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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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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夫说,土鸡最好,所以他隔天就去阿土伯那里买了只活鸡回来,自己宰杀放血、拔鸡毛,弄得手忙脚乱。
  他没有炖过鸡,阿娘说,灶房是女人的事,不让他碰,可是想云现在身子不舒坦,他得从现在开始学。
  刚刚在路上遇到阿婶,阿婶骂了他好几句,说想云已经嫁了他,要他放精明一点,家里头就他们夫妻俩,真发生什么事,也只能依靠他了,别只会一迳儿犯傻,那会害死想云的。
  他都听进去了,第一次有人骂他,他不觉得讨厌,也没有转身走开。
  他回来的时候,没见妻子的人,心想她是去给人送衣裳,也就没想太多,专注在灶房里忙,等她回来就有补汤可以喝了。
  陆想云一回来,就听见灶房里传来磕磕碰碰的声响,循声而去,竟是从不进灶房的丈夫一独自在那儿又是生火又是宰鸡,忙得灰头土脸。
  “你在做什么?”
  他回首,咧嘴一笑。“给你炖补汤。你乖,去歇着,一会儿就好。”
  依她看,还有得忙吧?
  光是生火,就弄得两手伤伤疤疤,还在努力不懈地奋战。
  她忍不住,上前制止他,抬袖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炭灰,捧起双掌细瞧几道烫红的新伤。“不疼吗?”
  “不疼。”
  那么多水泡,哪里会不疼!
  “别弄了,我给你上药。”
  “不行,大夫说你要补。”不然,要再昏倒怎么办?
  “补什么!这孩子——”这孩子是个错误,根本不该来。
  如此难堪的话,她怎么对自己的丈夫启口?
  他偏头等了又等,没等到下文,视线落在她刚刚搁下的药包。
  “你也去抓了补药?”他想了想。“先吃灶上这个,明天再吃你那个好了,多补一点,补得壮壮的,才好生孩子。”
  她鼻头一酸,再也没法在丈夫单纯信任的表情下欺瞒他。“阿风,这孩子不能留——”
  他一听,大惊失色。“为什么?”
  “你还不懂吗?成亲前,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清清白白的闺女了,这孩子、这孩子……”声音一哽,她蒙着脸,滑坐地面,无声落泪,羞惭得无地自容,若早知会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嫁他。
  若没嫁,这孩子她还能留,可是她已经嫁了,怎么能让丈夫白白替人养孩子,吃下这闷亏?
  这些话,她说不出口,他呢?究竟懂了几分?
  “孩子好好的,为什么不要?”他不懂,摸摸她肚腹,孩子明明在那里,乖乖的,没闹事,为什么不要?
  “那不是你的——”
  “是!”没等她说完,他急急打断。“我们成亲,就会有孩子,阿娘说的。”
  “不是那样——”
  “阿娘不会骗我!”他压根儿不听。
  “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我们说好了,要攒着钱,养孩子,小枕头、小衣服,都给『他』留着——”
  他冲出灶房,拖来木箱,好急切地将一箱子物品都倒出来,零零散散落了一地。“你看,这是我儿时穿的,玩的,还有小被子……好多、好多的……”
  他东一句、西一句,说得杂乱无章,就怕她是当真的,要把孩子丢掉。
  “孩子被丢掉,很可怜……”他也被爹娘丢了,不要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哭着、嚷着,没人理会……很疼,他不要这样!
  “我也不想啊!”那是她的孩子,她又怎么舍得?可是、可是——
  对于夫妻间这回事,他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不明白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耻辱,要她顺水推舟,跟别人一样欺他无知,连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嘴里说得好听,说是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来,那都是自欺欺人,让自己良知好过一点的说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对他是近乎亲人的感情与怜惜居多,没有爱情,女人在这种事上头,没有爱情为基础,多少有几分牵强,新婚那一夜,她其实也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他什么都不懂……
  这样的她,哪里值得他这般待她?
