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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真是乱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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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的关心。”段子诒笑得宛如得到奖赏。“不过我身强体壮,别说风寒了,从小到大,我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郑敏之还是笑了。
  “难得除了腿伤之外,你还关心我的身子,我很感动。”段子诒突然很认真的说道,嗓音低沉、眼神炽热,不断以眼放射迷人的魅力。
  郑敏之呆愣住,粉颊无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她慌忙别开脸,躲开他的眼波攻击,呼吸急促地道:“三殿下别这么说。
  微臣的责任不只医治三殿下,让三殿下健健康康地返回宫中,也是微臣的责任。“
  “喔,是吗?”段子诒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很故意地拉长语调问:“但我记得你初来乍到时,曾经想撇下我,独自返回宫中……”
  他没把话说完,但郑敏之明白,他是指她刚到这儿时,他原以为她是太医院的学徒,要赶她回宫,因为那时她也很不乐意来这里,所以乐得转身就走。
  这个爱记恨的家伙!
  郑敏之暗暗咬牙,只能僵笑赔罪。“真抱歉,不过微臣当时心想,三殿下既然不信任我,对于将来的治疗也会有影响;与其强留下来、延误三殿下的治疗,倒不如回宫,换位三殿下满意的太医过来。”
  她把自己当初的行为圆得漂亮、合理。
  但不可否认,她的心态确实改变了。
  从被动、不情愿,变得积极主动,甚至是打从心底,关心起对方的身体安危。
  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郑敏之自己也感到惊讶。
  一开始,她确实不想来这里,与这位花名在外的浪荡皇子有太多牵扯。
  但后来,认识他之后,加上慢慢了解他,才发觉他其实只是个爱笑、爱玩的大孩子,并不是个傲慢骄奢的皇子。
  甚至,段子诒有时候会让她觉得可爱。
  “是吗?”段子诒发出淡淡轻哼,不过脸上随即绽放笑容。“不过幸好你留了下来,要不然,我无法想象是其他的人医治我。”
  “太医馆里的每位太医,都是医术很好的大夫,他们一样能把你治好。”郑敏之公正地说道。
  “但我就是喜欢你嘛!”
  段子诒带着撒娇的叫法,让郑敏之听得面红耳赤。“请三殿下千万别这么说,让人听见,会教人误会的!”
  两个大男人,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焉能不教人误会?
  “喜欢是事实呀,难不成明明喜欢,却硬要说谎,骗人说不喜欢吗?”段子诒说得理直气壮。
  “这……”郑敏之争不过他,只得说:“总之,这是很容易使人误解的话,还请三殿下少说为妙。”
  “是吗?”段子诒咕哝。“就说你毛病多。”
  郑敏之真的无力了。
  幸而不久后就到达目的地,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在“喜欢”,或是“不喜欢”这种话题上兜圈子了。
  “净心池”位于鹿林别苑西南方,约几十里处。
  此地是当年的太子、现今的皇上,带着心爱的昀妃游猎时,偶然间发现的。
  净心池其实是一个暖泉,池水清澈,却自然冒出热气,寒夜里浸泡,感觉格外舒畅,似乎连心灵都被洗净了,故而取名“净心池”。
  皇上甚至还派人在池畔,盖了净心别馆,供人更衣梳妆。
  不过,段子诒却没带郑敏之道净心别馆,而是别馆旁的一个小屋子里。
  这是一间独特的木屋,有门无窗,有椅无桌;墙面木质坚实,甚至连脚下都铺上了木板。
  段子诒说,这叫暖屋。
  一到暖屋,段子诒立刻迫不及待地,要人服侍他脱衣。
  没几下,几名美婢就将他扒个精光。
  “你、你做什么?”
  她……全看到了!她的眼……
  郑敏之目瞪口呆地瞪着他——啊啊,她不该看的!
  她猛然想到,才急急别开头。
  “脱衣呀。”段子诒不但大方袒露自己的裸体,还纳闷地说:“你怎么不快脱衣服呢?用过暖屋后,等会儿下了水,你就会知道有多舒服。净心池是暖泉,听人说,浸泡暖泉能促进气血运行,使断骨尽快复原,所以我才特地来此。想说你一定没泡过暖泉,所以特地带你过来见识见识,你可别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呀。”
  他说得真诚无比,忒地感人,但若仔细一瞧,便可发现那黝黑的瞳眸里,藏着几丝作弄的顽皮。
  “谢三殿下好意,但是,我还是不下去浸泡了。”郑敏之僵硬地拒绝。
  “为什么?来到净心池却不下去浸泡就好比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回,太可惜了。”段子诒以“你别傻了”的语气佯装惊呼。
  “不用了,我真的没兴趣,这宝池,就请三殿下一人独享吧。”别开玩笑了!
