着泣音的呼声在房里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一他连忙往外冲,连衣服都忘了穿。
  钱娇娇一睡醒,不见他的身影,以为彼此又错过了,两行泪便止不住地滑下。
  为什么?既然没有缘分,又何必一次一次地偶然相遇?
  可是这次她猜错了。他没走,还在屋里,今天,他们不再错过。
  当他从浴室冲进卧房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张湿淋淋、却依然俊俏夺目的面庞,熟悉中带着陌生。
  过去的他总是一张没有表情的容颜,现在,那张脸上写着惊慌和忧虑。
  “你……”她看着他的眼,澄澈清明,是自闭症患者会有的眼神吗?她不知道,却觉得它们迷人到让她心跳失速。
  一滴水珠从他发问滑下,落入他眼里,他难受地眨了眨眼。
  她听见他低沉的闷哼,真的不是作梦?他还在,他没走?
  她一路瞧着另一滴水珠滑下脸颊、脖颈、锁骨,然后是结实的胸膛……
  “啊!”她脸红耳热,赶紧闭上眼。
  其实他的身体她早看过了,很清楚胸部底下那六块腹肌有多性感,但偷看归偷看,让她当着他的面这么光明正大地看,她还是会不好意思啊!
  “我……”易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对不起。”带着一颗火热的、心,从他冲回浴室。
  白痴!他怎么会连衣服都忘了穿就跑出去呢?她会不会误会他是变态?
  “喔!”他的额头抵着浴室的墙壁,轻撞两下。“你平时也不蠢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鬼上身?被外星人附体了?无论如何,面对那个一身温暖,散发着幽兰香气的小女人,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易文和钱娇娇都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有勇气重新面对对方。
  他看着她,喉咙有点干涩。“呃……你好,我……姓易,易文。”
  她脸红红,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他。“我叫钱娇娇。”
  “钱小姐。”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好蠢,干么喊得那么生疏,直接叫她“娇娇”多好?
  “易先生。”她差点咬到舌头。这称呼让她想到那部电影——《色?戒》
  “是,钱小姐。”
  “你好,易先生。”
  “钱小姐也好。”他手心都出汗了。
  “易先生更好。”她低头,声音像小猫在叫。
  他们要这样打招呼几遍?易文,是男人就鼓起勇气,打破窘境。
  他深呼吸。“谢谢你两次——不,三次救了我。”
  “没有啦,”她不知道多高兴能捡到他呢。“一切只是巧合……你在天桥上,我回家刚好经过,所以……你不必太客气。”
  “你可以把我送到警察局,却愿意亲自照顾我,我……”该怎么形容,在这间屋子里,他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这份快乐,即使人家用乐透头彩跟他交换,他也不换。“你贴在梳妆台上的纸条,我都收起来了。”
  她脸更红,头低得快要掉下去。
  “那是我随手写的。刚开始你都不说话,我想你可能还不信任我吧,或者,自闭的人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沟通。但你会用电脑,又识字,我就想……我们不能聊天,是不是能改用笔谈?想不到……”他们能聊这么多,她好开心。
  “啊?”他不信任她?他自闭?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钱小姐……”
  突然,易文的手机响起。
  过去,他一投入工作就关起手机,不想让一些无谓的外务干扰他。
  但最近爷爷盯他越来越紧,易心说,爷爷好像发现他们与演艺圈接触的事了,叮咛他万事小心,他才让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
  谁知道,它没打扰到他的工作,却妨碍了他一生最急迫、最想要完成的事!认识钱娇娇。
  不理它,当作没听到。
  “钱小姐,我想——”
  “易先生,你的手机响了。”她提醒他。
  “我知道,可是——”他想先跟她把话讲清楚,但该死的手机响个不停。
  她美丽的凤眼凝视着他。“易先生,你要不要先接一下手机?”
  他无法对那个眼神说“不”。“好。”他点头,一边诅咒那个妨碍他和钱娇娇说话的烂人。
  但当他找出手机时,发现来电显示烂人是他姐姐易心。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他咬牙切齿地接起电话。
  “爷爷昏倒住院了,这件事重不重要?”易心的声音更冷。
  “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易心吼。“我现在在马偕医院急诊室,你快点过来。”
  “知道了。”易文挂断电话,俊美的容颜染上忧愁。
  “对不起,我爷爷突然昏倒进医院,我得过去一趟……我能再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她连作梦都盼着他的到访呢!“你快去医院吧!”
  “好,我……”他心狂跳、手在抖。“你……谢谢你,我我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他说出心匠的渴望。“我能不能叫你娇娇?”
  她一愣,脸红似火。“嗯。”
  “娇娇,娇娇……”他握了握拳,想拉她的手,又不好意思,最后只说一句“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等我。”
  “好。”不论多久,她都等的。
  “娇娇……”他真不想离开她,但又挂念着爷爷的病情,不能不去。“再见。”
  “再见。”
  他一离开小套房,她立刻追出去,躲在门边,看着他进电梯。
  “再见,易先生,再见……”要快点再来喔,她会很认真地想念他。
  易文匆匆出了大楼,招了辆计程车直奔马偕医院。
  到了急诊室门口,冰凉的冷气当头吹来,他被钱娇娇迷得晕陶陶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
  “啊!”他惨叫。“我忘了跟她要电话号码,也忘了跟她约时间了!”他怎么这么笨啊?猪都比他聪明!
  “钱娇娇——”导演的怒吼再次响彻片场。
  钱娇娇不停鞠躬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那台被她失神撞倒的摄影机,导演额冒青筋。“你给我滚远一点——”
  “是,导演……”她躲去角落画圈圈。
  呜,她也不想失魂落魄啊,可是她想易文嘛,他说会再去找她,都过了三十六个小时了,还不见他的踪影,她心头像有只小蚂蚁,吃睡都不安宁。
  要不是不工作会没钱,她真想二十四小时都窝在家里等他再度光临。
  她现在人在片场,心却留在家里等着他,好怕他会在她出门时去找她,然后……他们又错过了。
  “喂,导演叫你呢!”林珊撞了下钱娇娇。
  “什么?易先生来了?”她满脑子只有易文。
  “你发什么瘟?当自己在拍《色?戒》啊?”
  “我……”恍然回神,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清醒一点,钱娇娇,你不想在演艺圈里混了吗?为了当演员,你吃了多少苦?家人不谅解你,逼你放弃,你都忍下来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止你成为一名演员,加油!
  她深吸口气,才想问林珊找她做什么,林珊却突然拉着她,和灯光师、造型师一大群人跑向休息的巴士。
  “哇靠,快闪。”
  “闪什么?”
  “易大恶魔。”林珊指着一个全身上下包得密密实实、像个暗夜怪客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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