  可他还是全心全意当她是妻子,如此真诚,对她全然不疑……她觉得……很羞愧,瞧不起自己。
  “你要孩子,我们以后再生,这个……先不要,好不好?”
  “不行!”不管一个、两个还是八个、十个,都得留着,阿娘说,那是女人肚子里的一块肉。
  “我知道我笨……”他垂眸,低低的,近似自言。“我连你都顾不好……”她昏倒了,他还只会傻傻呆站着。
  阿娘把她娶进门是要照顾他的,这些他都知道,他不像别人那么机伶、那么有本事,连个丈夫都当不好,怎么当爹?
  “所以、所以连你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可以当好一个爹……”
  “不是的!”她没瞧不起他的意思啊!
  “但是我会学,你教我,我认真地学,每一句都记得牢牢的!瞧,我现在就开始学炖鸡给你补身了……”
  “阿风……”他这样,是要她怎么办?
  “我说真的,你要丢掉孩子,我、我——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他从没威胁过人,挖空了脑子,再挤出一句。“也不吃你煮的饭。”最后,把能想到极致的威胁也撂出来。“也、也不让你洗脚了!”
  “……”
  他是认真的,春水婶说过,别看他好脾气、好说话、什么都好的样子,真要拗起来,固执得像头牛,谁来也拉不动的。
  就像,坚持要认春水婶这个娘,一喊喊十年,谁都不曾让他改口过。
  就像,坚持要娶她,不怕闹笑话,临上花轿了都还要掀了红头巾确认,亲手将她扶进花轿。
  一旦他认定了,谁也说不动。
  她知道,要是没让他看见她肚子大起来,生个白白嫩嫩的娃儿给他,他真的会和她闹到底。
  不与她说话、不吃她煮的饭、不让她束发洗脚……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事、最开心的时刻,拿这来威胁人,究竟是想折磨谁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上前扯扯他袖口。
  那男人很赌气,斜眼瞄她,刻意摆出不太搭理她的模样。
  “你真要我生?”他撇开头,摆明了她没允前,绝对言出必行,不跟她说话。
  以为她会再多讲两句,哪知她转个身就走了。
  咦咦咦?怎么就出去了?再多撒娇几回,他就理了嘛——很想装出不理她的样子,眼角余光又忍不住一再偷瞧她的一举一动。
  她把刚带回来的药包扔到屋外,又回来,开始动手料理他弄了一半的补品。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做啥?”
  “不是要炖补,把我和孩子养得健壮?”
  “对呀。”他应了出声,才领悟过来。
  她答应了!她要把孩子养壮、生下来了!
  他开心地惊呼,张臂用力抱住她。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会拚命攒钱,养活你和孩子!”
  “傻瓜!”
  她任他抱着,那抹纯然喜悦的笑落入她眼底,指腹轻轻挲抚大掌上烫出的一颗颗水泡,心房微微揪着,泛酸。
  怎会有这样的男人,傻得……首度让她感受到,胸口浅浅地,一阵悸疼。
  第4章(1)
  自从知道她有孩子以后,祝春风对她更加体贴,小心翼翼看顾着,不让她有一点闪失。
  以往,开心时会扑抱过来、恣意向她撒娇,现在却会自己谨慎留意力道,不敢率性而为,怕伤着她和孩子。
  他说,会努力去学怎么当个好爹爹。
  没人告诉他该做什么,但他好像真的懂,似乎每个男人,都有当爹的本事,他会考虑更多,慢慢调整自己,一夕之间好像长大些,不再像那个不解事的大孩子。
  这些为孩子而产生的改变,一点一滴,再细微她都看在眼里,祝春风变得不再是祝春风了,可就某方面而言,祝春风仍旧是祝春风。
  例如,本性里的真诚,以及疼宠她与孩子的全心全意。
  每回在外头,看见了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想着要给她和孩子带回来,肚子渐渐大了,家里头的婴孩用品也愈堆愈多,那全是他宠着孩子的心意。
  有一回,他为了猎一头野豹,伤了臂膀,她满怀心疼,给他上药时,他却还笑咧了嘴,问他:“还笑!不疼吗?”