  就算那暖池再好、再舒服,她也不愿跳下去与他一起浸泡——光溜溜地。
  段子诒沉吟地看着他,假意猜测。“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让人瞧见你的身材,所以才拒绝的吧?”
  “三殿下要这么说也可以,我的确不习惯在他人面前赤身裸体。”她承认。
  “是吗?那容易办。”段子诒立即砖头命令一旁的下人:“好了,你们先出去吧,顺道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
  “是。”几名美婢,贪婪地多瞧了几眼段子诒赤裸的健壮胸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郑敏之听到他说“可以开始了”,却没心思多想,是什么可以开始了?
  打发走美婢,段子诒得意地对郑敏之邀功。“好了,我让她们走了,这下没有别人,你可以脱衣服了。”
  郑敏之无言地望着他。
  他以为自己不是“别人”吗?
  “我不想泡,也不想脱衣,请三殿下自己独享吧。”郑敏之漠然的拒绝。
  “真是麻烦!从没见过像你这种龟龟毛毛的男人;咱们都是男的,赤身裸体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女人,让人瞧不得?”
  他好似“无心”的话语,却让郑敏之听得胆颤心惊。
  “我当然不是女人!我只是从未在他人面前裸露过身体,不想那么做而已。”
  她慌忙否认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
  “这么说来,你该不会还是……”段子诒话语未竟,扬扬眉毛,露出贼兮兮的笑。
  “是什么?”郑敏之不解。
  “童子之身。”
  段子诒一把话说完,郑敏之整张脸立刻爆红。
  她又羞又气,连骂人的声音都在颤抖。“这、这与我是不是童子之身,又有何干?这件事与三殿下应无关系,我、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些!”她脸上冒出的热气,都快可以蒸馒头了。
  这个大色胚,为何每次都尽挑这些,会让她尴尬的敏感话题说?
  他能不能谈谈别的?譬如国事朝政、黎民百姓,再不然谈谈山光水色、花鸟鱼虫也行呀!
  段子诒深深瞅着她,别有含义地笑笑。“没关系吗?那可说不准。”
  那笑容之中的暧昧,让郑敏之觉得很讨厌,但更多的是不安。
  他……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郑敏之感觉汗水,不断从自己的背脊滴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三殿下有没有感觉,这里特别热?”她全身都在冒汗,忍不住扯松领口,还得小心不露出喉结之处。
  “喔,你终于发现了?我方才说过这叫暖屋,是从暖泉的源头,以竹管接来高温的热气,灌入小屋里。待在里头,会使人全身发汗、皮肤里深藏的脏污,随汗水流出后,整个人会宛如重生般舒畅。”段子诒解释。
  “这是有位从遥远异国来的游历者,告诉我父皇的。据说这叫蒸气浴,我父皇照着那位游历者所述,建造了暖屋;使用暖屋后,喝点水再浸泡暖泉,会更加舒畅喔!来,快把衣服脱了,穿着衣服使用暖屋,很快就会中暑昏倒的。”
  “我不脱!”郑敏之悍然拒绝。
  “我要离开。”她走向小屋的门,试着转动门把,却发现门打不开。
  “没用的,我方才下令他们备暖屋,门必定已从外头关闭,避免蒸气外泄,得等到一炷香过后,门才会再度开启。”段子诒闲适说道,往后靠在木椅的靠背上,享受逐渐加强的喷雾状热气。
  “快叫他们打开!”这不是强迫她接受蒸气浴吗?郑敏之脸色难看的喊。
  “为什么?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啊!你就别矜持了,我不会取笑你的身材,快脱了衣服,一块儿享受吧!”