  他却说:“养孩子要花好多钱。”是她说的。
  豹皮卖了极好的价钱,够他们一个冬天不愁吃穿了,他很开心,她听了,却是揪着心,直骂他傻。
  一心想着给她和孩子吃好、穿好,却忘了多顾念自己的安危,仿佛臂膀那血淋淋的伤口不肉疼似的。
  还有一回,在院子口,遇上来给她送药的老大夫,夸他顾得好,将媳妇儿养得长肉了,气色红润。
  他回说:“应该的,她嫁我了,只能靠我,要学聪明。”大婶教的,他有记住了,遇到不会的,就问人。
  刚成亲的时候,他每天回来话很多,拉着她东说西扯,说今儿个发生什么事、大大小小什么都讲,像要把十年来没说的话都补齐,只对她、只让她知道,出了门,依然是闷葫芦,谁也不理。
  如今,他会开口应人了,虽然还是很被动,人家问了他才答,但也算大有进步了。
  第一次开口,是去请邻近的小雨儿来帮他顾家,怕他去山里打猎,妻子有事没人可关照。
  一回、两回、三回下来,他逐渐理解,要和旁人打好关系,别人也会帮他照顾想云,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没有关系,但是他有妻子、也有孩子了,不替自己想,也一定要替他们母子想。
  近来,他开始也会陪着她回娘家了。
  以往说什么也不愿踏进陆家大门一步,如今她大着肚子,他倒主动开口说要陪她回去。
  他还是会站得远远的,不跟陆家任何一个人互动,只在妻子有需求时,靠过来帮她添茶倒水,调整软枕好让她靠得舒适,然后又会迅速闪回角落里去。
  她也不急,想着多回来几趟,久了总会有进展。
  这天从陆家回来,带回陆庆祥给小外孙准备的物品,她就着烛火,给未来的孩子缝制小衣、小鞋,丈夫则坐在地上,查看箱子里婴孩物品,一样样取出,搁了满地。
  他每隔一阵子,就要倒出那一箱子小玩意儿,一一清点细数,也不知是怕谁偷了去还是担心漏了什么没备足,宝贝似地总要一再摸摸看看。
  每回看完,他就会心情特别好,于是她也就没多理会,由着他去。
  “你说,孩子会喜欢这个吗?”他捧着鲤鱼造型的小纸鸢,回头问她。
  “会。”每回又买了什么,总怕买错了,被孩子嫌弃,一问再问。
  初时,她好笑地回他:“我怎么会知道?”
  “他在你肚里,你问他,你问嘛!”
  后来,她便学聪明了,摸摸肚子回他。“孩子说他好爱。”
  听她这么说,总能换得他好快乐的笑容。
  “那这个呢?他爱吗?”回头,又拎起儿时玩过的玲珑鼓。
  “爱。”
  “这个?”那是今儿个,陆家带回来的。
  “嗯……似乎还好。”
  “真的吗?”孩子比较爱他送的,没那么爱外祖父的!他得意了。
  “当然,因为你是孩子的爹啊。”她浅笑,捧着肚子来到他身边,帮心满意足的他一一将小鞋小袜小玩具再收回木箱里。
  “我是爹、我是爹……”他开心地重复着,扶她回床上躺妥,随后倾下身,将脸靠在隆起的肚腹旁,想到就摸两下,一脸认真地对着她的肚子,不厌其烦教导。“我是爹。”
  初时,惶然不是没有,可看他那么欢喜,满怀期望地盼着这个小生命,那么用心地打点着婴孩用品,让她连心头存着一丁点的迟疑,都觉万分不该。
  他是真的,打心底爱着这个孩子,为“他”学着怎么当爹、怎么扛责任,千般设想、万般改变,都是为了“他”。
  这孩子,是他强力坚持,才留了下来。他是孩子的爹,这话,不只是说给他听,她也已打心底这般认定。
  夜半,祝春风好梦方酣,忽然被一阵微弱力道摇醒。
  “阿风、阿风……醒醒……”
  他睡得迷糊了,揉揉眼,一时还疑惑睡在内侧的妻子怎么滚到地下去了……
  好一会儿,这才醒悟过来,大惊失色地奔下床将她抱起。
  “阿风……我半夜去茅厕,不小心、不小心跌了……”
  “好、好!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
  陆想云疼得冷汗涔涔,忍着痛,正要提醒他去找稳婆,他已经快手快脚将她抱上床,冲出了家门。
  他真知道该做什么吗?
  一句话也没交代、没头没脑就出去了,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平日迷糊她还能在一旁提点他,这要命时刻,可容不得他再出半点差池……
  她疼得神志模糊,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回来了,一手拖稳婆,一手拉着老大夫进房,然后不用谁吩咐,便自行钻进灶房里烧热水。
  老大夫探察了下她的情况,无他用武之地,便让开身让接生经验丰富的旺婶接手,打着呵欠回家补眠去了。
  折腾大半夜,天色蒙蒙亮起,孩子才总算露了脸。
  听见那响亮的婴孩啼哭声,她虚弱地撑起眼皮瞧上一眼,旺婶擦擦汗,吁上一口气告诉她。“是女孩儿,小手小脚可有力了呢。”
  祝春风捺不住焦虑,早已冲进房来。
  “唉呀,你怎么……去去去!还不能进来。”
  祝春风理都不理,质疑的目光瞪视旺婶。
  “孩子在哭……”那使劲嚎哭的模样,让他怀疑旺婶偷偷欺负他的老婆孩子,一瞬也不瞬地在旁监视着一举一动。
  “瞧你心疼的!哪个孩子出世不哭的?”要不哭他才该担心呢!
  见他不时探探头,两手在衣上擦了擦,要伸不伸的样子,旺婶了然地笑了笑,熟练地清理妥当,将孩子裹上襁褓巾,轻轻放入他怀间托抱。“喏,自个儿的女儿自己抱。”
  祝春风瞪大眼,惊奇地望着怀中软软的小东西,这就是初生的娃儿吗?比他猎来的小兔子大不了多少……
  他有女儿,他当爹了……
  他脑袋晕晕的,不太能思考,托抱着婴孩,脚步飘飘然地飘出房外……
  “咦?就这么走了?也不关心关心拚死为你生孩子的人,男人全一个德行!”
  陆想云浅浅微笑。“不怪他,他盼这孩子盼好久了。”每晚睡前都在问她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旺婶一面为她清理身子,说道:“看他平时愣头愣脑,真遇事还一点都不含糊,知道要把大夫和稳婆都找来,烧热水备着,倒是自己,披头散发,鞋也没穿的满村子跑……”
  她耳边听着旺婶喃念,身心放松了下来,体力耗尽地缓缓沉入梦乡。
  **
  再一次醒来,丈夫在一旁抱着孩子,不时瞄瞄她、帮她兜妥被子,见她睁眼,连忙向她报备。“灶上温着补汤,你要现在吃吗?”
  “再等会儿。”她想先和丈夫聊聊。
  “我给旺婶钱,让她每天来给你补身。”他习惯了每件事都向她报备,确认自己是否做对,她的肯定与赞许,也让他愈来愈有自信。
  “嗯,这样很好。”
  他想了想,又说:“是女儿喔。”
  丈夫小心翼翼将女儿凑近与她分享,她柔柔抚了下女儿熟睡的小脸蛋。“你喜欢吗?”
  “喜欢。”他扬起大大的笑容,像想起什么,又失望地垮下脸。“可是我的小衣小裤小鞋,她就不能穿了。”
  他一直以为会是男孩儿,大家也都这样讲。
  不能和孩子分享他最心爱的东西,让他有些小失落。
  “不然,你再生一个。”并且规定。“要男孩子!”