  “我不要!”段子诒拒绝开教人开门,郑敏之也不想哀求,抿起嘴,径自找个角落坐下,闭目忍耐,等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你别傻了!这热气很强,你包的像颗粽子,很快就会热昏过去的。”
  “我不会,请三殿下放心!”郑敏之倔强地回答。
  她想自己较常人耐热,又抹了花草凉膏,不过一炷香时间,她应当可以撑得过去。
  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热气越来越强,最后整间小屋里,全是白茫茫的雾气,好像一个蒸了几百笼馒头的大蒸笼。
  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估了这间暖屋的威力。
  郑敏之面红如桃,身上的汗水像雨水般淌下,她不断抹着额际、发鬓落下的汗水,但几乎是才一抹完,下批水滴就又倾流而下。
  段子诒也是一身大汗,但因为身上未着寸缕,所以还忍着过去。“热得耐不住了?你就快点脱了衣服吧,再坚持下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喔。”
  段子诒瞧她面颊嫣红、浑身闷热虚软,柔弱得快昏过去的样子,心里着实又爱又怜。
  他真想扒开她包得死紧的衣衫,瞧瞧那身雪腻的肌肤,是不是也像她粉腮一样红艳诱人。
  他贪看她面泛红霞,娇艳动人的模样,舍不得就此结束。
  就再让他多看两眼吧。
  时间不断流逝,郑敏之也感觉自己的视线愈来愈模糊;究竟是雾气让她瞧不清楚,还是她已经快……
  她猛力摇头,试图唤醒自己的意志力,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倒下。
  而段子诒察觉,她的脸色愈来愈红,身子也摇摇欲坠,顿时呼吸一窒,急忙要奔过去扶她,可郑敏之已砰的一声,不支倒地。
  “敏之!”他惊呼着,立即要人开门。“快开门!”
  得到指示,厚重的木门立刻开启,外头清凉的空气随即涌入。
  数名佣仆护卫鱼贯进入,依照段子诒的指示,将郑敏之移往净心别馆。
  第5章(2)
  净心别馆客房的四面门窗已全部开启,好让清凉的空气流通,而段子诒则屏退左右,坐在床上,独自陪伴还未苏醒的郑敏之。
  他先喂她吃了一颗回神丹,然后端起佣人备好的冷水,捧起她的头,直接以壶嘴就口,小心地喂她喝水。
  喝完了水,他放回茶壶,但没将她的头放回枕上,反而爱怜地将她的头抱在胸前,细细凝视着那张逐渐恢复正常气色的秀颜。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温柔地轻滑过她紧闭的眼、秀挺的鼻、柔弱的芙颊,和红润的檀口,他心里懊悔自己对她太残酷,又气恼她太过倔强、不肯低头。
  “为何要伪装承男人欺骗我?你可明白,我有多渴望你?”段子诒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儿,喃喃自语。
  “我要定你了,我从来不曾这么想要一个女人,你接受也好,逃避也罢,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我看中的猎物,从没有自眼前逃脱的,你最好认清这事实。”
  他眯起眼,深深凝视她片刻,然后像烙印似的,将自己的唇,坚定滴印在她微凉的唇上。
  “唔……”这时,昏迷的人儿逐渐恢复意识。
  “醒了?”
  “嗯……啊!”郑敏之苏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悬在自己上方的脸庞,倏然一震,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段子诒不高兴地提醒,不怎么喜欢他那副活像见到鬼的表情。
  “三殿下……啊,我怎么……”郑敏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段子诒也跟她在同一张床上……
  天!她急忙要坐起来,可只要一坐起来,立刻头昏脑胀,差点再次倒下。
  段子诒立刻抱住她。“当心点儿!你方苏醒,动作得慢些。”段子诒轻斥。
  “我是怎么了?”郑敏之悄悄低头,往下瞄了一眼。
  幸好她胸前的布条,没有被解开的迹象。
  “你忘了吗?我拉着你一块儿进暖屋,没想到你竟在里头热昏了。”段子诒将自己派人锁门、不放她出去的恶性劣迹,轻描淡写地带过,刻意不提。
  “是这样吗?”郑敏之方苏醒不久,气血还没完全运行到全身,记忆尚有点模模糊糊。
  不过没一会儿,思路清晰了些,她立刻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昏倒。
  “你先前为什么让人锁着门,不让我出去?”郑敏之恼怒地质问。
  “咦?有这回事吗?我忘了。”段子诒居然有脸假装忘记。
  “那么容我提醒三殿下您!您派人上锁,将我囚禁在不断冒着高温热气的暖屋里,害我昏过去!”现在回想起来,郑敏之还很生气。
  “别说得好像我有多没心没肺一样,我不也在里头陪着你吗?”段子诒委屈地辩驳。
  “是啊!脱得光溜溜,倒是凉快。”郑敏之讽刺。
  “我一直教你脱了衣服,是你不肯的。”
  他的表情和口气,都告诉她:我是无辜的。
  郑敏之抿着嘴,冷冷地把头转开,懒得与他争辩。
  是啊,他是教她脱了衣服,但问题是——她能在他面前脱吗?
  他不顾她的意愿,硬逼她脱去衣服,这让她很生气。
  见她真的生气了,段子诒心里首次产生慌乱的感觉。
  他凑近对方,撒娇地软声赔罪:“对不住嘛,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你别恼我了,好吗?”
  “我怎能不恼火?你害我热昏过去,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别说得好像只是扮扮鬼脸吓人那样简单!”
  “对不起。”段子诒低下头,诚心认错。
  他倒没想到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心里顿时万分庆幸郑敏之平安无事。
  他一副闯了祸的可怜小狗模样,教郑敏之瞧了又好气又好笑。
  他以为装可爱就没事了吗?
  不过或许真的有用,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算了,反正我也没事。”她也不想怪对方了,事情都已发生了,再责怪他,也于事无补。
  “那是当然,因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段子诒无比坚定地道,一双炽热的眼眸,牢牢锁住她的眼。
  无论生死,他都不会容许郑敏之离开他。
  绝对不会!
  难道他对她……
  不!他并不知道她是女人,还以为他是个男人,不是吗?
  或者是……他其实爱的是男人?郑敏之惴惴不安地猜测。
  她曾听过,有些男人是只爱男人的。
  以前在民间的医馆行医时,医馆里有两位年轻大夫便是那样;她曾几次撞见对方躲在暗处亲吻搂抱,当时她只心想:那不关我的事,所以都当作没看见。
  直到其中一位将目标转向她,她才仓促离开那间医馆……
  撇开那段不甚愉快的往事,她想段子诒,应当还是喜爱女人的。
  毕竟在认识他之前,他已花名在外,而她也亲眼撞见他召幸美婢,当然不可能不爱女人。
  但她也听说,有些男人不单只爱男人,也爱女人,也就是左拥男、右抱女,男女通吃……
  所以,他有可能也是?郑敏之露出惊恐的表情,无法想象假扮成男人的自己,成了另一个男人倾慕的对象时,是什么感受。
  她肯定会感到排斥,她也绝不可能答应!
  即使段子诒的眼神热得要将她融化了,但只要她是男儿身的一天,就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示好。
  在她沉思时,段子诒悄悄靠近,贴在她脸颊边,吐气轻问:“敏之,你在想什么?”
  郑敏之倏然惊跳,猛地转头,发觉自己的嘴,差点就擦过他的唇。
  她面染红晕,捂着唇,飞快地退得老远。
  他是何时如此靠近的?
  “三殿下你做什么?男……男男授受不亲,你别靠这么近。”她本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蓦然想起,现下自己是男子装扮。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男人呀!”段子诒笑得好天真、好无邪,贪婪地凝睇她粉嫩嫣红的面颊。
  奇怪,她是女子的事实,是如此明显,为何他以前竟迟钝到瞧不见?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我们算是朋友,不是吗?”段子诒又道。“人说兄弟如手足,难道好朋友之间,连稍微亲近一些,都不被允许吗?”
  郑敏之被他这一问,霎时哑口无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招人误会,毕竟有些‘朋友关系’,是世俗无法见容的……”
  “你是指龙阳之恋?”段子诒假装没听懂对方的暗示。
  “你放心,我视你为好友,没拿你当兔相公;而且我爱的是女人,绝不可能是男人,这点,你大可放一百个心。”他也给她一些暗示。
  “……那就好。”不知怎的,听到他绝不可能爱上男人时,郑敏之心里,竟有点失落。
  打从出生后,她便一直被当成男儿养,有时连她都几乎忘了自己是女儿身。
  如果段子诒说自己不可能爱上男人,那是不是也代表——永远不可能爱上她?这荒谬的想法,很快就被郑敏之甩开。
  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姑且不论性别,以身份来说,他是尊贵的三皇子,而她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小御医;身份上的悬殊,便是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更别提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阻碍……
  他们之间,有如天与地,是万万不可能的。
  再说,她才不稀罕段子诒爱她。
  打从娘亲过世后,她向来都是一个人。
  没人疼爱她、关心她,只有一个冷心冷性,把她当成男儿、严苛地要求她的父亲。所以她也养成了清冷的性子,眼中只有医书,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不,或许她连自己也不爱,否则,她为什么不曾想过要逃?