  她哑然失笑,这她哪能作主?
  “那这个呢?不要了?”她打趣道。“丢山里喂野猪好了。”
  “这个也要!”他搂回女儿,退离床边远远地,不再给她碰,还气愤地瞪了她一眼。
  “是啊,你只要孩子,男孩也要、女孩也要,就是不要我,孩子一生完,连瞧都不瞧我一眼了。”
  “才……才不是!孩子在哭,你又没有……”他心眼直,孩子哭了,当然要先顾着哭的那一个。
  “我哭,你也会来抱我吗?”
  他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又看看她,思考了一会儿,才走向前来,腾出左边臂膀给她。
  她带着浅笑,软软偎靠过去,占据他一半的怀抱。
  “你要给女儿起什么名?”
  “我、我取?”一向都只有他听话的分,她、她也要听他的吗?
  “是啊,孩子的名,都是爹取的。”
  “对,我是爹……”他点点头,笑容扬起一半,又迟疑了。“可是我不会……”
  “没关系,你慢慢想,想到再告诉我。”
  第4章(2)
  这一想,就想了一个月。
  孩子满月了,祝春风要妻子做红蛋,分送给邻里。
  她说过,生女孩不用送。
  可他才不管习俗,硬是要送,男孩女孩,都是他的宝贝。
  以前村子里有人生孩子,他也吃过红蛋,阿娘告诉他,红蛋喜气,送得愈多可以给孩子添福气。
  陆想云拗不过他,煮了一大篓的红蛋,让他满村子开开心心地分送。
  孩子的名至今没有着落,仍是娃儿、娃儿地喊,亲友要她别执着,巴望着阿风,还不晓得要拖到几时。
  她没听进耳,也不催促,悠然从容地等着他。
  陆庆祥也想给外孙女起名,却让她婉言谢辞,替阿风守着他的权利。
  她多少也看得出父亲心里不是滋味,心里嘀咕她嫁了丈夫,眼中就没爹了。
  她没多辩解什么,只说:“爹,你看看他。”
  那满村子分送红蛋的喜乐模样。
  这年头一还有谁生了女儿会逢人就送红蛋,他固执要听每家都给女儿送上一句祝福的吉祥话,每天回来都累得双腿不能动,脸上还是挂着退不去的笑。
  陆庆祥被女儿这一说,便噤声了。
  一日夜里,她睡得正熟,忽被枕边人摇醒,丈夫一脸兴奋地告诉她。“想到了、想到了!我想到要给娃儿起什么名了!”
  “喔。”她揉揉眼,勉强打起精神问他:“什么名?”
  “寻儿!我要叫她寻儿。”
  “哪个寻?”
  “就寻儿嘛!”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日子,他日也想、夜也想,很慎重地想,一定要给女儿取一个很好、很好的名字,一生都很幸福的名字,然后就在方才,一道灵光闪过,就想到了。
  “我希望她很幸运,能寻到自己的快乐,就像、就像我寻到你一样……”他很努力解说,怕她听不懂。
  “原来是那个寻啊……阿风,寻到我,有让你很快乐吗?”
  “有啊!”
  她拉丈夫回榻上躺着。“好,那就唤寻儿。”
  从那天起,他就张口闭口寻儿、寻儿地喊了。
  村里有个在私塾教过书的老先生,觉得寻字俗了些,便建议她,改为美玉“珣”会雅些。
  她摇头婉拒了。“阿风想用寻觅的寻。”
  “读音相同,他反正也分不出差异,你何必与他认真?孩子重要。”
  她仍是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她晓得对方是好意,可旁人欺他懵懂,她是他的妻子,怎能也与外人一样,跟着唬咔他?