  逃到一个远离她爹的地方,成亲生子,过着她渴望的、正常的女人生活……
  或许在内心深处,就连她都放弃了自己;她只配一辈子抱着冰冷的医书,过着不男不女的人生……
  郑敏之面容哀伤,眼神黯淡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察觉段子诒正默默地打量她。
  无论她在想什么,他都不喜欢她此刻的想法!段子诒不悦地抿唇。
  他从没见过郑敏之这模样,好像落入无底的深渊中,任谁都拉不起。
  他不想看见她意志颓丧的模样,他喜欢看她板着脸数落自己时,那生气蓬勃、精神抖擞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谁让她沉入那个深渊,但他会将她拉起来!
  在他面前,她不许愁眉苦脸、哀伤忧愁。
  他要她快快乐乐地,永永远远。
  他会办到的。
  第6章(1)
  段子诒的伤势复原的很好,甚至在郑敏之预估的一个半月疗伤期之前,便已完全康复。
  当郑敏之拆掉固定的夹板,宣布他已痊愈之时,段子诒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抱着郑敏之猛亲。
  不过他忍住了,腿伤刚愈,他可不想又弄断它;他要是真抱着她猛亲,被赏烧饼吃就算了,但若事情传扬出去,只怕他永远摆脱不了断袖之癖的嫌疑。
  郑敏之建议:“三殿下可以试着慢慢走一段路,看看腿的施力有没有问题。”
  “嗯,我试试。”段子诒缓缓迈开步伐,试着走了两小步,没特别感觉异状,于是大胆地加大步伐,也走得快些,结果仍是一样顺畅无碍。
  “我好了!我真的痊愈了!”段子诒乐得眉开眼笑,恨不能立刻跳上马,跑它个十来圈。
  像瞧出他脑中的念头,郑敏之警告他:“初愈合的腿骨还不是很稳固,在腿骨完全长好之前,最好不要做激烈运动。骑马跑步那些事儿,都不能做。”
  “那么,可以召唤美婢陪寝了吗?”段子诒嬉皮笑脸地道。
  郑敏之表情一僵,别开了脸。“如果可以,最好还是避免,凡事得用腿力的事情,最好都暂时不做。”
  “我同你闹着玩的,你真以为我是一日无女人,就活不下去的淫魔?”他渴望的可不是什么名妓美婢,现在除了郑敏之,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住不进他的心。
  他想要的女人,只有她。
  郑敏之忍不住赏他一记大白眼。要开玩笑,也得看场合吧!
  望着他完全康复的脚,她有种要和心爱孩子分别的感伤,毕竟当初,她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尽心尽力,才治好他这条腿。
  “往后,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腿,别再让它受伤了。”她这是叮咛,也是嘱托。
  段子诒一听,便察觉到不对,立刻警醒地绷紧身子,稍嫌尖锐地问:“你干么这么说,好像你要上哪儿去似的。”
  持续看顾他的腿,同时盯着他、不让他受伤,不是她的责任吗?
  “三殿下腿伤已愈,我也该返回宫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你……”段子诒指着她,长指颤抖。“你竟想离开我?”
  他还以为她会待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我来,本就是为了治疗您的腿伤,如今您伤腿已愈,我自然应该回去。”郑敏之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他察觉,她已犯下医者的大忌,对病患产生感情。
  “不许!我绝对不准!”段子诒耍起任性,不肯放人。
  “即使三殿下反对,我还是得回太医馆,我有必须去做之事。”郑敏之坚持。
  她已对他破了太多例,再待下去,只怕她会无法自己地爱上对方,就此坠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段子诒毫无疑问,是个容易使女人爱上的男人。
  他俊美、风趣、爽朗、爱笑,还老爱整人,却装出无辜的可爱表情,让人气得想赏他一耳光,又想紧紧抱住他。
  在认识他之前,她是个波澜不兴,无心无欲,一心只有行医的人;但奉命来到鹿林别苑,与他相识之后,她被他激起了许多过去不曾有过的情绪。
  她先是为了他的挑衅逗弄而愤怒,然后为了他不良于行、意志消沉而怜悯,而后又为了他得到轮椅、欢天喜地的孩子模样而爱怜,最后,竟是无可克制的心动、沉沦……
  可她不要那样,也不能。
  她与他之间,有太多阻挠与障碍。
  即便跨越了男女性别的障碍,也还有身份地位挡在中间;就算连身份地位的屏障也跨过了,仍旧还有……
  一道永远消弭不了的鸿沟。唉……
  “好,如果你坚持回去,那我就提早和你一块走。”他本想再多待一阵子,好好游玩一番,哪知刚到不久便摔断了腿?
  虽然几乎没出去游山玩水,不过既然郑敏之坚持提早走,那也没办法,“不用了。即便回到宫中,我也不可能待在您身边,我是御医,有我必须要尽的职责。”
  “我不会让你走的!”段子诒气恼的吼道。“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你留下来、待在我身边。”
  “您……”他的大胆宣言,使郑敏之又羞又窘,心头不中用的泛起了甜蜜,但随即又像被打了一巴掌般,惊醒过来,难堪不已。
  她猛然呵斥自己:郑敏之,你是怎么了?怎能沉浸在他所编织的情网中?你难道不懂,他的爱,将会是使你永远沉沦的可怕陷阱吗?
  美梦乍醒,格外清冷。
  凝窒片刻后,郑敏之才僵硬地说:“基本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回宫。”说完,她随即转身离开。
  这女人!段子诒恼怒地捶打一旁的茶几。
  她竟想离开他!可他绝不会眼睁睁放她自眼前离开。
  绝不会!
  他立即飞鸽传书送回宫中。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留下她。
  第二日一早,郑敏之提着收拾好的行囊,带着助手周晋,准备踏上回宫之途。
  没想到,却突然传来段子诒身体不适的消息。
  “脚疼?”她瞪大眼,怀疑地看着前来通报的内侍公公。
  “是的。郑太医,三殿下说,他的伤处隐隐作疼,可能还没全好,希望您再过去看看。”
  “怎么可能呢?”郑敏之难以相信。她诊治过,确定对方完全康复,而他也明明能像往常那般行走了呀。
  “但三殿下就是喊疼,还是请郑太医过去瞧瞧吧!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谁都担当不起呐。”内侍公公中肯地道。
  郑敏之没法子,只能暂时放下行囊,前往段子诒的寝居看诊。
  走进他的寝居,段子诒确实躺在床上;虽然他脸很臭,但他的气色不错,并不像腿疼得无法行走的人。
  她走到床边打量他,愈看愈怀疑,他根本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三殿下,是哪儿不舒服?”郑敏之问。
  “脚痛、头痛、心口痛,浑身都不舒服。”他胡诌似的随口说道。
  “脚痛、头痛、心口痛?”郑敏之更加怀疑了。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全身都疼的人。
  “除了方才所述——全身都痛的症状,三殿下还有哪儿不舒服?”郑敏之不敢轻忽,再次询问症状。
  “就全身都疼呀!最疼的,就是我的心了。我觉得它似乎碎了,郑太医你可得好好替我瞧瞧。”他假装脆弱地捧着心,那模样瞧来不是可怜,而是可笑。
  郑敏之眯起眼,更加怀疑,他该不会是故意装病吧?
  “那我替三殿下把把脉,请将手借我片刻。”她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要求替他诊脉。
  段子诒叹口气,慵懒地伸出手,随她摆弄,但两眼却目光灼灼地直盯着她,像要烧穿她那样,使她面颊发热、万般不自在。
  郑敏之为他把过脉,确定他五脏六腑安好、气血运行正常,而且外观看起来也瞧不出异状——她可以肯定,段子诒必定是装病,好故意拖延不让她回宫。
  她有着被耍与被设计的气恼,不过又不能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只能忍着气,委婉地道:“三殿下身体康健,并无任何问题,或许是染上一点小风寒,才会全身都痛;我开点药,三殿下服下后,应会觉得舒服一些。”那药,自然只是些安神补气的药材。
  说完,郑敏之就欲离开床边,哪知段子诒却冷不防地,突然擭住她的手。
  “为什么坚持要走?”他恼火地问。
  “请三殿下放开微臣,微臣得去准备药材。”郑敏之不想在他人面前,与他纠纠缠缠,便挣扎着想抽回手。
  但她愈是挣扎,段子诒抓得愈紧。
  “请三殿下快放开微臣!让他人瞧见了,传出去不好听。”她气急败坏地要对方放手。
  “这儿哪有他人?你左右瞧瞧。”段子诒一派闲适轻松地问。
  闻言,郑敏之转头一看,他房里确实一个人都没了。
  方才请她过来的内侍官,和原本在他房里伺候的人,不知何时都已退了下去。
  看来是他早有预谋!
  “就算没有别人,我们这样也与礼教不合,您是男,我是……”郑敏之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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