  她不需要多雅、多有学问的名字,唤寻儿没什么不好,那承载着娃儿的父亲对孩子最深的期许与祝福。
  **
  夏夜里,她胸脯胀得难受,翻来覆去,连带也扰得枕边人难以成眠。
  “怎么?”
  “有些不适……”她支支吾吾,哪说得出口是哪里不适。
  “这儿?”手掌竟大刺刺就往她胸脯罩去。
  她大惊,红了脸,结结巴巴。“你、你、你……”
  他心无邪念,动手便去解她衣裳盘扣,一心想着旺婶有教过,孩子食量不大,若吸得不多,当丈夫的就得帮着她,别让她难受。
  陆想云红着脸,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
  成亲将近一年,彼此的身体免不了也都瞧过、碰触过,可他一向规矩得很,从来也没这般乱来过,他身为男人,真有欲求也知晓如何自行处理,完全比照没成亲那时,没来烦她乱她,最多就是清晨睡得迷糊时,会贴上来,拿硬实的下身蹭一蹭她。
  他嘴巴覆了下来,大掌揉揉捏捏,吸上一口,皱着脸抱怨。“难喝。”
  “……”又没人逼你喝!
  她被钉在床板上,困在他身下,脸红得快爆炸。
  他又埋下脸,卖力地吸吸吸,吸完左边换右边。
  “好饱。”难怪寻儿喝不完。
  “……”是谁拚命补她的?乳量充沛是她的错吗?
  他改用指腹捏住顶端揉挤,看着沁出的乳白,伸舌舔了舔。
  舔着、舔着,便舔到她嘴上去,手脚不老实了起来。
  都生过一个孩子了,哪里会不晓得抵在她腿缝间的压迫代表什么意思。
  她颊泛红潮,启唇默许了他的入侵,在他嘴里尝到自己的味道。
  他摸着她,也摸着腿间的胀痛,迷茫地喊她、求着。“想云、想云……我难受……”
  他一身热,整个人紧绷着,她也知道这回不是摸摸就能了事。
  “你、你会吗?”
  “我会,阿娘教过……”
  什么?!春水婶连这也教?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想云……”他胡乱蹭着她,没等到她允,不敢乱来,怕惹她生气。
  哪有什么不可以?他们是夫妻啊!
  她心怜地抚抚他红热的颊。“你要懂,就做吧。”
  得到她的允诺,他飞快剥光自己,叠上她,大掌贪心地游在每一寸柔腻肌肤上,将烦人的亵裤也除去,探索柔软秘境。
  那儿暖热温润,他捺不住,不再只能满足于指掌的抚慰,也想要被那儿暖暖地裹覆住。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一点、一点,慢慢地进入她,直到完全在她身子里头了,他没妄动,赤裸肌肤交叠着,敏感处密密相连,感受得到彼此幽微的脉动。
  他不知道是这样的,以往看过、知晓这回事,也没特别想做什么,觉得就这样抱着她软软的身体、挨靠着一起睡也很好。
  直到真正亲身体验,才知滋味竟是如此美妙,那是以往再多的画面也想象不来的。
  “会疼吗?”他谨慎地问,他知道若是太粗鲁,没等两人准备好,也是会疼的。
  “不会。”他很温柔,并不躁进,她并不觉难受。
  “那就好。”他安心地点头,稍稍退开,又进去,反复着,堆叠快意。
  初尝男女情事,敏感的身子无法持续太久,便在她体内颤抖、紧绷着得到欢快。
  可年轻的身子无法餍足,赖在她身体里不肯退离,没一会儿,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抱着、缠着,折腾了妻子一晚。
  成亲一年,这才初初领会,迟来的美好新婚夜。
  **
  大清早,老大夫开了门,便见男人杵在外头冻晨露。
  “阿风,这么早?”
  他点了下头,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心知他大清早来,必然有什么事。“你家想云怎么了吗?”
  “她……”似是挣扎万般,才下定决心开口。“有没有药?”
  “药?什么药?”
  “搽……那里的药。”
  “哪里?”没头没尾,老大夫听得一头雾水。
  “就……那里!”他懊恼地顿了顿,飞快为自个儿的清白辩解,“是寻儿咬的,不是我?”
  真的,他吸之前,那里就已经有伤了,他没有咬很大力。
  “……”
  见老大夫一脸微妙地紧抿着唇,他心急地加重语气。“真的不是我,我咬很轻,她也说不痛的……”
  这种闺房事,不必说给他知道吧?又不是不晓得他老伴死二十几年了,老男人夜里孤床冷床,寂寞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大夫绕回屋里,取了白色瓷瓶给他。
  男人道了谢,又急忙赶回家去。
  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老大夫摇头笑了笑。
  这男人憨归憨,倒是比谁都还懂得疼妻惜妻,爱之如命呢!
  回到家来,被缠闹了一夜的妻子,仍在熟睡。
  他脱了衣,光溜溜地钻回被里,将瓷瓶里的药沾了些在指腹,轻轻给她抹上了,这才觉得搁下一直卡在心头的大事般,安了心。
  将她搂回怀间,肌肤贴着肌肤,这才能安稳入眠。
  第5章(1)
  男人全是禽兽,个个宠不得!
  陆想云在落实了夫妻名分后彻彻底底领悟了这件事。
  男人尝到了甜头,体验个中绝妙滋味,只要一逮着机会就缠着她手来脚来,她都快被他折腾死了。
  除此之外,他得了空,最爱做的另一件事,便是抱着宝贝女儿四处献宝,逢人便说:“这是我家寻儿。”
  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寻儿满月后,她想着,或许有些东西用得着,便问他:“你那木箱子,我能开来看看吗?”
  知道他有多珍视,尊重地问一问。
  “好啊,都给你。”说得可大方了,毫不迟疑要把他的宝贝全与她分享。
  那木箱子里多半是公婆留给他的旧物,有些婴孩用的物品,用得到便挑出来,其余还有些是公公珍藏的书册,翻着翻着,竟掉出一本春宫册来。
  她傻了傻。
  “成亲前,阿娘有叫我看这个。”他瞄了眼,答得很随意。
  她无语了片刻。
  居然还是彩图名家珍藏版的限量精品……
  难怪他说他懂,花样还多得让人招架不住……她简直有种遭人拐骗的悔恨!
  亏她还以为他多老实,白操这个心了。
  她趁他不注意,悄悄藏起,免得他又拿这些花招来折腾她。
  “你喜欢给你,我都记住了。”误将她藏起书册的行径当成了喜欢,割爱得可大方了。
  里头还有个木匣子,她好奇打开,竟是公婆往来的书信,成了亲后也当夫妻情趣,没有断过。
  这一来一往,她看出了趣味。
  原来,阿风他娘还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悄悄爱慕着家里头给她请的教书先生,爱他才情纵横、满腹经纶的气质与风华,深闺里的大小姐,竟写了情信大胆示爱。
  这教书先生本就有恋慕之心,倒也不是迂腐的死读书人,死守着酸臭教条,两人这一爱,可轰轰烈烈了。
  女方家人反对,小姐也决断,宁与家里脱离切割,与先生私奔。
  婚后,两人恩爱逾常,也很快有了儿子。
  男方家中本就有几亩薄田,并非真一穷二白,日子也还过得去。
  偶尔,当丈夫的会端了水盆为妻子洗脚,嘴上调笑道:“奴才在这儿给小姐侍候着。”
  这妻子也有趣,大大方方受下了,然后才将夫婿推坐床上,换她躬身一揖。“妾身也在这儿侍候夫君了。”
  难怪小小年纪的儿子看在眼里一知半解,不懂这是爹娘的闺房情趣,也有样学样,以为夫妻都该如此。
  他们,真的很恩爱,也很幸福。
  那字里行间,满满、满满尽是浓情密爱。陆想云看完,心房暖热,望向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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